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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皇女 完-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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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无殇面无表情的定定看着我,半晌之后还是缓缓摇头,“你明知——我不能让。”
  “好!”我咬牙切齿的由牙缝间挤出一个字,广袖一挥回头对钟旭狠声说道,“调派三十名弓箭手过来,乱箭给我把马车上的人射死!”
  人群中隐约传来几丝抽气声,钟旭还是看我一眼就顺我的意去办了,不消片刻三十名弓箭手已经准备停当列在阵前。
  钟旭递给我一个询问的眼神,我淡漠的往一侧稍稍偏过头去算是默许,只是骆无殇始终一动不动的挡在正中,若是大面积的放箭就很难绕开他。
  钟旭等了片刻,见他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不得已还是略有些为难的回头看我。
  骆无殇那边只有三个人,而且他又身负重伤,我若动强自是可以不费吹灰的将他压下,只是以他的个性却是万不能束手就擒的。
  若说许如云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可骆无殇不然,他早前征战沙场于国有功,又曾位居人君之尊,如今再两国交战的节骨眼上,我若不能给出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贸然命人动他,势必会扰乱前线军心,于己无利。
  场面僵持之下,弓箭手虽然调配过来却无人敢于轻举妄动。
  为防迟则生变,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身形一矮从凌飏怀里滑下马背,顺手抓过离我最近的一名弓箭手手里长弓,拉满弓弦,箭尖直指骆无殇身后的马车。
  “公主不要啊!”因为事出突然,人群中已经有人按耐不住,逾矩惊呼着便要往前挤。
  “你们全都退下!”我厉声喝退他们,控稳了手中弓箭死死的盯着落伍的脸孔,字字清晰的开口道,“现在用箭指着你的是我,与南野的朝廷无关。既然他们都还惦记着与你之间的君臣之情,那么正好,现在当着这些臣民的面,你就如实答我三个问题。”
  所谓政治,不过是为所有的私欲编排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昭告天下,让你要算计的人百口莫辩。
  骆无殇也是从这条路上走下来的,对于我的用意他不会察觉不到,可偏偏大庭广众之下,让他想拒绝都难。
  深深的看我一眼,骆无殇不得已只能勉强点头。
  “好!”我亦是颔首,面不改色平静的望着他道,“第一我问你,这三年我们虽然因故未能相守,那么在你心里,你可有一直当我是你妻子?”
  我与骆无殇之间已经很久不曾谈情,但是与爱无关,曾经结发夫妻的名分却是赖不掉的。
  不知道是不是由此想到了什么,骆无殇的目光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晃又迅速恢复平静。
  片刻之后,他安静的点头。
  “结发之谊,天地为鉴!”他的声音里虽然还透着一丝难掩的虚弱,我却隐隐的产生了一种幻觉——
  似乎是强加了什么意念在里边,这简短的八个字是掷地有声的。
  “那么——”神思恍惚的一瞬间我心里紧跟着自嘲的冷笑一声,面上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道,“三年前我离宫一事,可是与许如云有关?”
  这个问题我问的极为隐晦,别人会曲解出另一重含义,但骆无殇是听的明白的。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想说什么,但终于却还是没有勇气再点一下头,死抿了唇算是默认,身后的队伍里又发出程度不同的稀疏抽气声。
  既然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坐实,那么第三个问题就已经没有了继续追问的必要,我却还是再重复一遍,“你确定还是要护着她?”
  骆无殇的答案是在意料之中的,所以我也没有等他回答,第三个问题问出口的同时已经拉弓发箭射了出去。

  【66】狭路相逢

  我的第一箭射的稍高,正好从骆无殇的肩上寸许划过,他动作迅捷的伸手接了。
  一击不成,趁他接箭的空当我果断的往旁侧走位,第二箭瞅了个空从他腰际的漏洞射向马车帘帐的正中,他又用另一只手拿住。
  第三次开弓,我搭了两支箭,弓身斜拉,两箭走势刚好相反,右上左下,他再想截下却是难了。
  不过骆无殇的反应也是很快,右脚踢飞攻下那支箭的同时借力用力从马背上飞身跃起,又捉住了攻上的那支。
  他的人既已离地,在空中再想要收放自如就需得费些力气了,而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在他脱离马背的那一瞬间,我急速的后撤两步,再从箭囊中抓取三只羽箭齐齐搭在弓上射了出去。
  “啊!”护卫在他两侧的随从见状惊呼一声,亦是齐齐出手各自挥刀斩落一支贴着自己飞过去的箭,而因为骆无殇的离席突然多出来的漏洞无人填补,待到俩人紧接着伸手来拦的时候已是晚了一步,夹在中间的那支箭已经呼啸而过,往马车的车厢内钉了过去。
  骆无殇大骇,脸色大变的同时腰身竟是出其不意的直接在空中往侧后方一个翻转,在箭头即将没入车内的那一刻一把牢牢的握住箭尾翎羽。
  因为这一个高难度的转身,他的身子在半空中扭曲的幅度极大,恍然间甚至于时间都有一丝静止的迹象,然后——
  他翻身落地,单膝跪落在那辆保护完好的青布马车前面,只留给我一个巍峨如山的利落背影。
  自始至终许如云还是不曾露面,我突然觉得很无趣,手里捏着刚从箭筒里抽出来的箭不知道是该收还是该放。
  正在犹豫间,旁边骆无殇的两个随从已经迅速闪身奔了过去,一个防备的挡在他身后,另一个则是单膝跪下去要扶他,紧张道,“少爷,没事吧?”
