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花浓(全)-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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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君研,明锦还是有几分微妙的心情,君研害了明瑞,明锦有一阵子是恨不得她死了才好,可现在听说她死了,这才又觉得又几分难过。
他乡遇故知。
在某些方面,谁都没有他们三个更加明白彼此,他们来自同样的时代,在那里,人生而平等,女子更是能够堂堂正正的和她的男人并肩而立。
君研若是不在了,这世上除了江渝,再没有一个人能够懂得明锦,那些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压抑和苦闷是凭她一生都说不得的,但是如果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同她一样,心里也是觉得好过些。
“你看。”小丫头有些得意地看着床上的明锦,笑道。
“这有什么可得意的。”稳重丫头轻轻刮了小丫头的鼻子一记,笑道,“快放下帘子,别进了风去。”
两个小丫头悉悉索索的折腾了一回,小一点的那个继续又说:“我还没说呢,这回听到的可是个大消息。”
“说吧。”大丫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我听管事王婆子说,”小丫头神秘兮兮地道,“那个赵小姐,压根就没死。”
“怎么可能,”大丫头不以为然,“又不是正牌夫人出的,说着是小姐,也就算半个主子,这事儿闹的那么大,赵家怎么可能还留她?她亲娘都被她害死了,赵老爷还丢了官,不得恨死她。”
“不是赵家留她。”小丫头懒洋洋地道。
“我听说,”小丫头道,“有人挖开那坟看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大丫头啐了一口:“死在外面的庶出姑娘,谁会去挖她的坟啊。”
“真的有。”小丫头急急地道,“说是跟她有仇的人,然后就听有人说,当时赵家姑娘不是死了,而是跑了。”
“啊,”大丫头显得很吃惊,“跑了?”
“恩,”小丫头连连点头,“我还听说,有人亲眼见了她留下的字条。”
“跑就跑了,”大丫头讶异,“还留什么字条,给谁看啊。”
“给赵老爷的,”小丫头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说是上面写着‘今日之辱,杀母之仇,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她难道还以为那个姨娘是被赵老爷逼死的?”大丫头显得更加吃惊。
“谁知道,”小丫头嘿嘿笑了,“大家不都说那姑娘疯魔了么。”
“得了,”大丫头慌忙阻止她再说什么,“大晚上怪渗人的,快别说了。”
两个小丫头这才住了嘴,老实守在门外。
明锦慢慢睁开眼,叹了口气,她一直觉得君研不会这么简单就死了,可谁知她还是带着这等滔天的怒意离开。
这个一根筋的丫头,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吗?
明锦刚生出的些许同情和怜惜,顿时又化为虚有,只剩下叹息。
没等明锦再细想,陆湛就醉醺醺的回来屋里,两个丫头伺候他洗漱了之后,便被明锦放回去休息了。
“怎么喝了那么多?”明锦皱了皱眉头,伸手递给陆湛一杯茶。
“没事,”陆湛笑嘻嘻地道,“其实没喝多少,他们若是以为我醉了,晚上自然不会过来打扰。”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换上轻便的衣装,便把房门栓了,从窗子离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齐氏的决心
原以为会在内室中看见傅老爹,明锦也吩咐陆湛到时候点他睡穴,谁知进了屋却发现除了门口一个丫头守夜,屋子里压根就没有傅老爹的影子。
隔了几个月再次见到齐氏,明锦几乎要认不出来那个憔悴苍白的妇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娘。”明锦低声唤道。
齐氏的眼睛动了动,像是没有力气醒来。
“娘。”明锦有点害怕,伸手推了推齐氏。
齐氏睁开了眼,看见明锦在自己面前坐着,似乎有些疑惑,却哑着嗓子开口:“水。”
明锦忙起身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端到齐氏面前。
齐氏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这才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明澜跟我说您病了,”明锦皱眉头道,“我实在不放心,又怕贸然过来,老太太有话说,便偷偷来了。”
“下回别这样了。”齐氏皱了一下眉头,开始询问她在陆家的状况,她问的很仔细,明锦一一回答了。
“您这些日子受委屈了。”明锦看着齐氏没有精神的脸,心里酸涩,眼睛也有点泛红。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傅老爹不在齐氏这里过夜,屋里屋外只有一个丫头伺候着,茶水也是冷的,齐氏原本圆润的脸变得蜡黄,一切都是她所能想到最糟的情形了。
“是我活该。”齐氏叹了口气,将明锦揽紧怀里,“只是可怜了明澜跟着我受罪。”
“娘别这么说,”明锦哽咽着劝道,“如今家里是和从前不一样,您别跟老太太拧着干,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
“得啦,”齐氏无所谓的挥挥手,“这个家是什么样子,我比你更明白。”
“娘。”明锦伸手握紧齐氏冰凉的手,“这次您得听我的,老太太是讲规矩,您只要守着规矩说话,她是万万不能挑出什么错的,何必为了一口气跟那么多人斗呢。”
“一口气?”齐氏冷笑,看着明锦,“你还记得春香吗?”
