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天职的人们-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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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多少年来天经地义的逻辑。孙毅飞也到了该考虑这个问题的年龄,虽然他还没有认真考虑过,但父母的再三催促,战友们好心好奇的询问,使他不得不在脑子里,开始过过这个问题。
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是个什么样?孙毅飞不知道,毕竟女人在他心里还是神秘的。从小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有别的传统文化思想,加之作风问题,是仅次于走资本主义道路、贪污受贿的严重政治问题,人们唯恐躲之不及。挂破鞋、戴高帽、挂牌子游街、被人唾骂,从小就屡见不鲜,早已在孙毅飞思维中,留下根深蒂固的概念。
随着年龄增长,孙毅飞渐渐开始产生某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身体有时也会莫名其妙的亢奋,头脑中不由自主产生一些朦朦胧胧的东西,常常引起他的遐想。恋爱,一个生疏、神秘、令人向往、充满诱惑的处女地,使人本能的跃跃欲试,充满激情和渴望。尽管婚姻、家庭似乎还很遥远,但孙毅飞并不想清心寡欲,超脱凡俗,相反,更渴望有一个自己的感情世界,幻想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未婚干部两年一次的探亲规定,孙毅飞还没有机会感受男女之间,情感世界的丰富多彩。部队的同事们,出于同样的原因,很多都选择了先结婚后恋爱的方式,匆忙完成一个个小家庭的建立。之所以急于成家,一个有血性,身体器件齐全的男人,如同结了婚,不能养儿子传宗接代一样,更害怕被别人看成是这方面的无能。感情与生活,在这个特殊环境里,不得不以另一种方式展开。
孙毅飞原想利用难得的探家机会,调整一下自己,顺便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没想到一封家书,自己简单的说了说想法,来之不易的假期,便在父母和叔叔阿姨们不断张罗的婚姻大事中,匆匆度过。
那些所谓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们,用审视、猜疑、好奇的态度,像听故事一样,了解了孙毅飞在铁道兵的生活后,从他面前毫无悬念的离去,甚至不能给孙毅飞留下任何值得玩味的回忆。对于这种敷衍了事的会面,孙毅飞没有丝毫兴趣,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也毫无感觉,不能引起任何兴奋,更不可能产生出什么激动人心的火花。
又一个姑娘登门了,在普遍身着简单颜色的年代里,姑娘的着装打扮,多少有些新潮,大波浪的烫发,犹如在头上盛开的花朵;大翻领低胸丝质绣花白衬衣,缠裹出丰满的女性特征,米色飘逸的小喇叭裤,裤线笔直,紧紧衬托出错落有致的身体曲线;脚穿时髦的白色高跟皮凉鞋,配以奶油色精致手提包,算不上漂亮的女孩子,也被装扮得恰到好处,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孙毅飞不禁对姑娘的穿着打扮暗暗赞誉,华丽并不张扬,性感不显轻浮,虽穿着时髦,并没有显得与环境格格不入。可以感觉到,姑娘的品位很高,有一定的文化素养,只是在姑娘的眉宇间,似乎略微显露出一股傲气。也许是感觉孙毅飞本人,与拿去的照片没有多大区别,姑娘进门之后,只是扫了一眼孙毅飞,客气地和长辈们打过招呼后,在长辈们热情寒暄时,便把注意力更多集中在观察孙毅飞的家庭环境上。这倒激起了孙毅飞接受挑战的勇气,虽然他预感到,可能又是一次浪费感情。他暗暗提醒自己,不管是否有后续文章,军人的气质,都决不能输掉,决不能放弃自己的原则。
孙毅飞算不上豪华的家庭私人空间,写字台、立柜、衣架、沙发、茶几,摆放得井井有条,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外人一看,便能感觉出一个军人特有的气息。十几平米的房间,收拾得干净利索,阳光透过大窗户上的白色纱帘,均匀撒在房间木地板上,与白色的墙壁交映,更显得屋子里明亮、整洁。
长辈们一番客气后,便到客厅去聊天叙旧,孙毅飞的房间,成为两个人的世界。孙毅飞借着给姑娘沏茶的时间,迅速整理自己的思路,同时礼貌关心地对还站着的姑娘说道:“坐下吧,别罚站了,天气热,喝点绿茶解解暑。”
姑娘停止了观察家庭环境,没有任何客套,只是礼貌性地向孙毅飞点点头,大方的落了座。大概是介绍过的对象见得多了,她并没有多少兴奋和羞涩,倒像是在审视一件要买的商品,毫无忌讳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孙毅飞,大概是商品还算符合心意,值得进一步商讨价格,便象征性地朝孙毅飞微笑一下后,端坐在沙发上,眼睛四下环顾,进一步观察房间里的摆设,手在下意识地摆弄手提包,明显是在等待孙毅飞先发话。
孙毅飞依旧是军装裹身,尽管探家已有时日,可风吹雨淋留下的健康色,依然顽固留在暴露的皮肤上,与姑娘白皙的皮肤和淡雅的服装,形成鲜明对比,和姑娘们普遍喜欢的小白脸,相之甚远。孙毅飞虽然不会为此自卑,但过于鲜明的色差,两个年轻异性独处一室,还是让他感到有些别扭。
面对众多男性讲话,孙毅飞不会有任何顾虑,甚至可以即兴发挥,荤的素的一起上,只要能调动起大家的情绪。可现在这种特殊的场合,姑娘把开场白的权力交给他,时间又不允许长时间思考,孙毅飞稍加思考后说:“很高兴你能光临!客气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在外地工作,这些你可能已经都知道了。”
“像我们这样的,我们部队有句话,只能找‘三心牌’的,没有更多选择的资格。所以我想,我也不用说什么了,只要我父母同意,我没意见。因为恐怕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和他们相处的时间,要比我多得多。”
姑娘的注意力,立刻被孙毅飞带着调侃的话吸引,她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孙毅飞,说出进屋后的第一句话:“什么是‘三心牌’的?”
