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归属-(凶性难辨)-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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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热。
强忍一次次想卷起袖子和裤管的冲动，晏蔷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不能露出残破身体。
他怕陌生人，害怕，躲避。
他怕知道自己底细的人，侮辱，嘲讽。
家庭背景、断财绝源，无法摆脱的伤疤已成为自己抬不起头的重要因素，这样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穷光蛋，已经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对人大呼小叫，指手画脚。
“咳！现在这年头，男孩女孩都爱美！人家是怕晒黑了，这麽毒的太阳没两天就得黑。”提起分好的一摞快件，姓孙的男人拍拍晏蔷，“走吧！咱该出发了。”
“哦。”抹掉额头的汗水，晏蔷吐出口热气，紧跟在师傅孙大哥後来到门口。
门口并排摆著六辆自行车，两辆电动车，四辆脚踏车。
晏蔷非常自觉地朝其中一辆电动车摸去…
“唉！小强子，可别打我车主意啊！”似有预感，操著口音的男子此时已立在门口。
“呃？怎…怎麽？”松开车把，似碰了什麽不该碰的东西，晏蔷忙退到一旁。
“是这样的，你刚来那天我就说咱这儿条件比较艰苦。”不想阎大哥也走了出来，“我也和你说了，咱D区范围比较大，仅靠六个人分发不容易，所以呢电动车就让给咱们这儿年纪比较大的同事，像你这刚来的年轻人，肯定要骑自行车锻炼，而且分给你的区域也不算太远，所以…”
“哦…知道了…”不用男人多说，识相的晏蔷乖乖移到脚踏车前，摆了摆车把，摇摇晃晃上了车。
“小强子你会不会骑啊？可别吓我们！”见晏蔷这上车的姿势，可把几位在场大哥的心吓得七上八下。
“没事没事，我慢慢骑就行…有紧急情况我提早下来呗…走吧孙大哥。”
犹如在钢丝上骑车，晏蔷动作不敢太大，小心跟在姓孙的男人身後，骑离分理处。
午後的太阳格外刺眼，穿行了几条街区，真可谓人迹罕至。
汗水滴滴答答自两人脸上不断淌下，周身被热气包裹，感觉快被熔化。
“从明天开始，你就负责我刚带你转的这几条街，等你工作熟悉了，再相应分配给你任务。”孙大哥指了指沿途的楼群，“这里的住宅楼比较密集，不过大部分都有保安看著，如果收件人不在家，看看保安能不能留，如果留下就让他们直接转给收件人，省得你再跑了。”
边抹汗边东张西望，晏蔷没想到第一天的实地踩点，就这麽辛苦。
“随时有问题随时给我们打电话。随身带著个地图，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丢吧？哦，还有自己带瓶水，觉得累的时候就找个阴凉地儿休息休息。”
默默记下教导，晏蔷加快蹬了两下，这才赶上骑电动车的孙大哥。
整个下午，骑了大半个D区，当回到分理处时，已快精疲力竭。
连喝了三大杯水，强忍喝水喝到顶的恶心，晏蔷又赶场似地奔向＇开心面馆＇。
远远地，便见李易涵站在门口等待。
“哎哟…我…我…还没迟到吧…”气喘吁吁，当停在李易涵身前时，晏蔷已觉双腿打软。
“别急别急，看把你给热的，脸都红成什麽样了。刚从快递公司过来吗？”扶起衣衫潮湿的晏蔷，李易涵笑著摸摸他汗湿的头发。
