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君王(喜)-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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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必须出席。列席的众人虽然满心不满,但人人都惧于先皇对陈名秋的宠爱,无人敢有一言进言。只有你姗姗来迟,甫进大厅便掏出你的那份寿礼――新撰的《贰臣传》,大念开篇讨伐男宠陈名秋的那一段,当时每个人都被你的惊人之举吓呆了,先皇更是脸色不善,满面怒容,只有你,读的那么从容镇静,那就是朕第一次见到的你。可是......”轩辕仪突然提高了声音,双目直视陈名夏,道,“现在的你呢?朕要的,不是只会唯唯诺诺奉旨行事的陈名夏,朕要的,是当年慷慨激昂,无所不言,无所不敢言的陈名夏!”
砰――一个奉茶的小宫女被皇上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扣在了地上。
陈名夏却毫无惊慌之色,起身道:“皇上只记得送了一份不同寻常的寿礼的臣,臣记得却是当时先皇大怒之下要侍卫将臣拖出问斩,是臣的义兄陈名秋制止了先皇,救了臣一命。皇上以为臣当年之举乃大义之所在,多年以来,臣却无时不在为当年的一时气盛伤害了大哥而后悔,直到他永远离开之时,臣都没能对他好好道一声‘对不起’。在皇上心中,我大哥或许只是个以色媚君的奸佞,恕臣之言,先皇虽不是个好皇帝,却是个好男儿,他与我大哥之间的感情之深厚,之沉重决非一言可以蔽之。臣说此言,并非因为臣年少流落街头之时为还是前朝皇子的义兄所救,也决非为他曾抚育我多年,教养我成|人之故而为他辩解。臣只是就事论事,为君之道,先皇远不如皇上;爱人之真,待人以诚,皇上则不如先皇。”
“朕跟你谈进言之道,谁要你来管朕有没有爱过人了。”
“皇上不是希望臣能对皇上知无不言吗?臣并非不想,只是皇上天纵奇才,英明善算,处处运筹帷幄,臣能说的也只有这个了。政事之上,皇上并无不当之处,只是处事之间心中少了一个‘情’字,所谓爱民如子,何尝不是一个爱字?”
轩辕仪听了,一时默不作声。他五岁丧母,十三岁登基为帝,终日生活在尔虞我诈的权力之争中。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皇帝,有谁会用真心来爱他,他又能用真心去爱谁呢?爱情是什么?是相见时的甜蜜?是分离时的痛苦?是为一个人魂牵梦绕?是为一份心情茶饭不思?虽然他从未深深爱过,可是他却仍然记得为爱所苦的父皇。战场上的父皇,是犹如天神般的令人不敢正视威严英勇;在冰冷的他面前,富有天下的父皇却像是一无所有的乞丐,只为祈求爱人片刻的笑容。如果感情注定是条铺满荆棘的道路,为什么他还要去主动品尝这样的痛苦?才智,权力,女人,今天的轩辕仪什么都不再缺少了。
片刻的反思后,他重又高高抬起头来,轩辕仪是命定的英主,在他的人生中不需要所谓的爱情!观察到轩辕仪表情的变化,陈名夏微微叹了口气,情知自己的进言终究不能打动眼前年轻气盛野心勃勃的帝王。或许,十年,乃至二十年后,岁月会磨平他狰狞的个性,让他领会到拥有的宝贵,可是现在,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对野心低头。
“朕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满,只是近来朝中乃多事之秋,朝中众臣却仍是个个只知挖空了心思聚敛钱财,朕手下实是缺少可以为朕分忧解难的臣子。虽说恩科将开,可新选上来的人不磨练个个把年是不行的,朝中人才一时青黄不接,朕虽是恨这批无能的贪官污吏,也只能吓吓他们,让他们暂时收敛一点,终是不能按朕的心思个个拖出去斩了。朕是盼你能为朕,为朝廷多出一点力啊。”
陈名夏双眉微皱,皇上所言何尝不是他之所想。东方杉本人和东方深维的尸体神秘失踪后,他也曾怀疑过此乃日心社余党偷了东方深维的尸身另行安葬,又绑架叛徒东方杉报仇。可是东方深维被监禁天牢的告示贴出后,日心社的余党仍是有不少为救帮主而自投罗网,丝毫不知东方深维已死。如此想来此事就并非日心社的人所为,那又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而为呢?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下来朝中一十六名武官被暗杀,能带兵的将军越来越少,剩下的也是人人自危。兵部,刑部,大理寺非但不立即着手查案,反而互相推托责任,谁也不敢接下此案。有人在暗中布了局步步紧逼,意图不轨,而己方仍是完全处于劣势,难怪连皇上也开始着急了。此翻干戈一起,经历了多少风波才换来的太平年景又将卷入血雨腥风之中!
