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花(冯德英)-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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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呀,你要去我可受不住呢!多日没和你亲亲啦,咱们一定要睡一觉……”
玉珍的心也荡起来,打着他的脸,放荡地吃吃笑着说:
“打,打,你这迷鬼,又来缠老娘啦。我到底比你那媳妇强吧!嘻嘻,老娘心也软了……”
孔江子把她撩倒在炕上。玉珍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他用手搔她的腋肢窝,逗得她松开手,吃吃格格地笑着在炕上翻滚……
闹够了,玉珍又抽开大烟,瘾头越来越大,越不想睡。孔江子真象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焦急得不行。
天快亮了,怎么办呢?
算了吧!何必为八路干部冒生死危险?还是照老样子混下去,过一天,算一天吧!他那摇摆不定投机取巧的本性,出来说话了,占了上风。
可是又要回据点去。鬼子眼看待不长了,他亲眼见到,这次扫荡受到多末大损失。听说八路军在西面一带拔了好多据点,伪军逃跑不少,扫荡的鬼子也慌张起来。而自己再待下去被八路军抓住可怎么办?那时后悔也晚了。回据点去和一些坏蛋在一起,整天受气受欺,连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这是些什么人哪?简直是狼的世界,整天同豺狼混在一起,时时有被吞噬的危险,而终归死亡的下场又是注定的。想来想去,留下保家保命的思想又占了上风,使他做出勇敢的行动。
……
孔江子瞥视闭目养神的玉珍一眼,慢慢向她凑过来。
“你怎么啦?又来找老娘的麻烦。”她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
孔江子心跳得厉害,装着嘻笑地说:
“再玩回……”
没等玉珍答话,孔江子就两腿骑坐到她的肚子上,用力夹紧她的身子,顺手抓起绣花大枕头,压在她的脸上。
玉珍还以为他和她闹着玩呢,嘻笑着挣扎说:
“吃吃,你要怎么的?压得我肚子痛……你……你……”
孔江子用力堵住她的嘴。玉珍喘不过气来,两手乱抓,身子左右滚动,两脚上下猛蹬。孔江子急了,手一松,玉珍就叫起来。他立刻用双手掐住她的喉咙,狠命地往一起挤……
玉珍的脚渐渐不蹬了,手无力地搭到炕上,身子开始收缩,脸色象猪肝,舌头长长伸出来……眼珠子一白瞪,没有气了。
孔江子全身象泄了气的皮球,看着她那可怕样子,一腚坐下来。但一听街上的脚步声,立刻又紧张起来。他怕玉珍不死,又解下她的裤腰带,在那黄细的脖颈上勒了一阵。他迅速用被子把尸首卷起来,放到屋内空中的板棚上。
孔江子坐下来,长长舒口气,揩揩脸上的汗珠。他脸上那可怕的痉挛慢慢逝去了,换上平常的神态。
这时,窗户上透进曙光,天快亮了。
第十八章
德强和父亲失散后,领着十几个队员在山上转,瞅空子打击敌人。
好些日子不见粮米了。口渴了就啃冰吃雪;肚饿了就摘下松树球,砸里面的种子吃,那滋味真是又涩又苦啊!人人的衣服褴褛,鞋袜破碎,脚指丫露出来,冻得和红枣似的。有一个队员还穿着缴获来的伪军服装。
一个叫万克苦的队员,指着德强露出的脚指头,笑着说:
“看哪!好家伙,十个‘将军’出来了六个,十个都出阵了,可要发生大血战啦!”
大家都被逗笑了。那个身穿伪军服的队员指着万克苦那破碎的棉衣,打趣道:
“你还说人家,看看你当上‘花姑娘’啦!嘿嘿,咱们要演剧可不用化妆了,我就是现成的‘二鬼子”啦!”
正说着,听到有动静,大家立刻埋伏起来。
只见山下跑来一个老头子,慌慌张张地左右环顾,似乎后面有人追赶他。
德强站起来,喝问道:
“干什么的?”
