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终点的长假-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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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锹尖端准确地插进捕食者两眼之间。张城抖动手臂拔出武器时,却看到杨馨儿竟向远离道路的楼房之间跑去。
“过来!”
他大喝一声,却已来不及追赶。因为,被这一番动静吸引而来的三具丧尸已挡在他身前。张城不得不谨慎地后退,这时他听到广场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这已不是他今晚第一次听到车辆启动,刚才他身后就有过类似的动静,紧接着是车撞上墙壁的声音。但这次有所不同,因为他绝对不会认错悍马发动机那独特的轰鸣。
他回头看去,社区入口的大门已被打开一半,悍马正在试图甩开围着它的活人和死人,开向门外的大路。
他必须赶上去。脚步已在大脑下达命令前先行动作。
杨馨儿听到张城叫喊的时候,正看到他被三具丧尸包围的场面,她的脚向他移动了半步,却还是收回,转向她认为更安全的地方。
张城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杨馨儿钻进社长屋子的背影。然后她把门合上,把丧尸连同他的目光一起阻挡在门外。
那正是几分钟前两具丧尸通过的同一道门。
一瞬间的工夫,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作业、图纸、眼泪、皱眉、叹气、大红的喜帖……最后牢牢定格在初识时专业教室里那个伏案的女生身上。
她要死了。
一阵剧痛碾压过来,使他的心脏静止了一秒钟,然而他的脚步却未因此停下。
第45章 火、尸、人
黄卫荣是最早发现不对劲的人。甫一从餐厅出来,她低塌的朝天鼻便开始一皱一缩,一丝尸臭竟不同寻常地靠近。空气里浮动着躁动不安的情绪,她警觉地看向远处阴暗的角落,一双金鱼眼瞪得几乎暴突。看看身边不住砸吧着嘴回味美食、毫无觉察的人群,她开始不动声色地加快速度向前挤去。
从阴影里走出的几个晃晃悠悠的人影让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开始大叫“不好”,有人立即回头去通知社长。而大多数人的反应则是马上逃跑。
丧尸一看见人群便高声嚎叫起来,并以它们僵硬肢体所能达到最大的速度向目标冲去。这时,黄卫荣已经移动到距离丧尸最远的人群边缘地带,见此情景,她用力推开挡住自己的两个人,不顾其中一个老头几乎跌倒的惨叫声,开始以飞快的频率甩动两条粗短的腿,一溜烟往回冲去。
她家的楼道单元此刻还没有被丧尸侵入,她轻松地打开房门,摸到床头枕下那个装满金银细软的小包,这才按住肥厚的胸膛喘息不已。一会儿事态不妙,身强力壮的人就会开车逃走,她就必须睁大眼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们,然后做出弱势的姿态要求他们带上自己,这包里的财物足够贿赂他们。
她喘息甫定,一把拉开门,笃笃笃地跑下楼梯。
忽然一个人影迎面而来。黄卫荣一惊,顿时以为自己要完蛋了,却听见那人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你要跑不?我随你一起啊!”
这时她才看清,来人不是吃人的死尸,却是她的邻居王思仁。
同小区里一半以上的居民一样,黄卫荣属于最早那一批的下岗职工。失去工作以后,没什么文化的她做过小生意,却因为贪小便宜顾客尽失,后来她做起黑中介,帮像王思仁一样的人把没有产权的老旧公房出租牟利,凭借自己的狡猾与冷血周旋在租户和房东之间,一点一点地抠钱。
王思仁便是她数个固定客户中时间最久的一个,由于头脑不清算不明白账,暗地里没少被她黑钱,却还以为她是个可信赖的伙伴。如今外面兵荒马乱,他自然认为平常对他满口好话的黄老太肯定愿意带自己一起逃走。
他却不知黄老太的心里却是另一副算盘。她假惺惺地应付着他,肚子里正形成一个恶毒的计划。
黄卫荣活了大半辈子,对她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的了。钱财和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口舌,是她立世最有用的东西。不管世上死人多还是活人多,只要需要同人打交道的地方,言语的阿谀同钱财的贿赂处处畅通无阻。
不管社长还是罪犯,只要能让她继续过舒服的日子,她就把票投给他。
她以前对王老头满口美言,不过因为他能给自己带来金钱;现在他已经没用了,她又如何肯让他来分享自己囤积的物资?况且怀里的细软是她不知费了多少心思瞒过社长的耳目,从全小区里各个无人的房间搜集而来的,每一分都要使在她自己身上,又怎能白白便宜了王老头?
