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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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红绫学说话相当快,第一盒录影带,记录下来的只是一日之间的事,等到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字正腔圆地说“眼睛”、“耳朵”、“鼻子”等等了。而每当她说对了,得到了白素和蓝丝的嘉奖时,她就十分高兴,发出大笑声来。
那是真正的笑声,不是吼叫声
温宝裕听到了她的笑声之后,大是感慨︰“我第一次听到她发出笑声,就知道她是人,别的生物不会有笑声,而且,她的笑声,听来还十分豪爽。”
是的,红绫发出的笑声,十分豪爽,不但豪爽,简直是肆无忌惮,只有一个毫无机心的人,才会有这样毫无保留的声音。
当她笑得高兴时,她还会蹦跳,一跳老高,弹跳力之强简直不可思议,有两三次,她忽然伸手搂住了白素,抱著白素一起跳了起来,也是可跳高超过一公尺。
至于她自己在跳跃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抓住离地三公尺的树枝。
在录影带中,自然也可以看到,围在红绫身边的苗人,包括十二天官在内,莫不瞪著红绫,神色骇然。
白素的旁白是︰“十二天官十分用心,他们都承认了红绫是人,是一个从小遭到了意外,流落在苗疆,给灵猴收养了的人。”
第一卷录影带,就在这样的情形下看完,三小时的时间并不算长,温宝裕意犹未足︰“第二卷,再看。”
白素道︰“第二天一早,蓝丝就离开了,所以从第二卷起,就没有她。”
温宝裕大是失望,把第一卷录影带取了出来,在手上抛上抛下,白素看透了他的心意︰“你可以拿去翻录,再把原带还我。”
温宝裕大是高兴,一声长啸,向胡说一挥手,一阵风也似,向外掠去。
胡说忙跟到门口,向我道︰“卫先生,我怕没有时间看那么多,你看完之后,把内容告诉我们。”
我一面答应著,一面立时向白素望去。
我的目的十分明显,是在询问白素,是不是可以免役,请她把内容告诉我。
可是白素却避开了我的目光,显然她仍然坚持她的意见,要我一卷卷看下去。
从第二卷起,一直到第一百五十二卷为止,我自然无法详细叙述看每一卷时的情形
真要那么做的话,要花许多万文字来记述,我只好简略地说一说。
先说我看录影带的情形,一共超过四百五十小时,就算我每天花十小时来看,也要看一个半月,所以,在很多情形之下,我不理会白素显著的不满,是用快速前卷的方式略过去的。看过录影带的人都知道,在快速前卷的时候,还是可以看到画面的,只不过跳动不定和没有声音而已。
被我略过去的部分,大多数是红绫学习语言的过程
她虽然学得很快,可是过程总也很闷人。
就这样,我也足足花了十二天,每天几乎废寝忘食,才把全部录影带看完。
看完之后,我也不禁呆了半晌,因为这五个月,发生在红绫身上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大约是在十天之后,红绫身上的长毛,就开始大量脱落,才开始的情形,相当令人吃惊,因为是一片一片脱落的,并不是全部由密变疏,就像是忽然被剃去了一块那样子,比全身长毛的时候,还要难看。
才一看到这种情形,我不禁吓了老大一跳,失声道︰“这女孩子,变得比全身是毛还要难看,这怎么得了……”
白素大有同感︰“开始的时候,我也著急,看下去,你就会放心。”
我没有再说甚么,白素在略停了一停之后,又道︰“你对她倒也很关心。”
我笑了起来︰“你为她留在苗疆,照顾这女野人,要是把她弄成这么难看,那是你的失败。”
我的回答,用意十分明显
我只是关心白素的成败,并不是关心红绫。
白素听了之后,没有再说甚么。在红绫身上的长毛,大片大片褪下来的时候,她的样子,真正难看之极,可是褪了长毛之后的皮肤,先是呈现一种十分难看的肉红色,但过了三四天,就渐渐变成了正常的颜色。
我看到这一部分的时候,又略有意见发表︰“很显然,她是亚洲人。”
白素同意︰“范围可以缩得更狭窄一些,她是黄种人。”
我点了点头,亚洲人的范围比较大,印尼有大量的棕种人,印度有雅利安白种人。黄种人的范围就狭窄得多。我试探地道︰“可以缩窄为中国人。”
白素却没有回答。
在那十来天之中,红绫的外形在改变,她的内在,也在改变,她学习语言的能力,十分惊人。一定是白素和十二天官同时在教她说话,白素教的,是中国的北方话,十二天官教的自然是属于苗语族系的“布努”。
即使对一个正常的人来说,同时学习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何况红绫从来不知道甚么是语言,她的发音组织,更适合咆哮呼叫,对于言语的复杂音节,对她来说,应该艰难之极。可是,正如白素所说,红绫有过人的智力,两种完全不同的语言,她学得极快,而且,她知道看到甚么人,该使用哪一种语言。
这种情形,看得我目瞪口呆。
白素的说法是︰“红绫的脑部,二十年来,一直在渴求知识,人类的知识,可是她却得不到,一旦得到了,她吸收知识的能力之强,真叫人吃惊,想不到一个野人,连一身长毛都没有掉清,就可以说简单的会话了。”
我也叹为观止︰“而且是两种不同的语言。”
当然,我也不忘赞扬白素︰“难得你一见她,就看得出她是可造之才。”
白素现出十分高兴的神情。
在录影带中可以看出,红绫对白素十分依恋,几乎寸步不离,有几次,显然是白素为了方便摄影,要她后退几步,可是红绫却踟蹰著不肯后退。
大约一个月之后,红绫头脸上的长毛,已经褪尽了,只留下该生长头发的地方,有寸许长的头发,看来又密又硬,和她的脸型,相当配合。
