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之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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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二月 雅子
二月初的一天发生的一件事让雅子唤醒了几个月前的记忆。儿子近来突然变得疏远她,连她的眼睛都不看上一眼。他经常晚上出门,出门之前要是问他一句去哪里,他也只会丢下一句“出去转转”之类的暧昧的回答。
虽然雅子察觉到了儿子上述的一些变化,但她觉得可能是儿子有了女朋友才会有所变化。儿子今年二十岁了,已经长大了,早就过了无论什么事都跟妈妈汇报商量的年龄了。每当想到这里,雅子便会觉得很自豪,但时而又会感到一股喘不上气来的痛苦。这要是“青春期”的话未免有点太迟了吧?不过雅子并没有想太多。
儿子自从升到初中以后,便开始不让她随便进自己的屋子了。一旦他发觉雅子趁自己不在的时候进屋打扫过了,便会怒火中烧。雅子知道这是男孩子青春期的特征之一,她在家长……教师联谊会(PTA)的讲座里学到过。讲课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号称是某某大学教育心理学副教授。雅子把她讲的内容都一一抄写到便贴纸上,细心收藏起来。“绝大部分的男孩子到了这个年龄之后都会精通自慰的方式。不过各位即便是发现了自己的儿子有这种行为也不要去责备他。因为这很正常,责备他们会让他们对此事抱有异样的罪恶感,这样反而对他们的成长不利。即便各位在自己儿子的房间里发现登有很多裸体照片的杂志”雅子清楚地记得,讲到这里时讲师像有意逗大家笑似的笑了,在场的各位母亲,包括雅子在内,也都跟着哧哧地笑了出来。“也请不要武断地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将要犯下性犯罪的苗头或者祸根,请和自己的儿子好好地沟通交流。当然了,如果各位觉得这种话当妈妈的难以启齿的话,也可以请爸爸来和孩子好好谈谈。总而言之,请各位不要把性视为禁忌之物,不要把性当做洪水猛兽就是了”
那次讲座的大标题是“大大方方的性”
雅子对儿子说,你只要自己收拾房间我就不进去打扫了。被她这么一说,儿子果然自己整理起房间来。从那以来,雅子几乎每天都趁儿子不在家的时候,仔仔细细地检查他的房间,小心谨慎地注视其中任何变化。讲座老师所说的那种“登有很多裸体照片的杂志”被藏在床底下,那是放满了旧书的厚纸箱子,里面装满了他小学时候最喜欢的植物图鉴、世界名作全集、旧教科书等等。雅子觉得儿子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实在是遗憾得很,而他同学朋友写给他的信她也大概都看过一遍了。为了不让儿子发觉,那些信她看过后立即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
别说是性犯罪了,儿子的屋子里连一丁点不良行为的萌芽都没有出现过。如果那位大学副教授的话能让人相信的话,那么她的儿子真是一个正常得再也不能更正常的青年了。
有段时间,雅子仔细调查过儿子房间里的垃圾桶,从里面的东西她得知儿子连续好几天都有自慰的行为。雅子开始还很担心儿子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但是冷静下来一算,儿子每周平均下来自慰的次数维持在两三次,也还算在正常的范围之内。雅子本来打算去问问丈夫,男人一周到底自慰几次才算正常,不过想了想觉得不太好意思,就没有开口。
但是回想起儿子这几个月以来的各种举止,她还是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
儿子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似的,看上去十分痛苦。明明这阵子都一直躲避雅子视线的儿子,有时也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连平时和儿子很要好的女儿也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他什么也没有和女儿说。
但是雅子并不知道儿子到底为什么发生了变化。当女儿问她“哥哥最近是不是有点奇怪啊”的时候,她却条件反射似的回答道“大概是交了女朋友了吧。”
女朋友吗?这是正常得没法再正常的事情了吧。儿子要是交了女朋友的话到确实是件好事,可是一旦向儿子询问此事,她觉得儿子除了说自己在交女朋友之外便不会跟自己说别的事情了。
如果儿子交了女朋友,我这个做妈妈的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啊。雅子尽管疑虑重重,但还是强忍着把这种猜疑深埋在心底。
儿子肯定是因为不好意思才不让女朋友把电话打进家来。对,肯定是这样。他觉得不好意思,不想让我接电话或者听到。所以才不时在夜里出去,一定是打公共电话去了。肯定是这样。电视里就是这么说的,现在有的高中生不是在电话亭煲电话粥一煲就是好几个小时嘛。这还是还真是晚熟啊,雅子心里想。
但是雅子知道,她以上的这些想法完全是自欺欺人。二月三日的晚上………其实当时已经夜里两点前后的样子了,应该算二月四日………儿子当时是蹑手蹑脚偷偷溜进房间的。那之后她便在儿子房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装有暗红色液体的塑料袋。
而二月三日那一天刚好是连续猎奇杀人案件的第二件发生的日子。
第02章
1 二月 樋口
二月四日下午稍晚的时候,樋口以前的一位部下突然登门造访,樋口不由得感到了一丝讽刺,对方居然特地选择这一天………难道我昨天忘了撒豆子驱鬼了吗?不过说到撒豆子,我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做过这种驱鬼的仪式了……
“好久不见。”
来人是野本警部,樋口在警局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警部补。如今,离职之后,樋口深深地感到自己被时光之洪流遗忘了。
和野本一起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刑警,樋口招呼他一起进来,刚想泡茶接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家的茶叶已经用完了。在茶壶里放着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茶叶,早就没了味道。这种东西要是自己喝的话也就算了,拿出来招待客人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您不用费心,我们坐一会就走。”
野本嘴上虽然客套着,但樋口过来一招呼,他便立即脱下外套,利索地把双脚塞进暖桌底下坐了下来。旁边年轻的刑警见状松了口气,也有样学样地钻进了暖桌。
樋口看到两人大衣上附着的白色物体才知道此时外面正在下雪。这么说来确实如此,他恍恍惚惚地回忆起来今天早上外面确实格外安静,天气也比平日冷得多。
“樋口兄,您还是老样子啊。”野本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别瞎说了。”
樋口最后一次见到野本的时候还是在美绘的葬礼上。樋口明白,虽然仅仅过去短短的半年时间,但和那时的自己比起来,现在的他不仅头发变白了,人也瘦下去一大圈,哪里称得上“还是老样子”。
相较之下,过了这么多年,今年本该年近四十的野本却没有什么变化,和樋口离职的时候一个样。一双无法看透其内心的细长眼睛,极为顽固地紧紧抿着嘴唇。樋口想,和这家伙年纪差不多时候的我是不是也这样一副叫人畏惧的样子呢?
