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凋零却恨开-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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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夫人何处下的毒药?”
“顾公子可偏了我的新茶了。”她说,笑容愈是艳丽动人。
顾惜朝冷笑道:“你以为我若不确知那茶里没毒会喝下去吗?毒药提炼自生物,再好的毒也是有迹可循的。”
“起初那杯自然是没放,一来我要试试顾公子的胆色,二来更是要令你放松警惕。”将离夫人的声音越来越柔媚,几乎要流出水来,“毒是放在续杯的水里。”
“所以从添了水后,我就没喝过。”顾惜朝不动声色地说。
将离难以置信地看向茶盏,里面分明已是半空,地上也无半点水渍。
“那是为了令你对我放松警惕。”顾惜朝笑道,“夫人大约不知,我也是略通医理的人,随身总带些瓶瓶罐罐装药。”
将离夫人幽幽一声喟叹。无语半晌后,终是令童子放出戚少商。
戚少商被抬出来,显是中了迷|药无法动弹。
顾惜朝又命将他放进马车,那些小童瞧了眼他们的主人,便也一一照做。
“顾公子觉得难道我不够好看么?”将离夫人仿佛全不在意自己的处境,竟伸出纤手轻轻抚上顾惜朝的面颊,仰头问道,“我以为所有的男人在我面前都会失了理智,为什么你却连看都不肯多看我两眼?”
“夫人自然容貌无匹。只是,你虽有你的风华绝代,我也有我的视若无睹。”顾惜朝坦然应答。
将离夫人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口唇。这样的动作由她做来竟不带一丝轻薄,反而透着淡淡的怅然。“难怪前朝女冠鱼玄机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能让顾公子看在眼中放在心上的人定是无比幸福。”
说得似是发自肺腑,听在顾惜朝耳中却像嘲弄。
接着又问:“那是我许给你的条件还不够令你动心?”语气里多少带着点不甘心的味道。
顾惜朝冷冷地说:“夫人说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确是没错,但我不会选择相信一个没有任何保障的许诺。”
那些小童已将马车备好,并把戚少商安置在车厢里。
顾惜朝一手扼制着将离夫人,缓缓移动到车边,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切他的脉。待确定戚少商未被下毒后,他一掌推开将离夫人,手中小斧向涌上来的少年掷去,趁他们四下躲闪之际,驾车冲出山庄。
颠簸的马车中,戚少商醒着。
他虽中了迷香不得动弹,却没有失去意识。在将离山庄内,顾惜朝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见了——他就被关在顾惜朝与将离夫人谈话之所的隔壁。
心口有一团火正燎原开来。
他知道此刻顾惜朝正赶着车将他送回神侯府。
脑中仿佛能想象出来那个形象。他定是侧坐在车前,衣袂在风里飘拂着,因为辨不清回去的路而紧皱双眉。
戚少商只觉得有很多东西堆积在胸口,然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想喊出来的话有山那么高,河水那么急,却又可以简简单单化作一个名字——顾惜朝。
(13)——更新了一点点……
戚少商在啁啾的鸟鸣声中醒来。
太阳已升得很高,窗外春色晴明。
由于迷|药的作用,前日他在马车上就昏睡过去,一直睡到现在。起床后头还觉得头重重的,像被人塞进了一包棉花又浇上一桶水。
昨天发生的一切,现在想来竟像梦境般上不来丝毫现实感。美到过头的女人、莫明其妙的山庄、无色无臭的迷香,甚至不敢相信是否发生过。
唯一真实的只有一个温润而清澈的声音。
——我与戚少商的事,旁人不配过问。
语气无比坚定。
想到这儿戚少商有些坐立难安。
自认识之初到现在,顾惜朝始终将他视作朋友,哪怕在要杀他的时候,从来没有躲避过自己的心意。
不敢面对自己的,只有他戚少商而已。
简单梳洗过后,戚少商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向顾惜朝住的院子。他要亲口至少对他说声谢谢,然后他们或许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纵使回不到相见之初,却未必不能为他们的关系重新寻找一个出发点。
站在顾惜朝的门前,戚少商竟听见自己咚咚咚咚的心跳声。他不禁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就是上毁诺城也没有这么紧张过,哪里至于了。
举手敲了两下门,无人应答。
再次更用力地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回应,门却被推开了,门栓原先根本就没有插上。
屋里空无一人。顾惜朝不在里面。
所有东西都收拾得非常整洁,戚少商突然感到一种不安,那种空荡荡的空气让他觉得顾惜朝已经不在这里了。不是什么观察推理或身为捕快的判断,仅仅是他的直觉,在这儿突然感觉到不顾惜朝的气息。
他奔向前厅。
无情与铁手都在。见他进来,铁手关切地问:“少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戚少商急着问道,“顾惜朝呢?”
铁手与无情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才面色焦虑地说:“惜朝不见了。”
“不见了?”戚少商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茫然地看着铁手。
“昨天夜里有人送了封信给他,他看过之后就离开了。”无情解释道,“我们看了他的屋子,所有东西都带走了,但没留下任何话,也没说去什么地方。”
“谁送的信?”
“一个捕快。不过据他说信是一个男人托他送的。” 铁手道。
“信上什么内容?”
“听说他看完就烧了。”
“他应该是自己离开的,不是受人劫持。” 无情说,接着又问,“少商,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戚少商缓缓摇了摇头,他已经没办法思考。
“怜幽还在路上,我想惜朝不可能自己回洛阳。一定是有什么事。”铁手沉吟道,“会不会还是那个叫将离的女人?她既然在打惜朝的主意,一次失败了未必不会做第二次。”
“唔。”无情点点头。
戚少商突然问:“没有捉到那个女人吗?”