她的左颊之上,有一道疤痕,想来是她在和灵猴一起生活的时候,不知在甚么情形下踫撞受伤所留下来的。除此之外,她头脸上没有甚么其它的疤痕,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白素替她拍了很多特写,她当然说不上美丽,可是浓眉大眼阔嘴,却也有另一股难以形容的爽朗和英气。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目光炯炯,叫人不敢逼视,十分特别。而且她的双眼之中所透露的那种精灵的光芒,叫人绝猜不到她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只懂得吼叫的野人。
她的眼神,甚至有充满了智慧的狡黠。
在这期间,白素也教她拳脚功夫
在这方面,红绫的进境更快,动作再复杂,一学就会,难度再高,对她来说,都不成问题。
两个月之后,她身上的长毛,尽皆褪去,再也没有野人的痕迹,苗寨的妇女,也敢和她亲近,有一卷录影带,拍的是苗女打扮红绫的情形。
女性毕竟是女性,平时跳腾不定,没有一刻安静,连坐著的时候,也会忽然姿势改变,可能整个人都会跳起来,这时,居然坐著一动不动,任一众妇女,替她装扮,可知她也喜欢自己变得美丽。
苗家妇女按苗人的传统服饰装扮红绫,扮好了之后,我看了也不禁喝了一声采
红绫看来,精神奕奕,绝不比蓝家峒的其她苗女差。
我叹了一声︰“好家伙,简直是脱胎换骨了。”
白素一扬眉︰“这不算甚么,她还会有更大的改变。”
我向白素望去︰“你进一步的计划是
”
白素笑而不答,我突然感到十分不妙,一下子跳了起来,伸手指著她。第二部︰陈谷子烂芝麻的往年事
由于我心中所感到的“不妙”,简直是不妙到了极点,所以令得我一时之间,只是指著白素,却说不出话来。
白素的反应也很怪,她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偏过头去,不再看我,由得我指著她。
我想说甚么,可是终于甚么也没有说,就放下了手来。
我甚么也不说的原因,是由于我想到,事情可能不至于这样不妙。
而且,就算事情真是那样不妙,如果那是白素的决定,我也没有能力改变,还是不要说甚么的好。
在接下来的录影带中,红绫的进展,更是一日千里,她可以和白素进行十分有系统的对答了。
白素开始在盘问她童年的记忆。
这一大段,很惹人注意,白素不断在诱导红绫,希望红绫说出她是如何会来到苗疆,和灵猴在一起的,也看得出红绫完全明白白素的意思。
可是红绫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她现出一片惘然的神情,不住重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灵猴在一起的。”
白素的问题,甚至十分残忍︰“你不会一出生就和灵猴在一起,想想,想想你最早的记忆。”
每当听到白素那样说的时候,红绫就会发怔
她自然不单是发怔,而是真的在苦苦思索,那对于一个才学会如何运用脑部活动来进行思索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这一点,在她的神情上,可以看得出来。在好些镜头,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有老大的汗珠,自她的脸上渗出来。
每当有这种情形,白素就替她抹汗,把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
红绫的体型,比白素壮健得多,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她却十分享受白素对她的亲热,咧著嘴,现出极其满足的笑容来。
这大约已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
我看到白素一再逼红绫回忆,而红绫显然感到痛苦,我有点反感,第三次提出︰“你这样问她,并没有用处,她可能在根本还没有记忆能力的时候,就已经和灵猴在一起了。”
白素默然不语,神情沉思。
我在她的后脑上轻轻拍了一下︰“以你的聪敏伶俐,人间也算罕有的了,你能有的记忆,最早,可以追溯到甚么时候?”
白素对这个问题,回答得十分认真,过了好一会,她才道︰“两岁多,三岁不到,我记得最早的事,是爹带我去和他的一些朋友聚会,他的那些朋友,都是平时和他玩惯的,一见了我,决定和他开一个玩笑
”
白素说到这里,我不禁直了直身子。
这件事,我知道,白素早就向我说过,而且,也不必那么模糊地说甚么“两岁多三岁不到”,而是可以肯定的,那年,她两岁八个月。
我赞白素聪敏伶俐,倒不是肉麻的恭维,而是真的,她两岁就会说话,两岁八个月,已能背诵好些诗词了。白老大带著她去向朋友炫耀,那五六个朋友和白老大开玩笑,其中的一个,先一把抱了白素过去,将她高举了起来,突然将她整个人,向另一个人抛了过去。
另一个把她接住,又抛给了别人
这些人全是身负绝顶功夫的人,把一个小女孩子抛来抛去,自然不当是一回事。
白老大在一开始,还沉得住气,知道自己也曾教过白素一些拳脚功夫,白素的胆子,也一向极大,所以只是笑嘻嘻地看著。
可是,那些人把白素越抛越高,越抛越远,白素自始自终,一声也没有出过,白老大就沉不住气了,先还打著哈哈,要各人停手。
可是各人看出白老大发了急,如何肯停手?格外玩得起劲,逼得白老大终于出了手,大显神通,一招“八方风雨”,拳脚兼施,身形如飞,把那五六个人一起逼了开去。
正待一伸手去把自半空中落下的白素接在手中时,白素却在半空中一个“鲤鱼打挺”,接著一式“平沙落雁”,轻轻巧巧,落了下来,笑盈盈地,了无惧色,还朗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