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清穿)-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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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怡。”姑太太再次抱着她痛苦，“你跟娘的命是一般的，都是遗腹子，是娘耽搁了你呀，没爹疼，没家族依靠，你将来可怎么成？”
老太太刚刚消了一些火气，又被荣娴挑了起来，脸色阴沉，喝止道：“住口，荣娴，你说得这叫什么话？是不是要存心气死我？”
荣娴蠕动着嘴唇，老太太身子绷直，桌子拍的啪啪直响，即便失望，声音红亮，正色道：“开口闭口遗腹子，没阿玛疼爱，荣娴，你摸着胸口问一问，你三个哥哥对你如何？你是他们最疼的妹子，你小时候我说得深了，他们三个都给你打掩护，帮你求情，你八岁上，掉到冰窟窿里，是你二哥荣轩舍命相救，肩头被冰块划伤，至今还留着疤痕，你选秀前，同姑爷•；•；•；暗中•；•；•；当时我就想一正门风，是三个哥哥在雨天里跪了一夜求情，我才厚着脸皮去宫中讨来指婚的旨意。”
“你可知我这辈子很少求人？你又知不知道为了让你有份体面的嫁妆，你大哥四处张罗借银子，老二，老三当了东西的，你这么说怎么对得住你三个哥哥？”
“额娘，女儿知错，女儿说错了。”荣娴哭得更凶，“您消消气，是女儿不好，我念着三个哥哥的好处，不敢没有良心的。”
“不怨你，也不怨旁人，是我这个当额娘的没有教好你，是我的错。”
老太太眼底湿润了，接着说道：“当初你守寡，被姑爷亲族欺负，是你大哥亲自去把你接了回来，自从景怡入府，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连岚丫头，薇丫头都靠了后，好东西都是先给了她，这不就是因为怜她丧父体弱吗？可是景怡呢？一面享用佟府的供给，一边抹黑着佟府的名声，稍不如意就晕倒，再不如意就什么丧父遗腹子，她这是戳我，戳三个舅舅，舅母，表姐妹的心。”
“呜呜•；•；•；呜呜•；•；•；呜呜•；•；•；”
景怡无言以对，老太太将话完全挑明白，长叹道：“你们要惦记着攀高枝，我也拦不住，也不会拦着，只是今日把话说在当面，三个媳妇也都听清楚。”
大房觉罗氏，二房富察氏，三房郭络罗氏屏气凝神，齐声道：“额娘吩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不会为了荣娴，为了景怡而败坏佟府难得的兴旺，我几个孙女还是要选秀嫁人的。”
“额娘，不要赶女儿走，额娘•；•；•；荣娴知错，一定好好管教景怡。”
失去佟府的庇护，荣娴明白光指望着景辉，无法在京城立足，又如何能帮得上女儿嫁得更好？豁出去脸面，碰碰磕头：“额娘，女儿知错，真的知错了。”
满洲有姑奶奶这一说，遂虽说荣娴依靠着佟府，但生活得很自在，从未像今日在众人面前丢面子。
三个嫂子都不会轻易得罪她，有时仗着小姑子的身份，又同管家的大房太太觉罗氏是表姐妹，指手画脚，这一切老太太都是知道的，不伤大雅，荣娴也算计不了三个精明的儿媳，也就随她去了。
可今日不同，觉罗老太太不会再纵容，对着荣娴的恳求不言语，似看不见一样默默的品茶，过了好半晌，荣娴的额头都红肿了，三位太太对视一眼，齐齐跪在老太太面前，云薇拽了拽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衣袖，两个嫡女带头跪地。
“额娘，您原谅姑太太吧。”
