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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前后七国志-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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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过党于乐毅,所以为乐毅张扬声价,使乐毅擅兵于外,立为齐王,互相倚畀耳。”
  郭隗听了,叹息道:“吾闻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骑君殆妖孽也。又闻利口必覆邦家,骑君殆利口也。老臣何敢与争?只可惜先大王一片苦心,昌国君数十年辛苦,一旦隳败于庸奴之手,为痛心耳。”
  惠王听了不能决,因问众臣道:“二臣之言,孰是孰非?”邹衍出班奏道:“二臣之言,俱各据所知、所见而陈,臣等安能先定其是非?但乐毅才能伐齐,是天下所知所信;而骑劫之才,天下不知不信。不独人人不知不信,即臣亦不知不信,即大王亦不知不信也。以人人不知不信之才,欲以易人所知所信之才,何能服人?大王还须慎之。”惠王遮饰不过,因直说道:“寡人不是以骑劫为才去代乐毅,因见人纷纷传说乐毅联合莒州、即墨,欲自立为王,故寡人遣骑劫代之也。”邹衍道:“乐毅若无自立之心,骑劫代之,是大王自弃乐毅也。乐毅苟有心自立,又联合莒州与即墨,则俨然齐王矣,骑劫又安能代之?骑劫此一往,不过逼走乐毅,交还全齐,断送燕兵耳。关系非小,大王亦当慎之。”
  惠王听了,心甚不悦,因而罢朝回到宫中,又使人召骑劫道:“满朝之臣皆不悦于汝,却将奈何?”骑劫道:“郭隗一班人,皆倚着先朝老臣,动不动即以先大王压服大王,说些迂阔旧话。岂知人心不古,变故多端,急急提防尚恐无及,乃坐而待毙,岂为国之道?臣蒙大王擢用,何异先大王之用乐毅。乐毅既能下齐七十余城以报先大王,臣岂无能,孰不能拔二城以报大王?臣今往代乐毅,若乐毅无他,臣代之还朝,听大王区处;倘乐毅擅立为王,不肯轻代,则臣觑便必手刃之,以彰大王之法。”惠王道:“汝既有此忠义之心,寡人也不必理会廷臣。”因暗暗地叫人写了敕书、诏书,命骑劫持节连夜去了。正是:庸君亦有耳,偏不听忠言。一闻奸谗语,如糖拌蜜甜。
  到次日,郭隗一班老臣,闻知骑劫已奉旨暗暗往代乐毅之将,皆叹息不已道:“可惜燕王三十年之功劳,一旦尽隳于奸人之手。”也有称病不出的,也有隐遁而去的。燕惠王略不放在心上。正是:庸君亦有心,只护自家短。家国之兴亡,茫茫全不管。
  却说骑劫持了燕王之节,连日夜奔到临淄。初还怕乐毅果立为王,不利于己,惊惊恐恐,一路打探,并不闻立王之说,心方放下。及到临淄,见端然是元戎的营寨,便着人传报:“燕使臣有诏书到了。”乐毅闻知,忙排香案,带了一班文武将士,大开辕门,出来迎接,接了进去,拜毕开读。
  诏书写的是:燕国惠王,诏谕昌国君乐上将军。今寡人闻:朝廷无不酬之大功,臣子无至心之劳苦。尔昌国君乐上将军,自先大王复国,即抚人民、练兵将,劳苦于国中者,几三十年矣。及先大王报齐之仇,又被坚执锐,亲冒矢石,深入虎穴,劳苦于疆外者,又五六年于兹矣。虽先大王薄有名位之封,昌国君却无并享之实。今不幸先大王已弃甲兵,安忍昌国君仍亲锋镝。寡人嗣承亲统,首念旧人,因命骑劫权代昌国君上将军之任,统摄兵将,续完乐元帅下齐城之功。诏书到日,其速还朝。昌国君畅咏东山,以遂室家之乐;寡人备陈鱼水,以尽君臣之欢。特念君劳,毋辜朕意。此诏。
