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新唐书(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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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岩,字鲁瞻,魏州冠氏人。父群,字正夫,通经术,善属文。性志纯洁,亲殁,终身不肉食。累官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承旨,文宗优遇之。居循循谦饬,若不在势位者。所与交,虽褐衣之贱,待以礼,始终一节。
岩幼惠敏过人,及进士第,父时故人在方镇者交辟之,久乃答。懿宗咸通初,自屯田员外郎入翰林为学士,以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年三十六。居位八岁,进至尚书左仆射。
于是王政秕僻,宰相得用事。岩顾天子荒暗,且以政委己,乃通赂遗,奢肆不法。俄与韦保衡同当国,二人势动天下,时目其党为“牛头阿旁”,言如鬼阴恶可畏也。既权侔则争,故与保衡还相恶。俄罢岩为剑南西川节度使,承蛮盗边后,岩力拊循,置定边军于邛州,扼大度,治故关,取坛丁子弟教击刺,使补屯籍,由是西山八国来朝。以劳迁兼中书令,封魏国公。
始,为相时,委事亲吏边咸。会至德令陈蟠叟奏书愿请间言财利,帝召见,则曰:“臣愿破边咸家,可佐军兴。”帝问:“咸何人?”对曰:“宰相岩亲吏也。”帝怒,斥蟠叟,自是人无敢言。咸乃与郭筹者相依倚为奸,岩不甚制,军中惟边将军、郭司马尔,妄给与以结士心。尝阅武都场,咸、筹莅之,其议事以书相示则焚之,军中惊,以有异图,恟恟,遂闻京师。岩坐是徙荆南节度使,道贬新州刺史,至江陵,免官,流儋州,籍入其家。岩体貌伟丽,美须髯,至江陵两昔皆白。捕诛咸、筹等。岩至新州,诏赐死,剔取喉,上有司。或言岩尝密请“三品以上得罪诛殛,剔取喉验其已死”。俄而自及。
保衡者,京兆人,字蕴用。父悫,宣宗时,终武昌军节度使。保衡,咸通中,以右拾遗尚同昌公主,迁起居郎、驸马都尉。主,郭淑妃所生,懿宗所爱,而妃有宠,故恩礼最异,悉宫中珍玩资予之。俄历翰林学士承旨,以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自尚主至是裁再期。又进门下侍郎、尚书右仆射。
性浮浅,既恃恩据权,以嫌爱自肆,所悦即擢,不悦挤之。保衡举进士王鐸第,于籍、萧遘与同升,以尝薄于己,皆见斥。逐杨收,倾路岩,人益畏之。主薨,而宠遇不衰。僖宗立,进司徒。俄为怨家白发阴罪,贬贺州刺史,再贬澄迈令,遂赐死。
弟保乂,自兵部侍郎贬宾州司户参军。而刘瞻等坐主薨见贬者,偕复起。
卢携,字子升,其先本范阳,世居郑。擢进士第,被辟浙东府。入朝为右拾遗,历台省,累进户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乾符五年,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俄拜中书侍郎、刑部尚书、弘文馆大学士。携姿陋而语不正,与郑畋俱李翱甥,同位宰相,然所处议多驳。
初,王仙芝起河南,携表宋威、齐克让、曾衮皆善将,为招讨使。及威杀尚君长,贼炽结,益不制,乃以王鐸镇荆南,为诸道都统。携不悦。是时,黄巢已破广州,势张甚,表求天平节度使,诏宰相百官议。携素厚高骈,属令立功,乃固不可巢请,又欲激巢使战而败鐸,因授率府率。又徇骈与南诏和亲,与畋争,相恨詈,繇是罢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俄为兵部尚书。会骈将张璘破贼,帝复召携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及鐸失守,以骈代之,即按关东诸将为鐸、畋所任者,悉易置。内倚田令孜,而外寄戎政于骈,与夺惟所爱恶。
后病风足蹇,神智瞑塞,事多决于亲吏杨温、李脩,贿赂显行。及巢破淮南,璘战死,忠武兵乱,天下危惧,人皆咎携,始下诏以巢为天平节度使。诏下,贼已破潼关。明日,以太子宾客罢,分司东都,是夜仰药死。巢入京师,棺磔尸于长安市。子晏,天祐初为河南尉,柳璨杀之。
