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艺人 作者:边云山-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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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兰也说:“对着呢,大神也是人。”
刘贺像挨了狠狠一鞭子,他狠劲儿地抖动了一下,脸色微微泛红,但两眼并未
睁开。
“好闺女们,把我弄到你娘黄花那里去吧。”
草兰倚着庙门,已把头发抗成了一个大髻,正把一只骨制的簪子别到上面去,
她是好看的,太阳把她脸上的茸毛都照得真真切切。因为她抬着两只胳膊,衣襟往
上窜,她的细腰毫无掩盖地露出来,把泽兰都看愣了。
“你的腰?”从泽兰的声音里,可以听出她的心疼。“这么细的腰咋行呢?”
草兰的睑胀得通红,放下两手,恼怒地瞪着她。
“你早晚会知道腰细的好处。”她说着就走回到祠堂里去。
“黄花……”刘贺又唤。
“我要下山,”我背他下去吧。姐,你走吗?”泽兰说。“我可不想饿死。我
也下山,去看看咱娘。”
她们没有忘记拿上铜锣。
一个戏仙都说不行就不行了。她一个凡俗的女人能有几日好光景哩?临走,草
兰抓起泽兰采摘的野果子,狠命往嘴里塞。可刚吃了没几口,她便停了下来,在日
影里比量她的腰。她疑心腰变粗了一点点。草兰慌慌张张地把能吃的东西都丢在乱
草里。
“我再等等他,你先走,我去追你!”
草兰把泽兰打发走了,她是不想背刘贺。
2
又有一群黑蛇从树上溜下来,落地就成了穿黑色长衫的英俊男子。
女人们想跑,空中一只鸟飞过。
“快乐吧,时辰不多了。”
飞过了无数的鸟都这么说。男子们缠了女人,任意玩耍。
这是槐魁亲眼见到的。他见过的事情多了,一点也不惊牙,他躲在一棵大树后
正在歇腿。他把烟袋从腰带上拽出来。男男女女的蛇都失了色,一个个面容发青,
直翻白眼。
槐魁用嘴裹了裹空烟袋,是想试试堵没堵,果真不透气了。他把烟袋嘴拔下来,
在身边折了一根细得很匀的树枝,他估计能捅进烟袋杆里去。他用指甲把树皮刮掉,
不时看看继续玩耍的蛇。
那些蛇都有气无力的。槐魁心里幸灾乐祸地想,玩吧玩吧,再好玩的东西也会
玩腻的。
当槐魁抠出第一块烟袋油子后,蛇都复回原体拖拖曳曳地爬散了。它们是怕烟
袋油子的爬物呵。
槐魁哈哈笑,笑声在树林子撞来撞去,找不到出口。
“一物降一物哩。”他自言自语地大声说,并想到了草兰的细腰。
槐魁还遇到了好几个赶山的。当中有猎户,有挖参的,有专采野果子的。每遇
着一个人他都会听到林子里奇怪的事。
有个麻脸的猎户跟槐魁说:“前两天他赶上了一场雨。淋到秋雨可不好,太凉,
人要生病的,他便想躲过那场雨,可乌云紧跟着他,跑得比他还快。后来他生了气,
想要下雨就下吧,又不是刀子,就不再跑,坐在一棵树叶稠密的黑松下。他刚坐下
雨就下来了。嗬,下来的不是雨而是野鸡蛋,穿过树叶落在林子里。野鸡蛋大部分
