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电子书 > 名著电子书 > 卡拉马佐夫兄弟 >

第88章

卡拉马佐夫兄弟-第88章

小说: 卡拉马佐夫兄弟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啊!”格里戈里说着,不顾一切,也忘记了自己的腰痛,就拔脚奔过去
拦截那正在跑着的人。花园里的路径显然他比那个跑着的人熟些,他找
了一条捷径;那个人跑向澡堂里,绕到澡堂后面,朝墙脚下跑去。? 。
格里戈里毫不放松地两眼紧盯着他,同时不顾一切拚命地跑着。他跑到
围墙脚下时,正巧那人已经在开始攀越围墙。格里戈里一声怒吼,直冲
过去,两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腿。
果然如此,预感并没有错:他认出他来了,这正是他,那个“杀父
的恶棍”!
“杀父的人!”老人声震四邻地大喊一声,但是刚刚喊出了这一声,
他就象被雷殛了一般地突然倒下了。米卡重又跳到花园里,俯身去看被
打倒在地的人。米卡的双手还握着铜杵,他不加思索地顺手把它扔到草
地上,铜杵落在格里戈里身旁两步的地方,但并不是在草丛里,而是落
在小径上最明显的地方。他对躺在他面前的人察看了好几秒钟。老人的
头上血迹模糊;米卡伸出手去摸索着他的头。他后来清楚地记得,他那
时候很想“弄明白”,他是砸开了老人的脑壳还是只用铜杵打中他的头
把他“打蒙”了。但是血在流着、流得怕人,一股热血一下子就沾满了
米卡发抖的手指。他还记得他当时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雪白的新手帕,是
为到霍赫拉柯娃家去拜访特意带在身边的,他把它按在老人的头上,毫
无意义地竭力想擦干他额上和脸上的血。但是连手帕也很快就被血全都
渗透了。“天啊,我这是在干什么?”米卡忽然清醒过来,“要是当真
砸破了,那还怎么看得清楚,? 。不过现在反正也都一样了!”他忽然
绝望地说,“杀死了也就只好杀死了,? 。老头子是自己碰上来,自己
找死!”他大声说了一句,突然奔向围墙,纵身跳到胡同里,拔腿就跑
了。浸透了血的手帕揉成一团捏在他的右手里,他一边跑,一边往上衣
的里面口袋里塞。他拚命跑着,街上偶尔有几个过往行人,在黑暗中和
他相遇,以后还记得他们在那天夜里遇见了一个没命奔跑的人。他又飞
奔着回到了莫罗佐娃家的房子。刚才费尼娅在他离开以后就马上跑去找
门房的头儿纳扎尔?伊凡诺维奇,哀求他“看上帝的分上”无论如何“不
管是今天也好,明天也好,都不要再放上尉进门”。纳扎尔?伊凡诺维
奇听完以后满口答应了,但是不巧得很,他因为太太突然叫他,所以暂
时离开,上楼去了,中途遇见了他的侄子,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新近
刚从乡里来的,便吩咐他在院里呆一会,却忘了交代关于上尉的事情。
米卡跑到大门口,敲起门来。青年马上认出了他,因为米卡曾不止一次
给过他酒钱。他立刻给开了门,放他进来,还带着愉快的笑容,连忙殷
勤地告诉他说:“现在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芙娜可不在家呀。”
“她在哪儿,波罗霍尔?”米卡突然站住了。
“她刚才走了,大概两个钟头以前,由季莫费依赶着车,到莫克洛
叶去了。”
“干什么去?”米卡大声问。
“这个我不知道,去找一位军官,有人从那里叫她去,还打发了马
车来? 。”
米卡扔下他,几乎象发疯似的跑去找费尼娅去了。
五 突然的决定
费尼娅正同祖母坐在厨房里,两人都准备睡觉了。她们因为信赖纳
扎尔?伊凡诺维奇,所以仍旧没有在里面把门闩上。米卡冲了进去,扑
到费尼娅面前,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快说,她在哪儿?现在正跟谁一起在莫克洛叶?”他疯狂地喊
着。
两个女人尖叫起来。
“哎呀,我说,亲爱的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我马上都说出来,
一点也不隐瞒。”吓得要死的费尼娅连声绝叫着,“她到莫克洛叶找那
个军官去了。”
“找什么军官?”米卡吼道。
“以前的那个军官,就是那个,以前的那位,五年以前抛下她走的。”
费尼娅又炒豆子般地连声说。
