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叔叔的小屋-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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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发什么慈悲。”
两个女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其他人也愁容满面地坐在那里,大气不敢出。西蒙说完这些,就转身向船上的小酒吧间走去,准备在那儿喝上几盅。
“我就这么干,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西蒙对一个绅士模样的人说,这人一直站在他身边听他高谈阔论。“我一开始就采取强硬措施,让他们思想上警惕点。”
“是吗?”这位绅士惊讶地说,上上下下地打量西蒙,就像自然学家研究某种奇特的标本。
“没错儿。我可不是什么斯文仁慈的主人,那些人手指白白嫩嫩的,像婆娘的手一样,成天唠唠叨叨,老是被监工骗,真他娘的!来,你摸摸我的关节,看看我的拳头。先生,不瞒你说,我这身肌肉跟石头一样结实,全是***揍黑鬼练出来的。不信你来摸摸。”
这陌生人果真摸了一下,简单地说了句:“是够结实的,很硬,”接着,他又补充道,“没准你的心肠也和它一样硬。”
“算你说对了,难道有什么不妥吗?”西蒙得意地狂笑起来。“我的心肠可软不下来,实话告诉你吧,谁也不敢在我面前耍花招。黑鬼们吵闹也好,拍马屁也好,都无济于事。”
“你这批货挺不错嘛!”
“倒真不坏,”西蒙说,“听别人说,那个汤姆棒极了,我买他的价钱高了些。我打算让他做个车夫或管家什么的。他以前的主人对他太好了,简直没当奴隶使唤过,因此沾染上一些臭脾气。不过若是把他教训过来,倒是个好使的。至于那个黄脸婆,简直算我倒霉撞上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过,无论如何我也得让她干上一两年的活,把本钱给赚回来。有人说要对奴隶好点,我最痛恨这种说法,简直荒唐透顶!我宁愿先让他们拼命干,然后再买新的,这样的话,麻烦就少多了。我敢打赌,这样做更划算。”说到这儿,西蒙呷了口酒。
“黑奴们通常能干上几年?”那陌生人问。
“这可说不准了,得看各人的体质。那些强壮的可干上七八年,身体弱的就只能干两三年了。以前我刚开始干的时候,劳神的事多着呢。那时我总想让奴隶多用上几年,所以他们病了还让他们看医生,给他们发衣服、发毯子什么的,总之,总想着让他们过得舒坦体面些。后来才发现,这样做真傻,一点用都没有。现在你再瞧瞧,不管他们有病还是没病,统统得去拼命干活。要是哪个黑鬼死了,就再买个新的,这么干又便宜又省事。”
那个陌生人转过身去,在另外一位绅士旁坐了下来。这位绅士刚才一直在听他们的谈话,心中已有些不安。
“你可别把他当作南方庄园主的典型啊。”他说。
“但愿他不是。”年轻的绅士强调道。
“这个无耻卑鄙又残暴的家伙!”另一个又说道。
“可是,你们的法律允许蓄奴,而且是不限量的,想养多少就养多少。黑奴们对他言听计从,但一点保障都没有,连生命都掌握在他手中。更可怕的是,像他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在南方还不在少数呢。”
“你说的不错,”对方回答说,“可是也有不少细心体贴、仁慈善良的庄园主啊!”