“你们的马车一出来追命就去了那个院子,可是里面居然已经空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好像是有暗道之类的机关。”铁手无奈地说,“追命现在还在查她的下落。”
见戚少商脸色愈沉,无情安慰道:“顾惜朝走的时候把剑和神哭小斧都带走了,以他的身手和头脑应该不至于轻易被别人制住,不必太担心。而且我已经派了人出去找了。”
戚少商一语不发,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少商,你去哪儿?”铁手问。
“去找顾惜朝。”戚少商并不回头,仍径自走出门。
“给我站住。”无情喊住他。
戚少商猛地回身,怒道:“他是因为我才卷到这件事里的,难道你叫我就这么坐视不理?”
无情反倒笑了,趋前将手中的逆水寒递给他。
“剑也不要了?”
从无情手上接过逆水寒,戚少商脸多少有些红,只略点了下头,也不知是道谢还是道歉,随后便走出了神侯府。
那日,戚少商几乎将整个汴梁城走了个遍。
由于对顾惜朝会去哪里完全没有头绪,他只得把所有能想起来的地方都转一圈。傅晚晴的墓、他以前住的地方、酒楼、客栈、城门、码头。
然而哪里都没有顾惜朝的身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戚少商的脚步越走越急,心情也越来越焦躁。
汴梁水陆交通都十分便利,如果顾惜朝天未亮就离开了,此时应该已经早就出了汴京,根本没法去追。但是戚少商很确定他并没有出城,没有理由,就是知道。
他所认识的顾惜朝不会做这种事。
就算不需要向自己交待,他至少也会告诉铁手。顾惜朝是什么事都喜欢安排妥贴的人,不可能不顾受伤的姚怜幽,什么也不说就消失。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情况。
越是这么想,戚少商便越是焦急。
虽然明知道顾惜朝不是手无寸铁的书生,不仅功夫了得,而且精通药理,遇事又能沉着深思,比起他戚少商来说或许还更能适应江湖风险,可是担心原本就不是什么理性的行为。
直到天色很晚,戚少商才茫然地回到神侯府。
得知出去寻找的人都没有线索而顾惜朝也没有再回来后,他并没表示什么,只是默默回到自己住处。
没有人去打扰他。
原本凡是和顾惜有牵连的事都要闹腾一下的穆鸠平,此时竟也老实了许多,没敢用山寨的事去烦他。
只有无情为将离夫人的案子来找了他,详细了解了当日发生的一切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没有任何安慰开解之类的。
甚至没有人奇怪戚少商为何会为顾惜朝牵挂担忧。
自顾惜朝义无反顾地去找将离夫人,神侯府上下再没人当他们是仇人。
次日一早,姚怜幽抵达了神侯府。
经过在驿站的休养,一路上又躺在马车里好生休息,他的伤势早已好得差不多了,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一看到铁手马上问宁福帝姬是否平安,跟着又嚷着先生在哪儿。
铁手不禁皱眉。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这孩子解释这两天发生的事,以及顾惜不告而别的事实。
“我家先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姚怜幽的笑容一下子统统消失了,铁手那一瞬的迟疑让他觉得很不安,直觉感到与顾惜朝有关。
犹豫了很久,铁手才委婉地说:“惜朝他——他暂时不在这儿。”
“不在这儿是什么意思?”姚怜幽立时不依不饶地追问,“先生他去了哪里?”
“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铁手黯然道。
“怎么会呢。”
姚怜幽神色一暗,喃喃自语。
铁手不禁恻然。
重伤初愈的姚怜幽脸色本就有些苍白,此时格外显得惹人怜惜。顾惜朝的不辞而别对他而言不啻一种打击,不止是忧虑,还有被丢弃的感觉。
然而铁手只能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既无法安慰,也不能立刻将他家先生找回来,甚至无法向他解释,为什么顾惜朝会丢下他一个人离开。
待送走了来辞行的禁军刘校尉后,铁手将姚怜幽领去顾惜朝此前住的小院。
姚怜幽执意不肯独自回洛阳,必定要留在京城等他家先生。铁手也不忍心拒绝,征求了无情的意见后,决定留他在神侯府里暂住一阵,也有益他身体复原。
刚进了院子,便看见戚少商从屋里出来。
经过一夜辗转,戚少商的焦躁心情多少有些平复,至少可以冷静地思考。他也知道在城中漫无边际的搜寻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派人盯住一些重要的地点,自己则来到顾惜朝的屋里寻找线索。
从刚才起便一直神思无属地姚怜幽,见到他后却暴发出来。
“你不是大侠吗?不是什么‘九现神龙’吗?为什么连我家先生也保护不了?你还我家先生!”
姚怜幽像只发怒的小猫般扑向戚少商,两手死死揪住他衣襟,眼角迸出泪来。
一时未及反应,戚少商不由向后退了半步。待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也并未生气,只是垂首注视扑向自己的这个少年。
“我不会让他出任何事。”他缓缓地对少年说,“以我的性命担保。”
姚怜幽慢慢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抬眼注视着他,问:“真的?”
戚少商对他笑了笑。
温和却坚定的笑容有如一个承诺。
姚怜幽认真地看了他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戚大侠。”
(15)
戚少商坐在汴梁城西一家叫做“醉乡”的酒楼里。
这是间不算太大的酒楼,隐在城西的一片民居之中,很是不显山露水的样子。店里挂着的一副对联很是惹眼——“醅采阆苑芬芳,小酌润肺;酿出人间冷暖,多饮伤心”——似乎应是酿得好酒。
不过戚少商却不是来喝酒的。
搜寻顾惜朝的捕快看到与他相似的人出现在这间酒楼。
他们形容那人也是一头微卷的长发,浅色宽袖长袍,手里拎着把剑,但脸未看清楚,不能确定是不是顾惜朝。而且他进了酒楼后很快就不见了,因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