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姗-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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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父亲发现自己,薛止特地叫了一名家丁在前面挡着脸,四处张望,在簇簇人头中终于发现了胡泽那个晃来晃去的大脑袋。
薛止再看旁边几席,都是年轻的王亲公子,自然父亲是不可能坐在这边角的。
放了心,直起身子,大摇大摆地笑着过去,从后边猛然一拍胡泽的肩膀,果然把他吓了一跳!同席几人也回过头来,一人笑道:“还以为你不来了,胡泽正骂你呢!”
“秦四哥!”薛止大喜,忙挤到他身边坐下,笑道:“你怎的也来了?”
秦杨笑笑,胡泽探过头来,抢着道:“秦大哥前几天就回来了,他已调回安长,马上就要升任为户部侍郎了呢!”
“是呀,胡泽现在也在吏部任职了,不用再回早州,咱们几兄弟现在可算团聚了!”程和也笑。
薛止吃了一惊,扭头看胡泽:“你居然也能进吏部?”
胡泽脸微红,侧过头,干咳,不说话。
薛止一想,就明白了,胡泽的父亲虽然脾性耿直,绝不搞偏私,但胡泽外公可是一等王公,在吏部多的是他的门生弟子,给胡泽捞个官,那自是小事。
胡泽看到薛止在笑,越加难为情,讪讪道:“你知道我老娘的脾气,我若是不去,她会活活打死我的!”
程第一叹:“是呀,咱们是文不成武不就,又不能老在家里当个米虫,只好靠家里弄个官做做,不像秦四哥和赵大哥他们,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在官场有一番作为。”
薛止此时也想到了父亲每日象苍蝇一样盯着自己,前途茫然,不免也有些气堵。
秦远知道他的心思,便给他斟了满杯,笑道:“今天是你小舅舅的大喜日子,来来来,你也该代你小舅舅先敬兄弟们一杯!”
众人便一起附和。
薛止想想也对,又高兴起来,起身举杯与大家一一敬酒。
酒气上涌,这一角的气氛便热乎起来了。
有人问薛止,敢不敢去闹十三王爷的洞房?
薛止酒喝得多,可还没醉,只是笑而不语。
说实话,他还真不敢。
“要不咱们就打个赌好了,七弟要是能进新房拿到新娘身上的一样东西,就算蠃,明儿大伙包了得意楼好好请他一日,怎么样?”
胡泽又来劲了,使劲怂恿。
在当时,除了皇帝的新房闹不得外,任你王亲国戚,亲戚朋友都可以闹新房,而且无论怎么过份都不要紧。
薛止这么想想,胆子便壮了,拍桌子:“去就去,不过你们得一起去,省得我真拿到了,你们耍赖!”
怕耍赖是假,万一小舅舅发现了,拉几个垫背的也好。
这些人年轻气盛,连秦杨也笑着点头。
一伙人悄悄绕过庭院,问清楚十三王爷的新房所在,有薛止在前面带头,十三王爷府的护卫都认识他这张脸,一路通行无阻,就入了百慕园。
薛止仍是有些担心,先问园门口的侍卫:“王爷在新房里吗?”
侍卫不敢怠慢,忙答:“王爷让人把王妃送进新房,就一直没回来。”
薛止胆子就壮了,点点头:“我娘让我在院里守着,免得有闹喜房的人闯进来,你们也在门口仔细些,明白吗?”
园子外的侍卫连忙大声答应。
薛止就带着大伙光明正大地进了园子里。
胡泽在身后赞道:“七弟说起谎来还真是高明,佩服佩服!”
秦远轻笑:“什么人要跟你在一起久了,这撒谎不喘气的本事,没七成,也有三成了。”
胡泽觉得是一种称赞,得意地笑。
主楼就在一片花林后。
一溜的宫娥提着红灯笼正在一扇门前守着,门前的喜联,门窗前铺地的红枣桂圆花生,不消说,这就是新房了。
薛止便上前招了招手,一名显然是为首的宫娥忙趋前问侯爷有什么吩咐?