“是呀，生怕迟到了。好在今天休息，要是再接著打工，我估计就晕了。”扶著双腿喘足了气，晏蔷这才直起身子。忽然发现，与约定的少了一个人。“咦？小乐呢？”
“那家夥刚打个电话，说从家里过来，见面地点改在车站，比较方便。”
原来，趁今天休息，三人约好先去吃饭，再去唱歌。
“哦，那…咱们走吧。”刚欲卷起袖口透透风的晏蔷，当扫到手腕的那片深红後，匆忙拉回。
“你一天打这麽多份工能行吗？别把身体搞垮了，我看你比刚来的时候又瘦了。那麽缺钱麽？”李易涵望著晏蔷晒得发红的面颊，有些担忧。
盯著自己迈动的脚步，晏蔷犹豫了片刻，撒了慌，“是…是啊…我…一个人生活在外…生活费全靠自己…不…不太想管家里要钱…眼看又该交房租了，所以…”
“这样呀。”李易涵若有所思地答著，“不过你租的房子在市中心，肯定很贵。哎，可惜我住学生公寓，学校也没地方，要不肯定给你安排个地方。”
“没关系，我…还是习惯自己住…”垂下头，晏蔷压低声音。
夏天闷热的夜晚，如果被别人看到光裸可怕的身体，後果不堪设想。
“对了，平时你除了打工，都喜欢做什麽呀？”李易涵见晏蔷情绪变得低落，忙转开话题。
“我啊…喜欢跳舞…不过都半年多没跳了。”想起病床上度过的上半年，晏蔷就不自觉开始叹息。
现在看来，当年舞蹈课的开销也价格不菲。
连生活都难保，更别提什麽娱乐。
“呵呵是吗？真没看出来呀，你跳什麽？别告诉我是芭蕾啊！”这个爱好，倒是第一次听晏蔷提起。
“靠…”提起自己的爱好，外加李易涵的搞笑猜测，让晏蔷立刻放开，仿若又变回以前，“我可跳不了那个。我喜欢跳街舞。”
“哟？是嘛！那有机会也给我们露两手。看你还挺羞涩，没想到是个动感街舞青年，呵呵。”拍拍晏蔷，李易涵又道：“咱们店进货的那家大超市边就有个休闲广场，我有时就能看到一些人在跳，哪天进货我带你去，没准能看到。”
“是吗？好啊！不过我真的太久没跳了，感觉身体都僵硬了。”
说话间，两人已溜达到车站边，等候车子的队伍中几对亲亲我我、相互依偎的情侣分外抢眼。
各怀心事望著眼前的几对男女，晏蔷和李易涵不约而同，沈默了。
“小强有女朋友麽？”
身子一震，晏蔷被李易涵突来的问题问得怔住。
“没…没有。我都自顾不暇，哪有空…想这些事。”
眼前闪过那些浓装豔抹的女人，那晚她们在＇夜太美＇原形毕露的样子仍历历在目。
“那有喜欢的人麽？”
瞥了眼李易涵，晏蔷抓了抓头，答得尴尬。
“这个…有…有吧…哈哈，不过完全是我单相思，我现在也忙，没时间想…别说我了，你呢？你有喜欢的人麽？”
“有。”笑著点点头，李易涵没有任何回避与羞涩。
“男的女的？”受熏陶已久的晏蔷完全没走脑子，好奇地问完，还傻笑著等待答案。
定定看了晏蔷数秒，李易涵这才从吃惊中回过神。
“这个…你的…问法…真不一般…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麽问。”
“呃……”
当察觉出自己非常人的问法时，晏蔷也不禁愣住，浑身冷汗直冒。
真是自暴家门的白痴问法…
如果李易涵多心，一定会看出自己的性趋向…
异性恋的人，怎麽可能问这种选择性问题！？
“啊…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不觉得…这种问法很搞笑吗？哈哈…哈哈…”
忙为自己找个台阶，晏蔷尴尬立起一只脚，在原地打著圈圈。
“干吗呢小强？！笑这麽开心！你要对小涵进行人身攻击啊？难道还要来个无敌鸳鸯腿？！”
谁想赵小乐竟然现身，两句话没说完人已钻到中间。
“去你的。我们俩说笑话呢。”瞟了眼赵小乐，李易涵忙双手环胸，清清嗓子岔开话题。
“是…是啊…有你…就不用我们俩讲笑话了。”
偷偷瞄向李易涵，晏蔷却开始忧心忡忡。
万一被发现什麽破绽…
12