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松开了掐紧她脖子的手。他站在她的面前,
脸色象死人那样惨白,不出一声,但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他一下子全
明白了,全明白了,刚听她说了半句他就一切都已明白无遗,一切全都
猜到了。当然,这时候可怜的费尼娅是顾不上去注意他明白了没有的。
他跑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柜子上面,现在仍旧坐在那里,浑身哆嗦着,
把手挡在胸前,似乎想抵抗,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呆住在那里。她那吓
坏了的,由于害怕瞪得老大的眼睛直勾勾地死盯着他。而他当时又恰好
两手全沾满了血。他在路上跑的时候大概用手摸过额头,擦脸上的汗,
因此在额头上和右颊上也留下了红色的血印。费尼娅眼看就会发作歇斯
底里,而老厨妇则跳起身来,象疯子一样呆望着,几乎吓丢了魂。德米
特里?费多罗维奇站了一分钟,忽然木头人似的一屁股坐在费尼娅身旁
的椅子上。
他坐在那里,并不是心里在作什么盘算,却似乎是完全被惊呆了。
但一切是明摆着的:这位军官——他是知道的,而且了解得很清楚,是
格鲁申卡亲自告诉过他的。他也知道他在一个月以前寄来过一封信。这
么说,这事情直到这位新人来到以前,一个月中,整整的一个月中,一
直完全瞒着他在暗中进行,而他竟连想也没有想到他!但是他怎么能,
怎么能不想到他?为什么他居然会忘却了这位军官,刚一听说就立刻忘
在脑后了呢?这个问题象个怪物似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现在确实象被惊
傻了似的呆望着它,简直浑身冰凉。
但突然间,他就象个安静温柔的孩子似的,温顺而小声地对费尼娅
说起话来,仿佛完全忘记他刚才还那么厉害地吓唬过她,侮辱过她,折
磨过她。他忽然用以他目前的处境来说显得过分而且出奇地精细的样子
开始盘问起费尼娅来。而费尼娅虽然吓得要命地望着他那染血的双手,
却也出奇地愿意急忙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甚至好象忙着对他掏出一切
“最真实的心里话”。她逐步地,简直有点津津有味地讲起全部详情细
节来,根本不想去折磨他,反而好象诚心地急于想尽力为他效劳。她十
分详细地对他讲今天一天的情形,拉基金和阿辽沙如何来访,她,费尼
娅,怎样留心守候着,女主人怎样动身,她怎样从窗子里对阿辽沙喊着
叮嘱向米卡问候,“让他永远记住她爱过他的一小时。”米卡听到关于
问候的话,忽然苦笑了一下,惨白的脸上泛起红晕。这时候费尼娅已经
一点也不害怕显出她的好奇心来了,她对他说道:
“您的手是怎么回事,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怎么全是血呀!”
“是的。”米卡机械地回答,心不在焉地望了望自己的双手,立刻
就忘掉了它们,也忘了费尼娅的问话。他又陷入了沉思。从他跑进来到
现在已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他刚才的惊惶已经过去,但看来他已充满了
一种新的、不可抵抗的决心。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若有所思地微笑
着。
“老爷,您这是怎么回事?”费尼娅又指着他的手问,而且带着怜
惜的神气,就好象她现在是他遭到悲痛时最亲近的人一样。
米卡又看了看他的手。
“那是血,费尼娅,”他带着奇怪的神情望着她说,“那是人的血。
可是上帝,这又是为了什么呢!不过? 。费尼娅,? 。有这么一道围墙,”
他望着她,好象对她说出一个谜语似的,“一道高高的围墙,样子很可
怕,但是? 。明天黎明,‘太阳升起’的时候,米卡就会跳过这道围墙。? 。
费尼娅,你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围墙,但是不要紧,反正一样,明天你
就会听到,而且全都会明白的。? 。现在再见吧!我不想去妨碍人,我
会自己走开,我还能够自己走开。好好活下去吧,我的心肝,? 。你爱
过我一小时,那就请你永远记住米钦卡?卡拉马佐夫吧。? 。她是老管
我叫米钦卡的,你记得么?”
