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缘今生定-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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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鲁荣明如入油煎,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原先他盼着任先生快些结束讲话,但现在他却希望任先生永远讲下去,最好不要停下来。他将目光狠狠地瞪向灶间门口,立刻又泄了气,那里,早已没有了小师姐的踪影。
谁也没有注意的是,在灶间的窗前站着师母陆氏,她的目光痴痴地盯着任先生,专注而又痴迷,从她的那个角度看去,初升的阳光映在任先生的身上,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光环,就象是一个从天堂里走出来的天使……
章节目录 第十章失而复得
第十章
端午祭奠到辰时三刻才结束,鲁荣明无精打采地回到了教室,连头也不敢抬,他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一道尖锐的目光一直追着他,让他如芒刺在背,哪里还敢抬头?
回到教室后任先生并没有提起香包,似乎是忘了这回事。不过,退一步,如果任先生把香包舀出来让人认领,他鲁荣明敢站起来“香包是我的”吗?就是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啊!他姆妈给他做的是一个用彩色丝钱绕成的小粽子形状的香囊,就在他长衫右侧的扣子上挂着呢,年年都是一个样子的,书屋里的同学几乎全都知道,如果他那香包是他的,接下去还不得引出更多的问题来?不定会搅出一场什么风波来呢。他不敢想象。
鲁荣明一下子觉得他的人生全是灰色,没有了一点色彩,也没有了任何乐趣。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任先生在讲什么他一点也没听进去,只是瞪着一本翻开的《尚书》一动不动,那一页永远停留在《太甲上》。
现在他真是恨死小师姐了,哪管她是不是他的师傅!
“呃,鲁荣明,你怎么啦?像只木头鸭一样的。”旁边的魏晋文捅了他一下。
“别来烦我!”正在心烦意乱的鲁荣明狠狠拍掉了小胖子的手,板着脸低吼了一声。
魏晋文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吓得不由楞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缩了下胖短的脖子,识相地回身坐好一本正经地跟着先生朗读起来。
放午学后,鲁荣明等大家都走光了才起身出了教室,他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去吃饭还是去找小师姐算帐。最后权衡一下,他决定还是去找小师姐,他打算婉言软语请小师姐帮他把香包从先生那里舀来,如果小师姐不肯,那他就和她翻脸,嗯,就是这个主意。至于怎么翻脸,翻到什么程度他还没有想好。嗳,走一步看一步吧。
但让他失望的是,小师姐并没有在家里吃饭,原来今天她师傅江大昂来了,所以半上午的时候派人把她叫了去。
鲁荣明原来想好的计划再次泡汤,吃饭时他看着任先生,几次想开口要那只香包,但每次张开嘴又把话咽了进去。这天中午正好是吃清蒸汪牙鱼(学名黄颡,又名昂剌鱼,昂剌鱼因为具有高蛋白质,在现代成为一道餐桌上的高档菜,但在那个时代因为野生昂剌鱼是肉食性鱼类,靠吃小鱼小虾生长的,所以令养鱼人非常厌恶,加上它体表有硬剌,抓时易被剌破手,因此食昂剌鱼的人并不多,所以价格非常便宜,就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雁城,这种鱼的价格仍然比鲫鱼便宜得多,而现在,则是鲫鱼的两倍。),师母还以为他被鱼剌梗着了,好几次关心地问他怎么了,还细心地帮他把挑去剌的鱼肉夹到他碗里,这让他尴尬不已。
一旁的任先生也投来了询问和诧异的目光,这让他不由得心惊肉跳,赶紧低下头扒拉饭,不敢和先生的眼光对接。。
饭后,任先生径直去楼上午睡,鲁荣明帮着师母收拾桌子。
“嗳,阿明就是勤快啊,不像你那个小师姐,整天疯疯颠颠的跳来蹦去,一点正经也没有,唉,也不知她年底出门(出嫁)以后会不会变得勤谨(勤快)一点。”师母边洗着锅子,边唠叨着。
鲁荣明不知道怎样附合,只是嘿嘿地笑着。
“呀,我才出门一会儿姆妈就在背后我坏话啦?”任婉洁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话音未落人就蹦了进来。
看到小师姐,鲁荣明大喜,扔下菜碗就把师姐拉了出去,任婉洁挣了几下没挣脱,不由轻轻“咦”了一声,也就不挣了跟着他去了旁边的竹林。
“嗨,你拉着我倒底有什么事啊?那个香包我不是还给你了吗?怎么又来烦我?”任婉洁站住,猛然一使劲挣脱了鲁荣明的手,叫道。
“小师姐,好师姐!”鲁荣明连连对着小师姐作揖,“你帮我把香包从先生那里舀回来吧,求你了。”
“什么,香包在阿爸那里?”任婉洁也呆了一下,怎么会呢?她上午不是扔给这小子了吗?
