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婚姻 作者:铸剑-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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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真够玄的,要不是我老太太发现……”
老徐连忙千恩万谢:“谢谢大妈。谢谢大妈。”
谢过大妈之后,大妈还不走。
“大妈,你,您还有事吗。”老徐问。同时把收音机的声音关小了一些。
“交存车费。”大妈举了一下手。老徐这才发现大妈的手里是哗啦作响的发票。大妈的胳膊上带着一个严肃活泼的红袖标。
“我,这就走。”
“不行。走也得交。”
“我刚停下,才打了半个盹。‘
“我不管。这是规定。“大妈又举了一下胳膊。展示了一下红袖标。
于是老徐把钱交了。交完之后,大妈还不走。
“大妈,你怎么还不走?”
大妈皱了下眉头,很负责任地说,“你不是要走吗,我指挥你倒车。”
看着大妈辛苦工作的脸,老徐说,“大妈,我再待会儿。”
老徐看了一下表,十一点了。
一个人呆在车里,耳边响着欧美流行歌曲,实在有点无聊。
小雅这时候肯定正在家生气呢。或者在看电视,或者在准备午饭。当然是她自己的。
就在老徐想这些的时候,小雅从床上爬了起来。小雅的脸色不太好,与当初单身的小雅相比,小雅感到自己老了很多。小雅穿着睡衣,走到梳妆台前,静静地坐下来,看镜子里自己的脸。现在这张脸看上去少了很多生气,灰灰的。只有眼睛还闪着亮光,但那似乎是泪水。
以前的小雅坐在镜子前的时候,整个梳妆台像是被青春照亮一般,立刻显出了生气。而今,小雅像是一个吸收光线的物体,在梳妆镜前一坐,所有的光线都被她吸收了。只有窗外初秋宛如阳春的阳光,透射进来,铺满靠窗的空间。
小雅拿起梳子,梳了梳零乱的头发。小雅的头发现在好像特别干涩,梳子才走出不到一半,就被头发咬住了。小雅把头发拢在眼前,发稍上面已经开叉了。
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开始,小雅想,也许是老徐打来的。于是不接。但后来,小雅觉得,应该不会。老徐今天一大早就摔门而去,周六又不上班,估计是不会打过来的。也许是阿春呢。于是,小雅赶忙去接。
“喂,你好。”小雅又恢复了接电话时那种非常高兴的语调。
电话不是阿春打来的。也不是老徐打来的。是电话局催缴电话费。小雅听了听。这个月的话费比上个月多了近三百块钱,估计是老徐上网的网费。
挂掉电话,小雅又一次回到梳妆台前。
小雅把椅子往前搬了一下,往镜子那儿探了一下身子,左右照了照,又照了照自己的嘴唇。小雅觉得自己的嘴唇最近一直比较干。老徐好长时间没有亲她们了,而且,老徐好长时间没有和自己做了。小雅就像一棵无人浇灌的美人蕉,正在悄悄地干枯着。
小雅枯坐在镜子前,大概有五六分钟。然后,趴在镜子前,抽泣起来。
小雅出生那年,爸爸一听说是女孩,失望地走开了。去城里一个小酒馆,喝得烂醉。
而小雅则在妈妈疲惫的微笑下,睁开了眼。
小雅刚生下来就很白,像一个白粉团子。小雅眼睛睁得很早,在妇产科病房里六个小宝宝中,她的眼睛睁开得最早。
“像个银娃娃。”姥姥说,边说边喘粗气,眼圈红红的。
姥姥刚刚去追爸爸了,没追回来。在医院大花坛那儿哭了一场。
“瞧,眼睛睁开了,真好。”姥姥说,“这么早睁开眼,一定很聪明。”
小雅睁开了朦胧的眼睛。这是在母亲身体内潜伏了十个月后第一次来到阳光下。光线太强了,小雅被照得眯起了眼睛。小眉头皱了皱,又睁开。这个世界上光线太充足了,氧气也太充足了。小雅张着嘴使劲吸了口氧气,然后歪了一下头,看到了妈妈交织着幸福与悲哀的脸。妈妈对着小雅微笑着,微笑着,泪水从妈妈的眼中静静地流出,晶莹无比,像是世界上最纯净的爱,滴落在小雅小小的唇边,咸咸的。
