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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孤芳不自赏(6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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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菊挪了挪身子:「别靠那么近。」声音像蚊子一样轻。
  「妳说什么?」番麓一边大声问,一边又蹭了过去,这次挨得更紧了。
  醉菊猛然站起来,跺脚道:「你这人…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
  「妳这女人,」番麓站起来,比她高了一截,居高临下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妳不懂吗?」
  「谁口是心非?」
  「妳!我靠过来,妳心里挺高兴的,怎么嘴里就说不喜欢?」
  「我……我……」醉菊气得几乎哭出来,不断跺脚:「我什么时候高兴了?人家正担心师傅,你还来欺负人…早知道就让你死在松森山脉,让狼咬你的肚子,吃你的肠子……」
  说到一半,庞大的阴影已经覆到眼前,惊得醉菊蓦然闭嘴,跟蹈后退一步,不料腰间却忽然被什么紧紧搂住了。
  红唇被番麓的舌轻轻划过,一片火热,几乎快烧起来了。
  「啊…」醉菊大惊失色,眼睛瞪得比任何时候都圆,直直看着番麓可恶的笑脸。
  番麓松了手,笑嘻嘻道:「今晚别想着你的师傅了,想着我吧。」手在僵化的醉菊眼前扬了扬,离开处理公务去了。
  阳凤走进屋里,床上已经空了,不见则尹的踪迹。她心中微微一动,拿里的步子轻轻走到旁边的小房里,探头一看,则尹正弯腰在堆栈得老高的杂物里翻找东西。
  「找什么呢?」她低声问。
  则尹僵住了,好半天才缓缓伸直了腰,转过身来。月光下,阳凤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神采的眼睛。
  当这双眼睛显出这般神采时,他的主人一定已经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一个不可更改的决定。
  阳凤记得,那一年则尹作为北漠王的使者拜访归乐,就在何肃王子府里,她隔帘弹了一曲,举起纤纤玉手,掀开了那么一点点帘子,在那一瞬间看见的,就是这双很有神采的眼睛。
  阳凤的心,像被谁撞了一下。
  事后,则尹告诉她,就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决定,就算得罪所有归乐王族,也要把她娶到手。
  他长得不英俊,比起常见到的小敬安王来,少了三分风流俊逸。可他黑而亮的眼睛,彷佛什么都看在眼里,仿佛天下没有事能让他犹豫。
  「夫君,在找什么?」阳凤再次轻声地问,心中冒出的一点点假设带着惊疑萌芽,她小心地靠近,看清楚了则尹的脸色。
  「没找什么。」则尹坚定的眼神,在面对阳凤的直视时间躲了一下。
  在阳凤的凝视下,他把粗糙的掌,不引人注意地握成了拳。
  阳凤静静瞅着他,似乎已经穿透了他的肺腑,洞悉了他心中一切的秘密。
  他们已经做了多年的夫妻,从归乐王身边私逃,归隐,出山,堪布之战,再归隐……
  一路一路,漫长走来,现在有了庆儿。他们原以为许下归隐相守的诺言,真的可以谨守。
  一个归乐双琴,一个北漠上将军,昔日荣华,都遥寄了洞箫。
  只在今日月下这么一对瞅,彷佛许多的日子,就浓缩成了短短一瞬,都明白了过来。
  「左边的箱子。」阳凤幽幽道。
  「嗯?」
  「你的剑,就放在左边的箱子里。」
  看着娇柔的妻子,则尹的眼眶,骤然热了起来。
  「阳凤……」
  纤纤五指遮住了他的嘴,阳凤仔细端详着他,仿佛看一辈子也看不够,仿佛从来没有好好看清楚过他的模样。