他说完这些话,就突然走出了厨房。费尼娅觉得他出去时的这副神
气,几乎比他刚才冲进来,扑到她身上时还要使她害怕。
整过了十分钟,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来到了刚才他押手枪的那个
青年官员彼得?伊里奇?彼尔霍金家里。已经八点半钟,彼得?伊里奇
在家喝了茶,刚刚重新穿好上衣,准备出门到“京都”酒店去打一会台
球。米卡正好在门口遇见了他。他一看见米卡和他那血污狼藉的脸,惊
叫了一声。
“天啊!您这是怎么啦?”
“是这样的,”米卡迅速地说,“我来赎我的手枪,拿钱来了。真
是感谢得很。我很忙,彼得?伊里奇。请你快些。”
彼得?伊里奇愈加感到惊奇起来:他忽然在米卡的手里看到一大把
钱,更主要的是谁也不会象他这样把一大把钱在手里攥着,而且就这样
走了进来。他把一整叠钞票全攥在右手里,手一直伸在前面,就好象给
人家看似的。年青官员的小男仆曾在前屋里遇见米卡,事后回忆说,他
就是这样手里握着钱径直走进屋里来的,可以想见,他在街上的时候也
是这样右手握着钱伸在前面一直走来的。钞票全是花花绿绿一百卢布一
张的。他用沾满血的手攥着。后来有关的人很晚才问起彼得?伊里奇:
一共有多少钱;他回答说当时很难一眼就估计出来,也许是两千,也许
是三千,但总之是很大的一叠,“厚厚的”。他事后还作证说,德米特
里?费多罗维奇自己当时“也好象完全是神不守舍的样子,但并不是喝
醉,却似乎有点欢喜若狂,非常心不在焉,同时却又好象在那里聚精会
神地想着,在那里思索着什么,而又拿不定主意。他很匆忙,回答别人
的问话时很生硬,很古怪,有时候似乎并不发愁,却反而显得很快乐”。
“您究竟怎么啦?您现在究竟是怎么啦?”彼得?伊里奇又大声嚷
着,惊奇不已地打量着客人,“您怎么会这样浑身是血?是摔倒了么?
您看看!”
他抓住他的胳膊肘把他拉到镜子面前。米卡看到他的血污狼藉的
脸,哆嗦了一下,恼火地皱紧了眉头。
“唉,见鬼;这还不够受呀!”他恨恨地嘟囔了一句,把钞票从右
手迅速地换到左手,慌乱地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来。但手帕上也全是血(他
就是用这块手帕擦格里戈里的头和脸的),几乎没有一块白的地方,不
但已经干了,而且还粘结成一团,简直打不开来。米卡恨恨地把它扔在
地上。
“唉,真见鬼!您有没有抹布什么的,? 。擦一擦,? 。”
“这么说您只是沾来的血,并没有受伤?那您最好还是洗一洗。”
彼得?伊里奇回答说,“那里有洗脸盆,我来给您淋水。”
“洗脸盆么?那好,? 。不过这东西放在哪儿呢?”他显出古怪的
不知所措的神气让彼得?伊里奇看他那一叠一百卢布的钞票,还用询问
的神气望着他,好象应该由彼得?伊里奇来决定他怎样处置自己的钱似
的。
“放在口袋里,或者放在桌上,丢不了。”
“放在口袋里?对,放在口袋里。这很好。? 。哦不,您瞧,这全
是无聊!”他大声说,似乎忽然集中了精神。“您瞧,我们应该先办正
事,那对手枪请您还给我,这是给您的钱,? 。因为我很需要,很需
要,? 。可时间,时间一点也没有。? 。”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