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骨-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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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县长周儒成看来,漳源县地处偏僻,穷山恶水,土地贫瘠,黎民百姓养家糊口尚难顾及,又哪里有精力去跟着共产党瞎跑。他坚信,在这样的小地方上,共产党纵有天大本事,一时半会也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但上边的命令是不能不执行的,所以,防共团还是照成立不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防共团一成立,还真给他搜罗回不少可怕的信息来:漳源有###活动。有吗?有就抓。但周儒成一向是个文弱之士,虽身居县长要职,对打打杀杀这些险恶之事却是不感兴趣。于是,一古脑儿就把防共清共的大事交给了防共团。只要你们完成上级派的差事,就是这小小漳源县里,你们愿怎么防就怎么去防吧。有了周儒成放权放话,防共团一干人也就放开手脚干上了。派出的爪牙密探是遍布全县,白色恐怖也就日胜一日。
这些情况,贺玉庭当然清楚,值此非常时期,稍有不慎,就会招致大祸,将刚刚点燃的革命火种扼杀于三尺炉腔之内。刘家圪洞虽然地处偏僻,加之古庙又远离村舍,但为了以防万一,在举行完三名###员的入党仪式后,他便让大家从庙里撤出,转移到对面坡顶松树林子旁边的一个黄土崖下。土崖面南背北,又有丽日当头,虽是严冬,也不觉得十分寒冷。李梦楼还特意折了一些松枝,铺到崖下,这样,大家就有了一个可以落座的舒适地方了。
为防不测,贺玉庭还特意安排了刘锁成在土崖上的松林里放哨瞭望。他是本地人,一旦有村里人上山,也会好应付一些。
其实,孕育这个特殊冬季的一九三五年,不但是在小小漳源县,就是从整个中国革命的发展史来看,也绝对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就是在这一年里,中国共产党人领导的中国农民红军,历经了二万五千里之遥的生死长征,胜利到达陕北,完成了中国革命的战略大转移,并挥起臂膀,坚决而有力地敲响了东征北上,抗击倭寇的铿锵战鼓。与此同时,因“华北危急”而引发的北平“一二·九”运动和上海“七君子”事件,更像一根根炽烈的导火索,将中华大地炎黄子孙胸膛中淤积着的腾腾怒火,猛地点燃起来了……
贺玉庭首先将这些国之大事一一向大家作了介绍。当听到红军已经突出了蒋介石的重重包围,并将革命的红旗插遍了陕北的苍茫黄塬时,大家的心里都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兴奋;当听到国民党当局面对外强凌辱,不但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反而昧着良心关起门来与共产党人和其他爱国人士以刀枪相见,大家不由得又是一阵恼恨怒骂。“狗杂种!败家子!”性情刚烈的李梦楼当即气呼呼地从松枝上站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就去找这些祸国殃民之徒们去干上一仗。
贺玉庭朝大家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又把李梦楼按到松树枝上挨着自己坐了下来,然后又缓缓说道:“同志们,鉴于目前外界的革命形势和我们漳源县面临的现状,为了迎接红军东征,进一步组织和发展我县的革命力量,尽快唤醒劳苦大众,经中共山西省工委研究决定……”说到这里,他不由地站了起来,两只眼里充满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今天,不,就是现在,正式成立中共漳源县临时工作委员会!”
贺玉庭话音一落,大家也不约而同地从松树枝上站了起来,围定他报以热烈的掌声。
贺玉庭继续道:“同志们,现在,我宣布由省工委拟定的漳源县临委组成人员名单:贺玉庭任书记,赵凤章同志任组织委员兼团县委书记,李梦楼同志任军事委员兼赤卫队总队长,刘锁成、孟三孩同志任委员……”
大龙骨 第十四章(3)
按照省工委的指示,漳源县临委近期的重点工作,主要是组织军事爆动,夺取政权,以实际行动迎接红军东渡黄河,北上抗日。贺玉庭将武装暴动的前期准备事宜一一作了周密安排,并宣布暴动时间初步定在大年后的农历二月初二,也就是漳源县大同寺一年一度的传统庙会开始的日子。
中共漳源县临时委员会是中共漳源县委员会的前身,是漳源历史上最早的中共组织。它的成立,使漳源县境内流浪着的“赤色分子”们,从此有了一个有着正式名分的家,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在漳源的革命活动由星星之火而渐趋燎原之势。
会议既定议程基本完成,大家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特别是李梦楼,更是急不可奈,冲着贺玉庭就说:“贺书记,二月二起事太迟了吧?我看正月天县城闹红火大排街时,我们就可以和他们大干一场了!你是不知道呢,我武术会的那些徒弟们,心里可早就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呢!”
武术会的百余名弟子,是即将成立的赤卫队的主要兵源,也是这次准备武装暴动的主要力量。贺玉庭也知道,由于平时艰苦细致的工作,这支队伍其实已经是共产党潜藏在民间的一支秘密队伍了。到时候,只要刀枪在手,“赤卫队”的红袖标一戴,他们就会一呼百应,召之则来,来之则战。但李梦楼说的提前暴动显然是不行的。按照省工委的安排,他们还将通过上级党组织的秘密关系,首先从县公安局搞到一批枪支,然后才能进行武装暴动。而所有这些,是都需要时间的。而且,现在已是腊月年根,县临委也才刚刚成立,许多工作还都没有铺开,要行暴动之大举,确定是不现实的。
其实,贺玉庭是很喜欢李梦楼的急性子的,闹革命就需要这样的人。可现在看到他一副还没脱鞋就要上炕的猴急样子,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去说服他,只是笑眯眯地一个劲地看着他。赵凤章知道贺玉庭有些事情现在是不便于给大家解释的,便过来朝李梦楼轻轻抡了一拳,笑着打趣道:“照你这样急,就是孙子也早该抱上了,怎么到现在连媳妇也没有娶下啊?”
