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天职的人们-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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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排长挺着胸脯说:“怎么公平?你说吧!”
孙毅飞说:“按体重和挑土的重量比算。比如说,120斤体重,挑240斤,和140斤体重,挑280斤是一样的。谁的体重和挑的土比值大,谁赢。”
二排长说:“行!没问题!就这么着!副连长当裁判。我体重算160斤。”
孙毅飞说:“我130斤。装土吧!”
李中海估摸着装好土,二排的一个战士掂了掂土筐,说:“差不多啦,这一筐得有二百多斤!”
二排长上前试了试后,站在土筐上,用力把筐里的土踩实,说:“扯淡!老头###尽是筋(斤)啦!这点哪有二百斤!再装!我还不信啦?比不过你们连部?”
李中海挨着提了提每筐土,试了试重量,说:“差不多啦!差也差不了多少。指导员的,差不多不到四百斤,二排长的,有四百多斤吧!”
二排长说:“差多少?副连长你可别偏向啊!要不,我们输了也不算!”
李中海说:“你这不是废话吗?这里又没有称,谁能说得那么准确?不信你自己再试试!”
孙毅飞笑着用杠子挑起来试了试,说:“来吧!二排长。”
二排长也把杠子穿好,肩膀顶着杠子,两腿马步蹲着,跃跃欲试,眼睛中露出兴奋和紧张,盯着孙毅飞说:“指导员,来吧!”
李中海小声对孙毅飞说:“指导员,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行的话还是我来吧,反正都是连部的。”
孙毅飞说:“副连长,放心吧!这点儿东西还压不垮我!”
李中海说:“那你可悠着点,别伤到身子!”
孙毅飞感激地点点头,然后朝二排长喊道:“来啊!二排长,还等什么呢?”
工地上的眼睛都盯着他们,随着李中海的号令,比赛开始了。
粗粗的杠子,挑着几百斤的土筐,两头微微向下弯曲,在“吱嘎!吱嘎!”的叫声中,深深压入他们的肩膀,在肩上前后悠荡,两个人的脚步,都显得有些踉跄吃力,他们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对方,俩人的脖子上,太阳穴上,青筋暴胀,脸和脖子憋得通红,紧紧咬着嘴唇,试图努力超越对方。
加油的队伍,分成两帮。
“指导员!加油!连部!加油!……”
“排长!加油!二排!加油!……”
邢志武站在路基上,顾不上手里的烟头,快要烧到手指,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搭档,虽然眼光里还有怀疑,但他明白指导员的用意,这时候干部自身的作用,胜过一切言论。他不停喊着:“加油!指导员!别输给狗日的!”
当两个人几乎同时冲到终点时,都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二排长喘着粗气,一脸的不服气,说:“指导员,三局两胜,接着来!”
孙毅飞缓和一下呼吸,把杠子往地上一杵,挑衅似的看着二排长,说:“上工的时间到了,等下次休息再比,你赢不了我!”
新一轮战斗开始了,孙毅飞和二排长的比赛,无疑刺激了全连同志的自尊,战士们在暗暗较劲,窥视观察别人的举动,你多装一锹,我就多装两锹,还要在上面踩一踩再加点,奔跑速度也在加快。
邢志武满脸笑容,看着自己的连队,一股不甘寂寞,想显示自己能量的冲动,凸现在他的眉宇间。他挽起衣袖,朝手心吐了口吐沫,加入到打夯队伍里,高声喊道:“排着队,顺序往下打,别铁路警察似的,各管一段,留下空隙!”说完,在“同志们加把劲哟!唉嘿哟吼!……”的雄壮号子声中,和战士们一起,上下舞动起沉重的夯锤。
夜里收工后,李中海带队走了,邢志武和孙毅飞站在已完成的路基上,检查施工质量。路基的高度不过两层楼左右,可仍让邢志武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周围的工地都落在下面,显而易见的成绩。得意、高兴、信心倍增,种种美好的感觉,长时间滞留在邢志武的脸上。
一个不错的主意,既定目标毫无悬念的完成,作为指导员,几天来的以身作则,加上从卫生员那里得知,孙毅飞伤得不轻,完全可以有理由休息,邢志武对孙毅飞不禁另眼相看。虽说搭档才短短几天,彻底改变邢志武内心固有的成见,为时尚早,但他内心对孙毅飞的看法,正在悄悄发生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变化。
邢志武对孙毅飞之所以会保留看法,并非是针对孙毅飞个人,也不完全因为他不是老一连的人,而是来自于城市兵留给他的深刻记忆,以及经历过的从未有难堪。从那时起,城市兵在邢志武脑海里,留下事多,难管,不能留,更不可能共事的印象。今天与城市兵成为搭档,一起主事,是他始料未及,也是极不情愿的。
第六章
第六章
部队内务条令中规定,军人接到命令后,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在执行中理解。
随着城市下乡知青的入伍,部队文化开始多样化,问题也随之而来,以往简单的上情下达,一个口头命令能解决的事情,现在却需要加以解释。弄不明白却又必须去执行的,城市兵总是要问几个为什么,执行中也会因为不理解而打折扣,甚至还要与领导理论理论;与农村兵不问为什么,不讲条件的坚决执行比起来,成为与领导形成矛盾,留下不好印象的直接证据。人与人相提并论,是人们评价一个人的直接方法,有些领导也喜欢用此,对比下级对自己的服从程度,文化间的冲撞,实属不可避免。
