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by 雏微-第3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身边居然有一具柔韧的少女身躯!
少女是完全赤裸的,从后面抱住他,温暖柔软的胸脯抵在背上。瑄分尘伸手去推,又立刻缩了回来。平生第一次乱成浆糊,差点问对方是谁。推拒挣扎中,少女的手,却已经摸进他衣襟里。
鼻端甜香愈浓,体内竟有种火烧起来,陌生又熟悉。他猛然清醒,右手一抬,哧哧两声,少女低呼一声,望后就倒。他窜出帐子,一把扯下外衣,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堂堂雪山隐者,半夜在人家屋顶上飞檐走壁,只为了吹冷风。
这听起来很滑稽。
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吹了大半城冷风,又重重洗了个脸,才把那股悸动压下去。少女是谁,他隐隐知道,点的什么香,他也能猜出九分。
药劲上来,虽然强行疏解了,仍然有些不适,他找了家客栈,随便开了房间,蒙上被子睡下了。
次日中午,瑄分尘回来了。
大光亮的,房里自然已经空了。他把窗户打开,味道都散出去。凤头鹦鹉吃饱了,又开始不安分,他怕它透露什么不该透露的,从窗口送出,让它飞回去。
有下人来伺候,不过他的面色不好,很不好,以至于平时都会说上两句话的人,连一步也没停,以至于过来玩的韶破雪,也知趣的回去。
姬任好是强悍之人,瑄分尘也是,只是他的强表现在“它强任它强,轻风拂山冈。它横任它横,月光照大江”。连生死,都不能让他真正变色了。
他昨晚被吓到逃跑,倒也还好,但一回来,脸色居然极难看。
而且至少难看了三天。
天气渐渐温了,又渐渐热了。
一连三个月过去,尽管韶破雪着急吵闹,伏青主基于武林未平,不搭理婚事,只命手下开始采办东西,织绣婚衣,庄里也热闹了,大红喜气渐渐染开来。只等大事一毕,两人就成亲行礼。
换在怀天阁一边,不说愁云惨雾,也差不多了。
全阁上下,还不会看姬任好脸色么。
一连几日,都下着小雨,明明夏末了,却像春秋。亭中六面紫纱换成了湘妃细竹帘,四面是垂下的,只有两面卷着。
姬任好靠在碧玉簟上,下面垫着波斯精织的羊毛毡子。手边放着一卷将闭未闭的书,人却半合上了眸子。
天浅浅阴着,沥沥的雨丝轻飘,若颦悄然而入,把孔雀绒羽裳给他盖上,正要把书本挪开。姬任好动了动,睁开眼来,却并没有睡着。
推开衣衫和书本,坐起来。古雅桐木琴放在桌上,安静着没有半丝声音,一根根弦透明着,仿佛也化入雨中了。
若颦抬手,柔声道:“午后过了,颦儿弄些糕点来如何。”
姬任好淡淡道:“不必,你泡壶雨后春来罢。”
若颦眉心微蹙,暗暗叹气,出去了。
他的伤已完全好了,活动与平时无异,眉心黑气却一日重似一日。颈项上敷以密药,也没有留下任何疤痕,但说“你”字时,末端总有点沙哑,想是伤了喉咙,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好了。
亭中叮叮两声,琴声渐渐飘出。
姬任好抬指按弦,随手弹调,意味不尽萧索。
想到那人,自己胸口仿佛也隐隐痛着。
想初见那人,狼狈若死,再见那人,飘然若仙。三见四见,便成冤孽了。
自己要什么有什么,究竟是看中他哪里呢,莫非只看中他要不到吗。
不论怎样,先爱上的永远先输。
自己临走时,说的那般决绝,实际又真能放的下吗。那人必然还懵懂着,想下次再和自己解释。自己一直等,等到被踩的满心破碎,索性想剑斩情丝,但再见之时,可又提的起剑。
二十七年情谊,若要斩断,必然撕心裂肺,若继续默然,就一直到他娶妻生子,自己还一直在旁边痴痴的望着,望那永远来不了的一天。
“分尘……但这样的折磨,我当真心好痛啊。”
相爱不敢愿双飞,想逢到底成落空。
琴声丁冬,化在天阴的雨里,隐隐传来凤头鹦鹉唱歌的声音,似乎更黯然了。
沙沙脚步,若颦端了茶来,放在一侧。
姬任好颔首,息了弦,捧起茶盏来。吹了一吹,忽然道:“颦儿,你说瑄隐者这人如何?”
