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我的秘密-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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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也就是说,钟立坤先生并没有参与?
老刘笑起来:立坤贩假酒?呵呵!他就算有那心都没那胆儿!他呀,老实本分,纯粹好人一个。我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和他搭档,咱不就图一踏实放心么!
Z:他没参与,怎么会有麻烦呢?
老刘一摊手:没辙呀!你说你没参与,那酒怎么储存在你的库房里了?人家买酒的是去库房提货,熟门熟路的想逮你个现行还不容易?结果人家举报人带着工商执法队就直接奔库房去了,到那儿就抄出十几箱假酒来,这还说得清吗?门市经理是直接责任人,已经让法院给判了。不过好在那个门市部经理还算有点儿良心,那些假酒没在公司走帐,要不可就真拾捣不干净了!
Z:对钟立坤是怎么处理的?
老刘:罚款呗!虽然立坤不是直接责任人,后来也证实了他确实不知情,但行政处罚肯定是免不了了,谁让他是法人代表呢?青岛的门市部给查封了,还要负责退赔那些买酒的餐馆损失,前后加一块儿,我们俩每人都大概得赔个10多万块钱吧!
Z:这也没什么,不就是赔钱吗!
老刘摇摇头,咋着嘴:要是光赔钱就好了,才没那么简单呢!你想啊!门市部一查封,所有的存货也就查封了,看着是一堆酒,搁那儿陈着权当窖藏了,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钱呐!工商不启封你就别想卖,现金流你懂不懂?酒一贴上封条,活钱变成了死钱,资金链接不上,这损失可不小。还有,存货一查封,好多客户的酒就不能按时供货了。老客户还好说,多少能给点面子缓几天,要是遇上不给面子的呢?人家扭头就找别的供货商了,这以后买卖就不好做了。更何况,买卖停了,伙计的工资可不能少发,要不人家上劳动局告你去;还有,仓库是租来的,人家房东才不管你封条不封条,每天照样跟你算房租啊!
Z:您这么一说还真是挺严重的,那工商局什么时候启封呢?
老刘:想让工商局启封不难,最后处理完了人家自然也就启封了。可是你不把罚款和退赔的钱送去,人家工商局凭什么给你启封?但现在凑不上钱来,干耗着呢!
Z:干耗着?
老刘:可不是么!我这儿想了不少辙,东凑西凑弄了18万,还是不够啊!钱早都变成了货,在库里压着呐!立坤怎么着也得再借个5万块,我们俩才能把罚款和退赔凑足喽。
Z:您说的这些,钟先生家里人都没跟我提起过,他瞒着家里人呢吧?
老刘点头叹息:唉!要不我怎么说立坤是一好人呢!他这个人遇上什么事儿都搁心里,自己扛着。前些日子他还跟我提过,想把他那辆车抵押出去凑罚款。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你也别跟他家里人提,不然指不定又出什么么蛾子呢!他家里那一大摊子也不让他省心,光他那儿子留学的担保金,就够这当爹的喝一壶了。
Z:他活得真不容易!
老刘苦笑:其实我们这个岁数的人,个个上有老下有小,谁容易啊?正所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呵呵!
