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宝典-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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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说,她第一次演喜剧,不知道应该怎样入手,就想还是走人物。我个人觉得,这一步走的是非常对的。也可能宁财神和尚敬导演也是一直在这方面下工夫,直到《武林外传》才发展得比较成熟。宁财神说过,俞白眉指点他“小噱头不值钱,得有真东西”,真东西应该是指真情实感和扎实可信的生活细节。我得说,最终这部戏的成功和这些“真东西”密不可分。
另外,语言上的幽默有局限性。这不只是地域和方言的问题,很多时候虽然演员们所说的话是能听懂的,但对于幽默语言的解读仍存在困难。这也是《我爱我家》在南方一些地区并不那么受欢迎的主要原因。包括《武林外传》,它在语言上的噱头更多来源于流行文化和网络语言,那么对这些文化不那么了解的人就不会觉得那些噱头有什么好笑。所以真正大众的幽默除了语言之外,更应该发展到肢体甚至思维的层面,这样的幽默才更加有生命力。
《武林外传》里的“梅斯布”
“梅斯布”在片中被提到很多次。梅,梅兰芳体系;斯,斯坦尼体系,全称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布,布莱希特体系。这三者是我们目前普遍比较公认的三大表演体系。
宁财神在剧中反复提及“梅斯布”,在我看来,大约既是致敬又是讽刺。曾经一度,演员(特别是学院派的年轻演员们)开口谈表演就必提斯坦尼,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有理论基础的,听得多了就实在觉得有些可笑。
这三者的主要理论在“扈十娘”那一集已经借演员们的口说出来了。简单地说,斯坦尼体系是所谓“体验派”,强调演员的“忘我”,演员就是角色,要融入角色中。布莱希特体系的观点是要强调“自我”,演员不是角色本身,而是要“演绎出自己发生剧中事情时的反应”,给观众思考和批判的空间。他最重要的理论就是所谓“间离”(陌生化效果),演员穿梭于角色和自我之间,认识到自己是在表演,有的时候只是对角色的旁观而更加贴近观众。梅兰芳体系,基本上就是指中国传统戏曲。对中国戏曲来说,演员完全承认观众的存在,他的目的就是表演给观众看,有时甚至是直接和观众的对话,让观众可以完全抽离剧情外来欣赏戏剧。中国戏曲没有西方戏剧真实的布景,而是充满了暗示与想像,人物表现不是自然形态,而是“程式化”风格化的。
大致上说,在我国,斯坦尼在表演中(影视剧和主流的话剧表演中)还是占主导地位,尤其他是所谓“学院派”的主要表现手段。这一点对话剧来说有历史因素,对影视剧来说更好理解,和影视作品本身的性质、观众的欣赏方式有关。关于“间离”,有个朋友讲过一个有趣的例子。人艺的实验话剧《非常麻将》在XX剧场上演,有句台词本来应该是“不是说你从大兴来一车西瓜来卖就行了”,结果某一场演出里演员吴刚来了句“不是说你从大兴来一车西瓜到这XX剧场门口来卖就行了”,大家爆笑。很明显,当时吴刚跳出了戏外明白自己是在表演。遗憾的是我去看的那一场并没出现这样的情况,而是中规中矩的正常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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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时代需要笑声(2)
在《武林外传》中用了非常多间离的手段,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有些间离的手法表现出来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无厘头”。我大概看了一点尚敬导演其他的戏,《都市男女》里几乎没有使用这种间离,《健康快车》里有,但不多,主要是讲述一些卫生保健常识的时候就面向观众。
《武林外传》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假扮阴曹地府审包大仁之后,大家突然从戏中表演的状态转到戏外自然的状态。秀才说“干吗每次开工都这么晚啊”,掌柜的叫“灭火器”,老白说“熏死我了”,然后镜头转向工作人员包括导演,记录了这场戏结束剧组收工的一个真实片段。这就是典型的间离,用得很妙。另外像大嘴初次在同福客栈见到蕙兰,镜头切换,变成了两人在舞台背景下的双人舞;老白湘玉吵架,突然冒出一句“别吵着孩子”,与剧情无关,完全是生活中或者一般影视作品中夫妻吵架常会说的话;老白给大家讲盗圣的故事,然后模仿刘德华来了那么一段《忘情水》,加上一句粤语的“多谢”,之后又很自然地重回剧情之中。这些都是所谓间离效果,演员要在不同的情境下跳进跳出,类似手法在整部戏里用得非常多,大部分用得不错,但也有些地方有点过了,有生硬的感觉,或者类似手法用得频繁就比较“腻”。
《武林外传》中戏曲程式化比较突出的表现是七舅老爷那一集,他第二次晕倒之后大家伸手呼唤,这种动作并不是日常生活里人们真正的表现,只是一种象征性的呼唤。
前些时候我看到一个评论《京华烟云》的贴子里有人提到赵雅芝的表演就有“程式化”的感觉,而赵薇更多是“体验派”,想想觉得确实有道理。事实上戏曲的程式化在早期的电影中比较常见,因为那个时代的电影从戏曲中借鉴了很多东西,包括表现方式,现在的影视作品中已经很少用到。但是作为喜剧、情景喜剧,我觉得适当运用戏曲的程式化并不会令人觉得做作,反而会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戏剧效果,特别是幽默的效果。
我们的时代需要笑声
一部奇怪的戏,里面充斥了各式各样的暗号。王朔、周星星、小虎队、六人行、娱记、游戏、莎士比亚以及琼瑶,包括古怪的人名地名,太多亲切熟悉的过往扑面而来,让我不由得会心而笑。幻想过的刀光剑影,曾经的莽撞少年,如今终于可以笑着流泪,这便是我们的江湖。
看到也有很多人说《武林外传》格调不高俗得掉渣。俗,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一部戏,轻松,让人可以开怀一笑,还不够吗?我已经很多年不愿看悲剧,尤其受不了那些苦情戏,生活里本来已经很多苦痛,在我可以控制的虚拟世界里,为什么不轻松地甚至放肆地开心一下呢?在现实的江湖里,简简单单为所欲为地高兴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啊。