  「真好,庆儿长得像你。他爹爹……是个英雄呢。」阳凤偎依进夫君温暖的胸膛,竭力感受着他的气息,狠了狠心,直起腰肢背过身:「我会在这等你。」
  她咬着牙,跨出小房。回屋挨着床坐下,两脚似乎已经完全找不到知觉了。她也不困,痴痴坐着,就那么在夜色下,石化了般,痴痴坐着。
  隐隐听见屋外脚步声,声音越去越远,每步踏在不安的、心上,直到听不见了,脑子里开始旋转许多往日的景象。阳凤静坐着,月儿悠然地下去,太阳缓缓爬上来,橙红色的光照出她一脸的泪痕。
  「阳凤,该起来了。」娉婷掀开门帘,看见阳凤的背影,愣了一愣,转头瞧瞧空空的床:「则尹呢?」她的声音骤然低下来。
  「他走了。」
  「走了?」娉婷走近,阳凤的表情证明了她的猜测。「天啊…」娉婷倒吸一口凉气:「妳怎么不拦着他?妳不是要他发誓陪着妳隐居吗?妳不是不要他再管这些事吗?」
  阳凤侧过脸来看她,失魂落魄似的,仔细盯着娉婷瞧了一会,似乎清醒了点,反而淡淡笑起来:「我从前不喜欢他打仗杀人,是因为那都是别人的心思,为了权势,为了保住王位,北漠王只当他是个杀人的工具,会拿剑的泥偶。可现在,让他拿起剑的,是他自己。」清晨的微风拂过阳凤的脸,吹动她额前温柔的刘海。
  「这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没人逼、没人求,他心甘情愿的。我不能栏着他。」
  她说得含糊,娉婷却明白了,叹道:「那妳和庆儿怎么办?」
  「我和庆儿会好好活着,像他父亲一样,照自己想的样子活着。」阳凤朝娉婷露齿一笑,那间美得惊心动魄。
  外面传来笑闹声,两个小的一起醒了,奶娘赶了来,一手抱起一个,去喂稀粥。
  娉婷陪了阳凤半日,站起来默默出了房门。太阳底下,长笑和则庆欢快地在稻草堆下钻来钻去,咯咯笑个不停。
  「爹…爹……」到了晚上,则庆仰头到处找熟悉的身影。
  阳凤一把楼了他,轻声道:「庆儿啊,爹要去做一件他很想做的事。你会好一阵子见不到爹呢。」
  则庆老成的点点头,其实什么都不明白,不到一会,又开始翻箱倒柜,想把藏起来的爹爹找出来。长笑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也一块帮忙。
  严苛的军令一道又一道地下来。家里的米缸渐渐见底,再过十来天,恐怕连孩子们也吃不上稀粥了。
  魏霆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知道则尹走了,用力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如此过了几天,云常大军的举动忽然异常起来,上头的命令连续来了几道,说要缉拿北漠残兵,抓到一个就有不少赏金,同样,胆敢窝藏的会被诛连。
  官兵匆匆来,匆匆去,每来一次,村中都鸡飞狗走,人人惶恐不安。
  阳凤和娉婷,都为则
  第五章
  占领了东林都城后,何侠一面派兵追捕东林残余的王族和将领,另一方面,下达了焚烧东林王宫的命令。
  在云常兵的火把挥舞下,东林的都城被浓烟笼罩,火焰闪耀在王宫坐落处,烧红了半边天空。
  「王宫…王宫啊!」留在都城中的东林百姓仰头,在熊熊火光和利刀下,泪流满面。
  何侠这一道凶残的命令并非只为泄愤。庞大的军队耗费巨大,要控制任何国家从未拥有过的广阔疆土,必须连战速决。
  毁灭一个国家,必须先毁灭国民的信心和希望。
  当矗立百年的辉煌王宫被云常兵一把火烧成一片平地时,对东林尚存侥幸的子民的信心开始被瓦解。
  承认了百年的王族的象征在火中消逝,这对所有东林子民来说,都不啻于一记重拳打在已经不堪重负的心脏。
  曾经给予他们强大安全感的镇北王不知所踪,他们的希望,又能寄托在谁身上?
  这个不幸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通东林的每一个角落,使陷于困境的东林人更为绝望。
  「大王,我该怎么办?」听罢远方传来的消息,东林王后遗退禀报的士兵,颓然坐下。
  国土已经失了大半,百姓流离失所,王宫化为灰烬。
  曾经显赫一时的东林,怎会到了这种境地?