落地都碎了,从里面钻出了小野鸡,满地都是,鸡鸡直叫。他捡了许多没有碎的蛋,
用热灰慢慢煨,吃起来蛮香的。”
麻脸猎户还拿了熟蛋给槐魁吃。
麻脸猎户也没猜到什么值钱的大物,虽然这不是打猎的时节,可在往年也是有
收获的。
挖参的也有段故事。
挖参的一脸苦相,他连小手指这么粗的参也没挖上一根,倒是整天被参的气味
儿包围着。他走到哪里哪里都像有大山参的样子。他突然看了看槐魁,脸就胀紫了。
他说他遇到了怪事。每晚都有个漂亮女人来到他身边,采了他的阳去。现在他连下
山的力气都没有了。
槐魁哈哈笑,“她再来,你就用挖参的骨钎子扎她的奶。”
“我哪里舍得?你可没见那奶有多喜人,像个鸭梨似的,把儿翘翘着。”
采山果子的奇事更多。听得槐魁都不乐意听了。
采山果子的猛停了唠叨,突然两眼一亮。
“准是要改朝换代了,听老人们说,要改朝换代的时候怪事就多。”
这话提醒了槐魁。要改换了朝代,换上来一个不稀罕细腰的县长,那可糟了。
槐魁又在山上呆了两天,到底也没撵上一头鹿。
草兰在泽兰下山后只等了槐魁一个时辰,他就到了。槐魁见着她,觉得她根本
比不上那些蛇女。她们的腰个个都比她的细。
她说:“我的腰细得不能再细了。”
他原打算做些事,可他实在是没那精神头了。再说,他一看见她的细腰就寒心。
他可不想在她没见到县长之前使她的腰断在自己手里。
他黑下脸冷冷地说:“下山吧。”
她见他一无所获,很生气。
“还不如我早些跟她下山去哩。”她抱怨着,用细细的腰支撑起身子。
“她是哪个?”
“我妹子泽兰。”
“她上山干啥?”
“我不知道。”
“泽兰不是被土匪抢了吗?”
“我不知道。”
她没好气地把地上的干草踢散。
他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她,像白日见了鬼似的,看得她发麻,可她才不怕
他哩。她把依旧高耸的胸挺了挺。
“那个俊女人,啧啧!”槐魁眼神儿飘忽。
“你,嫌我没泽兰水色?要知道,我只要吃上两顿有油水的好饭,保管比她好
看。原来你还想着去接管泽兰?”
草兰气得面色鲜红,声音尖厉。
草兰把气又转到泽兰身上。她找的丈夫要年轻多了,样子也中看,这是不该的,
要知道,她是最好看的。她该找上最好的男人。
“让那该死的汉子死了吧。”
槐魁颤抖了一下,突然有些害怕草兰。
“下山吧,天黑前得赶到桦林峪村。”
“红云死了,难道还有女人在等你吗?”
草兰故意气他,一扭一摆地先出了门。
红云真的死了?那是个多么带劲儿的女人。他垂头丧气地跟出去。他一辈子从
来也没这么失意过。
这都怪他穷。他猛地抬起头盯住草兰细腰。他从中看到了他未来的辉煌景象。
“我要跟我那兄弟好好唠扯唠扯。”
草兰耳尖,她听见了槐魁的自言自语。她蹲下来捂着肚子笑。她不敢直着身子
笑或大笑。她觉出她的腰真有一断两截的可能。
他踢了她一脚,可没敢使劲儿。
她。曾地站起身,腰身颤动不已,脸一阵苍白。
这女人废了。他心有些发虚。
她嘲讽地看着他,嘴一撇。
“你那好兄弟当了土匪了。”
“你说啥?”