赞曰:卢携之败王鐸,私高骈,贼遂卷咸、镐而西,易若举毛,可谓朝无人焉。唐将亡,携为之鸱枭,宜天之假手于贼而磔其枯胔也。
列传第一百一十 郑二王韦张
郑畋,字台文,系出荥阳。父亚,字子佐。爽迈有文,举进士、贤良方正、书判拔萃 ,三中其科。李德裕为翰林学士,高其才,及守浙西,辟署幕府。擢监察御史,李回任中丞,荐为刑部郎中知杂事,拜给事中。德裕罢宰相,出为桂管观察使,坐吴湘狱不能直冤,贬循州刺史,死于官。
畋举进士,时年甚少,有司上第籍,武宗疑,索所试自省,乃可。奏为宣武推官,以书判拔萃擢渭南尉。父丧免。宣宗时,白敏中、令狐綯继当国,皆怨德裕,其宾客并废斥,故畋不调几十年,外更帅镇幕府。綯去位,始为虞部员外郎。右丞郑薰诬畋罪,不可任郎官,出之。久乃入为刑部员外郎。刘瞻为宰相,荐授户部郎中,入翰林为学士,俄知制诰。会讨徐州贼庞勋,书诏纷委,畋思不淹晷,成文粲然,无不切机要,当时推之。勋平,以户部侍郎进学士承旨。瞻以谏迕懿宗,赐罢,畋草制书多褒言,韦保衡等怨之,以为附下罔上,贬梧州刺史。僖宗立,内徙郴、绛二州,以右散骑常侍召还。故事,两省转对延英,独常侍不与。畋建言宜备顾问,诏可,遂著于令。以兵部侍郎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故时,宰相驺哄联数坊,呵止行人。畋敕导者止百步,禁百官仆史不得擅至宰相府。交、广、邕南兵,旧取岭北五道米往饷之,船多败没。畋请以岭南盐铁委广州节度使韦荷,岁煮海取盐直四十万缗,市虔、吉米以赡安南,罢荆、洪等漕役,军食遂饶。后以王师甫为岭南供军副使,师甫请兼总兵,而岁加献钱二十万缗。畋曰:“荷且有功,而师甫以利啖朝廷,谋夺其兵,不可。”罢之。再迁门下侍郎,封荥阳郡侯。以星变求去位,不许。
乾符六年,黄巢势浸盛,据安南,腾书求天平节度使。帝令群臣议,咸请假节以纾难。畋欲因授岭南节度使,而卢携方倚高骈,使立功,乃曰:“骈才略无双,淮南天下劲兵,又诸道之师方至,蕞尔贼,奈何舍之,令四方解体邪?”畋曰:“不然。巢之乱本于饥,其众以利合,故能兴江、淮,根蔓天下。国家久平,士忘战,所在闭垒不敢出。如以恩释罪,使及岁丰,其下思归,众一离,巢即机上肉耳,法谓不战而屈人兵也。今不伐以谋,而怖以兵,恐天下忧未艾也。”仆射于琮言:“南海以宝产富天下,如与贼,国藏竭矣。”天子内亦属骈,乃然携议。畋曰:“安危属吾等,而公倚淮南用兵,吾不知所税驾。”会骈奏:“南蛮方强,请如西戎,以公主下嫁。”携又议从之。畋以为损国威灵,不可,即抗论,至相诟嫚。携怒,拂衣去,裾小谘猓虻种5垡源蟪颊谟铮抟允景俟伲司惆眨灶蔽颖隹停炙径肌6碚侔堇舨可惺椤!
明年,为凤翔陇西节度使,募锐兵五百,号“疾雷将”;境中盗不敢发,发辄得。会巢陷东都,遣兵戍京师,以家财劳行,妻自纟任戎衣给战士。帝出梁、洋,畋上谒斜谷,泣曰:“将相误国,臣请死以惩无状。”帝劳遣之,且曰:“公谨扼贼冲,无令得西向。”畋曰:“方艰虞时,事有机急,不可中覆,请便宜从事,臣当以死报国。”帝曰:“利社稷,无不可。”畋还,搜士卒,缮器械,浚城隍,使于梁者道相属。俄而贼使至,诸将皆欲附贼,畋开谕不可,即悉出金帛,请得脱身去,复不听。而使以伪赦令示军中乃去。明日,诏使至,畋召监军袁敬柔以逆顺晓诸将,乃听命,刺血以盟。畋遣子凝绩从帝,有诏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贼将又至,畋斩于军,余党数百人皆捕诛之。迁检校尚书右仆射、西面行营都统。军中承制除拜。乃以前灵武节度使唐弘夫为行军司马。
中和元年,贼将王手谌蚶垂ィ笔购敕蛏璺源-'内轻畋儒柔,纵步骑鼓而前,畋以锐卒数千当贼,疏阵而多旗帜,乘高伐鼓,贼不测众寡,阵未整,伏发,众皆嚣。日暮,军四合,鏖战龙尾坡,杀贼二万级,积尸数十里,多获铠仗,Ф萑ィ莪'子斩之,威动京师。时诸镇兵在寰内尚数万,无所归,畋招来之,厚加慰结。乃与泾原程宗楚、秦州仇公遇、鄜延李孝恭、夏州拓拔思恭约盟,传檄天下。时王命不出剑门,四方谓王室微,不能复兴;及畋檄至,远近咸耸,各治兵思立功,奔问行在。巢大惧,不敢西谋。当此时,微畋,天子几殆。帝闻捷曰:“朕知畋不尽,儒者之勇乃尔!”