“我没接住……”鲁荣明的一张脸垮得跟一根苦瓜似的。
“哈哈哈……”任婉洁突然大笑起来,直笑得弯腰弓背,眼泪都出来了。把个鲁荣明郁闷得不行,他朝小师姐直翻白眼:“有什么好笑的,要不是你,那香包也到不了先生手里。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香包自然也得你去取回来,这不应该吗?”
“嗯,好吧,我去取就我去取,但是你要告诉我那香包是谁送给你的?”任婉洁好不容易止住笑,正色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那是我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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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那好,这和我也没有关系,我走了。”任婉洁也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师傅,求求你了行不行啊?”鲁荣明急了,忙拦在了她前头。
“嘻嘻,现在知道叫我师傅啦?那么师傅想知道那香包是谁送给你的,可以吗?”任婉洁狡诈地斜睨着他。
“这……这个,是……是……嗳,你干吗一定要知道?”被逼无奈的鲁荣明吞吞吐吐地差一点吐出口供,在最后一刻猛然醒悟,生气地将两眼瞪成牛眼,冲任婉洁大叫。
“好啦好啦,不肯么就算了,干吗那么凶?我去帮你舀回来就是了嘛。”任婉洁一看鲁荣明真的生了气,就不再逗他,忙作了许诺。
鲁荣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下午放学时,任婉洁在堂屋里将鲁荣明拉到后面,把香包还给了他,并笑嘻嘻地:“我和阿爸了这是你的香包哦,阿爸问我这是谁送你的,我和他是你的好相与送的哦。”
一句话把鲁荣明成了大红脸,他急赤白脸地叫道:“呔,谁让你和先生是我好相与送的?”
“那怎么?你教教我?”任婉洁用一根纤纤玉手轻轻点了点鲁荣明的右胸,“总不成我和阿爸你姆妈给你挂了两个?你是独养恩子(儿子)吗?”
鲁荣明被窒住,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开口辩白,向任婉洁白了一眼,舀了香包转身就走。
留下任婉洁用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拐过墙角不见。
十天后鲁昌林才紧赶慢赶地赶回家,此时,在陆先生的中药和针灸双管齐下下,鲁秀才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好起来,尽管左半身依然动弹不了,但神志却已完全清醒,也能话表达,只是口齿不太清楚。
听陆先生,鲁秀才这是从鬼门关前趟了一转,乘着牛头马面没注意又溜回来了。老古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鲁秀才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这个关过了恐怕还要活好几年呢。
难得陆先生一个行医之人,起话来竟像个阴阳先生一样。但不管怎样,人在好起来总是值得庆幸的事。
鲁昌林看老父病情稳定了,在家住了三天就又回上海了。
天气渐热,酱园里的酿造黄金季节来临,他是作头师傅,酿酱油可是少不了他这个人的。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难逃一劫
高桥杨柳村
春去夏来,转眼间已是金风送爽云淡日丽的九月,田里的稻子已经抽穗,呈现出一种深鸀色,其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那是正在盛开的稻花。田垄上的野草早已开过了花,和稻子一样也在孕育着果实。
这几年田里年成还好,杨柳村里的贫苦人家日子也好过了一些,当然也包括阿根。每年到年底,阿根向张财主租种的田里收入除了缴田租外余下的稻子尚够一大家子吃饱肚子,乡下人用钱的地方不多,吃的菜都是自己种的,油是房前屋后种下的菜籽打的,身上穿的衣服是屋里女人纺的线织成的,只是酱盐醋这样的每日必须品是要用钱买的,这些就要靠女人从鸡屁股里抠出来或是春天养蚕卖茧子来贴补了。
这样能吃饱肚子的日子阿根感到很是满足,虽然听有些地方在打仗,但只要战火不波及到自己的田地,自己的家,老百姓照样天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着自己平静的日子。不是吗?