两人一同小跑向停车场,两具浑身恶臭的丧尸毫无意外地出现在前进的道路上,黄老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把王老头推给捕食者,然后在他惊愕的惨叫声中逃之夭夭。正如从前一样,王思仁存在的意义,就是给黄卫荣带来利益。
夜风呼呼地迎面吹来,星星之火早已燎原,停车场后的自建房顶已燃成一片。木材与砖石爆裂的声音、呼呼的风动、焦着的气味……黄卫荣心急火燎地把肥矮的身躯挤进两间房中的空隙,沿着狭窄的通道来到她的老鼠仓——掩藏在几间屋子后的废房内。
有人入侵的痕迹。一地的狼藉她已来不及惊愕,就在她抓起下午提前准备好的绿色手提袋夺门而出的时候,失火的老屋终于承受不住地垮塌下来,屋顶不偏不倚地砸在她身上,她的绿色旅行袋卡在她的腰和门槛间,阻断了她爬出生天的最后可能。
肩背上传来的痛楚远没有火焰的热度触及脸颊时那样惊恐,“救命啊!”金鱼眼房东尖叫起来,她已经忘了自己来时不欲为人所知的出发点。
外面的世界正处于一片混乱,没人听到她的呼喊,即使听到,也没人顾及。喷满发胶的头发传来一阵焦臭,黄老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离自己越来越近,徒劳地挥舞着唯一可活动的右手尖叫着迎接死亡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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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兴远今天的情绪十分受挫,先是被平常最不放在心上的小平子出卖,接着自己的领导能力被当众羞辱,最后甚至被跑掉的对手在自己地盘上接连制造出混乱。
他感到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正在一点点瓦解。那种一半愤怒一半不甘的情绪在他胸中沸腾蔓延,愈燃愈烈。已经记不清在多长时间内,他头一回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最后一段待在军营里的日子。
他自信满满地站在队伍里等待,却从台上领导的口中得知,被任命为连长的是那个自己平常不屑一顾的人,而各项技能指标均属拔尖的自己却仍要屈居其下。那一刻,他觉得如芒在背,身旁所有战友投向他的眼神都变成尖刻的嘲笑和蔑视。胸中左右突击着一股不明的东西,直到连长在他手下停止呼吸的时候才稍稍平静。
领导的决定错了。战友的看法也是。还有军事法庭的宣判。
如果不是他在押解途中的借机逃亡,如果不是这场灾难的顺势爆发,他恐怕早就死在刑场上,器官全部被割走,连个全尸都留不了。
他们全部都错了。他才是真正适领导的人。他在灭顶之灾来临之际力挽狂澜,救得一百多号老弱病残者的生命,建立起了真正的民主社区。虽然一部分人屡有怨言,可绝大多数人都支持他的决定,那就证明他是民意的代表!有了民意的支持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审判他们、命令他们服从,如果他们不听,他就可以找新的人来替换他们。而不是如他的领导那样独断专行。
他最后招募进来的这批人总在找着麻烦,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几乎每天必动肝火。
他们都是错的。如果他自己也有错,那就错在不应该放他们进来。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些人赶尽杀绝,以纠正自己的错误。
为了重塑社区的平安气氛,他几乎把仓库里仅存的最好食品都搬出来开办庆功宴。一整天突发事件与情绪起伏的双重夹击,让他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这件事在他听到一个社员惊慌失措的报告时才猛然浮上心头。他迅速召集剩余的武装力量,去狗笼洞边抢险补救。
姚兴远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以利落的动作接连砍死数具向他袭来的死尸。暮然转头时才发现,跟在身后的手下看见丧尸群发的场面以后,全部吓得扭头就跑。
“站住!你们敢不顾军令吗?”他怒吼道。
他忘了这些剩余的手下里已没有人参过军,他最初那几个军队出身的手下已经全部死在外勤地和他自己的枪口下了。军令阻挡不了溃逃,他抓住离自己最近的逃兵用手中的棍棒劈头砸下。“谁敢再逃!我绝不饶他!”
威胁的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逃兵被他打死,丧尸向他涌来。他看见嵌在墙中的狗笼已近解体,冥冥中仿佛自己一手建立的社区。再没什么能阻挡死亡的袭来。
他不得不放弃进攻选择撤退。
第46章 倾颓的高墙
张城扔掉了手中的铁锹,边跑边从腰带上抽出一把短匕首。
悍马前轮打了个很疾的弯,一个紧扒车门不放的老人被借势甩出去,倒在地上的脚被后轮蹭到,顿时哭天喊地地痛号起来。
张城就借着那一刻的迟缓赶到近前,在车头通过半开的社区大门前跳上驾驶室的踏板。他左手扳住降下车窗的车门,右手毫不迟疑地将匕首插向驾驶员的侧颈。
驾驶员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狠狠撞了一下,待痛觉传至大脑时,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叫喊了。同一时刻方向盘打偏,车头猛地撞到左侧那扇门上。巨大的冲力将门下方与围墙的连接处扯脱。接下来,上方的连接处便支撑不住,砖块泥石纷纷脱落,已变形的整扇门歪倒下来,半搭在另一扇门上,将出口堵住。
在撞车的时候,车门外的张城被惯性所驱,碰在悍马顶部突起的车灯上。车灯完好无损,一股热流从他的眉骨滑下,接着才有火辣辣的刺痛,正是他以前受伤的地方。这下那道疤会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可怕了,他想到。
右手上也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那是别人的血。他打开车门,抓住那人的后衣领拖他出来扔在地上。这时才就着月光看清,驾驶员是蒋胜而非姚兴远。
他冷漠地留下垂死的受害者在地上颤抖,一刻不停留底坐进驾驶室。主动权从现在开始重新回到他手中,所有悲伤、怜悯、犹豫和痛苦都不存在了,从现在开始,他才是命运的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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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兴远逃走的决心下定以后,第一个跃入脑海中的东西,就是那辆被他停在广场边的悍马。有了这架轻装甲级庞然大物的保驾护航,要穿越重重尸骸的围困就并非难事。然而眼下困扰他的,却是如何穿越眼前这一小段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张牙舞爪的死尸一具又一具地扑上前,他全神贯注,将手里的铁管每一下都砸中食人者的头颅。一具身穿短裙的女尸倒下,他忽然看到他的手下蒋胜竟已不顾他,径自爬进悍马驾驶室发动起来。
他大吼一声,还来不及叫骂出内容,就被几个人拽住衣角。扭头一看,原来是几个跑来寻求保护的老年人。
“社长!快救我们啊!”
丧尸早在社员彻底混乱起来以前就侵入到社区内很多角落,于是一部分老人被追得不得不向广场方向逃窜,正好遇见社长。他们一个劲往他身后躲闪,紧紧拽着他的衣服、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甚至有意无意地将他朝死尸袭来的方向推搡。
姚兴远手脚被制约,险些没能躲过一只尖利的手爪。他顿时火冒三丈,这些平日里整天“遵纪守法”搓麻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