想到这里,陈名夏朗声道:“臣虽不才,愿毛遂自荐,接下十六名武官被暗杀一案,查明真相,为皇上分忧。”
轩辕仪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能有此心,朕已是很高兴了。不过此案朕不打算派任何人去查了。”
“什么?”陈名夏吃惊的抬起头。如此泼天大案,更兼涉及了不为人知的阴谋,岂有不查之理。
“陈爱卿,你认为这一连串的案子事是在暗中布局的呢?”
陈名夏沉思了片刻,以实力和动机而言,最可疑的人就是西亚番国的月羽王子和皇帝的兄长豫亲王轩辕胤,失踪的东方杉也不无可疑,甚至可能是这三者共同联手。可是他却不便直言,只得谦道:“臣愚钝。”
“你不敢说就算了。想必你所想的人也和朕差不多。朕想过了,东方杉的失踪还没查出眉目,如此众多的重要大将又被杀,敌人一直潜伏在暗处操纵一切,他在暗我在明,我们不能在按照敌人的路数下这盘棋了,我们要另行布局,等待敌人来钻圈套才是取胜之道。”
陈名夏听后不禁心生敬佩,皇上所分析的正是目前的要害所在,他不由肃然起敬道:“皇上有此一言,必是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还请皇上明示。”
哪知轩辕仪神秘的一笑,却不答话,反问道:“名夏啊,这些日子可曾进宫看过淑妃啊?”
陈名夏不由眼圈一红,道:“蒙皇上关心,小女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只是轩辕雄案件一拖再拖,迟迟不了,生死难卜,陈晨日夜寝食难安,终日郁郁不乐。从一个臣子的立场来说,陈名夏并不主张宽赦轩辕雄,可是想到小女儿的一片痴心,他又如何能不动容?只是当初是他不顾女儿的一片心思强送她入宫的,如今她毕竟已是皇上的妃子,他又如何能对皇上直言女儿的心意处境?
记得那日他对病床上憔悴的女儿说:“忘记吧,这都是命啊,生在官宦富贵之家,身处朝廷机枢之地,有几人能选择自己的所爱?”可是他知道,那并不是全部,命运的开始或许是上天注定的,可是人生的过程要如何去走却掌握在每个人自己的手中。先皇何尝不是冲破了现实的重重阻隔,在跋涉了千山万水之后终是得到了本不可能的爱情吗?而他,又何尝不是迷惑于名与利的陷阱,与挚爱擦肩而过,终身无缘!但是身为朝廷重臣的他能这样期盼女儿与反臣之间的爱情吗?放弃的悔恨或是执著的艰辛?他又该如何劝告病榻上的女儿呢?
