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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万缕千丝-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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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儿……柔儿……」

「请他们出去吧。」低俯着身子,段柔对太监、宫女下令。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是他们的主子,宫女、太监们无奈地架起段家人往外走。

「柔儿!妳别做傻事!柔儿!」

直到门关上了,她都依然低俯着身子,不让他们看到她死意已决的表情。直到门关上了,他们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她才起身取过玉杯,毫不犹豫地一仰而尽。

慢慢走过房间,在豪华的织锦大床上躺下,段柔轻轻吁了口气。真累,不过终于安静了。

她终于可以好好的歇息,再也不用心痛了。

闭上眼睛,感觉边承欢的身子似乎就在身边,她的唇角微微泛起幸福笑意。终于……可以作个永恒的美梦了。

第十四章

 两年后——

四周一片静肃,只有大漠风沙与马匹不安的喷气声,压力正逐渐累积着。他们手里握着的兵器都被汗水濡湿,士兵们犹如绷紧的弓弦,手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握紧,丝毫不敢松懈。

放眼望去,这片荒漠已经被人海所占据,一黑一黄,两种颜色各据一方,一边是荒漠蛮兵、一边则是大宋飞虎营大军,双方对峙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艳阳无情地高照着,士兵们个个挥汗如雨,但却没有半个人敢抱怨,也没人敢掉以轻心,因为这是双方对垒的重要时刻。

这次就是生死决战了吧?双方兵马距离已不到百丈,是刀对着刀、矛对着矛,千钧一发之际了。只要双方稍有妄动,就是一场血流成河的肉搏战!

但若要比两方兵将的紧张程度,飞虎营的士兵们应该远胜于蒙古蛮兵,因为那些蒙古蛮兵不知道他们主帅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打起仗来有如天神附身——不是刀枪不入,而是无论什么样的伤都不能阻止他继续往前冲。

边承欢带领飞虎营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他年纪轻轻就因为武艺高强而蒙圣上特别拔擢钦点为飞虎营主帅。当时谁都不服气,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之后,飞虎营里的弟兄们已渐渐把他当成兄弟手足,只要他一声令下,无不奋勇争先。

但他却变了,从皇上赐婚的那天开始。

听说边将军在新婚之夜从皇城夜奔而出,名义上是军情紧急,但知情的人都知道当时根本没有紧急军情,到底是什么事竟让新任驸马爷从皇城中仓皇而逃?至今依然是个秘密。

而整个飞虎营也从护卫皇城的职务中被调往边城,原本威风凛凛的皇城禁卫军成了灰头土脸的边关守门军。

从那之后,边将军打起仗来就开始不要命了,永远身先士卒的他,不但总是一马当先,而且还经常孤身深入险境。

就像现在这样,站在大军之前,毫无惧色地面对几十万蒙古兵手中的弓箭。难道他不知道只要对方主将一声令下,他就会被射成刺猬?

或者他根本知道,只不过是一心求死所以根本不在乎吧!

边承欢的得力副将兼先锋熊定邦此刻正在他身旁,他那双铜铃般的牛眼正目光灼灼怒视着敌方阵营,任何人只要被那目露凶光的眼神扫过都会不寒而栗。

蒙古鞑子个个高头大马,全飞虎营里也只有他这种虎背熊腰的身段才能与蒙古蛮兵一较上下。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凶恶,但心里真是格老子地紧张得快死了!他那双握住链条流星锤的双手早就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道多少次。

为了保住边承欢的命,他早连自己惯用的大刀都放弃了,选了这又重又沉的流星锤,为的只是能在边承欢的前面先开出一条血路,好让边承欢不至于还没跟敌军交手就先被射成蜂窝或者剁成肉酱。

没办法,谁叫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他总自责自己当初不该多事,唉啊,当初啊,他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

如果当初不是他一时兴起掳了段柔搞恶作剧,说不定他们两人就真的云淡风轻过去了;如果当初在陶源村他不要多事想救边承欢,说不定他当时一死百了也算干净利落,偏偏他这大老粗把不该做的、不该救的全做了、救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边承欢还是这般的不要命,他这始作俑者当然得舍命陪君子了。

他们这样对峙到底多久了?熊定邦咽咽口水,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塞了张沙纸似的又干又痛。他偷偷地瞄了一眼边承欢——真要命,又是那种表情!

又是那种「我今天绝对要战死沙场」的要命表情!他认命地握紧了流星锤的握柄,准备随时杀出一条血路。

咚!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越来越急促,好似连击鼓的人也已经等得不耐烦似的。对方的鼓声快一拍,这边便又加快一拍,于是鼓声像下雨一样变得狂暴而猛烈。

双方都屏息等着自己的主将下令进攻。果然,在战鼓最激烈的剎那,双方主将不约而同的高举起手中的武器,扯开喉咙大喊:「杀!」

杀——

成千上万的士兵们也跟着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大喊:「杀!」

两边人马杂沓互相砍杀,兵器交鸣的铿锵声不绝于耳,夕阳如血映照着滚滚黄沙,哀号声四起,天地为之同悲。

就在双方人马战得难分难解之际,沙漠中突然响起巨大的轰隆声响,不知来自何处或何物,但声音越来越大,令所有人不得不停下厮杀四下张望。

不只蒙古人敬畏鬼神,大宋士兵们也同样礼拜天地,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半空中隐约浮现的黑点更让人胆寒。