“一点不假,”年轻绅士说,“可依我看,正是你说的那些好心的庄园主该对这样非人道的暴行负责。如果不是你们这种人的认同和理解,整个奴隶制根本就无法立足。要么,全是他那样的庄园主的话,”他指着背对他的烈格雷说,“奴隶制恐怕也早被TF了,正是你们这种人还有些善行和威望,实际上包容了他们的罪恶。”
“承蒙你对我善心的褒奖,”这个庄园主微笑着说,“但我得给你提个醒,在这儿说话别那么大声,这船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能接受你的观点。等到了我的庄园之后,随便你怎么指教都行。”
年轻的绅士不由笑了起来,脸皮微有些发红。两个人不再谈论此事了,转而去下十五子棋。与此同时,困在船的底层的埃米琳也和跟她铐在一起的混血女人聊起来。她们很自然提到各自的身世。
“你原来的主人是谁呀?”埃米琳问道。
“是住在沿河路的埃力斯先生。说不定你还见过那栋房子呢。”
“他待你怎么样?”埃米琳又问。
“他生病之前对我一直挺好,可是生病之后,他时断时续地在床上躺着,过了半年多,病情也不稳定,脾气就变得暴躁起来。他从早到晚不让人喘口气歇会儿;性情越来越怪僻,看谁都不顺眼。后来他的脾气更坏了,动不动就发火,他让我整晚守在病床边,我真是累得死去活来。一天晚上,我实在困得不行,就睡着了。天哪!他发现后对我大发雷霆,说要把我卖给一个他平生所见过的最残暴的东家。唉,他临终前还答应过给我自由呢!”
“你有什么亲人朋友吗?”埃米琳问。
“有的。我有丈夫,他是铁匠,主人平时把他租出去做零工。唉,他们一下子就把我带出来,我连见他一面都没赶上。我还有四个孩子呢!”这女人用手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听到别人讲述不幸遭遇,听者一般来说得尽量安慰人家。埃米琳想说点什么,但又似乎觉得无话可说。是啊,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们沉默着,好像有某种默契似的,都避而不谈现在的主人。
即便在最黑暗的时候,宗教信仰仍然存在。这位混血女人也是卫理公会的信徒,尽管她的信仰有些盲目,但她的态度却是极为真诚的。埃米琳由于以前的女主人的教导,受过良好的教育,她学会了读写,也和女主人一样笃信基督教,并曾认真研读过《圣经》;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虔诚的教徒,却被上帝所遗忘,落入了如狼似虎的歹徒之手,这对他们的信仰无疑是个严峻的考验。尤其是对那些尚未成熟、性格柔弱的孩子们来说,更意味着一番痛苦的抉择。
浑浊的红河水湍急地流淌着,千迴百折向前延伸;轮船缓缓地道流而上,满载着忧伤。人们悲伤的眼神无力地看着红河岸边陡峭的堤岸缓缓从眼角滑过,那是种沉闷的单调。最后,船在一座小城镇靠了岸,烈格雷领着他的黑奴上了岸。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黑暗之地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7…11…22 3:22:49 本章字数:9086
地上黑暗之处,到处充满了强暴的居所。
一条崎岖狭窄的小路上,远处一辆破旧的马车在吱呀吱呀声中缓慢前行,汤姆和他的伙伴们跟在马车的后面。
坐在马车最中间位子上的是西蒙·烈格雷。那两个女人的手被铐在背后,同几件简单的包裹一块被压在马车的后面。这些人正在往烈格雷先生庄园的途中缓慢前行。
这是一条人们久已忘记的偏僻的山间小路,风呼啸着从两旁阴阴的树林中窜过,小路困难地向前伸延着。往前走,就是一块沼泽地了。展眼望去,无边无际黑压压的沼泽地里密密地根植着怪异的柏树,树枝上夸张地爬满了灰黑色的苔藓,犹如魔鬼身上披着鳞片似的黑纱。偶尔人们还能看见早已腐烂残留的枯枝烂叶,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暗花纹的摩克辛蛇时常在你的脚下游动。