孙毅飞自嘲地笑笑,解释道:“说了你别见笑,不过是我们自己的玩笑话。‘看起来恶心,想起来伤心,放在家放心。’就是所谓的‘三心牌’。”
姑娘听后“呵呵…”的笑了,说:“你们还真能琢磨,哪有那么严重?现在找对象,讲的不就是一军、二干、三工人嘛!干嘛这么自卑?”
孙毅飞说:“说是这么说,但真要是遇到实际问题,军人自身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这是外人不了解的,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我们自己品尝。”
姑娘似乎觉得,这些不是见面自己要谈的,便直截了当地说:“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我想,你在部队呆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你我都明白见面的目的,也用不着多绕圈子。张阿姨已经把你的大概情况,都和我介绍了,我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是希望能有个安稳美满的生活,当然也希望有更大的发展。我听说你在铁道兵,铁道兵很苦,你没想换个环境回北京?”
姑娘的直爽和带有直接探底的问话,孙毅飞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看看对方,抱以友好地微笑,说:“没想到你比我还直爽,倒让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孙毅飞笑了笑,接着说:“你说的没错,我也希望干脆点儿,用不着绕来绕去藏着掖着。你说到我未来的发展,谁不想有个好的发展环境?可军人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穿着军装,吃着皇粮,拿着军饷,除了臭皮囊里的思想还属于自己,其他的,都不归自己支配,当然换环境也由不得自己。”
“至于你说的铁道兵很苦,这倒是一点儿不假。不瞒你说,当兵这么多年,我还没有住过房子,部队经常搬家,不是住帐篷,就是住活动房屋,生活条件是什么样?你可想而知。而且不仅如此,可以说我们那儿,是和平年代的生死战场。说来也许你不信,整个四十几万铁道兵部队,平均每天伤亡一个连,艰苦和伤亡比起来,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听到孙毅飞直言不讳的介绍,姑娘的表情迅速变化,脸上的细胞立刻被激活,一脸的关切惊讶。在她充满疑问瞬间瞪大的眼睛中,对铁道兵工作环境的惊讶,不亚于听到一个新奇的天方夜谭,她吃惊地问:“没想到铁道兵部队这么危险!真有那么大的伤亡啊?那这么危险,你还不想办法离开?你不怕死?”
孙毅飞笑笑,不无调侃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嘛?看看这个世界上,哪个人的人生,不是在无数次磨难中走完的?命运是这样安排的,为什么要躲避呢?再说,躲避也不是我的性格,我喜欢挑战,这样既能磨练自己,活得又充实刺激,何乐而不为呢?当然,我更喜欢真刀实枪的战场,在枪林弹雨中驰聘,真正检验一下自己的勇气和胆量。再说,如果脱下军装,意味着人生道路,又要从零起步,这可不是一件能轻松做出的决定,至少现在我还没有走新路的打算。”
听了孙毅飞无意改变生活,随意却意向坚定的话,姑娘刚才直视孙毅飞的目光,慢慢低垂下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说:“没想到,你还相信宿命论?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改变一下?生活应该是丰富多彩的,干什么非要过那样的生活?我觉得,你当兵时间太长了,应该到处走走,好好看看,现在人是怎样生活的。我也当过兵,也曾经有过你那样的想法,可是复员回来这几年,看到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还是现实点好,理想、信念代替不了物质需要。现在没有人愿意听那些大道理,追求自己需要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当兵时间太长了”,言外之意,孙毅飞当然明白,他不以为然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部队也好,地方也好,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对物质需求的饥渴,人皆有之,连马克思他老人家也说,物质是基础嘛,要实现共产主义,也要等到物质极大丰富。再说,我们的物质生活和西方国家比,并不丰富,连台湾和香港也比不了,我不能说你的追求有什么不对。不过,目前我还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生活,至于以后会怎么样?我还没想那么远。”
接着,他又补充道:“我并不是说,对物质追求没有欲望,我的欲望,甚至可能比你还强烈。更何况,一些复员回来的战友,都有不错的职位,过着让人羡慕的生活,和他们一起出去吃饭,从来不让我掏腰包,他们也劝过我回来。相比之下,对这种诱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追求丰富的物质生活,恐怕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拒绝。问题是需要什么样的物质生活?物质追求是无止境的,欲望也永远不可能填不满,最终能满足的有多少?我只是希望等我老了的时候,不会对自己年轻时的选择后悔,否则,那才是一辈子的心痛。”
姑娘对孙毅飞地表白,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我想以你的家境和从小的生活环境,也不应该排斥追求物质生活。”她停了停,像是试图寻找转机,说:“你说的没错,对物质无止境的要求,是很难满足。可年轻时代,是生命中最宝贵的时光,也是积累资本最重要的时候。你不觉得继续留在部队,会丧失太多的机会?”
孙毅飞想了一下,说:“年轻时光确实是宝贵的,毕竟是活力和激情最饱满的年龄。可我怎么觉得,自己生命中能称得上最宝贵的时光,好像应该是在我们老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