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罗-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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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视作母亲的奶娘与好友生死未卜,青年抿唇不语,我也不一味相逼,对未央使去眼色,暗示他回去后软禁碧翡新王,绝不能让雁里朵得到这至关重要的兵符。
“陛下的朋友,可是娶了二姐的即莫寻、即大人?”
当我没安好心,与佞人眼神交流如何利用这碧翡新王,完成我们的逃亡大计。心地善良的青年语带关切,问起险些沦作男宠的百合她爹现下如何,我怔了怔,隐隐惭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失去部分记忆,不记得朕了。”
在场之人俱是一怔,尤是我身边的吉卓,神情忽得复杂,见我困惑看他,立时低眼欠身,对座的未央则在须臾的惊诧后,恢复事不关己的冷漠:“也许是银虿蛊的关系。过去被微臣用来试蛊的人,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亏他可以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不怕遭天打雷劈。我冷睨向他:“如果蛊毒已清,他可会记起以前的事?”
未央神情无辜地摊了摊手,似作不知。我翻了翻眼,又听青年担忧起被迫嫁给莫寻的二姐,眼前飞掠先前雁里朵看向亲妹的怨毒眼神:“陛下可知雁里朵与莫寻过去发生过什么?”
青年微怔,目光渐幽:“个中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即大人曾经让大姐吃过败仗。”
即便如此,也该仇视莫寻,而不是以此非常手段,逼他与自己燕好。越发困惑雁里朵的动机,而说起那位公主殿下的庞大后宫,青年神色微妙:“大姐会变成这样,全赖那个男人。”
我闻言迷惘,很是好奇这位诡异公主的过去,请青年但说无妨。才知雁里朵之所以变得□形骸,皆因曾经有个男人伤她极深。
“南域诸国中,属我碧翡最为强大。而父王意欲统一南域各国,不断出兵征服四邻。惟恐亡国,最南边的宁海国便派了一个奸细,潜入我碧翡王廷。”
古往今来,英雄沉湎美色,终致惨败,屡见不鲜。但美人计并不单指美女,而那位行事怪诞的碧翡公主便是美男计的受害者:“大姐虽是争强好胜,但当年的她心地纯良,如不是被那男人诱骗,到现在仍是洁身自好的贞女巫司。”
巫司之所以是贞女,皆因破身后,便会失去异能。但雁里朵自幼身在宫中,涉世不深,爱上那个细作,经不住他一味引诱,将自己交给了他,乃至决定抛弃自己的国家,与他私奔。但被布查王发现拦下,严刑拷打后,查明此人乃是宁海国派来的奸细,立时将他处死。并发兵宁海,很快攻至王都,但因羲和的介入,最后划地为界,各占一半国土。
“而大姐痛恨羲和,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对羲和深恶痛绝,原是因为我们国家多管闲事。而沦作□女子,乃因自己付出最宝贵的东西,到头来换来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我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终知雁里朵心理扭曲的根源。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原谅她用那等歹毒的方式,逼莫寻就范:“像令姐这样的人当权,是为贵国之大不幸。陛下就不想将她赶下台,令你自己与百姓安生?”
闻言,他面色微变,惊疑不定地打量我,许以为我怂恿他推翻现在的伪□,乃是别有所图。我淡然对他说:“朕眼下应该在东巡,可不想自打耳光,在碧翡闹出些事来。所以只是给你建议,做与不做,取决陛下自己的心意。”
因是身体的痛苦渐剧,已难掩饰。我言尽于此,闭眼靠向吉卓的肩,暗咬牙关,虽已勉力佯作无恙,可仍让敏锐的大总管察知异样,待抵未央的宅子,他默默抱起我疾步进里,将我安置在矮脚床后,也未离去,跪守在我身边,晦深的目光始终凝在我的面庞,直待我痛苦渐轻,勉强冲他一笑,方才舒展紧锁的眉头,半低下头,浮现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微笑:“陛下见到即大人后,顺利么?”