  乐毅读完诏书,既知新王生心,又虑三军有变,转欢然称谢道:“微臣劳苦,乃职份之所当然,乃过蒙圣恩垂念,感激不胜。又劳将军远来,盖予后丑,欣幸无尽。”因命设宴款待。宴毕,乃谓骑劫曰:“将军远来,幸暂息三日,容造册交代。”骑劫见乐毅欣然受命,毫不推辞,只得出就外营住下。
  乐毅乃暗暗召范平与众将商议道:“予悔不听范平之言,早谢兵事以明高蹈,致有今日之辱,可谓不幸也。虽然,予之前功既已成矣,今燕齐成败,宛然如天,予之后罪借此诿去,又未为不幸。诸君休为我惋惜。但不知为今之计,将安归乎?诸君教我。”
  众将俱愤愤不平道:“元帅为燕伐齐,不数月而下七十余城,其功五霸所未有。功高如此,劳苦如此,天下谁不知之也?而新燕王竟若不知,乃信谗言,竟以一使而代将军之任,轻易若此,何以服得天下之心?实难以消士卒之气。元帅既专阃外之权,末将等唯听将军之令,何不原遵燕先王之前命,而自立为齐王,抚有全齐,以展英雄之志,乃遑遑如穷人无所归!末将实以为耻,乞元帅裁之。”
  范平道:“诸将所论者,乃强梁跋扈之所为。元帅所重者忠孝,所尚者礼义,焉肯出此?况新王自逐贤才,已开亡兆,且齐将王孙贾奋忠激励,大有兴机。元帅借此全名,未为不美,但还燕则入牢笼,万万不可。”乐毅听了道:“范平之言,字字我心也。若论保身,自不还燕。若不还燕,则妻子宗族皆在燕,何以相保?”范平道:“元帅不还燕,不独保身,正所以保妻子宗族也。元帅若还燕,先制元帅,后及至亲、妻子,后及宗族,势必然也。元帅若不还燕而适他国,燕虑元帅仇之,应日夜惴惴,叩礼于妻子,奉宗族,犹恐不得元帅之欢心,安敢复生他念?元帅但请放心,可无虑也。”
  乐毅听了,大喜道:“范君之言是也。我本赵人,宜归于赵。”因为表辞谢新王道:
  昌国君乐毅,拜表复上燕大王陛下。臣闻:君如加臣,非赏则罚;臣效于君,非功则罪。臣蒙先大王拔之异国,位之本朝,授之以兵而不疑,假之以权而不制,故臣得以展布腹心,报齐仇而雪燕耻,以应膺昌国之宠。此者,先大王之恩,亦臣之功有以承其恩也。不幸先大王早弃臣民,微臣尚淹甲胄,虚起钱粮,挫钝兵甲。此微臣之罪也,应受大王之罚。乃大王不即加讨,仅使代将,召臣归国,以享位爵,此皆大王屈罚为赏,以罪为功之洪恩也。然臣细思,还朝未免有愧。念臣赵人,既蒙大王赦却不诛,则功罚可以两忘,仍为赵人足矣。敕印、兵符,俱付代人,臣还赵矣。至于臣子并宗人,留事大王,以效犬马。谨拜表以闻。
  表写完,遂将敕印、册籍交付众将,嘱咐还赵三日,方可交与代将,早,恐其追也,遂悄悄竟回赵国而去。后人有诗叹之道:一战平齐七十城,黄金台上铸功名。须臾局变将军去,鼙鼓军中失壮声。
  乐毅悄悄还赵不提。却说骑劫次日欲见乐毅,众将回以造册忙,不及相见,心下甚是疑惑,又见众将东一攒,西一攒,纷纷议论,忽想道:“莫非乐毅有甚诡计?”只因这一想,有分教:疑生满腹,鬼载一车。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代大将骑劫辱燕师 拜神师田单振齐气
  词曰:不自愧驽骀,苦逞螳螂臂,及到倾危泛驾时,方悔前功弃。
  漫言忠信疏,总是谗言利,试上黄金台上看,终被浮云蔽。上调《卜算子》
  话说骑劫住在临淄营中,一日不见乐毅之面,恐怕乐毅暗算,甚是惊慌,暗暗叫随行的人役四下去打听。忽有一人打听了,回说道:“小人才看见一位将官,手持一把雪亮的宝刀,悄悄付一个勇士,吩咐他道:‘快磨好了去用,不要黑天黑地误事。’那勇士应诺而去,似乎有行刺之意。”