天空变了色,奇异的气流将天空流云卷成诡异的漩涡,漩涡中闪电忽隐忽现,雷声隆隆。

他们吓得无法动弹,没有人敢扔下武器逃走,也没有人敢移动脚步,眼前的景象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黑洞越来越大,轰隆巨响在天地间回荡,直到黑色的虚空像是吃掉了天地——所有人都张口结舌地钉在原地,还来不及呼天抢地,蓦地,黑洞中掉下一个东西,转瞬间黑洞、巨响、诡异的流云漩涡又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像是没发生过,只除了正从沙地上缓缓起身的东西。

「呃……嗨?」

从黑洞中掉下的「东西」怯生生地露齿笑了笑。这一笑,周围看得到她的士兵无论是蒙古兵还是大宋士兵,全都吓得大叫一声,扔下武器拔腿狂奔。

「恶魔!」

「鬼怪!」

「妖怪啊!」

后来军中便流传着——可怕的女鬼在决战时从一片漆黑的空洞中出现,吞噬了日月。女鬼满口银色獠牙,恐怖至极!

 

她想起幼稚园时,第一次见到邻桌的小美,那时候她的表情大概就跟这些「古代人」差不多吧。

小美的嘴里满是矫正钢丝。

就算她是被传送到现代的某个拍戏现场,那也已经够惊悚了,但显然她是真的被传送到古代,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没直接把她绑在木桩上烧死,已经算她命大——但这里到底是哪一朝、哪一代啊?

尽管她自称天才美少女,可是眼前的情况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能怎么办?只好紧紧闭上嘴,免得一开口又吓坏这些早已经面露惊惧的人们。

军帐中安静无声,立在两旁的士兵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紧紧握住武器,深怕妖怪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突袭。

主帅终于脱下头盔,那一瞬间程曦险些惊叫出声。

高教授?!天那!

她诧异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容貌跟高亚拓真的很神似,五官简直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一个是穿古装、一个是穿时装而已。

显然,那个男人对她也有同样的看法,因为他注视她的眼光很不同,像是相识已久,难道……教授也来到古代了?可是就算教授来了,跟她抵达的时间应该是一样的,为什么他能当主帅,而她却变成妖怪?

「你们全都下去。」男子终于开口。

「将军……」周遭的人一脸不赞同,这妖怪来历不明,怎能让她跟将军独处一室。

「全都下去!」

威严的军令让所有人都住了口,他们悻悻然、惊惊然地退下,每个人都对这模样娇俏可爱的妖怪投以极度不信任的眼光。

终于,营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长桌后的男人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前,便一个跨步跃过桌面直接来到她面前猛力拥住她。

「啊?喂!」

「妳没死……天哪!天哪……妳没死……」

男人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他的声音低沉喑哑,仿佛带着深沉的伤痛与巨大的狂喜。

程曦楞住了,只能怔怔地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她突然有种感觉,好似他们早已相识,就好像……他真的是高教授一样。

但他不是。

良久之后男子终于松开她,改为深深凝视着她。那双带着沧桑的眸及布满风霜的脸眉跟高亚拓真的很像,但却不是。

「柔儿……」他开口呼唤。

程曦叹口气,抿抿唇,「我不是。」

「妳是!」

程曦遗憾地抬起眼睛,墨瞳里溢满同情。「我真的不是,我叫程曦。」

男子无法置信地望着她,良久之后露出一抹惨笑,「我知道妳恨我,所以改名换姓,但上天垂怜,依然让妳回到我身边。我知道自己过去所犯的错有多大、多不可原谅,但从今尔后我们将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嗄?

程曦惊吓地望着他连连摇头,「不要!我为什么要跟你永不分离?我现在就要回家!」

「家?通州?」男子居然点头应允。「待战事告一段落,我们就回家。」

我们?!

程曦觉得自己快晕倒了!这家伙将她误认为自己的爱人,而且还一口咬定她就是,但她却完全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通州?!哪个通州?大陆的通州?战事?什么战事?这些古代人——要命!理智回来之后,她才惊觉自己居然已经无家可归了!

「柔儿?」

「我不是……」程曦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蹲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我说了我不是嘛!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啦!」

「柔儿——」男子也低下身子试图柔声安慰,但这只让她更难过——而且更生气!

程曦猛然抬起脸对着他张开嘴大吼:「我不是你的柔儿!难道你的柔儿会有一嘴大钢牙吗?笨蛋!」

「边承欢?!」程曦大叫一声。

名叫阿草的少年眨眨眼睛用力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将军就是鼎鼎大名的边将军!连蒙古人都怕他喔!」

「我真不敢相信……」程曦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这一定是上天开的玩笑!昨天她还在K宋朝的历史,今天她就身在其中!就算要惩罚她念书不用功,也不必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吧?

蒙古人当然会怕边承欢,历史中有明确记载说他死守襄阳直到城破国亡,是宋朝最后一道堡垒的守门人,他可是力战到最后一滴血——天哪!天哪!这在开什么玩笑啊?

「小姐?姑娘?妳没事吧?」

阿草在她面前挥挥手。虽然大家都说这小姑娘是个妖怪,但他怎么看都很难从这女孩身上找到半丝「妖气」。是啦,穿着打扮是怪了点,但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危险性的感觉哩。

「怎么会没事?事情大条了……宋朝耶……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程曦欲哭无泪地蒙着脸申吟,「这太离谱了!太夸张了!我一定是在作梦!对!我一定是在作梦!」说着,她用力甩了自己两巴掌——哇塞,真痛!

阿草被她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将军交代他要好好照顾这位妖怪姑娘,不许让她有半点损伤,可是她自己打自己该怎么办?「喂喂,姑娘,妳讲话好奇怪,还有请妳不要打自己,万一打伤了我很难对将军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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