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姗-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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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元宵节,花市灯如昼。
夜色初罩,庆华街已堵得水泄不通。
但人流仍自四面八方的小巷街道涌来,争相仰望那倚着华庆门的七彩华柱所搭建的观灯台。
当兰色的翎羽出现在观灯台下,百姓们开始群情激动。
这是皇帝的近卫军啊,代表着王室的来临。
月亮慢慢爬高,终于升至中天。
彩楼四周陡然有一盏盏花灯亮了起来,远处的天空,一束束烟花在澄静的夜色中绽放,照亮了那华丽的观灯台。
“皇上有旨,万灯齐亮!”
台上一个声音遥若天籁,号角声声,自四面城门奏响,“呜呜”三声,百姓们手中的灯,千家万户门前的灯,同时点燃。
一瞬间,观灯台下,一片灯火辉煌。
观灯台上,歌舞翩翩。
“多壮观啊!”东唐王的目光透过霓裳,俯视他东唐的百姓人家。
透过那烁烁灯花,歌舞升平,他仿佛看到了他治下的国泰民安,不禁心花怒放。
同时那底下小如蚁蝼的人头,又给了他一些遗憾,“这灯台搭得太高了,百姓连本王的人影都看不见,还怎么跟百姓同乐呢?”
他回头对身后的人抱怨。
站在身后的人影微步上前,灯光眩罩着那张俊美的脸容,不同于宴永的神彩飞扬,是如水的淡漠。
“为了皇上的安全着想,惟有如此。”
“昨儿忠亲王又遇刺了,十三也是小心为上,照我说,这灯在宫中也可赏的,皇上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宴林也从椅上站起,对台上的歌舞已然不耐。
宴永满腔热忱,被两人击得粉碎。
“好吧,那我先回宫吧。”他这么一说,太后、后宫的嫔妃也坐不住了。
“那咱们也同皇上一起回宫吧。”太后起身,太后身边的嫔妃、绿珠公主也一同起身,一时这些王亲们就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
东唐王伸手扶着太后,低声笑道:“母后,您瞧您要是也走了,大伙就都要走了,既然说与民同乐,总要做做样子,您还是代儿臣坐镇,等下晋阳府送来的烟花会在四城齐放,坐在观灯台看那烟花,角度最好,定是美不胜收!”
这句话,太后听着有理,她闷在后宫,难得出来透透气,想着稍后还有烟花会燃放,自然是舍不得马上就回宫去。
“好吧,那大伙就恭送皇上先回宫吧。”众人离座跪送,太后回身,“十三,皇上就交给你了。”
这句话是对十三王爷宴苏说的。
她的笑容一贯的和蔼可亲,语声温融。
“孩儿明白,请母后放心。”宴苏恭声答应。
于是宴永在亲卫队的拥护下离开观灯台,身后跟着宴苏、宴林一行。
观灯台共有三层,虽是匆匆而建,但每一层木壁都绘着名匠的彩绘,而且每一处木梯拐角,总有一盏隐着字谜的彩灯,人们一路而上,或猜猜灯谜,或看看彩绘,也就不觉得疲乏了。
太后在来时就赞不绝口,此时宴永又想起来,问这观灯台监造的人是谁。
随行的户部官员忙说这是吏部官员胡泽出的主意。
宴林闻言笑道:“这胡泽与薛止是结拜兄弟,一向古灵精怪的,花样确是不少。”
宴永倒是想起来,“对了,薛止是最爱凑热闹的,今儿来了没有?”
“不就在——”宴林回头一看,怔了一怔:“咦,方才还跟在我后边下来的,怎么这会子没影了?”
这时旁边一名大臣忙道:“老臣方才来时正遇见薛侯爷,他好象是和一位朋友往西街去了,好象提到抱月楼今儿开张很热闹什么的——”
宴苏目光已微寒,叫了声“张选——”
张选即从一旁闪出,不用他吩咐,一挥手,带着一队兰翎军匆匆往西街而去。
宴永却只对“热闹”二字感兴趣,忙道:“十三哥,近日那些杀手这么猖獗,万一有什么事恐怕张选也对付不了,不如你亲自去看看,免得出什么意外!”
