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没之明 by:chansaowan-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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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齐泰的大胆言辞若是在太祖时早就被拖出去宰了,但因摸清了惠帝的性格,他才
敢这样的大放厥词。被这样强硬的说辞讲得无法反驳的惠帝呆住了,环顾下面纷纷点头
称是的大臣们,惠帝觉得自己就像个傀儡,一切只能乖乖地听命行事。他深舒了一口气
,无奈地宣布:「就照爱卿的意思吧。朕累了,退朝吧。」
无力地说了这些话後,惠帝被深深的挫折感包围著。
当皇帝也不是能随心所欲的,到底谁才是被玩弄的人呢?是坐在宝座上看起来无限风
光、掌控一切的他,还是在朝下牵著玩偶绳子的臣子们呢?惠帝轻叹,实在是累了。
有点不耐地吩咐随从们退後一点,惠帝烦躁地加快脚步。他不喜欢被人亦步亦趋的跟
著。所以以往能站在他身边的人只是小海,但现在那位亦友亦弟的知己已离开了,往後
也没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两人曾共同拥有的梦想,现在却只剩下他独自撑起这破碎的梦。
过於寂寞,过於痛苦,过於难受……这世间果然有很多事情,是独自没办法完成的。
一边沉思一边疾走的惠帝猝然撞入一个怀抱--一具坚实却不失温暖的胸膛。为自己的
鲁莽感到羞耻的惠帝迅速地往後退,定睛细看,惊慌却变成了礼貌性的客套微笑。
风纹风不动地站著,方才自己明明可以闪开,但他的双脚却彷佛被吸在地上般动弹不得
,直到惠帝撞进了他的怀抱,才解开了魔法。
无疑地,那一刻他是在『等待』这样的相撞,这样的亲密碰触。
「你还好吧?」虽著实听到了问话,但风却被他的话所迷惑,对於他此刻的动人微笑更
加的不解。
「该不会是撞坏了吧?」惠帝见他愣愣的,不禁失笑,少了拘谨,多了诚挚。
「呃,不。」风终於回过神,呐呐地应道。
这是惠帝第一次听到风的声音,果然如预料般的低沉平稳,像一潭静止不动的深水,当
然,其中也包括了惠帝理解范围以外的沧桑。
紧跟在惠帝身後的随从在目睹皇上刚才的意外之时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这样的保护不
周可是一个严重的失误,幸好惠帝似乎并无意追究,只是一味地以感兴趣的眼神盯著那
位远渡而来的贵宾。
「你叫什麽名字?」令惠帝最好奇的其实是面罩下的那张脸,能配上一双如此精锐深邃
的双眸的脸孔又该是怎生的一副模样?可是,看来这个黑衣人由於某种缘由而不能将样
貌暴露於人前,而他又不喜欢勉强别人,所以即使好奇,他始终都没有提出无礼要求。
名字?风闻言微怔,对於忍者来说,名字并不重要,因为那只是执行任务时的代号而已
,随时都可以丢弃。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风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没有名字!甚至连父母是谁都
不晓得,这样的他实在是太丢脸了!
於是在情急之下,风脱口说出了属於他最机密的代号:
「风。」
「风?只有一个字吗?」惠帝颇为意外地停顿一下之後又恢复了和善的脸庞,面对这个
始终不愿露脸的黑衣人,他却有种安心的感觉,可能就是因为感受不到威胁,他那天才
会帮他解围吧。人的直觉真是奇妙,明明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却在初见面时有这种可
笑的感觉。难道他真如小海说的那般缺乏危机意识?
