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诈骗生涯-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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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事处,用最新到手的信用卡刷掉数千欧元,预订了第二天的一张头等舱往返机票,随后到机场旅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我轻松通过海关检查,又一次坐到飞机上,被兜里那些奇妙的塑料卡片送上了天。
在纽约肯尼迪机场,载我的出租车司机是个身材矮小、性情活泼的印度人。他帮我把行李放好,一边把车开出停车场,一边问我旅途情况,还跟我说他喜欢《勇敢的心》。这个可怜家伙还不知道我的厉害,等进入城里峡谷般的街道时,他已经被我折磨得唇干舌燥了。
越逼近曼哈顿,我连珠炮似的问题越加大了频度。各种各样的问题一股脑儿向他轰去:城市天际线(他让我待会儿自己看)、地理信息(他知道的还不如我多)、对去年9。11恐怖袭击的印象(有限——他当时正在纽约肯尼迪机场的停车场)。
我想尽量多看些景致,于是夺过对前进路线的控制权,大声嚷出一个个要去的地名。司机一边骂娘,一边伸长脖子从后视镜里张望,在车流里上演大回环。我无法抑制对周遭事物的好奇和兴趣,想到接下来几天一掷千金的阔佬式消费,更是兴奋无比。
我下榻哈德森酒店,Expedia网站称该酒店和我的老伙计圣马丁酒店同属一家连锁店。我预订的是一套豪华单间。时差意味着这会儿正是中午刚过,我几乎跑着回到酒店前厅,叫了一辆出租车便直奔第五大道。以一叠信用卡和现金为武装,我在社交阶梯上节节攀升,尽管时而还会发出紧张的一两声干咳。
现在要让我把挥霍的所有金钱都算出来,可不那么容易;但我估计,在首次纽约之旅的三天中,我在第五大道店面的消费就高达15;000美元。通过杂志、报纸、广告牌,我对那些渗透了奢侈的名牌货早就耳熟能详,而这些品牌中,没有一家在第五大道没有分店。
顾客群有两类:富人和梦想者。我算是兼而有之吧。我在店里指点店员拿东拿西,外面,电影里常见的黄色计程车正冲着一辆加长轿车一个劲儿按喇叭,后者猛一打轮在店门口嘎然停下,吐出一班雍容华贵的人物。销售人员个个英俊潇洒,看去与演员和流行歌星一般无二,但一瞧我从钱包里一张张往外掏信用卡,便笑开了花,谦恭之态可掬。
最初,我的纽约的夜生活并不顺当。头天晚上,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人拦住我检查身份证,这可不在计划之中。要知道我是一大名鼎鼎的国际诈骗犯,满衣柜新置办的名牌服装,居然却没人肯卖啤酒给我,只因我年仅19岁。后来实在不得已,我流落到格林威治村一家毫不起眼,名叫“白痴”的酒吧。一个变性人侍者为我斟了几杯免费饮料,我闷头独坐,嚼着花生打发时光。
这完全不符合我对不眠之城所抱的美妙幻想,太败兴了。第二天购物回来,我悄悄塞给门卫100美元,嘱他帮我物色几家玩乐场所。这天晚上,等我返回酒店大厅,门卫便给我列出三家夜总会,都有响当当的名头,在航空公司或时尚杂志上常常露脸。他还问我要不要安排一辆豪华轿车,我当然再乐意不过。
那天晚上,一位热情的年轻司机载着我畅游曼哈顿。等我逛完头两个夜总会,他殷勤地招呼我上车。都瞧了些啥?上车后,他这样问我,还告诉我每个夜总会都有哪些大名鼎鼎的人士光顾过。可我当时完全沉醉在享受中,根本没想过要去辨认谁。两个夜总会都塞满了魅力四射的人群,在我看来,应该夜总会付钱给他们才对,他们往那儿一戳就让空气中充满自信——在这种气氛中,我只能缩头乌龟般躲在角落里。
来到第三个夜总会前,我已经灌下好几杯鸡尾酒,所以,当一位女士大叫喜欢我的鞋时,我就本能地凑了上去。时至今日,每次看到《欲望都市》,不管是那一集,我不由得就会想起那晚与我同桌的三位女性。她们从事的工作都跟时尚沾边,我们聊服装、聊苏格兰、聊我杜撰的酒店顾问职业,很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
这几个天生尤物于不着痕迹之中,浑身上下透着时髦气,不过我的老外身份和虚构职业也还能替我抵挡一阵。1000美元一瓶的香槟,我眼都不眨就刷信用卡买下,她们居然毫无反应。这种环境、这帮妙人让我心旌摇荡,到后来她们问我要不要参加一个派对,我便高叫道“坐我的豪华加长车去,就在外面!”她们中一个笑说:“太棒了。”
派对所在是一个公寓,其面积之大,放到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感觉有些过头。那天清晨我正巧在报上读到,在纽约,一个公寓单间就能卖到100万美元。这么大的公寓,一般人绝对无法问津。一扇巨大的窗户俯瞰大片树丛,我发现那正是中央公园,一时激动不已。我向一个人打探这家公寓的主人是谁,大伙儿都笑了,答曰“那人。”在巴特菲尔德的派对上可不能这样说话,但在这里,却似乎恰到好处。