很难得他主动与我搭话,我微一愕,淡淡点头:“雁里朵要我去做莫寻的小厮,所以过两日进宫后,我会在那里住段日子,等莫寻身上的蛊解了,咱们就回朝。”
始料未及我要亲入虎穴,他面色大变,欲要开口劝止,可见我望着他苦笑,似是恍然,眼中飞掠一抹自嘲:“奴才明白。”
不知为何,他此刻的笑容看起来分外凄凉。低眼直起身,给我掖好被角:“陛下请安歇,奴才告退。”
一如往常的请退,莫名的沉重。怔凝他清癯的背影,恍神时,竟已攥住他的衣角。彼此皆怔,我亦难以理清自己为何做出这等反常的事来,颇狼狈地一笑,勉强平静道:“住在未央的宅子,怎么都睡不安稳。你留下来陪我一会儿,许能入睡。”
后半句话,倒是出自真心。虽说不清原由,可他待在我身边,便会感到莫名地心安。相视一笑,他依言跪坐□,在这清宁的黄昏,静静相守。
碧翡新王乐山,就像当年一心远离皇位之争的我,始终难下决心,与自幼畏惧的长姐一较高下。但「翡凤令」在其手,怎么是个利用的对象,所以我小人了一回,命未央将他软禁起来。可也允诺这位性情温懦的碧翡王,只要我们平安逃离碧翡,就会放了他,绝不会借此机会,吞并他的国家。
“凡事量力而为。就算利用陛下,将碧翡纳入羲和版图,对朕也无多大的好处。”
像碧翡这样桀骜的民族,如果以卑劣的手段征服,随之而来的是不间断的叛乱。碧翡也不像我那时代的中东,拥有诸如石油这样可以产生巨大经济利益的资源。所以我没必要自寻其扰。比起强硬的手段,我也更趋向怀柔政策。只可惜这位碧翡王毫无争斗之心,否则我可以考虑助他重返皇宫,赶雁里朵下台。然后签份互不侵犯条约,将战事扼于萌芽。
不无惋惜,瞅了眼欠缺王者之气的文弱美青年,我转身走出屋,淡嘱未央:“他可是我们的保命符,定要好生看顾。”
许是过去的我不会这般随心所欲地利用别人。未央目漾淡讽,我礼尚往来:“朕拜了个好师傅,总算懂得人尽其用的道理。”
火花四溅地对视一笑,我戴上面具,准备进宫「侍奉」百合她爹。只是出门时,见我那尽心尽责的大总管背立在马车边,身影孤清,心中莫名一紧,抿了抿唇,上前道:“放心吧,我是「傻子」,雁里朵不会拿我如何。”
我蓦然出现,即又反过来宽慰他,吉卓微怔,眼中仍有一丝化不开的焦灼:“您的性命关乎江山社稷,请陛下带奴才一同前往。如有万一,奴才可……”
“像你这样的美人,可逃不过雁里朵的魔爪。”
虽说那位碧翡王女沉湎□,将男人当作发泄的工具,乃是扭曲的心结所致。不过现在的她已是不折不扣的女□,吉卓这等出众的样貌,定会引起雁里朵公主殿下的高度关注。望着近前啼笑皆非的年轻人,我笑着拍他的肩:“至多十天,我便会带人出宫,到时还得靠你和未卿家在外接应。”
若能避过宫中守卫,皆大欢喜。不过那日看雁里朵对莫寻依顺殷勤的架势,许是免不了一场亡命之旅。吁了口气,由吉卓扶着登上马车。但松手的那刻,他往我手心塞了样事物,我愕然看向小巧的布囊,他一笑,低声对我说:“奴才会和未大人轮流守在王宫附近。陛下如遇险情,取其中的烟花知会我们即可。”
许是吉卓理所当然的口吻,颇若下命的主子,瞥了眼面色不霁的佞人,我淡淡点了下头,坐进马车。而佞人显是耿耿于怀适才吉卓的一席话,当抵王宫下车前,他语气不善地道:“六个死卫已然混入宫中,可保陛下无恙。”