尚敬导演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好:我们的时代需要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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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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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CCTV8一部开年大戏《武林外传》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般地席卷大江南北,网络上更是一片叫好之声,短短的一两月内,天涯、百度以及国内大小博客论坛累计贴数超过一百万,而且其余热还在继续。用尚导的话说,这是一部打着武侠幌子反武侠的新颖的情景喜剧,拍摄初衷是对现在过于虚幻的武侠电影的一种嘲讽,让不食人间烟火、动辄一掷千金、来无影去无踪甚至满天飞来飞去的银幕上的大侠回归自然,展示一个平凡人的生活。然而我看过的感受是《武林外传》不仅仅这么简单,反武不反侠只是它的一个方面,在《武林外传》里包含的不仅是让人开怀的大笑,还有一些反思和哲理。
我们生活在一个浮躁的社会,让人笑比让人哭更难,有以夸张的肢体语言和丑化自己取悦观众的胳肢人式的笑,有制造矛盾冲突出乎意料的笑,有闲来无事一群人在一起逗嘴皮子互相调侃的笑,还有酣畅淋漓的讽刺和黑色幽默让人会心一笑。个人以为,只有深刻的笑、发人深省的笑才能让人久久难以忘怀,笑得开心,笑得彻底,不似隔靴搔痒般的尴尬,不会笑过之后觉得笑得无聊。说到这不得不提到逐渐没落的相声,现在大家耳熟能详的经典段落哪个不是包含了辛辣的讽刺?扯远了,回到武林。这里仅着重说说《武林外传》的几种幽默。
一、诙谐的语言幽默
编剧宁财神曾是中国第一代网络写手,和李寻欢、邢育森(呵呵,剧中老邢就是借用的这个名字)并称网络三驾马车,也可以算是中国第一代网民。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网络的迅捷、丰富、互动的特点远远把其他所有媒体包括电视和报纸甩在了身后,七八十年代后出生的人普遍是网民,网络是大家获取信息的最主要媒介;及时性、原生性使人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内了解不同的声音和最真实的声音,网络上的笑料也往往是广大的民间智慧的体现。编剧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熟悉各种网络上的语言和搞笑手段,素材信手拈来随手可得,经过巧妙的加工和包装,就有了今天的《武林外传》。诙谐的语言风格可以感觉到严重的“后现代”主义风格,无论是那句经典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还是“否认否决以及否定”,体现的都是一种语言上的幽默。在《武林外传》中,周星驰的“无厘头”风格被发挥到了极致。估计是受《唐伯虎点秋香》广告式语言的影响,《武林外传》中大量使用了广告手段。戏谑调侃的过程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白驼山壮骨粉”、“唐门不沾锅”、“鸟牌皂角粉”、“一点红洗面奶”、“桃花牌地板蜡”,俯首皆是的“剧中广告”,搞笑的同时,亦可以理解为对电视上陈词滥调矫情造作的广告的反讽和隐喻。宁财神说,本剧只考虑了七十年代以后出生的观众群,这些广告正是我们这一代人耳熟能详的共同记忆。“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那是你口重”,“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那是我不乐意动”,“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兄弟如蜈蚣的手足,女人如过冬的衣服”,“什么盗亦有道,全是胡说八道”,“左青龙,右白虎——你就是个二百五”,网络上看似普通的幽默戏谑的语言放在了特定的语言环境中,造成了出人意料的“笑”果,相信每一个看过的人都有深刻的体会。
二、矛盾冲突的幽默
制造矛盾冲突,在冲突中展开剧情发挥幽默,是戏剧的一般手法,在情景喜剧中更是常见,《武林外传》在这一点上也不例外。经常看到的情节是,某甲背着某乙说乙的坏话,不想却被乙听到而甲不自知,冲突展开。这样的剧情冲突比比皆时,套句戏里台词,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每个不同的设置都能让人开怀一笑,这就足够了。小郭和秀才互相争风吃醋挤兑对方,老白为湘玉楼上楼下跑断腿,老邢和小六亦师徒亦官兵,还有无双和芙蓉、展红菱和佟湘玉,种种矛盾一一呈现一一化解,带来的是无穷的笑声。
三、讽刺和鞭笞的幽默
窃以为这种幽默有时虽起不到瞬间爆笑的感觉,却是保持整片思想深度、让笑声持久而发人深省的最关键一环,如果说前两种幽默可以让人刹那间就笑出眼泪如同服用了兴奋剂,那么讽刺的幽默则是琼浆美酒一饮清醇、二饮舒心、三饮回味无穷,如醍醐灌顶、久旱甘霖,绕梁三日而余音不绝。《武林外传》对现实的讽喻和影射达到了新的高度,这是我个人认为它超越了以往国内任何情景喜剧的最关键一点。借古喻今,针砭时弊,一针见血,完全颠覆了以往情景喜剧只能在低层次搞笑的庸俗作派,让人们耳目一新眼前一亮。邢捕头和小六的一些做法和官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地方执法机关;时不时把“偶上头有人”挂在嘴上的不法书商,其寓意不言自明;一口一个“自律的撰稿人”的慕容子,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江湖月报》胡编乱造,是对现在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