“哭什么。多好的孩子。要笑才对。”旁边响起了姥姥的大嗓门。妈妈在这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使劲点了点头,抹去脸上的泪水。小雅于是就循着这声音找,小床,斑驳的墙,天花板。终于,小雅的目光落在了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上:那双眼里含着泪,那张脸上的皱纹随着悲喜交加的微笑而绽放开来。
小雅哭了。声音很大,显得那么委屈。
小雅后来听姥姥说,刚生下来时,小雅一直不哭;但从看到姥姥那一刻起,小雅就哭个不停了。
“你刚生下来时可白呢。”姥姥说。
“比现在白吗?”那时小雅刚好三岁。抱着最心爱的洋娃娃欢欢,小雅看着中午阳光下姥姥满是阴影的脸。
“比现在白。”姥姥一边给小雅缝小褂,一边低头说。
“我现在不白了吗?”小雅问。
“欢欢别瞎想。”姥姥叫着小雅的小名,安慰她,“你现在也特别白,你最白了。”
小雅抱着洋娃娃,满足地笑了。
“那,姥姥,你为什么那么黑呢?”小雅抬眼瞅了一下姥姥。阳光无比刺眼,小雅皱了皱小小的眉头。
姥姥看着小雅呵呵地乐了。姥姥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花。
“还有,”小雅问,“姥姥,你脸上怎么一道儿一道儿的?”
姥姥睁大了眼睛,看着坐在身旁抱着洋娃娃的小雅,“姥姥年纪大了。年纪大了,叫太阳晒得时间长了就黑了。年纪大了,皱纹就多了,年纪越大,小道儿道儿就越多。”
“多到脸上长不开时呢?”
这个问题姥姥没回答。过了一会儿,小雅又问,“姥姥,我会老么,我会变黑吗。”小雅一边使劲喘气一边说,生怕接不上话,“还有,姥姥,我什么时候才长皱纹呀?”
当时小雅问姥姥的几句话现在都有了答案。而姥姥已经走了。永远离开了。姥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什么,除了小雅能回忆起的几句话,还有几个表情。在北京林立的楼群里的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已近三十的小雅回忆到最后,恍惚间,觉得姥姥似乎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只在小雅的记忆里,姥姥才活着过。或者说,姥姥只是小雅的一种回忆。
当时,姥姥没有回答小雅连珠炮似的几个问题。小雅当时觉得,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太遥远了。
但坐在梳妆台前,二十多年前问题的答案此时都已清楚地写在小雅那青春已逝的脸上,渗透在成熟女人小雅脸上的每一个不经意的表情里。
小雅从二十岁开始,脸就有些变黑了,但那是太阳晒的,当时,小雅用上了各种防晒霜。但二十七岁以后的小雅,脸变得了。这种灰黯是从身体内部透出来的,于是,小雅用了很多种牌子的增白化妆品。关于小雅的皱纹,十八岁时,一次偶然的机会,小雅在镜子里发现了自己额头上类似于皱纹的东西。那时的小雅早已处于青春期的苦闷之中了。后来问了别人,才知道是由于经常皱眉引起的。于是小雅就再也不肯皱眉了。抬头纹也没了。到了二十二岁,眼角边偶尔出现的鱼尾纹令小雅惊叫起来。到了二十七岁,鱼尾纹已经成了小雅的朋友,与她所有的表情形影不离。
关于和姥姥联系在一起的童年,小雅还记得一件事。除此而外,关于姥姥的回忆,便消融在一片混沌之中。