“话说回来,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你是不是太闲了,没事来我这里慰问老兵来吗?”
早就知道他们此次来访肯定和某件案子有关,不过樋口还是以轻快的口吻问道。即便是在警局工作的时候,樋口也没有因为念及旧情而特地去拜访过什么人,所以此时此刻他说出这种话来确也没有任何讽刺之意。野本好像也十分了解这一点,所以也没在冗长繁复的寒暄上面浪费时间。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我来当然不是为了那种事情………请问您认识一位叫做岛木敏子的女人吗?”
野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句话并非疑问。他显然早就知道了樋口与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才会来此拜访。
樋口抽出一支烟来刚要点上,听到这里他停住了。他来回看了野本和旁边的那位年轻的刑警,感到脊梁里有一股什么东西在往上蹿着。
“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樋口并没有等他们开口回答,仅仅从他们的表情上就知道,敏子此刻已经不在人世了。既然连凶杀课的野本等人都开始了行动,那么毫无疑问,她肯定是卷入了一起重大的杀人案件里。
估计是正月发生的那起猎奇杀人事件吧,那是警方最近特地为之设置起搜查总部的一起案子。她决不可能是那起案件的嫌疑犯,因此剩下的另一种可能便是………她此时此刻已经遇害了。
“她……被杀了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年轻的刑警抢先问道。
樋口慢慢地盯着年轻刑警的脸,刚才野本应该给他介绍过的,不过他还是想不起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来。
野本狠狠瞪了年轻的刑警一眼,向樋口说了声“不好意思”。
“警……啊,樋口兄,正像您说的那样,正月发生的那起案件,不知您是否已经知道了?”
“……好歹我也会看报纸吧。”其实这件事的消息樋口不是从报纸上看来的,而是从八卦节目里看来的。不过樋口还是死撑着顾及他那点仅有的颜面,自称妻子美绘死后,他和以前的同事一个也没有联系过。
野本点了点头,好像已经了解了个中情况。
“岛木敏子,今年二十九岁,离异后一直单身,职业是护士。樋口兄的夫人………美绘女士住院期间,她正好在那所医院工作,我说的没有错吧?”
樋口心中瞬间燃起了愤怒的火焰,但他马上判断出这并非野本本人想要问的问题,总算是成功地把这腔怒火抑制住了。
“没错。她被杀了吗?能不能先把这个事情告诉我一下?”
野本瞬间捕捉到了樋口眼中传来的恳求之情,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今天上午十一点左右,我们发现她被人勒死在青山的一个宾馆里。她的乳房被利刃切下取走,下腹部也被挖掉了。”
尽管樋口有所觉悟,大致预料到了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但是当他听野本说完后仍然无法掩饰心中的不平。
这不可能!
樋口实在无法将前几天还身穿白色护士服脚步轻快的岛木与一具被人切割的死尸联想到一起。他双手颤抖着以至于无法顺利地为自己点上一支平复心情的香烟。樋口感到十分痛苦,他嘴里发出一阵不悦的声音,猛地将还没有抽过的香烟按进烟灰缸。
野本沉默地注视着樋口,他在观察樋口的反应。
樋口率先打破沉默。
“勒死?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吧?正月的那起案子也是勒死的是吗?……还有,那个案子里的受害者,不是只有乳房被切除了吗?”
“这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是Yes。大概是凶手的手法逐步升级了吧。现在虽然物证还没有出炉,但是毫无疑问,这两起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怎么样?您满意了吗?那么请回答我的问题吧。”
樋口本来还想多问几句,但还是点了点头,挥手主动让野本先问。
“那么,请您说明一下您与受害者岛木敏子之间的关系吧。”
野本的提问让年轻的刑警迅速掏出笔记本来,不过在野本眼神的制止下,他只好又悻悻地把笔记本收了起来。
“……她……岛木女士,当然,我和她是在美绘住院的时候认识的。那时我深受她的照顾。当时,美绘……美绘去世的时候,她给了我很大的安慰。有时她会在休息的时候过来我加给我做饭。她就是一位陪我说话聊天的朋友,仅此而已。”
“你们之间有没有性关系?”野本问出这句话的一刹那,樋口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的犹豫。
“别胡说八道了!我说过了,我们只是聊天说话的朋友而已,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孩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