最使干部们头疼的,当属政治学习。过去,面对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的战士,干部们不用太多备课,读读报纸,照本宣科,说什么是什么,现在却多出了质疑和否定的声音,有时还会因为会上念错某个字的发音,招来下面的嬉笑。问题还不仅仅在此,执行各种命令的障碍,在多样化的交流中,似乎有在连队扩大的趋势。
邢志武对政治理论学习,不感兴趣不说,而且发憷。当兵十几年了,习惯了靠真本事打天下的他,不愿意在政治学习上多动脑筋,只要能找到借口,能躲就躲,原来的指导员深知他的弱点,往往也迁就他。可号称大熔炉的军队里,整体政治水平的高低,是衡量一个人,一个部队的重要依据。有时,一些政治学习是作为硬指标下达的,身为党支部副书记的邢志武,这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到班里参加各种学习讨论,同战士们一道,提高自己的政治觉悟,自然也得回答各种绕人的理论问题。
十几个人住的帐篷里,除去床铺,所剩空间无几,战士们或坐在马扎上,或坐在自己的床上,正在讨论毛主席的《矛盾论》。讨论场面好像并不热烈,倒显得很随便,明显的注意力不集中。
邢志武满脑子都是工程上的事,根本无心坐下来参加学习,如果不是指导员再三提醒督促,他宁愿在工地上吃点灰尘,出出臭汗。他老大不高兴的走进帐篷后,立刻做出手势,意在免除所有繁杂礼仪,减少大家对自己的注意,他坐在靠门口的床铺上,掏出烟来。
“连长,啥是辩证唯物主义,到底该咋理解?我们谈论半天了,我还是没有弄明白。你给我们解释解释吧!”一个战士心诚谦虚的提问。
原本只想听听算了,找机会溜号的邢志武,屁股还没坐稳,烟还没点上,便被点名拴上了,他颇有点不耐烦,皱了皱眉,说:“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毛主席不是说了,就是一分为二看问题!”
“那是不是说,一分为二就是辩证唯物主义?”战士继续发问。
“当然!毛主席说的还有错?你这么理解就行了。”邢志武回答。
“连长,辩证唯物主义好像没这么简单吧?一分为二,只是毛主席讲的其中看问题方法,并没有说就是辩证唯物主义。”一个似乎不太友好的声音冒了出来。
邢志武寻声望去,是连队文化水最多,下乡时达到高三文化,入伍刚一年的知青牛玉林。据说,此人下乡前,曾是家乡城市里造反派的头头。听班排长反映,他很思想活跃,口才相当不错,常常引经据典,讲点历史典故。平时闲聊很能讲,他身边总围着一群人,把大家说得云山雾罩的,但一到正式学习讨论,便很少发言。他文艺体育都拿得起,由以二胡拉得动听,篮球乒乓球打得好,而且他很有人缘,很受大家欢迎,是一些战士的崇拜者,甚至还带了几个学拉二胡的徒弟。
对于不是在施工中突出的好战士,邢志武从来不会给以过多关注,知道是自己连的兵就足够了。
牛玉林坐在一群比自己文化低很多的人中间,讨论一般人很少涉足的理论问题,他不想夸夸其谈引起妒嫉,被人扣上帽子。自己以前在乡下吃过这个亏,何况,在这个习惯讲资历摆资格的群体里,自己现在还是新兵,也没有引为自豪的政治身份。在连长没来之前,他几乎没有发言,抱着大号茶缸想心事,班长自知理论上不是他的对手,也在有意不招惹他。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连长的出现和发言,好像给牛玉林注入了兴奋剂,讨论的兴趣陡然提高。
邢志武没有意识到,遇到了难缠的对手,一个比他更多读过马列书籍的人,他问:“那你说说,怎么不简单?”
牛玉林眼神中隐含着挑战,带着笑意看着邢志武,不紧不慢地说:“如果连长不忌讳的话,我想向连长提几个问题,辩证唯物主义属于哪个范畴?”
多少知道一点的邢志武,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属于哲学范畴,这还用问吗?”
牛玉林又追问:“那哲学又是从哪里起源的?它的归宿又在哪里?或者说我们研究的哲学,是干什么用的?”
邢志武参加过各班的讨论,被人追问,还从来没有过。他脸上的肌肉开始绷紧,眼神中显示出反感,嘴里喷吐出烟雾,眼睛瞟着牛玉林,反问道:“你说应该从哪里起源?它是干什么用的?”
牛玉林看出了连长的不愉快,无所谓的一笑,说:“其实从哪里起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运用。您说的没错,唯物主义,唯心主义都属于哲学范畴,也都属于精神领域。是人们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从人的行为逻辑中,有些甚至是从宗教信仰中,借鉴总结出来的。哲学充满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要人们在思维,就离不开哲学,只是人们没有注意到哲学的存在。马克思不也强调从物质到精神,又从精神回到物质吗?要理解唯物论,当然也要了解唯心论,不管唯物论还是唯心论,不过是人们观察、分析、处理事务的思维工具。其实,唯心论并不是别人给我们灌输的,是我们头脑中固有的,在一定的条件下,我们所说的唯物论,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
牛玉林多少有些卖弄说出的,并不深奥的哲学理论,邢志武不觉得有什么新鲜,耳闻目睹政治运动这么多年,熏也熏出来了,只是他没想深入研究总结,在脑海里形成完整的概念。现在听任一个新兵当着大家,如同给自己上课一样,他显得不自在,脸上叠加着不满和不服,话中摆出连长的架子,说:“不简单啊?你是卖瓦盆的?还一套一套的。你说唯物论不正确,那你赞成唯心论?”
牛玉林说:“连长,这不是赞成不赞成的问题,是人们看待事物的角度问题。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