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姗-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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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宴苏的这匹有灵性的青骢马并没有应声回来。
等了片刻,握着她的手一紧,“我去瞧瞧,你在这里等着。”说着,已将她安置在粗大的枝丫间坐着,教她抓住旁边的树枝,以免掉下去。
感觉修长的手指自腰间滑了开去,四周又是黑漆漆的,不禁慌乱,反手一扯,已扯住了一片衣角:“你去哪儿?”
“我去去就来。”他将衣角扯了回来,反身便要跃下。
“不要——”她急得忘了收声,想要站起,不料脚下一滑,踩了个空,身子就从树枝的空隙间滑了下去。
饶是他反应得快,回手已自不及,只好就势跃了下去,幸好一路有树枝夹绊,下坠之势就慢了许多,在她落地之际,他已先她一步,稳稳接住。
如此,竟也惊出一身冷汗。
她死死搂住他的脖子,惊魂未定。“你快要掐死我了。”他笑。
双臂才松了开去,忙从他怀中跳了下去。
却轻轻呼了一声,坐倒在地上。
这时,月光仿如初醒,终于从层云后探出了头。
月华淡淡洒在两人身上,一个苦脸,一个笑脸。
原来她从树上摔下来时,脚上的一只鞋子掉了,这一跳,赤足踩到了地上的尖石上,疼得厉害,自然就苦着脸。
而他,看到了一只皓足,果然并非三寸金莲,但比他的脚又纤小了许多,月下莹莹如玉,纤巧如梭,如此美景尽收眼底,不免生笑。
林笙歌转眼看到宴苏好象在笑,忙拉过衣裙遮住皓足,咬着牙忍着痛,站了起来,然后一跳一跳地去找她的鞋子。
“在这里呢!”仿佛变戏法似的,这人手一伸,绣鞋挂在指间摇摇晃晃。
伸手去拿,却扑了个空。
“我先瞧瞧你有没有流血。”不由分说,已被按坐在一边树桩上,他只手捉住了她的足腕。
“不用——”
暖暖的指腹在腕间、足背滑动,林笙歌又疼又痒,也不知是哭是笑,拼命咬着唇,阻止他的话说了一半,仍是发出了一声轻吟。
“流血了。”他淡淡语道。
挣不开来,自己也看不清楚脚底的伤,便淡淡地回:“最多是破了点皮,我还可以走。”
“有没有帕子?”他问。
她摇了摇头。从不习惯带这些女人家的东西,便待要站起。
却又被他推倒。
绣袍一掀,“嗤”的一声,便扯下了长形的绫罗缎子,一件好好的月儿袍就给毁了!林笙歌目瞪口呆,不知他意欲何为。
他已将她受伤的足搁在自己曲起的膝上,就用这上好的绫罗当作裹伤的布,一层层缠绕,动作居然还十分娴熟,轻轻柔柔,一点儿也没将她弄疼,最后在足背打了个漂亮的耳朵结。
“还疼吗?”那样柔软的语声,出自他的口中,林笙歌想笑却笑不出来,别开脸去。
“你坐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站了起来。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走。”她努力想把被他绑得胖胖的伤脚再塞进鞋子里去,却没有成功,不免急出一脸细汗。
“我去瞧瞧有没有地方可以让咱们过一夜,马上就回来。”他不得不详细说明。
林笙歌倒是吃了一惊:“我们不回去吗?”
他侧过脸,遥望群林:“回庄院的路只有一条,人家设了埋伏,已走不得。况且你受了伤,便是我找到了另一条路,没有马儿,带着你走,只怕天亮也回不了。不如找个地方先歇一宿,明日张选自然会来找咱们。”
看来好象只有这个法子了。
“可是,要是那些杀手再回来,怎么办?”她不是害怕,只是不想被他留在这里。只有这时,才发觉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恨他。
女人啊女人。他心里暗叹。本来把她留在树上最安全,她非动来动去摔了下来。
眼下若留她在树下,他自也有些不放心。
长眉微拧,略一沉吟,便俯身来来,抄手将她抱了起来。
“我可以自己走——”鼻子抵在他的胸前,声音轻了一些。
他轻叹一声,“你要再罗嗦,我可就要将你丢下不管了。”
她紧紧闭起了唇,不再吭声。
“他在这里!”密林中夜鸟惊起,一个个黑影往这边扑来。
宴苏便将她放了下来,语声并不慌乱,悠然而嘱:“你闭上眼睛,什么也别看。”
林笙歌哪里能够闭眼?一双明眸只是惊慌地四望,双手紧紧抓着他袍袖……
生死涯
数十个黑衣蒙面人已掩了上来,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不见钢刀利刃,只黑巾外怒盛的杀气,已足令百步之内虫蛇竞走。
一时,万籁无声,月色森寒。
“十三爷,只要您交出那样东西来,我们绝不与你为难。”一个黑衣人上前三步,尖着嗓门,假假的,显然是故意作了伪装怕被人认出声音来。
“西山华云道上用暗器伤我的人,是你吧——”宴苏只是瞥了他一眼,语声不紧不慢。
“十三爷好利的眼,在下还以为再见面时,十三爷一定不会认出在下来,还有些怅然若失呢!”
黑衣人嘿嘿笑,那目光却已透着一丝紧张。
林笙歌心中一窒,原来他臂上的伤就是被这个人暗算的。既然这个人能令宴苏受伤,他的本事一定不弱,那么这一次,他们人多势众,宴苏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他已扬声大笑:“阁下既然敢来谋本王的东西,就不是普通人,何必躲躲藏藏?要是因为这张脸长得实在不敢出来见人,那你就说说你的背后主子是谁,瞧我卖不卖这个面子!”
