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帮我杀了她-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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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把桌上的文件推到一边,放下咖啡杯,让我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他花了两分钟,在抽屉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一支能写字的笔,然后,又花了几分钟,从抽屉里找出各种各样的表格,再把它们塞回去。最后,他面前终于放好了一支能写的笔和一份正确的表格。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安妮·欧沙利文。”
他直直地盯着我,看着我脸上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他猛地站起来,把咖啡杯都撞翻了。
“你坐会儿……我去叫人。”
那咖啡洒到了他的文件上,他也没管,直接冲进那间玻璃墙的办公室,开始和一个花白头发、矮个子的男人说些什么。我猜,那人应该是个当官的,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有私人办公室。佩柏警官说得手舞足蹈,相当兴奋。当他指着我的时候,那个老头转过身,看了看我,我们四目相对。我恨不得马上就从这里走掉。
那三个警察把电视机声音关小,来来回回地看着我和那间玻璃办公室。当我看着前台的时候,接待的那个女人也在盯着我。我又去看办公室的情况。老头已经拿起来电话,正讲些什么,还一边讲一边走来走去。他挂上电话,从身后的抽屉柜里拿出一份文件,然后就和佩柏一起看那份文件,一边说,一边盯着我,然后又去看文件。这些人真是一点儿不注意掩饰一下。
最后,老头和佩柏从办公室出来了,手上还拿着文件。老头朝我凑过来,一只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另一只手伸出来。他慢慢地说,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清楚。
“你…好,我…是…乔…布…朗…斯…基…警…长。”
“我是安妮 · 欧沙利文。”我和他伸出的那只手握了握。手冰凉的,干干的。
“很…高…兴…见…到…你,安…妮。我…们…想…和…你…单…独…谈…谈——可…以…吗?”他为什么要每个字都拖长来说?我又不是听不懂英语,白痴。
“可以吧。”我站起来。
佩柏从桌上抓起一叠文件和几支笔。“我们会带你去审讯室。”幸好他说话的语速还算正常。
我们走开的时候,房间里其他的警察都站了起来,一言不发。佩柏和乔布朗斯基站在我两边,佩柏还打算抓住我的手臂,但我挣脱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要送我上电刑椅——我发誓,警局里的电话甚至都停止了响铃。佩柏收了收腹,抬头挺胸地走着,好像是他单枪匹马把我抓获归案的一样。
这真是一个很小的小镇。到目前为止,我还只看到几个警官,他们带我来的审讯室也不过是一间冷冰冰的水泥房,大概是普通人家的厕所大小。房间里摆着一张铁桌子,我们在桌子两旁坐下来,有人敲门,佩柏去应门了。坐在前台的那个女的给了他两杯咖啡,然后又想瞄我几眼,但佩柏挡住了她,然后把门关上了。老头对我点点头。
“你想喝咖啡吗?可乐呢?”
“都不用,谢谢你。”
房间的一面墙上挂着一面大镜子。一想到有人在镜子的那边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却看不到他,我就觉得很烦。
我指着镜子:“那边有人吗?”
“这时候没有。”乔布朗斯基说。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待会儿就会有呢?
&文&我对着房间左上角点点头:“那摄像头是干吗的?”
&人&“我们要对审讯的过程录音,录像,这是规定。”
&书&和那镜子一样讨厌。我摇摇头:“你把它关了。”
&屋&“你不去管它就好了。你是不是那个克莱顿瀑布区的安妮·欧沙利文?”
我盯着摄像头。佩柏清了清嗓子。乔布朗斯基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我还是沉默着,过了一两分钟,乔布朗斯基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佩柏就离开了房间,等到他几分钟之后回来的时候,摄像头上的小红灯已经熄了。
乔布朗斯基说:“我们必须要录音,这是所有审讯的规定。”不知道他是不是说谎——在影视剧里,警察有时会录音,有时也不录——但我还是决定不计较了。
“让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克莱顿瀑布区的安妮 · 欧沙利文?”
“是的。我现在还是在温哥华岛上吗?”
“你自己不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不然为什么问你。”
乔布朗斯基说:“是的,你还在岛上。”他又问了一个问题,终于不再用那种慢吞吞的口气了。“要不你先告诉我们,你之前都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小屋。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那里的,因为我当时正在推销房子,一个男人……”
“什么男人?”佩柏说。
“你认识这个男人吗?”乔布朗斯基问。
就在这两人几乎同时问话的时候,我仿佛回到了那一天的情形,那变态从面包车上下来,朝我推销的房子走过来。
“我不认识。当时我快要下班了,我走到外面去……”
“他开的是什么车?”
“面包车。”我看到那变态正朝我微笑。那是一个多么真挚的微笑。我突然觉得肚子抽搐起来。
“车是什么颜色?你还记得是什么牌子,什么型号吗?你以前见过这辆车吗?”
“没有。”我开始数他们背后水泥墙上的缝。
“到底是你不记得车的牌子和型号,还是你从前没有见过这辆车。”
“嗯,应该是一辆道奇牌的车,棕褐色,还比较新——我只记得这些。他有房产广告。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他知道我的很多事……”
“他不是你以前的客户吗,也许是你哪天晚上在酒吧里拒绝过的人?或是网上聊天的网友?”乔布朗斯基说。
“不是的,不是的,都不是。”
他抬起眉毛:“让我来总结一下。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无缘无故就把你绑架了吗?”