  大将臣牟战死沙场,漠然和罗尚拚死护着她离开都城,身后杀声震天,士兵们的热血飞溅在她的华服上。
  她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为何镇北王这样的名将会被天下人视为千金不易的珍宝,为何当东林将士提起镇北王时,脸上会流露那种得意而自豪的表情。
  她不再是安居深宫的贵妇,如今,她只能穿着粗糙的衣服,洗尽铅华,被所剩不多的东林将士们保护着,藏在偏僻的荒地或森林里,躲避云常军的追捕。
  在沉沉的黑暗和对未来的不安中,王后每每回忆起从前。
  那时候东林多强大,有四国中最善战的军队,有大王,有镇北王。
  一切的不幸,究竟从哪里开始?
  「白娉婷…」王后口里,低沉缓慢地吐出那个令任何人也无法释怀的名字。
  白娉婷在北漠的出手,使何侠有机可趁。
  那天下闻名的小敬安王,云常后来的驸马,当他与北漠王合谋毒杀她两个幼小的儿子时,已为东林今日的不幸埋下了伏笔。
  王子的死使楚北捷和白娉婷互疑,又使他们彼此爱得更深。
  当他们爱得更深时,云常北漠的大军来了。
  王后心寒,这些连环的毒计,都是那个摧毁她故乡的云常驸马想出来的?
  一步一步,让楚北捷失去了白娉婷,让东林失去了楚北捷,最后,在地图上抹去东林的痕迹……
  「娘娘!娘娘!」惊呼声随着急促的脚步传来,简单的门帘被霍然拉开,露出罗尚紧张万分的脸:「前面发现云常大军的踪迹,好像是朝这边来的。娘娘,我们要立即撤离。快!快!」他喘着气说。
  又来了?
  一股精疲力竭的感觉覆盖了王后,但她不能被捕,她是王后,如今东林王室的象征。
  王后咬着牙,缓缓站起来。
  「马匹已经备好。娘娘请立即上马,漠然会带人阻挡一阵,再赶来与我们会合。」
  王后上马。
  远方人光冲天,云常铁骑正汹汹追击而来。
  罗尚照兵拥着她,策马扬鞭,急奔夜逃。
  白娉婷啊,如果妳在天有灵,睁开眼睛看看这乱世吧。
  妳所遭遇的不幸,我愿意,用我十世轮回的不幸来偿。
  但请妳大发慈悲,为了无辜的百姓,将镇北王还给我们。
  他已经是这天下,唯一的希望。
  北漠偏僻的小村庄,今日飘荡着与往日不同的隐晦诡异。
  「听书吗?」
  「听书?」
  「村外……山坡边上……道里……来了一个说书的。」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不时神经质地观察周围,彷佛怕拿着剑的云常兵忽然从地底冒出来。
  所有人的神色都藏着秘密,隐隐知道那不是寻常取乐的说书,隐隐充满了期待, 忍不住要去听一听。 这让人窒息的乱世,人们太需要一丁点期待了。
  傍晚,山坡边上出现了人影,开始是单独的,一个,一个,探头探脑小心地走去,渐渐的,也有三三两两一起来的。
  脸上都带着畏惧,生恐被人发现,怛猛然瞧见同路的熟人,眼里便冒出一丝惊喜的亮光,彼此用目光鼓励着。
  聚集到那一小块被遮挡了月光的黑沉沉的草地时,依稀艰难地看出,来的不但有年轻男人,竟还有女人。
  「呵,别挤呀。」
  「阿汉,你也来了?」压低的声音,是熟悉的同村人。
  黑暗中传来阿汉憨憨的笑声:「那当然,我媳妇也来了。」
  有人嘘了一声:「别吵,说书了……」
  顿时安静下来。
  这是一场奇异的说书。说书人坐在草地上,阴暗的光线只让人大概瞧见他身体的轮廓,听书的人紧张而急切地等待着,却没有人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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