毫无预警地想起小海的惠帝的脸因痛苦地稍稍扭曲,然而这种微妙的表情却依然逃不过
风那双敏锐的眼。
而在那一刹那,风就几乎可以肯定他又想起了那位『小海』。
风的胸口一阵翻滚。
「希望你在宫里住得愉快。」惠帝急欲离开地与他擦身而过,风却定定地站在原地,留
下的只有惠帝刚才扬起的一阵微风。
风的目光倏地一眯,而後才旋身离去。
湮没之明 之五
靠坐在树後的风被自己的行为深深地困扰著。
为什麽他又会不自觉地跑来这里?他在此等待些什麽吗?然而,这些问题都不会有答案
,他自己很清楚,因为他不想寻找答案,不想改变现在没有牵挂的生活。
没有所谓的朋友、亲人,即使偶尔会掀起似有似无的孤独感,但他晓得自己没有能力去
背负别人的人生。
说得更简单一些,他之所以会为将军卖命,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说服自己活下去的理
由。换句话说,如果有一天他能为自己而活的话,他可以毫不留恋地舍弃所谓的忠诚与
爱国心。
无论如何地被君主赏识充其量也只能当一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是一个用来维护君
主权力的工具。所谓的统治者不就是这麽回事吗?什麽正义!什麽爱国!这都不过是蛊
惑人民的漂亮说词。
风从十五岁起就看尽了国家政治的黑暗,那种令人作恶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然而,
风却遇上了一位完全颠覆他想法的君王--惠帝。在惠帝的身上他发现了应早已被污染
的真诚,以及鲜有的仁慈。
不过,就算惠帝的确与众不同又如何?他既非他的主人,也非与他有任何的牵连,那自
己此刻又为何等在这里?更何况,当皇帝也不是?人,不可能每天都来探望那位叫『小
海』的人吧?那个墓碑上面只有『小海之墓』四个字,根本不能从其中猜测他们之间的
关系,可以肯定的只有一定绝非是皇室之人……呃,这又关他什麽事了?为什麽这些念
头无时无刻地萦绕在他脑海里?
熟悉的跫音响起,立刻激起风满心的悸动,粉碎了前一刻的薄弱顾虑。
他来了!
高兴中又带著失落的情绪瞬时窜升,两种迥异的感觉同时冲击著他,夺去了他短暂的呼
吸。
能让皇帝每天亲自探望,果然是关系非比寻常的人。
「小海。」惠帝今天的嗓音比昨天多了一份无奈。「朕还是失信於你了。」
随後是一阵深沉的叹息,让风的心为之一紧。
「朕说过,会尽力避免那些无意义的战争。可是,朕终究还是无力阻止……为了巩固大
明江山,为了『苍生百姓』而战,好讽刺的藉口啊……」惠帝自嘲的苦笑声回?在银白
的空旷中,笑自己的软弱,笑自己明知如此却依然选择软弱……
各位为大明开国而披荆斩棘的功臣们啊,朕恐怕终其一生都不能成能一位雄才大略的明
君了!「小海,朕果然是不适合当皇帝啊……」
近在咫尺的风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连他的哀伤与苦恼,似乎都经由夜风传达
了给他,跟他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共鸣。
然而,突来的危险气息让风全身的细胞都警觉了起来,多年来的经验直觉令他的心头一
颤。
一道恍若没有体温的身影倏地欺近毫无防备的惠帝,从预先用墨汁涂黑剑身以免反光这
点细心看来,对方似乎是个行事谨慎之人。
蒙面刺客的剑在刺向惠帝胸口的当儿,虎口倏地一阵发麻,长剑当啷一声地掉在地上。
惠帝闻声惊愕地回头,却发现两个黑衣人已经开打。
刺客在刚刚的一击失利後便免不了浮现一丝惊慌,但他迅速地恢复了镇定,虽然失去了
武器,所出的拳却依然深重有力,呼呼有声。
学过中国功夫、又深谙日本武术各种流派的风也不敢大意,一边慎重地卸开扑面而来的
气道,一边顾忌著身後的惠帝,怕他被他们交手的内功馀震波及。
「喝!」刺客趁著风稍一失神的瞬间,右手猛地向风的胸口一探,似无力却又重若千钧
,震得风霎时倒退一步。
刺客对於风的强硬也相对地一愣,他是第一个接下他那一掌还能站著的人!