本来按岁数上来说应该云岚开口的，可是此时她却有点愣神，云薇说道：“请玛姆原谅姑姑，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说得好呀，云薇这话说得好，今日的事玛姆要谢谢你。”
云薇小脸通红，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到哪好了，话语却不凌乱轻浮：“玛姆，孙女只是做了应该做的，您别怪姑姑和景怡姐姐了。”
老太太欣慰的点头，略带遗憾的目光扫过垂头的云岚，最终说道：“荣娴，你要记住今日的教训，再有下次我绝不姑息。”
“是。”姑太太荣娴应声，老太太将青花瓷茶盏放在炕桌上，说道：“我从宫中请了位教养嬷嬷，几个丫头以后要认真的学规矩，她是我的旧相识，曾伺候过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会教你们许多将来能用得上的东西，要恭敬谦虚，几个丫头明白吗？”
姑娘们福身道：“是，请玛姆放心，定会好好学习规矩。”
老太太摆手让众人散去，出了门云岚抓住云薇，心有余悸的问道：“六妹妹，这个就是古代家族吗？这就是•；•；•；”
古代家族，这是什么意思？云薇凝眉，拍拍吓到的云岚，说道：“一荣即荣，一损即损，一人犯错连累全族，咱们佟府兄弟姐妹还是少的呢。”
“我早该记得诛杀九族•；•；•；”
“四姐姐，你糊涂了，这话不能说。”云薇用力抓住云岚的胳膊，轻声道：“你累了，回去睡一觉洗个热水燥就好了。”
云薇向云岚的丫头点点头，转身离去，进了房门早回的富察氏，静静的品茶，云薇暗自思考着，她是不是也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
第三十九章
举止有失妥当的事在云薇脑袋里转了一圈，蹭到富察氏身边，伸出小手拽拽富察氏的胳膊，软软的唤道：“额娘，额娘。”
富察氏板着脸，淡淡的说道：“同你四姐姐说完话了？”
“今日四姐姐很奇怪呢，一点都不似往常。”云薇皱皱小眉头，趴在富察氏肩头，问道：“额娘，女儿做得不妥吗？”
“我且问你一句，姑太太若是抓住你妄言的罪过，你当如何？”
“玛姆才不会只听姑姑的，玛姆精明得很。”云薇直言回道，见富察氏脸上不大好看，“我当时只是觉得应该那般做，结果•；•；•；结果想得少了一点。”
“我不是说老太太糊涂，丫丫，额娘的教过你的，别指望着别人如何，只有抓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把握的。”
富察氏攥住云薇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在大局上没有做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是记住了，只是妄言说谎终究是错处，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云薇，你要记得在后宅之中，看得是结果，而不是你为何这般做，你即便千对万对，落下错处，就会被人攻讦，七出中有多言这项的。”
“您说得，可是当时我只想到这个法子。”云薇有点失落的蹭进富察氏怀里，打消了她刚刚的得意，糯糯的说道：“丫丫是不是很笨？”
富察氏缓了脸色，搂着女儿，她这副撅嘴的小模样，让人疼得紧，笑道：“谁说我的女儿笨？那就是打我的脸。”
“额娘。”云薇似小狗一样，蹭着富察氏的肩窝，撒娇耍懒是她最擅长的，饶是富察氏见得多了，也吃不住，脸上完全展开笑容，疼着哄着不晓得怎么是好，云薇眯着眸子，甜甜的说道：“是不是名师出高徒呢，额娘是最厉害的。”
“你都是同谁学得？我可没教过你这手，将来•；•；•；将来•；•；•；”富察氏神情恍惚，女儿的娇憨媚态，她将来的丈夫不晓得会不会看见，又会不顺她的心意坚持多久？是一日？还是三日？富察氏认为五日应是极限了。