弘夫取咸阳,以桴济兵渭水。贼伏甲伪走,弘夫与宗楚乘胜入都门,为贼所覆。畋数敕无轻进,二人不听,果败。以鄜、夏兵屯东渭桥。再进司空、兼门下侍郎、京城四面行营都统,赐御袍犀带。拜而不贺。
行军司马李昌言者屯兴平,遣麾下求为南面都统,辄引兵趋府。畋不意见袭,登城好语曰:“吾方入朝,公能戢兵爱人,为国灭贼乎?能,则守此矣。”遂委军去。昌言自为留后,卫畋出境。既半道,内惭负,即辞疾。诏授太子少傅,分司东都,便医于兴元。
明年,召至行在,以王鐸将兵,复拜畋司空、门下侍郎、平章事,军务一以咨决。兴州戍将孙鄴坐赃抵死,畋奏言:“方关辅失守,鄴护褒斜有功,请免死。陈秋儿保嵯峨山拒贼,农不废耕,请以检校散骑常侍隶奉天军。”制皆可。旧制,使府校书郎以上,满三岁迁;监察御史里行至大夫、常侍,满三十月迁。虽节度兼宰相,亦不敢越。自军兴,有岁内数迁者,畋以为不可,请:“行营节度,繇里行至大夫,许满二十月迁;校书郎以上,满二岁乃奏。非军兴者如故事。”从之。
时田令孜恃权有所干请,畋不应。陈敬瑄欲以官品居宰相上,畋曰:“外宰相安得论品乎?”卒不肯处其下。令孜、敬瑄内常衔之。贼平,帝将还,而李昌言自以袭畋而夺之镇,今畋当国,内不喜,故三人相结,而遣客上畋过咎。帝得其情,不许。畋乃引疾去位,入见帝曰:“乘舆东还,繇大散关幸凤翔,供张顿峙,一委昌言,乃可安。臣若以宰相从,彼且猜阻,非所以靖反侧也。请以散官养疾。或群臣有疑,愿出臣章示之,使知天子于臣无纤芥者。”帝以其诚,乃授检校司徒、太子太保,罢政事。以凝绩为壁州刺史,留养。徙龙州,卒,年六十三,赠太尉。后帝思畋忠力,又赠太傅。凝绩数岁亦卒。始,李茂贞以博野裨将戍奉天,畋召隶麾下,委以游逻,厚礼之。茂贞感其饰擢,及畋还葬郑,表为请谥曰文昭。天复初,与李思恭配飨僖宗庙廷,又赠宗楚、弘夫官。
畋为人仁恕,姿采如峙玉。凡与布衣交,至贵无少易。郑縠者,薰子也。方畋秉政,擢为给事中,至侍郎。其损怨类如此。巢之难,先诸军破贼,虽功不终,而还相天子,坐筹帷幄,终能复国云。
王鐸,字昭范。宰相播昆弟子也。会昌初,擢进士第,累迁右补阙、集贤殿直学士。白敏中辟署西川幕府。咸通后,仕浸显,历中书舍人、礼部侍郎。所取多才实士,为世称挹。拜御史中丞,以户部侍郎判度支。十二年,繇礼部尚书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门下侍郎、尚书左仆射,超拜司徒。韦保衡缘恩幸辅政,始由鐸得进士,故谨事之。虽窃政权,将大斥不附者,病鐸持其事,不得肆,摚鹄笛伞hI亦上疏祈解,乃以检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