老人一见这十几个背枪的人,吓得浑身哆嗦,一腚跌到地上。
“老大爷,我们是八路军,游击队啊!别害怕。”德强忙上前扶他起来。大家都围上他。
“啊?八路军!老天哪!快救救命吧!都完了啊!……”
说着他就哭起来。
这老人刚从山东面的村里逃出来。他说鬼子抓了好多青年人,男的都先押着走了,剩下一百多青年妇女关在一座大庙里。鬼子要在村里过夜,第二天要把女人们押到据点里去,还说要装上船运回他们本国……
老人一面说一面哭,他老俩口一个独生女也在里面啊!
队员们听到后都气得鼓鼓的,拍着枪一定要马上去救人。
德强安慰老人说:
“老大爷,先别哭,我们一定想法子把她们救出来!”
“啊、啊!那真是菩萨保佑啊……”老人欢喜若狂;可是马上又有些失望地打量着他们,担心地说:
“这……你们就这几个人,怕不行吧?鬼子有一二百,尽是大炮机关枪,还有马队……”
“放心吧,老大爷!咱们不和他比数,自有法子来对付。”德强安慰着他,又问道:“老大爷,你把村里的情况全说说吧!”……德强听完老人的叙述,同大家一商量,瞅瞅快落进西山的太阳,立刻行动起来。
散乱的阴云满布夜空,暗淡的星光闪烁在云隙中。没有风,四外很寂静。可是一走近村子,就传来嘈杂的嚷声。嘶嘶的马叫声,在寒夜里是那样令人骇然,会禁不住打寒战。人们的哭声那末凄惨,听着叫人心酸。村上空缭绕着烟雾,这可不是女人们在煮晚饭从烟囱里冒出的炊烟,散布着焦香味;而是烈火发出的浓烟,还带着人肉被烧焦的油腥气。火光映红半个天空,村上一片焦土。
德强身穿伪军服,领着队员们跟着那老人渐渐摸到村头,在几棵树后停下来。
德强那双大黑眼睛紧瞪着,瞅着在村口上来回走动的两个站岗的敌人。然后他对队员们悄声吩咐几句,马上走到大路,大摇大摆地走着,并故意大声咳嗽着。
“站住!什么人?”对方喊道。
德强几个人仍走着,他不在意地回答:
“叫嚷什么!你们是哪部分的?”
“站住!再动开枪啦!”对方更严厉地喊道。
几个人停住了;德强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们是三联队附属的侦探队。有紧急情报回来报告,不要误会。”
“那好。先拍着巴掌过来一个。”对面哗啦几声枪栓响。
德强把手枪夹在腋下,拍着手走上来。
两个伪军端着大枪紧张地盯着走来的人。到近前一看,果见是自己人。伪军舒口气,把枪收了,刚要发话,不料德强一手抓住一个伪军的枪筒,一手用枪指住另一个,厉声喝道:
“不准动!把枪放下!我们是八路军!”
“啊!八路……”伪军乖乖地把枪放下。
后面的人抢过来把伪军扭住。
“快!都把衣服脱下!”德强命令着。
伪军哆嗦着脱下衣服。德强叫队员万克苦和另一个队员穿上了。把伪军捆到树上,又用破布把他们的嘴塞住,德强说:
“对不起,挨点冻吧。这样也省得连累你们。”
德强向队员们交代几句,队员们分头行事去了。剩下他、万克苦、还有另一个队员,跟着老人迅速地向村里挺进。走到十字街口的广场上,见围着好多人,当中有一大堆木柴在燃烧。里面乱哄哄的,惨叫声迭起不绝,时时又暴发起一阵狰狞的狂笑。
他们都攥紧枪柄,从围着火堆的敌人孔隙中向里一瞅,立时气得五脏六腑要崩裂!
在广场的中央燃起一堆熊熊的大火,一些汉奸还不时向里加柴。火堆两端各放一高凳,一条狭窄的长木板用水淋湿,从火堆中间穿过搭在凳子上。
一个汉奸尖着嗓子叫喊道:
“看哪!这个节目是‘童男’‘童女’过‘火桥’!”
