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金花本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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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的班子里已糟踏得不堪了。我母亲同三爷都吓成呆傻,总以为我在刑部不定受多少罪,只管化钱打点,一千两千的胡扔,都被人家骗哄了去,也有趁机来敲诈的。等我出来时,贵重一点的东西,只剩一只珠花。我房里的几只箱子,也被伙计跟妈等趁火打抢的搬走了。马厩中三十多匹马没剩下一匹。底下人走得精光。
发解回籍,就是那么一说罢了。我并没有同解差一齐动身,他们先行,我又住了几天,摒挡些杂事,才赴天津,由那里乘火轮到上海,再返苏州原籍到案。这时候我的寡弟妇还在苏州。
在家里住的工夫不久,就又到了上海,这时候已是光绪末年了。
注:据北平故老云:小扑户,一女子也,以善掼交,故名,犷悍有膂力,人咸畏慑。尝因受侮潜入一澡堂,洗澡。人初不经意,及发觉,全堂大哗,尽散去,澡堂因之大受损失。又内城东南隅有泡子河,入夏常蓄雨水,一般细民多往洗澡。小扑户也去,卸衣下河,毫无避忌。时裸身登岸,唤买食物。
煞尾
我二次又到上海当妓女,却是为了生活的驱使,不得不然哪!租赁了一所两楼两底的房子,月租是一百二十元。门上写:“京都赛寓”,旁边附注洋文,还是象住家的样子,也不报捐,也不挂牌。
一班旧交们知道以后,倒都来捧场,事情很是不错。只是因我受在北京所遭那件倒霉事的打击,对“妓女生活”起了一种厌恶心意,不似从前那样的有兴致了,总想觅求一个合适的人匹配终身,就不再作这勾当了。
在民国二年,便认识了魏先生(名斯炅,字阜瓯,江西金溪人,做过江西民政厅长,参议院议员),他因从事革命,逃难到上海。我们认识以后,很觉投缘,感情日益浓厚。他是个性子爽直的人,又有侠气,故我们对他很敬佩。这时候他正在作革命活动,常来常走,行踪不定,但每次到上海,总要来我家看看我。
慢慢,在言语间,他就露出向我求婚的意思,我是早有了意思,只是须要作多方的考虑,还踌躇着没有决定。直到六年,我跟魏先生一同到北京,住在前门外樱桃斜街,住了有几个月,才完全决定了我俩的婚事。七年又回到上海,把些杂事都结束了一下,六月二十日便在上海新旅社举行婚礼,那天贺宾来的还很不少,有沪上名人倪鸿楼等,证婚人是信昌隆报关行的经理朱先生。婚礼纯是新式,用的花马车,军乐队。这年我是四十五岁,想起我十四岁时嫁洪先生,坐绿呢轿,打红纱灯,前后相隔已三十几年了!魏先生同我虽然可以算正式结婚,但他家里还有一个太太,和一个因从事革命逃难到南洋时娶的姨太太。
我们结婚后不久,便来北京,这时魏先生正做参议院议员。
魏先生待我好极了,可谓“体贴入微”;对待我母亲也颇尽孝心。十一年春天,我母亲因病死在京里,他很哀痛,装殓发葬都很厚,出了一个大殡,我着实感激他。那想到,同年闰五月,魏先生忽也死去。他的身体素来很强健,一点病也没有,就因洗澡用冷水浇了一下,激着了,得病不几天便死去!魏先生一死,他家里人平日就和我有些嫌怨,常常是起龃龉的。这时他们更要给我造谣言,放冷语了,甚至说,魏先生的死都是我害的,在江西会馆开吊时,挽联上的话,有好些都是骂我。他们这样的欺侮我,我还怎么能同他们同居下去呢?实在不得已,才带了自己的东西,同顾妈(伊一女仆,自民初相随至今,主人虽贫困已极,尚恋依不忍去,忠实可风)搬在居仁里的这个房子里。我们一主一仆,就居迄今,十年来因素鲜与外面通款曲,几无人知余尚在人间矣!〔附言〕递解回籍以后的些事,伊多推诿掩盖不肯说出。据撰者所知,在光绪末宣统初间,伊尚嫁一沪宁铁路职员黄某。民初黄死,再至上海,始识魏斯炅。意其不肯说出者,或个中别有隐衷与?伊最爱谈嫁魏事,每谈起,刺刺不休,实则伊嫁魏后之一切生活,已极为平凡,无何足以传述矣!今略记梗概,姑名曰:“煞尾”。俟他日访问详细,再补写。
年表(1)
(1874—1933)清同治十三年十月九日,落生于苏州城内之周家巷。
时洪钧已三十六岁,已于六年前中戊辰科状元矣。
清光绪元年,二岁。
清光绪二年,三岁。
清光绪三年,四岁。
清光绪四年,五岁。
清光绪五年,六岁。
清光绪六年,七岁。
清光绪七年,八岁。
小时最喜欢吃徽州的“状元饭”(红苋菜加猪油拌饭),人皆谓将来必定嫁得状元也。
注:伊之所谓小时,当在十岁以前,故记于此。
清光绪八年,九岁。
清光绪九年,十岁。
清光绪十年,十一岁。
是年洪钧丁母忧,守制家居。
清光绪十一年,十二岁。
十几岁上,出落的俊俏非凡。有时闲立门首,苏州抚台学台乘舆经过,皆频频凝目注视伊之芳姿。
注:伊自云在十几岁时,故列于此年。
清光绪十二年,十三岁。