在＇开心面馆＇已工作了整一个月，当接过飞哥递给自己的信封时，晏蔷打心眼里欢喜。
虽然只有一千元，但这却是第一份靠自己劳动赚来的薪水。
亲身经历，才体会到金钱的来之不易。
想当年，自己随便买样东西都得上千，一千块根本挺不过半天。
真是…不知道珍惜，挥霍过度。
＇你这种人根本没资格和我相提并论！从来没有通过自己的劳动去努力做过什麽，大把大把花出手的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最後一切好处甜头还都落在你身上，就因为你是他们亲生的？我忍你忍了太久了！！＇
每当想起晏翔充满憎恶的脸就浑身发冷，不觉打著冷战。
年初被囚禁的那段日子宛如噩梦，失去亲人心如刀割却又无能为力。
肉体留下的丑陋疤痕，是晏翔诅咒的印记，为的就是让自己无法忘记耻辱惨痛的过去，卑微苟且地活在自责、被人鄙视的冰冷人间。
起初，确实如了晏翔所愿。
但，人间并不都像他想的处处尽是灰暗寒冷，也有那能洒进阳光的温暖角落。
“先生您这还用吗？不用我收走了。”
身穿KFC制服的中年妇女突然打断发愣的晏蔷。
“哦！吃完了。谢谢。”
抬起头，晏蔷忙把空盘递给女人。
＇14点40分＇
又到了这个时候。
自一周前开始，晏蔷就单独分发快递，因为新手的工作效率低，错过了分理处的午餐时间，所以最近几乎都是在外面凑合填饱肚子。
不仅如此，还有雪上加霜的事。
就在前两天，由於自己的马虎，竟不小心弄丢了客户定购的物品，道完了歉，还向公司赔了钱。
不知自己怎麽就那麽倒霉，那麽多快件，便宜的不丢，专丢贵的。
好不容易勤俭节约了半个多月，账户攒到了近七千块，结果还赔进二千。
自那以後，晏蔷每天出行的唯一希望，就是别再出错，否则交房租的钱就真的没了。
拿起剩下的最後两份快递，晏蔷望了眼窗外的碧空烈日，硬著头皮推门而出。
热风扑面而来，周身又鼓起火苗。
看清寄送地址，晏蔷费力蹬起自行车。
沿著街道的阴凉处一路前行，想起不久前同李易涵与赵小乐吃饭唱歌的夜晚，晏蔷便开心哼起歌。
喜欢李易涵的开朗，赵小乐的搞笑，他们的活泼率直，让自己乏味的生活有了一道光彩。
可愈是与他们逐日加深友谊，晏蔷愈感到不安与害怕。
他怕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怕他们再也不愿靠近自己，怕又变回孤单一人。
“您好，请问有什麽事？”
D区GG街5号院的门卫将晏蔷拦下。
“我送快递。那个…问一下，如果家里没人，我可以把东西寄存在你这吗？”
“可以。进去吧。”
得到允许，晏蔷跨上车朝小区内骑去。
思绪飘回，提起李易涵，最近总觉得他怪怪的。
要说哪里奇怪，大概是更加开朗，爱说爱笑了；工作的时候，开始走神了；脸上时不时还会漾出甜蜜…
核对快递单上的门牌号，晏蔷停下车，按下3号门806的门禁。
随著＇嘀＇的一响，外门打开，晏蔷边继续琢磨李易涵的异常，边走入电梯。
昨天临收工前，李易涵突然提出今晚要跟自己换班，原因是，有点事。
不多问，也不多想，没必要对人家追根盘底。
不过，一起回家的路上，他倒说了句，他有朋友今天回来。
走出电梯，晏蔷抱著快递包裹，来到806门前。
＇丁冬~＇
等著开门，晏蔷低头扫了眼收件人的姓名＇甄律＇。
呵呵，名字还挺有特点。
“谁啊？”屋内有了动静。
“送快递。”把包裹抱在胸前，晏蔷挺起胸脯立在门边。
＇咯＇，门锁拧动，射出的光线衬著男人的身形出现。
仿佛看到了神圣的大天使，晏蔷不敢置信地怔在原地，张著的口无法发出声音。
“怎麽…是你？”同样感到吃惊的男人，不禁也愣住了。
“我…我…来送快递…这…这…名字…”慌忙扫向收件者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