薛止板了脸:“等下有一伙人要来闹洞房,你们都到林子前面去,无论见着什么人,一律挡驾,明白吗?”
宫娥见个个神色肃然,当即信以为真,忙回去吩咐门前宫娥全跟她走。
薛止心中也不禁得意。
回首对大伙做了个手势,便悄悄掩到门窗前。
也不敢马上闯进去,先凑到贴着红喜字的花窗前,这窗子不只纸糊了三层,里边还用子属国进贡的银红绡纱蒙了一层。
竟是什么也看不见。
“房里应该还有个随侍的。”程第是已经成了亲的,稍有点经验。
“那怎么办?”薛止本想从窗户里翻进去的,一听,这可就行不通了。
胡泽绕着他走了一圈,突然叫他把手伸出来。
薛止还没反应过来,胡泽已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大力一扯,“嗤——”的一声,撕了一个大口。
“你作什么?”薛止明知他必有用意,仍不禁低呼,皱眉,“这袖子破成这样,我还能穿出去见人吗?”
“对了,你就这样跟里边的人说,不就好了?”
胡泽笑嘻嘻。
薛止明白了,哭笑不得。
好吧,挥挥手,让大家在一边藏好,他独自上前敲门。
“咿——呀”
里边一人探出头来,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男子,吓了一跳。
薛止轻轻一咳,取出身上薛府金牌亮了身份,同时眼睛往里一飘,珠帘之后,灯影寂寂。
这名宫娥已马上恭恭敬敬:“侯爷有什么吩咐?”
“我这袖子不知怎么破了!”他把破袖子在她面前展示了一下,皱眉,“我也出不去,你帮我想想法子。”
宫娥听到侯爷让她想法子,她赶紧就动脑子了:“要不,我找针线帮您缝缝?”
薛止犹豫了一下,反正先进去再说。
于是点头。
正要跨进门里,那宫娥忙拦着:“侯爷,这新房您可进不得!”
“你叫我脱了衣裳站在门外?”薛止瞪起了眼,不由分说一把推开她,已自闯进门里。
宫娥险些被他推倒,好不容易站住脚,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都说这位小霸王脾气变好了,可见只是谣传,这让一个男人进十三王爷的新房,就算是亲外甥,也是瓜田李下,不妥得很啊!
怎么办?
“愣着作什么?快把衣裳给我弄好。”劈头一件衣裳就扔了过来。
薛止已找了张凳子坐下了。
这新房原分里外两进,中间隔着珠帘,红珊瑚屏,根本看不见里边情景。
宫娥见他也没往里去,想想新人还在里间,这里外隔着一层呢,应该算不得同房吧。
自己开解自己,赶紧拿着衣裳去找针线。
可这一急,越发乱,在外间乱翻,别说一枚针,就连一根线头也看不见。
趁她四处翻找,薛止忙一个箭步,蹿到珠帘内,珊瑚屏风之后,只见层层帷幕卷起,红灯罩下,铺锦叠翠的龙凤榻上,一个身影端然而坐。
看她头上仍然盖着龙凤喜盖,教薛止又奇怪又高兴。
奇的是,照规矩在行完大礼之后新人就要在洞房之中揭喜盖,行合欢礼,怎的外边都开宴了,舅舅还未将新王妃的喜盖揭下呢?不过,如此他倒可以不用怕被发现,直接从她身上拿一样东西就好了!
正自高兴,外间的宫娥却已发觉,连忙冲进里屋,又不敢大声叱喝,拦在他面前,瞪着他。
薛止自己也知道有点说不过去,只好退了出来。
宫娥马上跟了出来,他假作不耐往里一指:“这里边不是有针线吗?你动作快点!”
宫娥怔了一怔,想起来王妃的嫁妆里自然会有一个针线盒子,怎的把这个给忘了!
