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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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那段非常岁月,感情自然很深,他两人会沿着校园小路散步,那种恩爱
真令一般人嫉妒。其大女儿叫赵阿丽,与我们一个班级,成绩不好,同学们老开她
的玩笑,尤其是黄乾争。黄乾争是班上的大个子之一,成绩不错,唱歌特棒,后来
黄乾争去当了兵,回来信说假如他自己若懂乐理就好了,可惜他只是有音乐耳力,
对一般歌曲,只要听几遍,就可以象模象样地唱下来。但这样毕竟是仿别人唱,无
自己的风格,他还是很棒的体育运动员。前几年有一首流行歌曲,叫做《阿里巴巴》
,于是黄乾争就对着赵阿丽唱道:“阿丽,阿丽,赵阿丽的爸爸是个快乐的青年—
—赵阿丽的爸爸是个人民教师——”我们学校对这样的玩笑无所谓,赵阿丽也从来
不曾为此生过气。据说后来赵阿丽是在杜渠中学做了炊事员。赵老师的二女儿叫赵
晓丽,学习算是中上等,也与我们一个班级,她很瘦小,后来是到陶瓷厂上班了。
赵老师的小儿子不知道叫什么,但也在这所学校,我们都认识。有一次学校举行演
讲比赛,他登了台,却是赵老师给写的演讲稿,他背熟后登的台,小娃娃心情紧张,
站在台上一口气从头背到尾,就象背课文一样流利,但却无一点儿表情。据说在我
上了高中后,赵老师就是那年退休的,也不知到底详情如何。
英语老师叫聂善本,大约四、五十岁,黑黑的,很魁梧,善打篮球,因为我不
喜欢英语,所以对聂善本老师了解不多。聂老师有个儿子,叫聂向阳,长得又白又
胖,学习也极棒,最擅长数学,曾参加数学比赛,考了六十多分,名列第五,这次
比赛本是什么大型比赛的选拔赛。回来时把试卷带了回来,我们做了一遍,我只得
了二十多分,考试后聂老师奖给聂向阳一件大衣。但这个聂向阳有病,是治不好的
病,一生也不可能治好。聂向阳又会吹口琴、笛子,称得上多才多艺,但一切都抵
不得他无个好身体。我上高中后,曾与卢安宁一同回来看过聂向阳一次,不知后来
怎样。聂善本老师后来升了个官儿。
秋天里是收获的季节,那么多可供吃的东西,然而我最喜欢吃的却是柿子,在
我小时候就喜欢。记得小时候曾经在放学后不回家吃饭,跑到外边儿去摘熟透的柿
子吃。柿子有好几种吃法,最常见的有两种。其一是:把柿子摘下来后就放在太阳
下边儿晒,经过一段时间后,它自然变软就可以吃了,这样的柿子晶莹透亮,稍微
一碰就破了,水汪汪的,这叫吃烘柿。不过,所放的时间长短不一。我现在,发现
这儿的人是摘下柿子后,在柿子上插支小棒棒,这样一来,柿子软的就很快了。第
二种吃法是把硬柿子摘下来后,放在水中泡,若放在冷水中,一般须经过六、七天
左右才可以吃。若放在温水中,一般二、三天左右可以吃,若水太热,则一会儿就
变软,再也不能吃了,会发涩的,这种吃法叫吃漤(lan)柿。 但这漤柿做时有一
定的技巧,水的冷热很难掌握,还要翻动柿子以防备不均匀受热,致使涩甜不匀。
另外还有一种吃柿子的方法,叫吃柿饼,这柿饼的做法很麻烦,是摘下来硬柿子后,
老太太们就拿刀削去柿子一圈圈的皮——削皮也讲究手法,老太太们削起来如在挽
花一般很有看头儿。然后要吊成串儿在太阳下晒,晒到半干时,收回来放个地方,
地方要严密不透气,这样柿饼上会长一层如白面粉一般的酵菌,这样做可以过冬,
是最好吃的,但只有老太太们才有这个耐心,年轻人削不了几个心中就发烦。记得
在我上四、五年级时,因为吃柿子而吃出了毛病,致使下咽食物时感到食道隐隐地
发疼,大哥哥吓唬我说是癌,不过以后吃得就少多了。现在已经上初三了,我还是
照样喜欢吃柿子。秋天刚开始,人言秋老虎可以晒死人,中午还是要休息的,而那
时候学生们宿舍很挤,中午休息也不舒服,我就与王双奇等一帮子人跑老远去摘柿
子吃。有的柿子在树上已经长了虫子或是怎么着,在枝头上已经长得水汪汪,不涩
了,我们就是摘这种柿子吃。王双奇有个怪习惯,他把“吃”叫做“扁食”。本来
有些地方把饺子叫做“扁食”,可他却就这么非把“吃”叫做“扁食”。比如吃了
一个柿子,他说是扁食了一个柿子,这王双奇怪习惯不少。我们这儿有个坏习惯,
比如两个人说话说恼了,就说:“我揍死你”,这只不过是个口头习惯罢了,就象
有些人说“他妈的”很顺口一样,张口就是“他妈的”,而有些人很讲礼貌,张口
就是“请、谢谢”,这话说多了成为习气,一张口就来。而王双奇呢却不说“揍死
你”,他说“绕死你”,我们就也学会了这些口头习惯用语,互相说。王双奇是郭
荣祖老师的内弟,郭老师教数学,所以王双奇的数学也挺好。
宋屋学校这一次一同考上重点中学的还有韩占伟、宋江涛、王晓争、陈锦朝等。
这韩占伟一到这重点儿学校,马上就得下了一个绰号,叫“狗屁”,这里边儿有个
故事:
在八四年的时候,有个学生叫程占伟,一天,他忽然心血来潮,写下了“C、
Z、W”这三个字母,分别是程、占、伟三个字的第一个汉语拼音字母。他拿着“
C、Z、W”三个字母,让人家猜这到底是什么,他想难住别人,实在的,他难了
一个又一个的人,都不知道这是程、占、伟三个字的拼音缩写法。当问到白向辉(
可能是白向辉,但也不一定准确)时,白向辉看了老半天,却拼成了“臭、中、王”
三个字,就这一下子把程占伟搞苦了,“狗屁”最臭(这只是人们自以为而已),