这样的旅程,就算对一个出门在外的富足商人来说,即使有充实的腰包、坐骑精良的马车,也不能算是一次愉快的旅程。而对那些已是奴隶身份的人来说,情景就尤为凄惨悲凉了。因为他们每艰难地向前踏出一步,就离人类所惧怕担心的东西愈来愈近了。
所以,只要人们能亲眼目睹他们脸上如此忧郁的情形,看见他们无奈地走在凄清的途中,眼睛里盛满着希冀和期待,困难地迈出沉重的每一步,就不能不产生这种想法。
西蒙·烈格雷依旧端坐在马车中间,这一队人正沿着山道缓慢前行。容易看出,西蒙喜形于色——打心眼地得意。他每间隔一小段时间,就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白兰地喝上两口。
“喂,我说你们发什么呆?”他调转身去,看到一张张愁云不展拉长了的“苦瓜脸”,便忍不住大声叫道。“伙计们,唱首歌吧!来吧!放开喉咙唱一首。”
听他这么说,那些黑奴们不禁相互一愣。接着烈格雷又大声叫道:“来吧!唱一首!”一边说,一边猛地挥出了手中的长马鞭,只听见“啪”的一声落在前面的马匹身上。这时,汤姆唱起了一首卫理公会常唱的赞美诗:
耶路撒冷,我向往的圣地,
你的名字令我感到格外亲切,
我何时才能摆脱困难,何时才能享受到你的快乐。
“你给我住嘴!去你妈的!”狂吼声打断了汤姆的歌声,也扭曲了烈格雷脸上的表情。“我讨厌听你这种丧歌,狗东西!快给我换首顺耳的东西唱唱!让大家开心一点的。”
有一个黑奴接着唱起了他们时常唱的一支无聊小调:
抓浣熊
主人看见我抓浣熊,
嘿!伙计们,快来抓浣熊!
他乐得嘴都合不上——
你们见过天上的月亮没?
嗬!嗬!嗬!伙计们!嗬!
吱!哟!嗨!——呵!哦!
唱这首歌的那人,唯一的目的只想让大家开心,所以顺口瞎编了这些毫无意义却也顺口的歌词。在他每唱完一段,其他的人便开始接口给他合唱——
嗬!嗬!嗬!伙计们!嗬!
嗨——咳——哟!
嗨——咳——哟!
大伙儿几乎都动了表情,放开喉咙使劲地唱着,气氛显得异常热闹。事实上,世界上任何一种在绝望中的哀号和虔诚的祈祷,都比不上这种狂野的歌声中自然流露出的那种难以言达的忧伤。可怜的人们啦!你们倍受欺凌、迫害、威胁和剥削,你们想在这悲壮的音乐殿堂中寻求片刻的安宁,用这种方式来向上帝倾诉你们的不幸人生。这种祈祷其中的含意是烈格雷永远都无法明了的,他所能感应的,只是从黑奴们口中唱出的无比雅致的音乐。因此,他在心里暗暗得意。瞧,他们都挺开心的嘛!我能把他们引向一条快乐路。
“听着!我的宝贝!你快要见到那个新家了!”他把手温柔地搭在埃米琳的肩上,细声说道。
这样的情形几乎很少见,想到每次看到他怒火冲天,凶神恶煞的样子,埃米琳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不习惯烈格雷现在像慈父般地轻抚她的肩头,倒觉得自己宁可被他狠狠地揍上一顿,心里面肯定还好受。他微笑的目光中潜在的含意让她感到害怕,一阵寒意涌向心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她挪了挪自己的身子,靠近了坐在旁边的混血女人,仿佛她是自己的亲人——她的保护神。
“我的心肝,你以前从没戴过耳环吗!”烈格雷一边粗暴地捏着她柔软小巧的耳朵,一边问道。
“是的,主人,我以前从来没有戴过耳环。”埃米琳小声地回答,低垂着脑袋,眼睛望着地面。
“哦!可怜的小乖乖,到了新家以后,只要你肯听我的话——给我快乐,我肯定会送你一副的。在我面前用不着这么害怕,我并不打算让你做苦工。我要让你享受贵妇人一样的好生活,只要你肯听我的话。”
这时,烈格雷似乎已有几分醉意,他的态度便变得和善一些。此刻,属于他的那座庄园的轮廓已经清楚地跃入了大家的视野。这座庄园原先属于一位富足的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