  骑劫听了着惊道:“是了,是了!原来他躲不着见我,却是暗暗使人行刺。他明明杀我,便是抗拒朝廷,罪无所逃;若暗暗刺,他便好胡赖。又幸得我的福大,早早得知,可作准备。”就吩咐众人,将草扎成一人,大小长短与自家一般,又将自己的盔甲衣袍替他穿了。到晚,闭上营门,将草人移到中堂,据案而坐,案上点了明烛,放上一本书,只作夜看兵书之状。四旁却将带来兵士,手持利刃,尽埋伏了,只待一有惊觉,鸣起锣来,便拥出拿人。自却躲在一间土屋内,气也不敢吐一口,暗暗观察动静。谁知守了一夜,风也不吹,草也不动,大家白白熬了一夜。到天明,骑劫犹夸说道:“亏我善用兵法,他知有备,故不敢来了。”因又到大营来见乐毅,催他敕印并册子。众将回说:“还未造完,只在后日准交。”骑劫道:“我要见见乐元帅。”众将道:“乐元帅有令:造册忙,恐相见误了工夫,一发迟了限期,候造完一总相见罢。”
  骑劫无奈,只得退还自营,然心下十分忧虑,恐相暗算,因又打发人悄悄探听。忽一人来报道:“小人打听得一将军暗传号令,叫合营将士各备草候用,似乎有用火烧营之意。”骑劫听了,又着惊道:“一人行刺还好提防,倘四周围住放起火来,却将奈何?只好悄悄移出,使他空烧,然后奏知燕王,治他之罪。”
  事有凑巧,恰恰这日有许多乡民来营中交草。骑劫看见,益信烧营是真,到了昏黑之际,因又寻了一个空营,悄悄移去躲避,只待有人放火,便好出来拿人。不期又空等了一夜,并无人来放火,只得乘天未亮,又悄悄移回。心中暗想道:“为何不来烧?想是知道被我看破了。”又想道:“他是旧元帅,我是新元帅,这些兵将怎不奉承我,反来算计?想则是敕令尚在他处。他既不烧,且去取了他的敕令来再处。”因又走来,要见乐毅。众将回复道:“册已将造完,并敕印明日准交。今日不必见矣。今日若见,恐反误了明日之事。”骑劫虽然退回,心下一发狐疑道:“乐毅这一连三日,并不见面,定然不怀好意。莫非果然连通了即墨,等即墨兵来袭我,他好里应外合,于中取事?不然为何东推西托,只是不见?一见能误多少工夫,就是造册忙,也不至此。况乐毅诡计甚多,不可不防。”因又着人打听。
  原来燕兵与即墨虽是敌国,乐毅欲以仁义抚恤,并不禁其樵采,故田单自散流言之后,便时时差樵采之民,近近远远打听燕信。这日骑劫恰恰看见举止不同,问知是即墨的百姓,便觉以为奇,暗想道:“即墨百姓既已到此,则乐毅与即墨联合显然矣。三日不出,定是叫即墨来算计我。我不早走,性命难保。”就要备马逃回。
  随行兵将禀道:“乐元帅前相见时,原说请暂住三日即行交代。今方三日,明日交代,未为失信。前云行刺,昨云烧营,皆系猜疑,并无实迹。即今揣度其联合即墨亦未必然,奈何便先逃走?苦果有变,先逃固是知机,倘逃回无变,岂不惹人笑话!”骑劫道:“有变无变虽不可测,但此身落在他圈套中,吾心甚是惊悸,若不早走,突然被他暗算,要走便迟。”随行兵将又禀道:“才闻元帅传令,明日准交。三日之期,已两日无他,岂其暗算独独在今一日?将军还须主持。若无实据匆匆逃回,何以复命?”骑劫见兵将说得有理,只得又勉强住下。
  住便住下,只觉眼热耳跳,胆战心惊,走投无路,慌做一团。先叫人备端正马匹,一有变便好走路。挨得半夜,不见动静,心才略略放下。不期到了五更,燕营众将因新将军要交代,恐要查点,都早起齐集兵马。又恐兵齐马不齐,故各营俱放起号炮,催集人马,一霎时炮声连天。骑劫突然听见,只认做即墨兵来,吓得魂飞天外。喜得衣甲未曾脱,跳起来走到营外,又喜马是备端正的,跨上马,也不顾随行兵将,竟将马加上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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