一大群小脚女人和老头子,衣服全被剥光,在刺刀戳迫下,被逼着通过木板。
一个两个……惨叫着噗嗒噗嗒跌进火坑里,皮肉被烧得吱吱响。
鬼子们看着狂欢大笑。笑得最厉害的是靠北边坐在桌子后面的几位长官。他们一面喝酒一面观赏,笑得鼻子眼睛都没了。特别显眼的是中间那个高胖子,那血红的火光把他的大佐军阶标志照得分外刺眼,有时他甚至放下酒杯鼓起掌来。
那汉奸又尖着嗓子高叫道:
“再来看!这个最精彩啦!这叫‘奶铃舞’!”
十多个留着短发的年青妇女,全身赤露,每人两个奶头上各拴一个铜铃,被逼迫围着火堆跑圈圈。有不愿跑的就被扔进火坑里……
德强三个人的眼睛早红了,万克苦已忍受不住,照敌人的背后就要开枪。德强伸手拉着万克苦就走,其实不是为救更多的人,他早动起手来。德强的手把枪柄也快攥碎了,他特别愤恨地盯着那大佐胖军官,他是多末想给那胖脑袋一枪啊!……
他们悄悄来到村西头的一座大庙旁。据说日本人很敬神,军人身上都带有佛像。可是在中国土地上的神庙,遇到他们就罪过了。庙宇里的神象全被捣毁,变成泥土,连守庙的和尚也和打碎的神象躺在一起了。庙宇成为他们关人和喂马的场所。这倒是怪事!
德强他们看着这四合院的高大围墙,很是焦急。大门锁住,被抓来的妇女全押在大院子里。不但前面离庙门几十步远有站岗的,而且门外还住着一班鬼子。摸进去带那末多人向外跑是不会不被发现的。德强踌躇起来,但他一听那老人说离此不远的东面是敌人的马棚,心里一亮,立刻吩咐万克苦前去行动……
德强踏着那个队员的肩膀,队员又踏着老人的肩膀,手刚刚能抓住墙头上的砖头。德强咬紧牙,用全力把身子一窜,胳膊搂住墙那面了。他浑身出了汗,不得不休息一霎。
听见院里的呜咽声,德强恨不得一下子飞进去,把她们一个个救出来。他奋力爬上墙头,迅速地掏出绳子,一头搭下墙外——队员和老人扯住;一头搭进墙里。他抓住绳子滑溜下来,脚踩在谁的衣服上。
迎接他的是一片惊愕的骚动。德强看到院子里挤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有躺有坐有站地靠在一起。黑暗中一双双闪着泪花的眼睛都朝他望着,他忙小声说:
“姐妹们,别怕!我们是八路军,来救你们的!”
又是一片骚动,人们都狂喜地站起来。
“大家小声些前面有敌人。”德强接着悄声说,“都轻轻把冻木的腿活动一下,别到时候跑不动。大门打开后,大家不要乱,跟着我们跑。不管敌人的枪怎么响也要冲,出村后就散开向山上跑。跑出去就是活命!”
人们不能畅快地用言语来表达她们的心情,每双由于激动而含泪的眼睛,一齐向救命的八路军望着。
德强挤到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没一会,忽然东面枪响了。接着外面的敌人乱起来,忽忽拉拉奔跑着。只听大喊道:
“不好啦!马棚起火了……”
外面那队员一枪撂倒站岗的敌人,打开了大门。
“快跑!姐妹们,快冲出去啊!”德强大喊着,自己闪在门口。他一见放火的万克苦跑回来,就命令道:
“快!领着群众冲!”
女人们跟着队员,象一群出栏的牛犊,急急地跑着。那老人找到自己的闺女,拉着赶到德强跟前,感动地说:
“八路军哪!我老头子死后也忘不了你们啊!孩子,快给你救命恩人磕个头!”
那姑娘流着泪,急问德强:
“好人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