若颦想了一想,道:“这可不好说。”
姬任好微笑了:“你只管说,他再不会来责罚你的。”
若颦抿着嘴笑了笑,道:“颦儿可只怕阁主罚呢。”说完了,又想了会:“瑄隐者么,是个最好的坏人。”
姬任好笑道:“此话不通,我的书都白教你了。”
若颦不急不缓的道:“阁主听我说嘛……瑄隐者救过安城林家三十二条人命,又使得白虎寨六十二名盗匪改邪归正,平息了血晶夜明珠的争端,还在大灾时筹款救济无数灾民,如此事情,数一天一夜也数不完,自然是大大的好人了。”
姬任好颔首,若颦又道:“坏嘛……瑄隐者最可恶,他对外人都是极好的,偏偏待亲近的人一个比一个坏,最亲的人,就最坏。”
姬任好听最后那句话,如一锤击在心上,千百万种情思翻滚,不由得怔怔痴了。
那人的温柔绵密,迟钝可恶都翻上心头,呆想了许久,才回过神,道:“然后呢?”
若颦见他问了,便道:“然后,他永远待自己最坏的,一个人待自己最坏,怎么不是个坏人呢?”
姬任好静了很久,忽然笑了,沙哑的笑起来,道:“很对,很对,他果然是个最好的坏人,天下无双的坏心胚子!”
他轻叹着气,拨着琴弦,道:“如此坏的人,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真是个奇迹。”
若颦摇头道:“哪有,现在就是他的报应啦。”
姬任好漫向远方,冷冷道:“那就让他去死吧。”
用了茶点,外面又传进了消息。
五张密笺摊开来,一张比一张灰暗。
青竹步步蚕食武林势力,已经渐趋功成,虽然没有正式搜罗做麾下,但基本无人有抵抗之意了。就在前日,唯一敌对之雪涛派被灭门,一百余人无人逃过毒手,天风长袖九人被拘禁,押在水牢。
只待伏青主再加整顿,便可围剿怀天阁……还不知他会送来怎样的解药。
姬任好身中剧毒,瑄分尘身在敌营,状况实在堪忧。
“阁主,还有这个。”
若颦蹙着眉头,呈了张帖子。
大红纸烫金的字,跋扈飞扬的字迹,伏青主亲笔邀他参加瑄分尘之婚礼,至于是好意是坏意,只看能把人逼到吐血的语气就知道了。
雨声淅沥沥的下,灰暗的天色下杀气弥漫。华丽男子啪的一甩,大红婚柬砸成了一地灰粉。
“颦儿……集六部,开鬼门。”
若颦一惊。
随即道:“是。”
临天下
窗外下着细雨,窗内却热闹非凡。拇指大的珍珠,金线绣的龙凤呈祥,大红的喜服垂下来,无限喜气洋洋。
身边丫鬟和喜娘忙忙乱乱,喧闹成一片,一会丢了如意锁,一会找不到碧玉环,你踩了我的脚,我撞了你的手,莺声笑语一片。
一人笑道:“哎呀,小姐可是今日最漂亮的人,把昨天那武林第一美人也比下去了。”
另一人接口道:“可不是,真不知那女人傲什么,竟敢冲撞小姐,咱们对掌门说说,去抽她两巴掌。”
“说也不用说——噗嗤……”
韶破雪难得安静坐在床上,神色却掩不了喜悦,难得有两分羞色,漾在颊上,更是娇美如花了。她故作平淡开口,道:“那有何难,今儿大喜不宜,改天罢。横竖人已经落入师兄手中,想怎么搓她都行。”
几位少女互看一眼,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又忙碌着给她上妆,梳发,盘的极漂亮,再戴上凤冠,珍珠轻敲清脆无比。
最后盖上的,是喜帕,丝绸柔滑的触感落下来,触到颊上。
她只看到一片红色,心中却幸福的像一团小鸟在扑腾,满满的要溢出来。坐了一天,却完全不觉得饿,想瑄分尘想的甜蜜万端,又想到了伏青主。
她想起两人小时候悲苦凄冷,相依为命,也知道师兄是个冷情的人,但的确待她最好。若没有见到瑄分尘,她定愿意嫁给伏青主的,伏青主有过很多女人,但绝没想过娶别人,因为他不相信别人。
她非瑄分尘不嫁,到最后以死相逼,伏青主开始大怒,终于拗不过,把势力调过来威胁瑄分尘,终成好事。虽然他很讨厌瑄分尘,可谓最讨厌之人,但他知道的很清楚,瑄分尘这种人,对女人来说,就是千里挑一打着一百万倍鹰眼才能发现的好男人,韶破雪嫁了他,不说幸福,绝不会吃亏就是了。
不论她怎么胡闹,伏青主总是对她好。
现在这两个天下最好的男人,都是她的了。
韶破雪面上泛起了红霞,这时外面传来呼声,道:“时辰到了,快些儿,带新娘子出来罢!”
