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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寒雨连江(耽美生子文)-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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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迹象。 
  很细微的变化。旁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我知道,这是剧毒发作的征兆。 
  虽然只过了六天,可方才的对掌一定牵动了他体内的风影,毒性恐怕压不住了。 
  缘持对他注目片刻,脸上现出一丝不解,沉吟着看了看我,终于接过令牌:“左少庄主所言不错,岂能为了私人恩怨枉送我大好武林子弟的性命,老衲这便动身。还得相烦唐掌门引路才是。” 
  后面一句话却是对我说的。我点点头,一时觉得这个枯瘦老僧渐转慈和的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了然,仿佛可以触及心底最深处的思绪,不禁微微一凛。 
  既然门中遇困,的确需要赶回去了。而且在这高绝孤寒的峨嵋金顶,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我的恨意不会消失,但是从此刻起或许可以试着把它忘记。 
  我记起怀里的解药,想取出来,指端却找不到熟悉的触感。 
  定了定神仔细再找,其他东西都在,只有装着解药的瓶子不翼而飞。 
  刚刚轻松一点的心情又沉落下去,在木棚里和劭琪争斗了半天时明明还在,好端端站着说了几句话后反而不见了,如果说是不慎丢失,未免太过蹊跷。 
  刚才神智迷糊时,扶着我的人是唐斐。 
  回过身来,唐斐就站在不远处,坦然自若。 
  我淡淡地看着他,极力压住上升的火气:“解药在哪里?我知道是你拿的,现在交出来。” 
  视线相交,唐斐没有丝毫退让,相反地,他眼中隐隐有种咄咄逼人的质问:“你难道准备就这么算了?”他抬起手直指着左回风:“好好想想左家做过些什么,过往种种不说,如果不是我救得快,你刚才就得死在这里!几句花言巧语就可以统统抵过,世上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 
  唐斐神态里有种铁石般的坚决,他是当真的,可我也绝不是在说笑,我盯住他,一字一顿:“大局为重,交出来。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唐斐无动于衷,讽刺地笑了笑,慢慢摊开左手:“我倒看不出来,这玩意和大局有什么关系。” 
  本应在他掌心里的药瓶已经成了一小堆灰白色的细碎粉末,被山风一吹,纷纷扬扬洒落在他脚边的地上,与泥土混在一起,再也无从分辨。 
  连瓶带药,就这样毁了。 
  我的脸色一定变了,因为唐斐在向我微笑,唇边的嘲讽已经蔓延到了眼睛里。他上前几步,朝左回风朗声道:“姓左的,我唐门蒙你大义灭亲,拔刀相助,自当重谢。只要过了今夜,无论何时你上我门来,便算前事一笔勾销,连人带药一并奉上!” 
  如此不留余地的手法,不留情面的羞辱。 
  可是当初若非左回风托权宁将秘笈带给我,他此刻只能呆在唐家堡,倚赖旁人保护,绝无可能在这里耀武扬威。 
  怒到了极点,我冷笑道:“好功夫,好口才。唐斐,恭喜你今夜树敌无数,当真以为我没有解药就救不了人么?” 
  唐斐没有答话,但他毫不动摇的眼神清楚地告诉我:他不会允许我顺顺当当地出手。 
  左回风反而神色从容,闻言不过随意一晒:“也罢,一言为定。想不到自家起火,唐门诸位不急着回去,还有心情另启事端。” 
  没有讥诮之意,与其说讽刺,不如说是提醒。我微微一怔,难道他在催我赶快离开? 
  想当场为左回风解毒的话,必须先制服唐斐。我的本能告诉我,这件事很棘手。 
  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为了左回风和唐斐打起来,好不容易挽回来的局面会再一次失控。唐斐知道这点,所以他有恃无恐。 
  这时候左回风转过头,对我微笑了一下。 
  很浅很淡,冷漠中掺了几许柔和,这是我所熟悉的笑意,我没有找到任何责备乃至焦急慌乱的意思,好像即使毒发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在催我离开,毋庸置疑。 
  舍不得移开目光,可是我无法与他对视。 
  左回风或许是想让我放心,可他一定不会明白,此时此刻,这种平淡普通的微笑会带来怎样的痛楚。 
  风影是极霸道的至毒,一旦发作,剜心蚀骨,每隔一个时辰疼痛就增加几分。中毒者纵然意志坚强不肯自行了断,一般也会在十二个时辰内活活痛死。 
  那是连绵不绝永无休止的疼痛,左回风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情势如此,究竟要如何去做,才算是正确的。 
  我望着他,隐隐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再坚持一下,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很快……就会过去吗? 
  唐斐执意阻挠,我明白他在想什么。 
  可是他注定不会成功,因为他毁去的药瓶里装的并不是解药。 
  真正的解药不在我身上,更不在唐门。在那个细雨纷飞的夜晚,我在施毒的同时把解药一并封到了左回风身上。一旦毒性发作,药性就会立即因为气血逆流被引出来。 
  唯一的问题是药力潜伏日久,运行起来会有些慢,他至少要痛上一个时辰。 
  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让他没有解药。 
  至于被唐斐揉成粉末的药丸,其实是我后来为了引导药力发挥兼止痛专门调制的,可是现在没有了…… 
  左回风不知道这些,他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以为我觉察不出毒性已经提前发作,还要我先回去解围。 
  他是真的准备不动声色地死撑下去的。 
  而现在,我什么也不能说。 
  想到要在这种情况下把他独自留下,尖锐的疼痛瞬间划过心头,不断蔓延扩散。 
  指甲不知不觉刺入了掌心,我垂下眼睛又抬起,终于从容地转过身,对缘持抱拳道:“方丈大师,请!” 