云薇趴在富察氏怀里，轻抚额娘的鬓角，低声问道：“额娘，我到底该怎么做？是去叫人吗？可是来不及的，景怡姐姐让小丫头看着呢，还是我冲进去掀桌子呢，其实我最想那么做呢。”
“胡闹。”富察氏很拍了一下云薇挺翘的小屁股，笑骂道：“你若去掀桌子，额娘就白教你一场。”
“嘻嘻，我就晓得额娘不会同意的。”云薇滚到富察氏腿上，身下的炕上铺着大红褥子，闷闷的问道：“妄言容易落下把柄，不能掀桌子，好难呀，都怪清额贝勒，没事来佟府做什么？”
富察氏不愿在云薇面前谈起清额的事情，她宁愿女儿一点都不知情，选秀始终是一个坎，是云薇难以逾越的坎。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最应该做的就是让清额主动离开。清额贝勒出身恭亲王府，不是轻浮的浪荡儿，暗中提点两句，清额会主动避开的，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不落下把柄，反倒让旁人认为你知书懂礼，二是不会染景怡埋怨你，是清额贝勒自己离去的。”
“今日若不是云岚扶住你，我的丫丫就会被景怡推倒的。”富察氏一下一下拍着她，轻声叹道：“老太太心中对你姑姑是很疼爱的，她不是糊涂的，可难保别人不会偏听偏信。”
“嗯。”云薇将富察氏的话牢牢记在心中，融会贯通她就能做到像额娘这样万般不留错，稳如泰山。
“还有一事，二姐姐会被撩牌子吗？听景怡姐姐说，四姐姐不想让二姐姐选秀呢。为这事二姐姐都哭了好几次了。”
富察氏神色凝重，问道：“你见到云静哭了？”
“在大伯母那见过，在咱们家，五姐姐的房中也见过。”
“这是云景会选地方，长房庶女云欣同她年岁上一般大小，同云静只差半岁，云欣在准备选秀的事情，她去流泪诉委屈，这不是说给云欣听的，是给你大伯母听的，至于上咱们院找你五姐姐云仪，显然是做给我看的，云仪那丫头是不是也红了眼睛？”
“我没瞧见，不过姨娘的脸色不大好看，宽慰二姐姐许久，我只是给五姐姐送花样子时，略坐了一会，五姐姐并未反常，反倒劝二姐姐听三婶的话，说什么嫡母不会害她们的，姨娘当时脸煞白得很，仿佛我们走后，对五姐姐发了好一通的火，翌日上课时，五姐姐的眼睛都是红的，后来还同我说只认您一个母亲。”
这就是庶出和嫡出的不同待遇吗？云薇一直清楚五姐姐云仪是她庶出的姐姐，富察氏嘴角上扬，叹道：“丫丫，不得小看云仪呢，她比她那个娘，有心多了，会说话会讨巧，只是可惜，她是庶出，将来同你一起选秀，她也是做给我看的。”
“咱们管不到三房的事，且看你三婶和懒丫头折腾去，岚丫头既然认准四阿哥，二丫头云静一个庶女，再闹腾也有限，反倒是三丫头云欣，虽说是庶女却却颇受你大伯母疼爱，这其中有长房嫡女早嫁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通透懂事，很难得。”
“丫丫喜欢三姐姐。”云薇一骨碌起身，轻声道：“额娘，我把那对簪子送给三姐姐好吗？”
“等你三姐姐出嫁时再送，加上手镯，项圈什么的，就做填妆，现在你送她簪子，会让你大伯母多想的，你大伯母为人正派，不会亏待庶女。”
云薇眨眨眼睛，点点小脑袋，“额娘，我记得了。”
“云薇，额娘同你说，多听多看少说，但不可不说，要说到点子上，让人无可辩驳，老太太亲自进宫请回来的教习嬷嬷，又伺候过太皇太后，见识很不错，你要好生同她学，她会教你一些额娘无法给你的东西，将来兴许你能用上的。”
富察氏只要一想到恭亲王侧福晋难得的热情，对云薇嫁去富察府把握不大，更可况还有策凌，那日马场之后，成武将事情一五一十同富察氏说明白，这几月策凌频频找成武或骑马，或围猎，打探云薇的消息，并送了好多的东西，策凌身份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