于是,同学们就把程占伟叫做“狗屁”。到八五年时,程占伟离校了,巧又来了一
个陈占伟,他既然也叫占伟,人们就让他也继承了“狗屁”这个外号。现在又有了
一个韩占伟,人们就把韩占伟也叫“狗屁”。一个班上有两个“狗屁”,不好区分,
就分别叫“大狗屁”、“小狗屁”至于谁叫大谁叫小,我也记不清了。
某一天,学校举行一次篮球比赛,初三班有黄乾争、伊现民、陈冬东等大个子
运动员,初二班有卫长安、朱占民、韩少新等运动员,初三与初二打得很激烈,很
使人激动。而初一两班则打得不行,一场球下来,若能进一、二个球就够好了,打
得很乱,没有看头儿。学生们还组队与老师们打了一场,也很好看。
一天又一天,就到冬天了,冬天的夜很漫长,很难捱,实在地捱不过,就想法
子来找刺激。
王双奇比我们早到这所学校一年,是初二级时就到这所学校的,也就是一九八
四年就来了。当时是郭荣祖老师调到这所学校,王双奇是他内弟,也来到这里。八
四年时,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出了一本黄色手抄本,名叫《少女之心》(这本书后来
我见一本杂志上介绍说本是文革期间在地下流行的),可能当时的学生们大部分都
看了,无看的人极少,女生们看的也很多,这本书据后来传说,流传的范围极广。
在那一年,王双奇说他一连看了二、三遍。我们是在八五年到这所学校的,也听到
说有这么一本手抄本,可早已不见了,我们就在冬天的夜晚,睡不着觉,在难捱之
时,缠住看过这本书的人讲。因为王双奇看得详细,我们就缠他,缠紧了他就讲,
说这本书的作者叫做曼娜,这本书的开头是“每当我看着孩子们围在身边,就不禁
想起了表哥……”他说得很带劲儿,我们听着还不时地提问,比平时上课用心得多。
学生们还在冬夜里聚众赌博,赌博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太好听,况且赌注不大,
开始时是三分、五分,以后一毛、两毛,最后三毛、五毛。学生们钱不多,没有钱
就用饭票,反正学生们都是在学校吃饭,每个人都有饭票,于是用饭票赌反而比钱
还方便。当然了,赌博一定得避着老师们。冬夜里,老师们为了安全起见,随时查
夜,学生们为了防止老师们查夜,就让人专门看守,只要一发现查夜老师,马上报
警。学校是最穷的地方,周围都是挺好的房子,而我们学校呢,虽是重点儿,可宿
舍中还是照样通不上电。晚上学生们赌博,四个人开局打,好几个人看,还专门派
生出了一个职业:专门给赌博的人擎蜡烛。擎蜡烛者呢,打牌的四个人每人要给提
成半斤饭票,即谁擎蜡烛每晚可挣二斤饭票。我这个人笨得要死,至今不会打牌,
扑克只会大数压小数,还是只会一个压一个,若要一用技巧动脑筋,我可就又完了,
所以我对打牌从来不看也不打。除非是人少一个角色,又没有别人,他们才强拉我
打。实际上,在学校中学生多的是,他们宁肯去找别人,他们嫌我不会打,若与我
打是辱没了他们。
我的床位与门相距不远。学生们大都聚在后边儿或打牌或看牌,我就睡觉——
每晚刚下自习那一段时间,学生几乎有三分之二在牌局边上,随时间的推移,能坚
持到最后的,也就只有六七个人。那一次,我正在似睡非睡之际,查夜老师轻轻推
门而入,学生们这晚牌兴极高,一下开了两个牌局,放哨的同学也被吸引去看牌了,
整个前边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睡觉。老师推门,他们都没有发觉,我一抬眼皮,
见是老师,正想坐起来与老师说话——我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是想给打牌的同学
提个醒(这是出于学生阶层的自然本能); 一是觉得老师来了连有人理也没有不太
好(这是给自己找的借口,是以后想出来的)。老师连忙摆摆手,就侧身躺在我旁
边观察,这下老师把打牌的人全记清了。第二天早操时,老师训 话道:“昨天夜
里,我去查夜,在初三寝室,所见所闻,使我大吃一惊,各位猜他们在干什么?他
们在赌博!打牌的有某人某人,擎烛的是某某人,看客有某人某人……”同学们就
骂我了:“为什么你在前边睡觉,也不招呼我们一声老师来了!”我就辩解:“我
早就瞌睡了,根本不知道老 师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明知什么样的辩解也无用但
还是辩解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若不打牌岂不没事儿了,然而却把罪责加
在我身上说不给打招呼。这正是人性的一个弱点,很有普遍性的,不能怪哪一个人。
我的辩解也是谎话,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若是照实说了,他们不定会相信,但相
信了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言语,因为他们打牌被点名批评,只有我一个与他们不合
群。
要说我说谎的历史,可已经不短了。记得小时候,那一次,张修骞老师让在一
节课内读二十遍《小马过河》。现在想来,一节课只有四十五分钟,四十五分钟读
二十遍,约二分钟多一点儿读一遍儿,这怎么可能呢。学过这篇课文的都知道,《
小马过河》是一篇挺长的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