他逼近了一步。他的头嗡嗡响。槐山投了匪?这咋可能?女人是可以随便要的,
可这匪却不该投。
草兰心里都是气,能惹起槐魁的气,她的心才算好受一些。
“他把我丢下,原来是上了山。”
槐魁昏了头。做土匪这辈子就完了,连祖坟也人不进。不过他能舍下草兰,是
好样的。
“我要早知道,就去蓝蟒岭望望他。曾经有两天,我都在那山下转悠。”
她一见他不生气了,便不再同他说。她就喜欢惹出他的气来。不然她只有自己
生气。
他们又朝山下走。这回是他在前了。
老迈的戏仙爷和戏仙奶奶拄着拐走出了戏仙祠二他们已经记不起有多少年没晒
过太阳了。他们是在他们还是一棵黄菠萝树时见到过日头爷儿,距今有多少年了,
他们也记不清了。他们走到刘贺躺过的那铺干草旁,戏仙爷要坐下来,可让戏仙奶
奶给拉住了。他们几乎同时感到日头爷儿在用毒辣的针刺他们。他们抬起老眼往天
上望望,望到了大血球似的太阳。
“天坏了!”他们惊呼道。
他们相挽着又回到破祠堂里,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爬上坐台,他们都不同程度地
有擦伤,可并没有血流出来。他们的血也因为衰老而干涸了。他们叹息了好一阵子。
并没有谁看见一对老人。那时槐魁和草兰走在灌木丛里,那条九虎林河就在他
们的右边。河水到这里就平缓一些了,有了鱼的征兆。草兰停下来,她在想若有一
条鱼吃就美了。
槐魁半晌没听见草兰的声息,想她必是尿尿去了。又忽然想到,女人万不可随
便尿的,说不定就会惹恼哪个鬼怪。刚想回身喝她,就听草兰不是好声地喊叫。
她随手捡了一根棍,边打杂草边往前走。眼睛却盯住河水。她几次都看见了鱼、
全有黑森森的脊,游得并不快。她想她要是男的准能抓到那鱼。可又想,女人又咋
啦?她便把棍子往那鱼脊上打。打了几次都没打着。她突然见到了一条大鱼,大得
像扇门板。她心跳了几下就疯了似地打那大鱼。
大鱼并不游走,意外地却往岸边靠一靠。草兰用木棍敲打它,可打着的好像只
是水。水珠溅得老高把她的衣裳都弄湿了。还没容她再想别的,大鱼已蹿出水面咬
住了她手中的棍子。
天哩,那是条狗鱼。有谁见过这么大的狗鱼哩?嘴巴比狗还大呢,它把木棍子
咬得很死。
草兰慌昏了头,她下意识里还希望得到这条大鱼,竟忘了把棍子丢掉。她人就
要给拉到水里了。她这才大呼小叫起来。
槐魁跑过去,见到了那条狗鱼。狗鱼一见他便松了木棍沉入水底去了。
他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鱼也贪色哩。”
这话倒是让草兰乐意听。她吓得还在发抖,手因握棍子太紧而橹出了血,她就
用口把血吸了,吐到地上。
他突然勃然大怒,“你这该死的,你想让别物沾了你的血而成精吗?他娘的怪
事咋这么多哩?”说到最后他的怒气小了,变成了自言自语。
“我回我娘那儿去了!”草兰独自跑开了,她隐约感到泽兰就在她前边。
槐魁怕草兰吃他的饭,她能在杀冷前回娘家也好。
草兰一会儿也不愿和这老头子在一起了。
王二姐 泪汪汪
一场大病躺在床
我母着急又害怕
从西庄请来个董二大娘
拉我手腕子看一看脉
倒把董二大娘笑断了肠
二姑娘不是痹来不是病
姑娘大了思想夫郎
二大娘说对了奴家的心病
长长精神当时爬起床
……
她一路唱一路扭,咬牙切齿的。
3
二月里打夯龙抬头
小丁郎寻父走九洲
恨不能飞到湖广地
寻不着我父不回头 儿的娘啊
三月里打夯是清明
麦田里农夫把地耕
农夫天黑国家转
寻不着我父不回转 儿的娘啊
……
荒原上女人的体力与男人比是不差的。况女人较男人又有韧劲儿,生命中的忍
耐程度也比男人强,所以女人做得任何事。只是当时女人的功用仅限于生儿育女,
愉悦男人。美貌除外,女人健壮的体质很少能得以展示。
泽兰的长腿不但能稳稳地为自己耐得劳,背上还背着刘贺,竟能快走如飞。这
男人说来只与女人一般高矮,且瘦弱,但男人的骨头似乎较女人的沉,所以刘贺的
分量也是不轻的,
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