李梦楼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心里的某个秘密一下子给当众揭开了,老大的汉子竟有点不好意思,只尴尬地一笑,便连忙说:“哪能哩,哪能哩,说是说,我怎能不服从组织的安排呢?”
大家也不由地被他那憨厚的样子给逗得笑了。
正在此时,崖上扔下一块雪团,是放哨的刘锁成发的信号。有情况!大家心里一阵紧张。贺玉庭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工夫不大,刘锁成已经从上边下来,朝赵凤章低声道:“有人来了,好像是找你的,一直在庙门口二哥二哥地喊叫呢。”
赵凤章听了,就朝大家摆摆手,笑道:“没事的,可能是我家老三。”又朝贺玉庭道:“你们稍等,我去去就来。”
贺玉庭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刘锁成说:“你看见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刘锁成点点头。
“我看这样吧。”贺玉庭转向大家,“今天的会议议程也就全都进行完了。这次会议就开到这里,下次有什么事情我们再派人联络。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凤章同志先上去把你家老三领到学校里,其他同志就地散开,各回各处。”
三
来人果真是赵凤堂。
赵凤章上了土崖上,还没出松树林子,就听见他的粗嗓门又在奶奶庙那边“二哥二哥”地喊开了。
他顺手又抱了一搂刚才掰下的松树枝,便赶忙出了树林子。他想家里可能是出什么事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远打发老三来找他。
“三小,你来做什么?咱爹咱娘都好吧?”赵凤章一边把怀里的松枝往墙根放,一边就焦急地问。
“都好。二哥,都快过年了,你也不回去。学校里的孩子都回家了,你一个人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啊?”赵凤堂对他的问话却只答了一半。
“孩子们是放假了,我也准备回去了。”赵凤章的心里宽松了,只要家里平安,就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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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骨 第十四章(4)
刘家圪洞离凤凰圪嘴少说也有五六十里,而且多是山路,好在赵凤堂有一身好力气,做的又是一年四季磨鞋底子跑腿的营生,所以,这么点路程对他倒并不算什么。但看看他额头上刚刚风干的汗渍和粘满泥雪的一双脚,赵凤章还是有点心疼:“路上不好走吧?”
“嘿,这几步路算什么啊,我就是不来这,哪天还不跑这大几十里路啊。”赵凤堂一笑,使劲跺了跺脚,又不由自主地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了擦额头。
赵凤章也笑笑,朝老三肩头一拍:“走,咱回屋里说去。”
日头已近午时,赵凤章一边张罗着做饭,一边又问起了家里的近况。
“二哥,这回可是大好事啊。”赵凤堂这才开始说起他是来干什么的了。
“看把你乐的,到底有什么大好事啊?”
“用不了几天,我就得叫月娥姐二嫂了。”
赵凤章一怔,好像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旋即就全明白了:“是咱爹咱娘的主意吧?”
“当然是了,我就是专门来叫你回去当新郎的啊。”
一想到王月娥,赵凤章的心里就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但想想眼前的事情这么多,而且有好多事情还都是必须自己亲自去做的,火热着的心立马就又冷却了许多。是啊,逢此国难当头之际,个人的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唉,爹娘怎么会这样呢,上次回去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暂时不办,等过了年再说。可转念一想,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又怎能怪两位老人家呢?
吃饭时,赵凤堂又说:“二哥,刚才只是说了一件好事情,还有一件坏事情没告诉你呢。”
“什么事?”
赵凤堂长叹一声,说:“咱们家的那只‘二老黑’被县里的县长带着人抢走了。”他也用了个“抢”字。
赵凤章一愣,不无惋惜地说:“怎么会这样呢?”继而像是安慰赵凤堂,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轻轻摇摇头道:“抢就抢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大龙骨迟早是我们的,就让他们先替我们保存着吧。”
赵凤堂被他说得有点糊里糊涂,但二哥的话他一向认为是没有错的,所以就也极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意思是说,我相信你说的,“二老黑”迟早会回来的。
下午,赵凤堂离开刘家圪洞,临走时,一再对赵凤章说:“记住了,十六看家,十九定亲,二十六吃糕,你可早点回来,别让咱爹娘焦急。”
“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诉咱爹娘,就说我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马上也就回去了。”
在漳源,凡是操办婚嫁喜事,是都要蒸软米枣糕的。其意不单单在吃,更重要的是在这种乡土风味十足的美食上,还寄托着大家的一种甜甜蜜蜜和步步登高的愿望。乡人称之为“吃糕”。
赵凤章一直看着三弟走下坡去,又拐过弯消失在村子的那一边,这才恋恋不舍地又返回了小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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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骨 第十五章(1)
一
按赵磨锁原来的想法,县长周儒成的老龙岭之行,无疑是给他老赵家带来了一个出头露脸、光宗耀祖的大好机会。
你想想,偌大的西川,偌大的老龙岭,县长谁家也不去找,就找的是他赵磨锁家。而且,不光是找了,还留了一块他亲笔题写的大木匾。这可更是件了不得的事,别说是这老龙岭上的普通受苦人家,就是张村的张富山、张寿福这样的大户人家,他们也是一样没有福气得到这份赏赐的。可是,让他懊恼的是,这么一件好事情,却一下子就给那个愣头青儿子给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