黑衣人轻轻笑了一声:“十三爷何必跟我浪费时间,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宴苏负手而立,淡淡地笑,面目静沐在月光里,俊美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惊惧。
“抱歉,你要的东西,我已经送给别人了。”
周围那群蒙面人的目光开始变得恶狠狠,似黑夜中饥饿已久的野狼,发出幽幽的绿光——
黑衣人却未发火,但显然也不相信他的话,目光横睨了一眼他身后的女子,便冷冷地笑:“十三爷瞧见了没,我的兄弟们可不高兴了!丑话先说在前头,我的兄弟们可是一年多没沾女人了,十三爷身后的姑娘细皮嫩肉的,要是落在他们手里,嘿嘿——”
“先奸后杀!先奸后杀!”周围狼嚎似的声音尖锐刺耳,林笙歌却没有象一般女子般吓得缩成一团,反而挺直了背,与之冷冷相对。
宴苏目光一转,轻叹,这就是林笙歌,越是危难关头,却是无惧,可惜,他却只想让这钢化成绕指柔。
与她的目光相接,他眸中便多了一丝温柔,淡淡地语:“你到那边树下等我,闭上眼睛,只要半柱香时间就好。”
林笙歌袖中的手在发颤,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回以微微一笑,点头:“好,我在树下等你。”
她转身往左旁的树下一坐,果然闭上了眼睛,将头倚在树身上,似乎在晒月光。
几名蒙面人与她仅隔了三步之遥,而她毫无所觉。
谁也不知道她这几步如抬着千斤石,走得多么费力。她坐下来,也只是因为她已腿脚发软,再也站不住。
闭着眼睛,什么也不看,告诉自己:宴苏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一定可以打败这些人。
“小娘子胆子还挺大的,让爷先来尝尝滋味如何——”一个粗糙的声音磨娑着她的耳朵,她终是沉不住气,猛的睁开了眼睛!
只见树左的一个蒙面人,已欺身上来,伸开巨掌,准备将她擒下。她还未及闪避,却见他脚下一个踉跄,闷哼一声,仰天倒下。一双比狼眼更凶残的眼睛突了出来,还转动了两下,从此定格。
林笙歌没有尖叫,只是牙齿开始咯咯响。
开始有了怒骂声,“你他妈的敢杀我大哥,老子要你的命!”
笑声悠扬:“只是小小的警告,谁打她的主意,先问过本王手中的叶子答不答应。”
银光闪烁中,一只修长的手握着一把随手采撷的绿叶。
一声轻哨,为首的黑衣人已亮出了长剑,“记着活捉他!”
周围的目光已成了血样的红,一柄柄剑尖若毒蛇吐信,却比毒蛇还要凶残歹毒一千倍一万倍,杀气向天延伸,向地蔓延,剑光织成了天罗地网,似要将中间的人影撕成碎片。
人影不见了,只有片片绿叶在银光间纷飞。
叶落的时候,便有一条人影倒下。
“杀了他!”“杀了他!”嘶哑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场血腥的拼杀,她缩在树的阴影下,不忍看,不忍听。
只怕是他在叫,是他受了伤。
每一声惨叫,都引得她忍不住想尖叫。汗已湿重裳。
当一只手轻轻落在她背上,她骇得跳了起来。
“走吧。”胸膛在急剧伏动,月白的袍子已破成了丝丝缕缕,只是挂着而不是穿在笔直的身躯上。
“死——都死了?”转目望向那片林子里,一个个静凝不动的黑影,让她打了冷颤。
不能想象短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他居然杀了这么多人。
“没有,走了几个。”他皱了皱眉,“快走吧,只怕还会有更多人来。”
她点头,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他俯身揽腰抱起她,又左右看了几下,略一沉吟,身子一拔,上了树顶,一路疾驰,往高山上奔去。
已望见山颠,他脚下开始慢了,一颗颗汗珠滴落她脸上,喘气声越来越急。
林笙歌心神略定了些,始察觉出他的异状,吃了一惊,原本并未见他如此费力,难道——“你受伤了?”
“不是——”他抿着唇,声音里有一丝无奈:“不过也差不多了,我身上余毒未清,所以再来几人,我只怕就吃不消了。”
她一急,便挣着要下来。
“不行,上边的路普通人走不了,来,你到我背上来。”他深吸了口气,语声无比凝重。
林笙歌不由抬头往上看。
不错,前边的山道,几乎已不能称之为道,那是微斜的山岩,稍一不慎,便要滑落下来。
真可谓前有狼后有虎,不上去不行,上去,她又怕他支撑不了。
“来,快点。”他催促,人已略有些摇晃。
她搂着他的颈子,顺着他的手臂使力,便转到了他背上。
死就死吧,若是这样同他一起摔下来,倒合了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了。
总强过被那些恶人折磨。
这么一想,她竟坦然了,把脸贴在他的颈子窝里,闭上了眼,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
明月,松山。
一块突石,在悬崖之颠,人立其上,便如悬在半空,山风猎猎,一个不慎,跌落,下边就是万丈深渊。
月下他侧首看她,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未知的神韵,令月下的松涛也静宁。
先前那个狼狈的宴苏已消失了,他又变成了无所不能的神。
“你没事了?”她还在茫然之中。
“我是宴苏,怎会有事?”他的笑容云淡风轻。
突然伸手一指脚下:“笙歌,如果我跳下去了,你会不会跟着来?”
她只回视着他,假作冷冷地笑。
心中却咯登一下,不知他说这话何意?
轻轻一叹,风又起,吹动了她耳旁的发丝。
他伸指,捉住她风中的发丝,目光蓦的冰冷。
“疼。”她说,不由自主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薄唇噙着笑,风华无边。
这样的男人,怎会有情?
宴苏,永远不是林笙歌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