轩辕仪了然的看着陈名夏,安慰道:“她的心思朕知道,轩辕雄的案子朕示意大理寺和刑部一拖再拖,何尝不是有所顾虑呢?可是朕就是赦免了他,难道他还能光明正大的娶走陈晨吗?何况,为了彻底打消太后余党死灰复燃的野心,朕也不能赦免了他的罪。”
“臣明白。”陈名夏惨然一笑。
“不,你不明白。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朕不会坐看陈晨的悲剧和你的忧虑的。好在朕还从未临幸过你女儿,明日朕就下旨,遣她回家。然后,……”轩辕仪说着,从案头拿起一只金色的令箭,递给了陈名夏,道,“明日晚上,朕会把天牢的看守撤走,你就让陈晨拿这只令箭放走轩辕雄,朕会对外宣称轩辕雄已被赐自尽的,你就打发她二人远走高飞吧。”
“皇上,您……”陈名夏哽咽了,本以为皇上本不可能放过这相爱的二人,原来在他心中终是有情的。
轩辕仪站起身来,扶起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臣子,温言道:“好了,爱卿跪安吧,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陈晨吧。”
“是,从今以后,臣定当肝脑涂地,全心为皇上效力。”陈名夏又重重的磕了个头,这才起身离去。目送着他的背影,轩辕仪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轩辕雄一失势的莽夫而已,杀与放又有何干?重要的事,这样一来,他不但借机送走了肘掖之患的妃子,更彻底笼络了陈名夏,接下来,他就要向一直在暗中捣乱的敌人反攻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轩辕仪才是浩浩天下之主!
爱情?同情?帝王的字典中从不需要这些字眼。
总算结束了上午烦人的政事,是趁着天清气朗摆驾御花园,在湖光碧波中的烟雨致爽亭里用午膳呢?还是去哪个妃子那里享受另一种绮霓风光呢?出了御书房,双脚却不由自主的向东方静的麟趾宫而去。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去吩咐道:“荣妃喜欢昨天御厨进的梅花糕,只是太淡了些。让他们按荣妃的口味再作甜些,中午供上来。还有,江南才送来的时鲜水果,也多捡些最新鲜的送到麟趾宫来。”
他从不抗拒享受东方静的单纯,但同时他也一遍又一遍的告诫着自己,这本无关爱与不爱,像每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渴求片刻阳光的温暖一样,只是本能的天性。永远吗?不,纵然渴求,黑暗的生物也无法永远照耀明媚的阳光。他和东方静,终是不同的人。只是,他仍是想留下东方静,在风雨尚未到来的日子,尽情吸吮着那淡淡的阳光的清香,直到阳光被夜的黑暗所吞噬……
直到多年之后,轩辕仪才终是感悟了情字,就在他孤独的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独自俯视天下苍生之时……
第十三章
宫里的下人一向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何况皇上这段时间来日日莅临麟趾宫。知道今午皇上又要往荣妃处用午膳,御厨房早已挖空心思准备了各色新鲜拿手的菜品送了过去。盯着摆了满满一桌的御膳,东方静不由咽了口口水,他自小生活贫寒,哪里能日日品尝这许多名贵菜色。
站在他身后的太监小毛子笑道:“皇上还真是宠爱主子,知道主子喜欢美食,每日里都要御厨房准备了这么多菜品,这多日里竟没有个重样的。皇上几时为其它娘娘费过这许多心思了?连皇上自己用膳也不过是随便上几个菜就好了。”
“唔,唔。”东方静心不在焉的随便应了两声,一双眼睛却全放在了各色佳肴上。小毛子忙劝道:“主子再等一下,皇上不来,您是不能先动箸的。”目光微转,接触到东方静藏在床下的两个包裹,心下不禁莞尔。充分吸取了上次出逃的经验,回宫之后的东方静很有先见之明的收拾了一些名贵器皿,打成两个鼓鼓的包裹,整日只想着再次逃出宫去,若不是宫中守卫森严,只怕麟趾宫里早没了主人。不想皇上这一招美食作战竟比什么守卫都管用,非但能让东方静的身体完全背离自己的意志情不自禁的留了下来,反倒盼着皇上的到来,这倒是前所未闻。
过了片刻,好容易一个小宫女进来通秉,却不是皇上驾临,而是三皇子散学回来了。一见轩辕飞瑾进来,东方静一反常态的亲亲热热的拉了他过来,笑道:“回来了,上午念书辛苦了。”
轩辕飞瑾瞟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冷冷的道:“我和某人不一样,念书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