「啊!」一直站在後面的惠帝早已认出了其中一人是风,而他再笨也晓得另一位黑衣人
是刺客,这已是不陌生的情境--小海为他牺牲的那天不也是这样的情景吗?够了!他
不要任何人再为他而死了!
先前中了一拳的风此刻已渐感吃力,胸口难耐的灼痛使他的动作更加的笨拙,只能勉强
地挡住他的攻击。
为什麽我要如此拚命?我没有理由要保护他啊!我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麽啊!我们没有
任何关系,不是吗?没有任何的关系啊!想到此苦涩处的风血气一阵逆流,一大口鲜血
如涌泉般自口中喷出。
「皇上!」因听到打斗声而赶来的随从们心慌地怪叫道。「快护驾、护驾!」
刺客一瞄,知道暗杀的时机已失,於是敏捷地向後一退,没入了黑暗之中。
风无力地跪倒在地,极力地忍耐著椎心之痛。那……不是普通的掌法!
「风!」回过神来的惠帝急忙趋前察看,扶住了风摇摇欲堕的身体。
看著惠帝关心的神色,风埋藏在面罩下的薄唇扬起淡淡的笑意。自己想要保护他的原因
,似乎已经得到了解答。
一涌而上的护卫随从拉开了惠帝,忙著要送他回寝宫检查是否有受伤。
「你千万不能死!」惠帝频频回头大声嘶喊,他想确认风平安无事,但却仍被迫带走。
「……」挣扎到听完这句话後,风随即坠入无边的黑暗。
湮没之明 之六
在获悉皇上并无大碍後身边的护卫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差点就因保驾不力而丢了小命,
所以皇上平安无事最高兴的反而是他们。
但惠帝却仍然得留在床上『休养』,为了尊贵的『龙体』著想,惠帝只好顺从臣子们的
坚持。
「风他情况怎麽样了?」目前惠帝最担心的就是风的状况,但他又不能亲自探望他,只
好从这个负责照顾风的小太监口中套打探一下。
「已无大碍了,不过还是治疗一段时间。」小太监在心里一吐舌,皇上果然问起了!真
不懂那位叫风的人为何叫他说他这种不实的话,欺骗皇上这种事可是要杀头的耶!
但风理直气壮地说「如果你告诉皇上实情,说不定会加重皇上的病情,你又担待得起了
?况且我很快就会没事的,这件事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小太监叹了口气,真是小人难做啊!
「是吗,那就好。」惠帝顿时放下心头大石,还好!如果再有人为他而死的话,他可能
又会自责一辈子,这样的滋味?过一次就够了……真的够了。
一点都不好!小太监不由得在心里反驳一句。听御医说那一掌可是极为狠毒的云南蝎掌
,中掌之人若没有内力护身必定当场全身内脏尽碎而死,风虽然内功深厚,却仍受了重
伤,差点就归西了!真是可怕,亏他还说自己没事!的确是勇气可嘉!小太监我可是看
了那伤口都心颤不已呢。
「小顺子!」
「是!皇上有何吩咐?」一时想得忘我的小顺子听得皇上叫他,忙不迭应道。
「传话下去,叫御医把回魂丹拿去给风服用。」
「啊?」他没听错吧!那总共才五颗的回魂丹?连太祖都百般珍惜地将之视为传家宝的
仙丹,皇上怎麽如此轻率地给一个外人吃?虽说他救了皇上,但也用不著动用到回魂丹
吧!
「没听到朕的话吗?」惠帝不满地皱眉,这点权力他应该还有吧!怎麽连个小太监也开
始质疑他的话了?
「不,小的听到了!」小顺子惶死地哈腰应诺,迅速地领旨离去。
* * *
终於可以到外面走走了!惠帝舒畅地伸了伸懒腰,精神抖擞地下床。
踏出寝宫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探望风,虽说已知道他并无大碍,但他毕竟是他的救命
恩人,怎麽说他都要去一趟。
自从那天的暗杀事件发生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