忙陪笑,压低声音:“好的,奴婢马上进去拿,请侯爷就在这里等着,可千万别往里去!”
薛止不理她。
她不放心,却也没办法,只好匆匆进去。
薛止眼看这也不是办法,若等这宫娥拿了针线出来,他就没办法再赖在里边了。
四处看看,蓦的有了主意。
就大声把门打开,大声道:“算啦,我叫人给我拿个衣裳换好了!”脚原地踩了几下,由重到轻,仿佛是有人开门出去了。
随即赶紧蹑手蹑脚回来,借着凳子一蹬,手已抓着横梁,翻身上去。
几乎是紧接着,那宫娥已出来了,手里拿着针线还有衣裳,把脑袋转来转去,显然想不明白这位侯爷怎么突然就走了?
“这侯爷真是个怪人!”宫女嘟囔,将衣裳放在一边的椅子上,便去关门。
门才刚掩上,门外“哗啦”一声,把她吓了一跳,不会是这侯爷又回来了吧?
她又赶紧把门打开,到门外查看。
薛止马上意会到这定然是外间几人的调虎离山计,机会一纵即逝,他自然好好把握,自梁上轻轻跃下,快速闪进里屋。
他悄悄靠近喜榻,平生第一次做这种偷盗的事情,心里竟也有些慌乱。
脚步不禁重了一点。
“我什么也不需要,你出去吧。”轻柔的声音,颇为好听。
薛止顿了顿,已明白她是将自己当作外间的宫娥了。
他也顾不得这些,只是打量她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好拿的。
颈间的金锁璎珞?龙凤霞帔上的珍珠?看来看去,锁定了这位王妃左腕上一只玉镯子。
轻轻伸手,不敢触及她的手,只是抓住了外边的镯子,轻轻往外拉。
这一拉,已惊动了她。
她的手往回一扯,薛止额上的汗差点下来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她轻声细语。
接下来的动作薛止看得有些愣神——她竟自己伸手将套在腕上的玉镯取了下来,然后往前一递,居然自己送了过来!
薛止意外之余不禁大喜:哈哈,蠃了!
他咧开嘴,接过玉镯,转身就走。
外间脚步声匆匆响起,薛止暗叫不妙,连忙转身躲到一边帷柱后。
“王妃,王爷和几位公主来了。”
宫娥略有些气喘,还有点慌乱。
“知道了。”温声细语。
薛止替小舅舅觉得高兴。看来这小舅母脾气很好,温良淑德,可比他母亲强多了。
他现在很想瞧瞧这位小舅母的样子。
反正眼下是出不去了,他也不着急。
等不了多久,听得外间脚步声甚杂,好象这新房里一下子来了许多人。
难道还真有人来闹新房?
薛止拉起帷幕把自己遮住,竖起耳朵。
君子之诺
“这规矩礼法是祖宗传下来的,怎么可以不遵呢?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个声音急急如珠散,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
薛止没想到第一个进来的居然是他的母亲绿珠公主。
“姐姐,你也别生气,我想王妃是明白事理的人,应该不会见怪的。”流水轻潺的悦耳之音,薛止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心中不禁跳得厉害。糟糕,要是让她知道我躲在这里,可不得了!他赶紧把身子又往柱子后边缩了缩。
“我看是十三不想让别人看到王妃的美色,所以才故意不揭喜盖的。十三,你等下要是不揭,那三哥我可是很愿意代劳的!”笑声朗朗,传进了薛止耳内,一听就知这是三舅舅宴林。
宴林已搭着宴苏的肩走进内寝。
绿珠公主与明珠公主随后跟进。
绿珠公主绷着脸,白了宴林一眼:“你呀,兄弟之间玩笑也罢了,不知道的人听见,岂不要误会?你这脾气,也要改改才好!”
绿珠公主比这几个兄弟都大了一倍有余,所谓长姊若母,宴林被她也训习惯了,摸摸鼻子,连连应是。
宴苏不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