身边围上了几人,搀着她的手,缓缓向外走去。韶破雪也看不见,随着喜娘跨了几道门槛,感觉到亮光透进来,喧闹的人声也透入耳中。有人大声道:“恭喜恭喜啊!这当真是……”又有人说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说送了什么礼。青竹新掌武林大权,小姐的婚事自然无比隆重,加上对象是雪山隐者这般名宿,虽然不免讥笑,但上门道贺的人走一天也走不完罢。
周围十分热闹,混在一团听不清楚,她也不想听清楚,只惦记着瑄分尘,悄悄的想,他是不是已经在对面了?
忽然喜娘递了道大红的绸带,塞在她手里。
韶破雪紧紧握着它,心跳的几乎要晕眩了,她知道另一头握的是谁。
堂上渐渐安静,喜娘扶着她转了个身,在耳边叮嘱着。
“一拜天地——”
她缓缓拜了。
“二拜高堂——”
她紧紧捏着那道红绸,转身拜下,红绸那边也微微一动。
“夫妻交拜——!”
只要再一拜,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了,永远都是她的。
她微一敛身,就要拜下,忽然有人喊道:“慢着!”
风声响动,一大汉大步走进院来,身上血迹斑斑,面上更是一道长长伤口,从左到右划成两半。他全身淋湿了,血水从脚下一路流开,像一条淡淡小溪。
人群微有骚动,他昂首抱了抱拳,向四周各派各人道:“各位兄弟,在下杜白虎,外号百里追风,那是道上抬爱。我和青竹没个屁关系,受过瑄隐者再世之恩,今天实在忍不住,拼死来说句实话。”
话一落,呸的吐了口痰:“你这个表子!青竹一家都是表子!”
刷的一声,四面谈笑的守卫都拔出了刀。
那人崳徊痪澹湫Φ溃骸拔倚值芰硕际乾u隐者所救,现在只剩我一人,留这命有什么用?”他惨笑着,向瑄分尘抱了抱拳:“我们听说瑄隐者被困,早在十五天前就赶来相助,却半路被人拦截,死的只剩我一人,青竹之威,当真是伏尸千里,嘿嘿,嘿嘿!”
他笑这两声,嘶哑沙砾,足以惊飞鸦雀。
场中人窃窃私语,道瑄分尘四年前救白虎寨一事,大汉又道:“瑄隐者高风亮节,宽大仁厚,本轮不到我这粗人多嘴,只为青竹所制,实在抱屈!杜某已经无能为力,只祝瑄隐者早日脱难……”
“把他拿下!”
韶破雪隔着盖头,冷叱道:“乱棍打死!”
瑄分尘攥着绸带,急道:“慢着……”
四名护卫已围上前,那人身受重伤,早无力还击,伏在地上大喊道:“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千万人操的,你们这些杂种!”啊的一声,被重重一脚踢进腹部,整个人抽搐着蜷了起来。
左边递上硬如精铁的枣木棍,两人架住他手足,整个人扯直了。两人挥棒,猛的劈下膝盖骨上。他仍在乱骂,骂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咯啦一声,双腿向前折起,仿佛一根树木被折断。
一人一脚踢在他腹上,人高飞而起,重重跌下滚了两滚,伏在地上,鲜血激射而出,更化入雨水流去。
两人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