  骆无殇没有说话,像是刻意回避一般及时的伸手制止他,并没有让他碰触到自己,那随从的手擎在半空却是几经犹豫才终于慢慢垂了下来。
  这个细微的动作入目,我突然隐隐生出些不安的预感来,只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背影。
  方才在空中转身的动作虽然惊险,但我确信那支箭是没有伤到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骆无殇此刻并没有马上起身。
  我心里疑窦丛生,旁边的凌飏也是从马背上跃下径自走到我身后站定。
  我蹙眉,下意识的回头看他。
  凌飏努努嘴,只与我交换了一个意味不甚分明的眼神就移开目光,唇边妩媚的笑靥依然绽放如花,明澈的双瞳中却是丝丝闪着狡黠的光。
  我顺着他的视线重新收回目光,又稍稍过了片刻骆无殇才以手拄着那支羽箭慢慢支起了腰身。
  他起身的动作很慢,但因为慢又显得沉稳而从容,该是无碍。
  原来竟是我多想了,我低头看着抓在手里的箭,心里自嘲的苦笑一声,然则就在这低头的空当忽听得一声闷哼,抬头就见着骆无殇明明挺直如松的脊背只在一瞬间就如同崩泻的河堤瞬间垮了下去,同时一口血喷出来把前面马车是帘帐染红了大半。
  “少爷!”我心下一惊,还不及反应,他旁边的随从已经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下一刻他就再次单膝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莫名的,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被抽空。
  骆无殇的身子又是静止良久,人群中一片寂然,然后就见他再次缓缓抬手推掉那随从压在他胳膊上的手,自己撑着眼前马车上的横梁缓了口气再次试图站起来。
  我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我他留给我的背影。
  他靴子的后跟已经深深陷入泥土里,显然已是尽了全力,可怎么只在一念之间,这个男人素来硬挺的脊背就好像再也无法支撑起来了一样,那个佝偻的背影刺得我的眼睛酸疼。
  我心里莫名的压了一口火,终于在他第三次跪地喘息的时候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脚下的冲动,两步跑过去压下他的手腕。
  手触到他的皮肤是一种超乎想象的冰凉触感,我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大概是将我误以为是他的随从,就在我本能的想要抽回手来的同时骆无殇却是毫无征兆的推了我一下。
  以他的力道,只漫不经心的一下就足以将我推倒在地,可是这一次——
  他的力气轻如鸿毛,愣是没能撼动我分毫,反倒因为抬手的瞬间没了支撑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栽去。
  “骆无殇!”我一惊,迅速的闪到他身后单膝跪地将他的身子托住。
  听到是我,骆无殇的身子冷不防一僵,我这也才后之后觉的发现他身上袍子已是温热湿濡的一片。
  不过因为这一天他穿了一件玄色长衫,虽然被血色浸透,但看在眼里仍然不甚分明。
  恐惧感袭上心头,瞬间蔓延到全身,我愣了片刻,僵硬着探出手指缓缓往他襟前摸去,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指尖。
  我不想看到的,他亦不愿我去碰触。
  没有撕裂般的痛楚,我低头,看着怀里男子微闭的双目、紧蹙的眉心和那张熟悉的脸孔上种完全陌生的苍白颜色,只觉得心里五味陈杂。
  骆无殇的脑袋靠在我怀里,呼吸浑浊混乱,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缓不出力气来说话的。
  盯着他的脸静默的凝望片刻,我把目光移开,抬头递给旁边身边随从一个询问的眼神。
  “少爷他——”那随从脱口而出,说着却又欲言又止的闭了嘴,垂首静默片刻又道,“半月之前少爷在与人交手的时候受了很重的剑伤,昏迷了好几天,后来——”
  那随从说着突然一顿,目光骆在骆无殇脸上停滞良久才语气沉重的重新开口道,“大夫诊治说他的剑伤若是细心调理虽然有望愈合,但内里经脉受创,已是油尽灯枯之兆,回天乏力。”
  那人说完就重新闭了嘴,默然站到一旁。
  他并没有告诉我骆无殇与人交手的原因,而我也没有追问是谁伤了他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用他的命换了许如云的周全。
  包括凌飏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骆无殇靠在我怀里,右手捏着我的指尖急促的喘息了好久才攒足了力气慢慢睁开眼。
  两个人的目光再次交会,他的眼神带着黯淡的空茫静静注视我的脸孔,像是凝望却捕捉不到目光。
  “你——还有什么话说?”半晌之后,我往一侧偏过头去淡漠的开口。
  骆无殇没有马上说话,失神的仰头看着天际的流云良久才是苦涩的牵了牵嘴角。
  “有些错,既已铸成就再也无法弥补了,这些事既是因我而起,就由我来做一个了结好么?”
  该是真的提不起多大的力气了,他此时的声音沙哑低靡,落在耳朵里有些空旷,像是飘离的很远很远,有种迟暮的悲凉。
  不管他跟许如云之间怎样,但是将我逼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原以为他至少是要跟我说一声“对不起”的,可是没有。
  “潼潼,”他说,终于缓缓收回目光,神色矛盾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又回头看我,“她——是我儿子的母亲。”
  其实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我就已经料想到他要说的话无非是求我放过许如云,却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理由。
  他护她救他甚至不惜以命相搏,只因为她是他孩子的母亲,而不再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我觉得这种理由很悲哀,却说不清在这场闹剧中到底是谁失身失心输的更惨。
  不管到底爱的是谁,骆无殇都为了这段所谓的感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许如云算计一场,最后得到结局却仅仅“是他儿子的母亲”,而我——
  原来从头到尾都不过是最让人啼笑皆非的一件牺牲品,在别人的一往情深里彻头彻尾的葬送了一切。
  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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