宴苏哪里会不晓得他的心思?叫他去看看,那皇上自然也就要跟着一起去看看。无非是想去凑个热闹。
“皇上的安全更重要,臣还是先护送皇上回宫,稍后再去也不迟!”
宴苏的话,向来板上订钉子,容不得宴永反对。
他只好摸摸鼻子,上了皇辇。
宴林悄声笑道:“我看皇上是急着回去看潘贵妃吧!”
宴苏微笑:“潘贵妃说身体不适,在宫中休养,皇上心念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我倒是听说明珠公主的使者明儿就要到京了,皇上很快能得偿所愿,应该更高兴了。”
宴林却笑不出来了,微一叹息,“绝世明珠,可惜世上只此一颗!”
宴苏正伸手接过侍卫递过的缰绳,闻言淡然一笑:“三哥,多尔多草原还有很多奇花,三哥可央皇上派你做迎亲使,到时多加留意,定然也会采到一朵你喜欢的。”
宴林话一出口已知失言,回望一眼,还好皇上已进了皇辇,重重垂帘,加车轮滚动声,马蹄笃笃声,凭他耳力再她,自己方才所言,他也应该听不见。
一笑,不再开口,也翻身上马,与宴苏并骑而行。
自内宫出来,宴林的眉间染上了淡淡沉郁。
宴苏侧目,心中一动,伸手轻轻一拍宴林,微笑着语:“三哥,今儿既是元宵佳节,无酒不欢,不如找个地方喝酒去?”
宴林回过神来,眸中复有笑意:“好啊,那咱们就杀到四哥府上去,把他前年埋下的好酒都找出来,痛痛快快醉一场!”
“不过,四哥每年元宵都不肯出来见人,若是他不开门,那怎么办?”他突然又想起四哥的怪僻,有些犹豫。
宴苏斜睨着他笑:“你不是说要杀到他府上去吗?”
宴林被他一激,胆气便盛了,大声笑道:“不错,这京城还没有爷不敢闯的地方!走,咱们找四弟去!”
一时豪气满腔,也不坐轿子,大步流星地往外华门行去。
宴苏笑着慢步跟在其后。
才出外华门,却见一骑匆匆而至。
马上人下马,见过宴林,然后笔直走到宴苏面前。
只要一看他走路的姿势,宴苏已知道他是张选。
只是很少看到张选会如此匆忙,甚至走到他面前,目光还无法敛去那抹余悸。
宴苏心中一惊,难道是薛止出了事?
宴林显然也是如此想法,立即跟了过来,急急问:“张选,薛止在哪里?”
张选看了宴苏一眼,才回首恭敬回答:“薛侯爷已经回府去了。”
宴林这才松了口气,看张选的样子,似乎是另外有事要向宴苏禀报,便对宴苏道:“那我先走一步,到四哥府里等你。”
宴苏颔首。
待宴林走远,张选才轻轻舒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宴苏慢步走到一边墙脚下,才开口问。
这里没人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张选跟了过来,嘴巴张了张,似乎又不知如何开口。
宴苏长眉微拧,但仍耐心等他说话。
“属下——好象——”他吞吞吞吐吐,终于下定了决心,“属下好象看到林大人了!——”
宴苏目光恒定,没有波动,淡淡一笑:“张选,你说哪个林大人?”“就是——刑部侍郎林笙歌,林大人!”张选额头隐见汗珠。
“林大人已死了,你忘记了?”宴苏的声音依然镇定。
张选叹气,这是他第一次在宴苏面前叹气,目光甚是矛盾:“不错,可是,他的面貌、声音,真的是——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长得一模一样呢?”后面一句,他已经不是在跟宴苏说话了,而是自言自语,怎么也想不通。
“程家兄弟就长得一模一样,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何其多?”宴苏似有所感,若有所叹。
“你回去吧,好好看着薛止,别让他到处乱跑,告诉他千万别小瞧了天衣帮,纵使有整个皇室为他撑腰,天衣帮的杀手无处不在,须时时小心才能保住他的小命!”