“记得。”明锦迟疑的点了点头。
“她死了。”齐氏语气平淡,“春香娘也死了。”
“怎么回事?”明锦大吃一惊,觉得身上渐渐发凉。
“春香是乡下丫头不懂规矩,那天伺候明瑞得时候跟他调笑了几句,”齐氏语气很轻,不带任何感情地道,“被老太太撞见了,让婆子打了她几巴掌,撵出去了。”
“几个巴掌也能打死人了?”明锦皱紧了眉头。
“她是个乡下丫头,是咱们给人带到城里来的,撵出去无家可归,”齐氏眼里带了一丝无奈,“被一个京城纨绔看到,掠回家去,当天晚上就自杀了。”
明锦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冷,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说,”齐氏眼中无神,喃喃地道,“那家少爷的老子正是朝中重臣,不能得罪,再者春香原本就想勾搭家里的少爷,出去之后究竟是怎么回事谁都说不清楚,受了教训也是活该,若是她守规矩,也不至于如此。”
这的确是老太太能说出来的话,明锦闭了闭眼,问道:“春香娘怎么死的?”
“想不开,在屋里上了吊,发现的时候早就没气了。”齐氏眼里出现了点悲伤,问明锦,“这就是所谓的官家。下人的命不值钱,只要不遵守那个规矩,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
“娘。”明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将齐氏搂紧。
村子不比京城,下人和主人没有天壤之别,几个孩子都随便惯了,平日里玩闹嬉戏也都在一处,只不过明锦她们干的活比春香少些,轻一些。
齐氏虽然对春香不算亲热,却一直也把她当做一个晚辈来看,如今受辱惨死,却得了一句活该,她的确难以接受。
这里是京城,主人和仆人之间的区别却是天壤之别,没有哪个主人家会为了一个丫头的性命跟上司过不去。
这里整个国度中最繁华的地方,更是最黑暗的地方,那些胡天胡地的纨绔们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孤身女子在京城里的确不安全。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非黑即白,老太太或许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春香跟明瑞调笑,正是该赶出来,可却因为她合乎规矩的一个举动,两条人命就这样没了,该去怨谁,还真说不清楚。
“那,”明锦想了想,还是问了出口,“春香爹呢?”
“当天晚上就走了。”齐氏苦笑,“难道还留在咱们家里伺候这些主子们?”
“他会不会……”明锦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想要报仇?”齐氏笑了,眼里闪着寒光,“若是谁敢这样对我的闺女,我就算死都要把那人挫骨扬灰。”
“娘,”明锦想了一会儿,对齐氏开口,“您若是要在京城夫人们之中立足,想要在家里站稳,这种事情怕是日后还多得很。”
这京城之中哪一座宅院之中不是堆满了森森白骨?若是每一条命都要珍惜并且伤痛,宅门就不叫宅门了。
“我已经知道啦。”齐氏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这两天就要起了。”
明锦松了口气,心情却一点都没有变好,反倒更加沉重起来。
“您知道老太太最讲规矩,”明锦劝道,“纳妾这种事情,只有暴发户和轻浮人家才会急赤白脸的张罗,就算是真要替老爷找个知心人,也得您细细看过,知根知底,明白道理的清白姑娘才好,哪儿能说谁就是谁呢。”
齐氏露出微微的笑意,伸手点了点明锦的额头。
“老爷是读书人出身,”明锦心里冷笑,面上却温和,“自然温文尔雅,您只要时常提着君子德操,提着往日的恩情,他就不能做出忘恩负义有悖德行的事情来。”
齐氏冷哼了一声,也点了点头:“还是你这个闺女了解他们俩,可不是如此,他们信什么,就得用什么拿住他们。”
“您也不要想太多,”明锦考虑了一下,笑道,“这宅子就好比齐家的铺子,您就好比是掌柜,柜上总得按规矩办事,您只要这么想,就会好些。”
“我明白。”齐氏点点头,“老太太就是东家,我只需要做好掌柜该做的事情,按铺子的规矩约束伙计们就成了。”
“正是如此。”明锦忙道,“您若是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家呢?哪儿又是家呢?”齐氏眼里带着一丝茫然,“我难道要跟自己的东家住在一起不成?”
明锦哑然,半天才慢吞吞地道:“您觉得现在这样,他还算是家人吗?”
齐氏默然,低下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半天才抬头对明锦惨然一笑:“那我是为了什么要留在这儿呢?就为了做个掌柜?”
“还有明瑞呢,”明锦轻声道。
“那两个东家自然会把他调教成另一个东家,”齐氏叹了口气,“若他将来跟我一样,会过不好,我会心疼,但若是他变成另一个东家,我心里难道就好过?”
“也没您说的那么糟,”明锦嚅嗫着安慰,“只要合了规矩,家里还是能和和美美的。”
“和和美美,”齐氏点了点头,“我从此便该真心诚意的给老爷纳妾,看到谁不守规矩就打了赶出去,一心的为了这个宅门的门面,明瑞娶妻的时候,我也该想着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帮他将来的仕途。”
明锦有些黯然,却还是点了点头。
“老爷也便罢了,”齐氏叹了口气,“我却放不下你们三个,依然会想着你们过得好不好,心里快不快活。想着什么样姑娘合明瑞的意,合他的性情。”
明锦看着齐氏怅然的样子,没说话。
其实两个人都明白,齐氏现在除了接受并融入宅门,没有别的办法,和傅老爹离婚那是胡扯,就算是商户的齐家也不可能容纳一个被丈夫休弃的姑奶奶。
从村庄到宅院,原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宅子越大,位置越高,需要考虑的事情就越多,权衡利益之间被牺牲的感情也就越多。
那些高贵的夫人小姐,首先考虑的是宅门的体面,亲情和爱情在这个前提下都是次要的附属,为了那份体面,就算是她们自己也是可以被牺牲的。
有时候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