裸奔 9
2007年7月18日,晚7点,裸奔前7小时。
在钟立坤的背后,华灯初上的都市喧嚣已经远远消逝在视线之外;而在捷达车的前方,无限延伸的是幽深狭窄的乡村公路,路灯越来越稀疏,路边充斥着的是低矮错乱的土坯房和一片接一片的庄稼地。
钟立坤按照石头的指令晕头转向地左拐右绕,他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不过从路边摇曳昏暗的灯影里偶尔出现的农用车判断,这里早已远离市区。
“停车!”石头说。
“就是这儿了吗?我的葬身之地?”钟立坤胡乱寻思着,麻木地照做了。
“大龙!”石头回过头去:“你跟大哥进去干活,麻利点儿!我在这儿看着。”
“嗯!”大龙狠声答应着,把装刀的包往身上一挎,推开车门就蹿了下去。同时,钟立坤腰眼儿上一阵轻松,那枝枪口已经不在了。这一变化虽然无声无息,却突然唤醒了钟立坤本已疲惫的求生意识。
车外的黑暗中,两条人影一前一后顺着公路排水沟的边沿大步疾行,很快就隐没在公路边一个黑漆漆的小路口里。那路口位于一个不大的土坡上,路口里面大约20米处,竖立着一块做工很简陋的霓虹灯——“蓝星酒吧”。
石头略显焦急,但还是回头死死盯着钟立坤。钟立坤佯装镇定,对着石头尽量挤出一个笑脸:“放心吧!我不添乱。”
随即便是沉默,难捱的等待中,只有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渲染着黑夜的静谧。
蓦地,大龙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路口,他急切的对着捷达车使劲儿挥了挥手,又悄无声息地回头蹿进了黑暗深处。“咋回事儿?大哥呢?”石头显然被这出人意料的情况搞昏了头,一时竟没了主意。
“弄不好他们比咱人多!但是大龙不出声,就说明对方还没察觉。”钟立坤反倒变聪明了似的,分析得头头是道,让石头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钟立坤俩眼恶狠狠地一瞪,发神经似的一拍石头:“快!大龙这是在叫咱,过去帮一把。”
接着,钟立坤不等石头反应过来,已经拔下车钥匙下了车。他显得异常兴奋,一边大步流星地向那个小路口走去,一边佯装焦急的回身用力挥着手,狠声招呼着一脸惊异的石头:“快着!事到临头了,你怕啥?”
难道“蓝星”的情况有变化?被劫持的窝囊司机竟一眨眼变成了拼命三郎似的同伙儿?石头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却也来不及判断,只得下车大步跟上来。从他表情来看,可能石头自己都搞不明白到底是要跑过去帮忙,还是要追上钟立坤怕他跑了。
钟立坤已经率先跑上了土坡儿,他暗自估计着,离车大概有10米了;石头加紧脚步跟上来,却怕惊了“蓝星”而不敢喊大龙,或者他还没确定有必要喊大龙帮忙。
“1”钟立坤默数——石头一个人,下了车;
“2”钟立坤默数——他没有枪,也没有刀;
“3”钟立坤默数——车钥匙在手里攥着;
“4”钟立坤默数——车门没锁;
“5”钟立坤默数——就现在!
他脚下踩了一个绊子,顺手抓起一大把土,突然扭身,扯开嗓子暴喝一声“啊——嘿”,同时把手里的土没头没脑地扬了过去。石头被迎面的大吼吓了一跳,震惊之余瞪大眼睛一抬头,却正赶上劈头盖脸落下的黄土。
钟立坤也不管石头的眼睛是否被土迷了,在扬出黄土的同时一猫腰,用自己将近200斤的硕大体重不要命的撞了过去。只听“嗷~”的一声惨叫,石头捂着眼睛仰天跌进了乡下路边一米多深的排水沟。
钟立坤一骨碌爬起来,顺着土坡冲向自己的车。排水沟里传来石头的叫骂,身后的村里响起了狗的狂吠,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惊动了。但这一切都和钟立坤无关,他只晓得使出吃奶的力气迈动肥胖的双腿……
开门,上车、插钥匙、启动!完全没有电影里那些刻意营造的手忙脚乱,人在极度紧张下的行动反而无比迅捷,精确得出奇!