  仅容两人并行的山路曲折漆黑,一行九人匆匆而下,峨嵋金顶迅速被留在头顶,越来越远。我陪着缘持走在中段,让唐斐在最前面掌灯开路。 
  若是以前我不会留意这些,可是现在,我不再相信唐斐,也不愿意背对着他。 
  唐斐就像在荒野里流浪的狼,伤痕累累。无论怎样全心相待,他永远伺机而动,等待我露出破绽。他虽然不想我死,可是也绝不放过。 
  只有我被他的几滴泪水弄懵,吃了无数次亏还傻傻地继续当他是自己人。 
  不能不提防在心,我要赶回去,尽快把事情办完。 
  奇怪的是前面的几个人越走越快,快得简直有些离谱,倒似比我还要急…… 
  也许是今晚太过劳累,头脑有些迟钝,我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并不是他们加快了速度,而是我自己越走越慢,渐渐竟有些跟不上。不仅如此,全身上下都在缓慢却毫不停滞地变得麻木,内息也提不上来。好像体内什么地方破裂了一般,气力如同决堤的水一般不断流走。 
  我努力加快脚步,只觉得汗水正在顺着前额不住流下来。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些天来强行用药到了极限?可是从药理上看,应该至少还能支撑一两天才对。 
  呼吸和心跳都乱成一团,幸好,现在是夜晚,别人看不清我的脸色。 
  缘持似乎察觉到了异状,他脚步不停,伸出一掌搭在我右手上。一股内力顿时从掌心涌了进来,中正平和,绵绵汩汩,脚步立时轻了不少。 
  我不敢开口说话,唯有点头以示感谢。 
  然而不过略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天旋地转,蜿蜒的山路扭曲成了怪异的线条,急速地迎面扑来,在眼前化成了无边的漆黑。 
  恍惚中,努力伸出手想扶住什么,然而碰触到的一切都从指隙中流水般漏走,手中只剩下虚空。最后听到的是几声已经很遥远的惊呼。 
  浅淡的香气从遥远虚无的黑暗中丝丝缕缕飘来,一点点把飞散的意识勾回原地,拼凑成形。左回风、唐斐、唐家堡…… 
  当我费力地张开眼睛时,眼前只有唐斐,他扶着我靠在山壁上。 
  夜色依然漆黑如窒,一盏风灯放在地上不远处,黯淡的光晕在山风中微微摇动。 
  见我醒过来,他似乎松了口气,低声道:“再吸一点,药力还没有完全解开。”我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瓶。 
  我知道这种香气,是曼陀宁的解药。曼陀宁是间隔六个时辰发作的慢性迷药,从时间看,应该是在太阳还未落山时就中了暗算。 
  那么仍然是唐斐,比武开始前只有他帮我理了理发带。 
  加上三年前和初六,这是他第三次偷袭我,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熟悉。 
  灯光斜斜地映着唐斐的脸,他的表情相当冷静自若。仅仅看了他一眼,我的心已经完全冷了。 
  所有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身体好像已不是自己的。试着调理内息,内腑空荡荡的,我的内力似乎凭空消失了。很明显,如果唐斐六个时辰前只下了曼陀宁,那么他刚才一定又下了些化解内力的药物。 
  怀里似乎也空了,不用看也知道所有的毒和药都被他收走了。 
   “其他人和缘持到哪里去了?” 
  没有力气,连声音也小得像蚊鸣,但唐斐显然听清楚了。他略略扬眉,显然对我最先问起这件事有些意外:“我把你这些日子用药强撑的事情说了,叫他们先走一步,我替你运气护住心脉后再追上去。”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中隐隐多了几分担忧之意:“你的身体确实撑不下去了,等事情完结了,我带你回去好好调养。” 
  我闭了闭眼睛,他的口气太过平稳,反而令人不安:“事情已经解决,你还想做什么?” 
   “事情已经解决?”唐斐的神色中有种古怪的嘲讽之意:“是啊,左回风比我想的还要豁得出去,你很快就要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了,当然觉得什么都好。格杀令算什么,唐门算什么,世仇又算得了什么?他不过铺了一道台阶,你就迫不及待地下来了,你……本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左回风已经主事多年,即使左益州倒了,左家的根基也不会动摇;唐门却连伤元气,几年内都不可能回复到原先的景况,加上出了一批内奸,只怕从此再难与左家相抗。”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下,“所以我要做的很简单,趁现在把姓左的收拾掉,你今生再也休想见到他。 
  锋锐的言辞一句句灌入耳中,头还是晕,我竭力抓住每一句话的意思。唐斐的口气冷酷异常,其中不动声色的笃定却几乎令人颤抖。 
  唐斐一直是这样打算的么……?是想制住我,然后等待左回风毒发身亡?可是这只会导致左家全力反扑,他不至于笨成这样。 
  可是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他这么有把握。即使中毒,也没有人能轻易收拾左回风。 
  肩上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疼痛,我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试探着问他:“唐斐,纠缠了这么久,难道你不厌烦?我只想让情况稳定下来。唐门需要休养生息,纵然有仇也不宜此刻再起波澜。左家已不会与我们为敌,你何必节外生枝,定要分个胜负。” 
  唐斐凝视着我,脸色渐渐柔和下来。他本来坐在我旁边,此刻却突然伸出手,把我拥到身前,完全靠在他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我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全身僵硬。 
  下一刻,唐斐低低叹了口气:“悠,可叹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不是节外生枝,我等今晚已经等了很久。即使小梦不死,无论于公于私,唐门和左家也从来没有和解的余地。我绝不会让你离开,从小梦带回你的消息那一天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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