“我没有任何意思,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绑架我。”
“我们只是想帮你,安妮,但我们要先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往后一靠,靠在椅子背上,把胳膊抱在胸前。
我伸出手,把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和咖啡杯一把扫开。我站起身,两手放在桌上,身体往前倾,对着他们震惊的面孔吼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
佩柏伸出两只手:“放松点儿!你把这儿都弄成什么样了……”
我把桌子掀翻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往门口跑去,我对着他们的后背继续吼着:“你们给我找几个真正的警察来,没找到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了。”
他们离开房间,剩下我一个人,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我甚至还打破了他们的一个咖啡杯。我把桌子扶起来,捡起文件,试着把纸上溅到的咖啡擦干净。过了几分钟,佩柏跑进来,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他伸出一只手,挡在胸前,另一只手牢牢抓紧文件,抱在胸口,慢慢地、倒退着走出了房间。
“放松点儿,马上就会有人来和你谈了。”
他裤子前面全被咖啡泼湿了,那是我把桌子掀翻的时候弄的。我想把那打碎的咖啡杯递给他,说声抱歉,但一眨眼,他就从房间里跑出去了。
我大笑了几分钟,然后,把额头靠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第二十章 疑点
不知道你看了这周末的报纸没有,大夫。报道说,他们从那个小偷家里的车库找到了一些被盗的物品。实际上,应该说是他父母家的车库。不管怎么说,我给处理我案子的警官打了电话,问有没有找到什么东西是我的。他说,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找到了失主。后来,我又想起了报道里的一句话,说那些盗窃案都是发生在晚上。
那么,为什么一个小偷,尤其是一个还只有十来岁的小孩,会改变他的作案模式,偏偏在白天闯进我家呢?他的时间也把握得很好,知道我什么时候出去跑步,但他为什么没偷东西呢?
我开始联想到那变态是怎样计划绑架我的,他算好了时间,在一个炎热的夏天,在我快要下班的时候来绑架我,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人都是懒洋洋的。那变态还说过,他建那小屋建得很不容易。他也许有帮手……
如果他还有个同谋怎么办?
他可能有个朋友,或有个同样变态的兄弟,我杀了他,他的朋友或兄弟一定会伺机报复。我原本以为那个闯进我家的人是看我离开才进来的。但如果他是以为我在家,所以才闯进来的呢?我的车停在车道上,而且当时时间还很早。可是,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之后才来找我呢?
到了星期一的时候,我已经快要被自己的各种念头折磨疯了,我决定给盖瑞打个电话,问问那变态到底有没有可能有帮凶。这些念头就像癌症一样——如果你不把每一个癌细胞都彻底消灭,它们就会卷土重来,形成一个更大的肿瘤。盖瑞的手机关机了,我给警察局打了电话,他们说他出去了,要到周末才会回来。
我很惊讶,他居然没有告诉我他要出去,现在,我们每周都要打几通电话。我打电话去的时候,他总是很耐心,从来不说“我要怎么帮你?”之类的蠢话。这很好,因为我有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一开始,我甚至都是无意识的。每一次,当我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失去控制时,我就会把电话抓在手里。有时,甚至都说不出话——幸好他的电话有来电显示,他知道是我。他会等几秒钟,如果我还是沉默,他就会谈关于我案子的最新进展。然后他会给我讲一些他们警察的搞笑故事,直到让我心情变好,挂断电话为止,有时候,我连再见都不会说,直接就挂断了电话。有一天,他实在没话可说,干脆说起了如何正确清洁枪支的方法,最后,我终于放过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他还一直愿意接我的电话。
这几个月来,我们的电话交流主要还是对话,而不是独白,他从来不说自己的私事,而且,他身上的某种气质也让我不敢去问。这大概是他离开的原因吧,去处理一些私事。我猜,警察也是应该有私人生活的。
我在审讯室把那两个警察赶走以后,一个人待了好几个钟头,足够让我把墙上的水泥缝翻来覆去数上很多遍了,我不断在想,不知道他们通知我的家人没有,到底谁会来同我谈呢?我把背包拿下来,放在膝盖上,摸着包上粗糙的布料,不知怎么的,这样的举动让我渐渐平静下来。这些猪头警察中,居然没有一个人问我要不要上厕所,幸好我已经被训练过了,忍得住,而且,我不敢就那样自己站起来,出门去上一下。
最后,门终于开了,一男一女走进来,表情都很严肃,都穿着深色的西装——那男的穿的西装还特别高档。他的头发很短,棕褐色,白头发明显很多,我猜他应该五十出头,但光看脸,感觉像才四十多岁。他个头超过了一米八五,时刻保持着抬头挺胸的姿势,大概对自己的身高很引以为豪。他看起来很坚定、很冷静。如果这家伙在泰坦尼克号上,绝对是那种撞冰山了还会喝完自己咖啡的人。
我们四目相对,他不慌不忙地走到我身边,伸出手。
“你好,安妮,我是克莱顿瀑布区重案组探员警长金基德。”
这个家伙一点儿也不像是克莱顿瀑布区的人,我也不知道探员警长是干什么的,但明显,他应该比乔布朗斯基和他的小跟班强。他握手时很有力,他把手拿开时,我能感觉到他掌上的老茧,不知怎么的,我有种放心的感觉。
一直等在门口的女警察这时也快步向我走来。她有点儿发福,很丰满,我觉得她已经五十多岁快六十了,她穿着一条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