记得那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姥姥领着三岁多的小雅,拿着肉票去买肉。那时候,姥姥手里有好多票,肉票、布票、粮票、油票,总之很多。姥姥总爱说,姥姥给欢欢买好吃的。小雅那时则爱学着姥姥的口气说,“欢欢长大以后给姥姥买好吃的。”姥姥听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欢欢要是长大了。肯定很有出息。当科学家,当,……”姥姥当时一兴奋,忘了世界上还有什么最好了。于是姥姥说,“反正我们家欢欢当世界上最好的科学家,2000年,实现四个现代化,吃饭一张嘴就有了。那时,姥姥多高兴啊。”
小雅仍能记得姥姥当时充满憧憬的笑脸。仿佛是沉浸在对小雅未来的幻想中,再也没有浮上来。
事实是,1999年的12月30日,姥姥撒手而去。没有赶上新世纪,也没有赶上四个现代化。这时虽然没有现代化到饭张嘴就来的地步,但打着点滴的姥姥,却再也吃不下小雅送上的一口米粥。
而小雅,也没有做成科学家。高中好不容易才毕业,然后干酒店服务员,然后去了北京,在北京,小雅到歌厅上班。
但对姥姥,她说自己是某著名饭店的餐厅领班。
如今,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你感到失望
把看车的大妈打发走后,老徐又在车里睡了一小觉。后来手机一响,老徐就醒了。老徐像狗熊一样爬到副驾驶座上,摸过电话一看,是狗子的。“老徐,干嘛呢?”狗子的声音很夸张,尾音上扬。“在街边的车里打盹呢。”老徐说。“又跟老婆吵架了?”狗子说着,呵呵地笑了。“你在哪儿?”老徐问。一边问一边抬手腕看了看表。都十二点半了。“我们在大中华烧烤店。喝啤酒呢。吃了吗?”“没呢。没呢。”老徐立刻兴奋起来。像是长征中掉队的小鬼终于找到了大部队。“还有谁?”老徐又接了一句。这时电话里响起了贾老师的声音,“徐胖子,还有我,你丫上回赢我钱就眯起来了。你丫过来,我要报仇。”老徐立刻想到了今晚上与小姬的约会。老徐听说贾老师已经把小姬甩了,是否属实还不敢确定。但老徐给予了贾老师以有力的回击:“你丫上回狂卷我的钱还说我赢了,去你的吧。”“别废话,过来吧。”贾老师喊。贾老师话音未落,老徐已经把车打着火了。
老徐进到包间的时候,狗子、庞总、贾老师三个人正热火朝天地吃呢。桌子上放了六个燕京啤酒瓶子,还有半瓶子二锅头。“我今晚有事儿。”老徐再次声明。一边说,一边看了大家一眼。饭桌上还是那晚搓麻的原班人马。唯独少了小姬。老徐本想说,“贾老师,女朋友搁家里了?”但一想,算了。就没问。“你晚上有什么事儿。”贾老师说,“跟老婆吵架,晚上又去嗅蜜。小徐同志,你这样做很不好嘛。”贾老师拿出了机关里的那套样子。然后手就过来摸老徐的秃头顶。被老徐挥手一挡,“把你的脏手拿回去。还不知刚摸了哪儿呢。”大家笑了。狗子说:“人家贾老师又换马骑了。搞了一个在校大学生。校花儿。”老徐抿着嘴,看贾老师油光满面的虚胖的脸。贾老师肯定又故伎重演,以帮女孩留京为诱饵,搞得那帮想留京的女大学生神魂颠倒。“不值一提。”贾老师很有些得意,脸上泛着红晕。老徐点了支烟,看着云里雾里的贾老师。“你说,贾老师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为什么就这么招女人疼呢。”老徐说。庞总推了推小小的金丝边眼镜,瞄着贾老师,“徐老提得这个问题很好。群众很想知道。”贾老师说,“喝酒吧,喝酒吧。”说着举起了酒杯。“别装了。”狗子探起身,上去抓住了贾老师的手腕。“装什么丫挺的。”“让我喝了再说。”贾老师醉眼朦胧地盯着狗子,打了一个饱哏。“行吗。”狗子把手放了。贾老师就把酒喝了。“其实,女人一个个也都道貌岸然。不然,怎么会扔一个来一个呢。”说完,就出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