有其主必有其仆,和茈尧焱一般小心眼。我暗嗤在心,冷淡嗯了一声,因是理当畏惧「误伤」我的驸马爷,随即换上另般表情,在侍女的引领下,凄凄惨惨地去见新主子。虽是意外雁里朵也在诗娥罗的寝殿等候,但不形于色,瘪嘴皱眉,哀怨地瞅向皇太子殿下。
“往后这孩子就任你差遣。”
人前照旧一身高雅圣女装扮的雁里朵端坐首座,对近旁的妹夫微笑道。莫寻则淡无表情,颌了下首。许是二人气氛诡秘,诗娥罗颇是局促,转首打量新来的小厮,见我半躲在未央背后,满脸委屈,原先复杂的眼神渐然柔和,起身走来。柔声对我说了几句碧翡话,我自然毫无反应,怔怔瞅她。未央见状,立时开口圆场,许是告诉诗娥罗,自家小厮不但低智商,耳朵也不好使,用动作交流比较实在。温顺的女子含笑点头,牵起我的手安抚轻拍。
“嘿嘿……”
虽是情人的新妻,理当敌视。可对这温柔楚楚的王女,我难生嫉恨,微扬起唇,心中微苦地冲她傻笑。等未央佯作有要事,将雁里朵引走,诗娥罗显是松了口气,拉着我走向莫寻:“自从「那人」死了以后,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姐姐对男人这般百般忍让,看是对您动了真情,我该如何是好……”
见诗娥罗看向自己的小腹,秀美的面庞忧色渐重。莫寻蹙眉,似有若无地望了我一眼,轻分开我们的手,将妻子扶去一边坐下:“有我在,她伤不了你们母子。”
相识那么多年,我自可辩出他眼中的坚毅与关切确是出自肺腑。这也是我当初不愿进宫,与他朝夕相对的原因之一。即使他娶诗娥罗并非心甘情愿,可不论过去的即莫寻,还是现在的冷泉皇太子,既成事实的妻子,绝不会始乱终弃。而今后与他走完余生的人,也只会是这位我见犹怜的碧翡公主……
借虚伪的外表,我傻笑着自嘲,不愿留在这里继续看他们夫妻情深,兀自转过身,当是未有听见女子的叫唤,摇头晃脑往外走去。原想出寝殿,找个地方清静一下,可近殿门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必回头,也知亟亟追来的人是谁。佯作惊恐,我尖叫着往殿门而去,可惜两旁卫兵太过尽职,举矛将我挡在门内。心中暗暗诅咒,可也只有不甘回身,看向漠然走近的男子。
“长公主给孤找来那么个麻烦小厮,孤很是困扰。”
既然困扰,当初就不要乱吃飞醋,令雁里朵捉着话头献殷勤。我呜咽着瞪眼,他轻挑起眉,墨瞳中腾起浓浓的笑意:“虽令人头疼,可既已是孤的人,也只有勉为其难,好生调教。”
话音刚落,他探手到我腰间,毫不怜惜地甩上肩膀。虽听不懂驸马爷适才用云桑话所说的调教宣言,不过瞅着皇太子殿下此间讳莫如深的笑容,好似看到恶魔,两个卫兵皆一寒战,颇同情地看着我凄吼挣扎着,被魔王带去一间雕画刻彩的居室,锁起门,走入锦幔珠帘。
“你说孤从哪里开始调教好呢?”
压根不打算等我这个理该不会说话的傻子回答,已然低首腻上我的脖颈。对与过去判若两人的猴急太子,我毫不客气地翻白眼,重重将他推开。也不动气,他托首侧支起身,兴味凝望冷眼以对的我:“爱妃进宫,不就是为了给孤解蛊么?为何又这般排拒?难道……”微微侧近,他抬手轻攥我的下颌,“爱妃在吃醋?”
眼前这个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