也不等张选回应,衣袖轻飘,已自往外华门走去。
张选怔怔地站了一会,是啊,这世上无奇不有,但要死人死而复活,却是万无可能。
王爷说得对,应该只是相似而已。
在一个时辰之前。
夜未央,丝竹之音弥漫着整条西街。
西街原来的宝月楼,改名为抱月楼,又重新开张了。
它新开张的这一天,正是元宵佳节。
月上柳梢时,楼里的姑娘彩衣翩翩,坐着花车,漫游整条西街。
春裳,水袖,只遮着七分肌肤,还露三分,人比花娇,烟视媚行。最让人心浮动的,是最后一辆花车上,人们看到了原先宝月楼的头牌——白漱玉的花旗。
自从刑部侍郎林笙歌被砍了头,宝月楼的白漱玉也跟着失了踪。
都说她有倾国之色傲世之才——
都说她为林笙歌甘愿坐牢,林笙歌为她情愿掉头——
都说德州无竹苑的一场大火中,她抱着情郎的尸首,含笑同焚。
情深义重,生死同冢。
如此女子,自然,也就成了风月场中人们口中的传奇人物。
但一夜之间,抱月楼的花牌之上居然又出现了她的名字。
所以灯火阑姗时,抱月楼客满为患。
大多数人不为寻欢而来。
而只是想见一见这位死而复生的传奇人物白漱玉。
这么稀奇的事,胡泽自然是不会错过的,他第一个跑去找薛止,把才从观灯台上下来的薛止一气拉到了西街。
不管是宝月楼还是抱月楼,薛止都是第一次来。
若非冲着“林笙歌”的名字,他绝不会踏足这种地方。
满场香粉飘飘,让他忍不住直打喷嚏。
胡泽却是老客,直接往一边侧门行去。
珠帘一掀,门口却被一名龟奴拦住了,陪笑道:“胡公子,今儿里边雅座都有人包了,公子不如楼上请?”
胡泽二话不说,一张银票拍在他手心里,眼一瞪:“爷只想见白姑娘,别罗嗦!”
龟奴苦着脸:“公子,喜嬷嬷有令,今儿真是谁也进去不得!”
薛止已经不耐了,伸手一揪,一甩,这龟奴就被掼到地上去了。
“走,往里面去。”胡泽早料到会有此结果,已掀起珠帘,率先而去。
但闻潺潺清泉之音,翠色醒目。
穿过长长竹廊,眼前已是内庭□。
一座座幽篁小楼在花树间矗立。
“西边那座小楼就是那位被杀死的红窈姑娘的待客之所,想不想去看看?”
胡泽笑眯眯地问。
薛止瞪了他一眼:“说好了,问过林笙歌的事就走!”
“知道了知道了!”胡泽就大摇大摆往头里去。
小楼外守着一大堆人,可一排护院模样的大汉守在门口,谁也不让进。
被堵在外边的不乏王孙公子,赵钱孙李,胡泽还都认识。
人家一见他身后的薛止,都面露喜色,对胡泽暗竖大拇指。
胡泽面露得意之色,侧首笑道:“七弟,里边那人好象来头不小,看你的了!”
薛止看他与这些人挤眉弄眼的,已经有些明白了,八成是胡泽先前来过,只是见其门而不得入,又在别人面前吹了牛,所以死乞白赖地非把自己拉来。
面色不悦,将他扯到一边:“你先前说的话不会是骗我的吧?”胡泽赶紧低声笑着安抚:“我怎么敢骗你呢?你想,你小舅舅特地为那个林笙歌安了一个衣冠冢,可见他对林笙歌的死有多懊恼,若是咱们找着白漱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