是年春,被苏州一个“拉纤”的金云仙引诱至花船应客,继而遂公开为娼,但作清倌。
就在这时认识了洪钧。
清光绪十三年,十四岁。
嫁洪钧,正月十四日过娶。四月洪服满,随同晋京。五月洪被简派出使俄、德、奥、和四国大臣,又随洪赴欧洲。
清光绪十四年,十五岁。
在欧洲。
是年伊祖母因眷怀伊之远涉重洋,成病逝世。
清光绪十五年,十六岁。
在欧洲。
清光绪十六年,十七岁。
是年在柏林生一女,名德官。
洪任满,随洪返国。洪留京任兵部左侍郎职。
清光绪十七年,十八岁。
在北京。
清光绪十八年,十九岁。
在北京。
清光绪十九年,二十岁。
是年八月洪钧卒。十月伴灵返苏州,脱离洪氏。
清光绪二十年,二十一岁。
是年春赴上海,设“书寓”于二马路之彦丰里。初,自己不挂牌,嗣因欲瞻丰采者众,遂归定每礼拜六礼拜日两天待客。
这时认识了李鸿章、盛宣怀诸人。
清光绪二十一年,二十二岁。
在上海。
清光绪二十二年,二十三岁。
在上海。
清光绪二十三年,二十四岁。
在上海。
清光绪二十四年,二十五岁。
是年北来,在天津江岔胡同开“金花班”。
结识杨立山、德馨。
清光绪二十五年,二十六岁。
是年受杨、德之怂恿,由津迁京,住李铁拐斜街鸿升店内。京里以前无南班,还是由她开的头。
冬,移居前门内高碑胡同,未几,官厅禁止口袋底的曲班(注见前),内城不准立乐户,遂又回天津。
清光绪二十六年,二十七岁。
是年五月,因义和团作乱,逃出天津。逗留小稍子口月余,又逃通州。七月闻津陷,复逃京。途中备尝艰苦。
抵京数日,洋兵即入城。伊先借住西城仆人家,旋又迁南城。
结识联军统帅瓦德西。
清光绪二十七年,二十八岁。
是年为竖立克林德牌坊事,谆劝克林德夫人。
清光绪二十八年,二十九岁。
是年冬,骑马由外归,途遇惊车,己马狂奔,坠地中伤,经年始愈。
清光绪二十九年,三十岁。
是年由一著名堪舆家金某代觅得陕西巷内一房,谓具有龟形,最宜开“班子”,遂租赁正式组织南班,事由儿果旺。
清光绪三十年,三十一岁。
是年八月回苏州葬弟。
清光绪三十一年,三十二岁。
是年夏四月北返,五月因班妓凤铃吞烟死,被逮入刑部狱,旋解原籍。
清光绪三十二年,三十三岁。
是年春,重张艳帜于申江,门上悬牌曰:“京都赛寓”,旁边附注洋文。
清光绪三十三年,三十四岁。
是年嫁沪宁铁路职员黄某(?)。
清光绪三十四年,三十五岁。
是年女德官死。
清宣统元年,三十六岁。
清宣统二年,三十七岁。
清宣统三年,三十八岁。
民国元年,三十九岁。
民国二年,四十岁。
是年黄某死,再到上海(?)。
识魏斯炅。
注:光绪末宣统初间,伊曾嫁一沪宁铁路职员黄某。民初黄死,再至上海,始识魏。惟撰者仅知大概,不能详,故疑记之。
民国三年,四十一岁。
在上海。
民国四年,四十二岁。
在上海。
民国五年,四十三岁。
在上海。
民国六年,四十四岁。
是年随魏至北京,住前门外樱桃斜街。
民国七年,四十五岁。
是年六月二十日在上海与魏斯炅结婚于上海新旅社。
不久仍来北京。
民国八年,四十六岁。
在北京。
是年欧战告终。移克林德牌坊于中央公园(今中山公园),改名“公理战胜”牌坊。举行纪念会时,伊曾被邀参加。
年表(2)
民国九年,四十七岁。
在北京。
民国十年,四十八岁。
在北京。
民国十一年,四十九岁。
是年春,母殁于京。夏闰五月魏亦病逝。
与魏家族不相容,遂只身携一顾姓女佣,赁居天桥迤西之居仁里,景况日渐窘困。
民国十二年,五十岁。
在北京。
民国十三年,五十一岁。
在北京。
民国十四年,五十二岁。
在北京。
民国十五年,五十三岁。
在北京。
民国十六年,五十四岁。
在北京。
民国十七年,五十五岁。
在北平。
民国十八年,五十六岁。
在北平。
民国十九年,五十七岁。
在北平。
民国二十年,五十八岁。
在北平。
民国二十一年,五十九岁。
在北平。
民国二十二年,六十岁。
在北平。
冬,刘半农、郑颖孙、商鸿逵访伊作《赛金花本事》,艺林传为佳话。
附录:关于《赛金花本事》
附录:关于《赛金花本事》
孙次舟
商鸿逵的《赛金花本事》,是根据赛金花的口述写成的,这无异是一篇赛金花的自叙传,供给了许多别处见不到的资料。不过,以一个老妓女口述个人的往事,总不免有些隐瞒和歪曲,不能一本忠实;虽然商鸿逵在附言中已略有指正,我们仍嫌未能满意。
赛金花自称她原姓赵,商氏附言却说:或谓伊之姓赵,也是冒出,实乃姓曹,为清代某显宦之后。赛金花递解回籍以后,她只说嫁过魏斯炅,商氏附言却说:递解回籍以后的些事,伊多推诿掩盖不肯说出。据撰者所知,在光绪末宣统初间,伊尚嫁一沪宁铁路职员黄某,民初黄死,再至上海,始识魏斯炅,意其不肯说出者,或个中别有隐衷与?实在说起,赛金花的自述生平,对个人的文饰和隐避,也尽不少,又岂只这一两事?象她私通家奴阿福的事,这和洪钧的死有着密切关系,她却只字未提,好象本无其事。即她同瓦德西的私情,她不但不承认,反要加以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