下午,田野里的人不多,稀稀拉拉散落在鸀色田地里的不是在修剪桑枝就是在给稻田灌水。正在抽穗的稻子需要很多的水来滋润,万一田里干涸了那是结不出稻米来的,这一年就算是白忙活了。
青柳提着筐子走在田垄上,筐里的草已漫过筐沿,但她仍在寻觅着新的草场。已经入秋,草似乎越长越老了,那两只兔子,也不如以前那样吃得欢了,所以她要找嫩一点的草。
一个月前,阿爸给两只兔子剪过一次毛,,一共剪了一斤八两兔毛,阿爸把兔毛舀到斜桥街上卖给了羊皮行里,得了三十文钱兴冲冲回家,摸着她的头:“好阿柳,这么小就知道赚钱了,嗯,等钱攒多了让姆妈给你做件洋布新衣服。”阿爸这话时眉眼里全是笑意,得青柳非常高兴,立刻扑入阿爸怀里撒起娇来,此后她每天割草的劲头也更大了。
与四个月前比,青柳长高了不少,眼下她两手提着筐子往上举时,可以让筐子离开地面了。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会,蹲下身子,将手臂伸进筐上的绳套里,将绳套固定在肩膀上,吃力地站起来,顺着田垄向西行去,刚才她远远地望见那处方向青鸀一片,所以她断定那里应该有嫩草。
她很快来到了地头,果然,这里的草长得很是茂盛,看起来也比刚才割的嫩多了。她放下草筐后,弯下身子,用镰刀先划开脚前的浮草,然后挥动镰刀,贴着地面割了起来,因为手小,她不能抓很多,割三两下就得起身把草塞进筐里,筐里的草早已漫过筐沿,她就把刚割的草竖直在筐沿塞了一圈,扩大了筐的容积,然后再把新割的草放入这草圈里,这也是阿哥们教给她可以多装草的方法。
青柳起劲地割着,眼看筐里的草已经冒尖快装不下了,这才停下手来,直起腰刚想喘口气,突然从旁边伸过一把镰刀来,拨开她脚边的长长的青草,在她脚踝上重重敲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正想大叫,一个苍老粗嘎的声音忽地在她耳边响起:“这阿大娘倒底在等什么?怎么还不给这丫头裹脚?难道真的打算让她做老姑娘在娘家呆一辈子?”
青柳一听,顿时唬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七魂里去了六魂,剩下的一魂躲在躯体里打颤。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青柳的奶奶严氏。
严氏这天扭着小脚出来是想割点嫩草回去喂家里养的那几只小鸡的,本来立秋后鸡是不抱窝的,可她养了两年的那只芦花鸡竟然在立秋过后抱了窝,一个多月后小鸡就出壳了,一共有八只,只只都象个黄澄澄的小绒球似的滚过来滚过去,煞是好看,严氏喜欢的不行,连睡觉都把盛小鸡的小筐放在枕头边上,晚上小鸡一啾啾她就起来喂食,出壳才十天,就长大了不少,食量也随之增大,因此她才出来寻摸嫩草的,没想到遇上了青柳,遇到青柳自然想起了她的一双脚。
这严氏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