当捷达车咆哮着蹿出去几十米以后,钟立坤才顾上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刚才那个土坡,他只看到三个迅速向公路对面移动的踉跄身影……
裸奔 10
2007年7月18日,晚8点,裸奔前6小时。
捷达车安静地闪着双蹦,四门紧闭,孤零零地停靠在北三环主路旁的紧急停车带里。三环路上,一辆又一辆汽车正在欲望和压力的鞭挞下疾驰,呼啸着擦身而过,它们的噪音掩盖了捷达车里的痛哭嚎啕。没命的狂飚了几十公里,又呆坐着缓了半晌以后,钟立坤正浑身瘫软地蜷缩在这里,他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弓着身子咧开嘴,尽情释放着内心积攒的恐惧和疲惫。
车外,那华灯锦簇的都市仍旧按部就班的追赶着繁华,没人听见他的哭声,他也没打算让任何人听见。至少当钟立坤坐在北三环路边的车里独自痛哭时,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这个世界的戏谑就在于,总有些事会出人意料……
“Oh~!Oh~!Oh~!Ale!Ale!Ale!”
钟立坤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拿起电话:“喂?”
“立坤啊!你怎么今晚没到妈这儿来呀?”电话里传来老母亲颤巍巍的声音。
“呃?哦!……妈!我……我今晚有点事,没顾上。”钟立坤惭愧地支吾着。
“唉……”母亲没再说什么,但这叹息却比刚才腰眼儿上的枪口还沉重。
“我姐呢?”钟立坤痛楚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愤怒,大声问。
“算啦!她也不容易。”母亲劝道。
“那雯慧呢?”钟立坤被气得有点晕眩了。
“手机和电话都没人接,小昊说她打麻将去了,唉……”母亲无奈的说。
“妈,您稍等,我这就过去。”钟立坤强打精神,又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
“别来啦!我自己对付着吃过了,唉!给我雇个保姆吧!……嘟……嘟”
母亲挂断了电话,钟立坤却已经怒不可遏,他不明白为什么每天辛苦奔波,最后所有的委屈却都让自己一个人受。可能实在需要找个地方宣泄,他发狠似的拨通了姐姐家的电话。
“喂!钟立娴!”电话刚一接起,他便厉声说。
“舅……是舅舅吗?”外甥显然被他的凶恶吓了一跳,怯怯地问。
“你妈呢?让她接!”钟立坤依然凌厉,但懒得跟一个晚辈废话。
“我……我妈刚找了一个临时工干,她……她去医院当护工去了,可能……得在那儿呆一整夜。”外甥惴惴地答道。
“呃……哦!”钟立坤意识到姐姐的现状,冷静了些,却忽然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舅舅,我的工作能安排么?您看我妈这么辛苦,我能挣多少是多少……”外甥显然并没忘,钟立坤说好今晚请王经理吃饭。
“嗯……舅舅记着呢!你别着急……呃,没事了!”钟立坤把一肚子委屈生生咽了下去,逃似的挂上了电话。
失却了愤怒的力气,他攥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忽然“哈哈哈”地苦笑起来,百无聊赖地开始拨打妻子的号码。
一遍,没有人接;两遍,没有人接;三遍,还是没有人接……
当钟立坤自己都不知道拨了多少遍以后,苦涩的笑容反而愈发的放肆,只是鼻子里的酸楚越来越抑制不住。他黯然启动了汽车却一点儿都不想回家,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儿,便径直向自己存货的仓库驶去。
他终于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他也知道,库房里有的是。
在那个惊悚而凄凉的晚上,在钟立坤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能记住的情境是自己笑得很累,哭得更累,独自一个人浑身燥热地横躺在仓库里的水泥地上,赤条条、汗津津的身边摊了一地狼藉的食品袋和易拉罐。
以及8个考究的、空荡荡的红酒瓶。
。。
裸奔 11(1)
2007年7月21日,中午12点,裸奔后58小时。
Z走进餐厅,略一环顾,便径直来到钟立坤的餐桌对面,坐下。虽然彼此是初次见面,钟立坤却是个非常容易辨认的人,因为在这个餐厅的众多食客当中,他的憔悴比他的肥胖更明显。
餐桌上,钟立坤的面前,端端正正摆着一盘蛋炒饭,也只有这一盘蛋炒饭。
Z:钟先生吧?
钟立坤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