一位DJ在角落里掌管音乐,身穿白色晚礼服的侍者端着盛放鸡尾酒和香槟的银色托盘来回穿梭。我跟随一些人走上长长的楼梯,发现自己来到屋顶上。尽头处砌着一堵矮墙,望下去仍然是中央公园;四周,霓虹灯和月光交相辉映,绵延不绝的城市楼群熠熠闪亮。角落上有张桌子,一个微笑的胖男人和两个金发碧眼美女围桌而坐。
听到我的口音,他们招呼我坐下,为我要了一杯饮料,然后就忙不迭谈论起他们最喜欢的英国景点来。他们提到的几乎每个名字——酒店、酒吧、夜总会、精品店,都给了我贡献自己独到见解的机会。
我略显鄙夷地评价了英国一家著名酒店的客房服务,金发碧眼女士中的一位张大了嘴巴。“没错!我一直就这么说。”虽然大受欢迎,得意洋洋,我还是决定见好就收,于是起身在公寓里四处溜达。与人四目相接时,对方或微笑,或点头致意,或虽然无所表示却传达对我认可的信息。回到街上,我在一排亮闪闪的车中搜寻我的豪华轿车。突然,司机从座位上跳将起来。
“看哪,”他边说边指着一个我在派对上见过的人,那家伙正朝停在我们前面的一辆车走去。他穿着一身不错的西装,能认出是阿玛尼。挽在他手臂上的,是位身材有如橱窗中人体模型的女人。
“你认出他了吧,伙计?”司机问,他的声音因吃惊而显得十分孩子气。
我并没有,不过那无关紧要。此人走过来为同伴开车门,就在这时我窥测到了别的什么。我打量他走路的样子,他的做派似乎轻而易举就使周围的空气带上了电荷。我打量他的服饰和他穿衣的方式。在他略为转头的一瞬,我瞥见了他的脸,眼神中是小人得志的沾沾自喜。这可逃不过我的眼睛。很难说具体是什么;毋宁说,是他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方式。他看起来就像我。
在从纽约返回的飞机上,我从别人手里借了本杂志看,上面有一篇对一位前英国军情五处特工的专访。据他说,任务在身的军情五处特工经常对朋友说在国防部工作,自以为这样就不至于因向周围的人撒谎而心存愧疚了。
因为撒谎而内疚?我才不干这种傻事呢,但酒店顾问一职总会让人问个没完没了,弄不好就会露馅。所以,有一天在都柏林一家酒吧,我碰到一个名叫德蒙特,举止优雅的小伙子,而对方说开着一家保安公司时,我就脸不红心不跳地插了进去……
“噢,有意思,我就在英国国防部工作。”
在都柏林的酒吧里,还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英国间谍,只有白痴才会这么做,但德蒙特一点不起疑就信了我的话。他是个招人喜欢、风趣幽默的小伙子,正千方百计让公司起飞。我对奋发向上的人总是敬仰有加的,于是热情洋溢地和他探讨起了发展大计。
很快,我便每天早晨离开900英镑一晚的客房,吃过早餐,缓缓步行到德蒙特小小的办公室。他和他母亲会热情接待我,然后我会花一两个钟头向他们传授自己非同凡响的安全工作经历。我会提出这样那样的建议,不时查看一下各种文件。我手持文件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像模像样地读一阵子,然后为他们指点迷津。过不了多久我会感觉无聊,于是抽身走开,约好晚些时在酒吧与德蒙特会合,听取他一天工作后的汇报。
信不信由您,对这种安排我们俩一点儿也没觉得古怪。我起先就告诉过他我的工作就是在都柏林搞研究,但可研究的东西却少之又少。德蒙特似乎很喜欢有我做伴,在办公室里偶尔我还真能帮上忙,特别是清洁键盘之类,我对此道的擅长还多亏在女王陛下辛德利监狱办公室当差的经历。对我来说,既有了伴儿,又能打发时间,还能体味体味过正常人生活的妙处,下午时分再去观赏那些劳力士手表也不迟。
一天早上在办公室里,德蒙特的母亲提到要去都柏林机场买一张10月份的票,准备去曼彻斯特旅游。当时才8月,但她没有信用卡,所以想提前预订。我听后一跃而起,调出一大堆网站,然后告诉她,我会马上替她搞定需要的航班。机票订好了,她打开钱包,把现金如数付给我。
我从她手中接过了钱……
我想放慢点,在这儿稍为停一下。我曾试图理性地阐释一下这一时刻,却总不成功。在我曲折的犯罪道路上有过许多刺眼的罪恶场景,但这一刻或许是最刺目的一次。直到今天,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中了什么邪,但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总而言之……
第六章 游走三大洲(1)
一周后,我坐在悉尼一家酒吧里,喝着咖啡,看外面大雨倾盆,淅淅沥沥浇打在悉尼歌剧院墙上。离开英国时还是盛夏,飞行二十二个钟头后,我来到世界另一端,已然置身冬季。不管怎样,又一个景点从我单子上勾掉了——母亲曾经跟我说起的,盖得像个贝壳的这座建筑物。
那天,我坐在头等舱软皮座椅上风头十足,有空姐围着转,一天的飞行还算差强人意。我翻完一本旅游指南又读了一本小说,每隔一会儿就按按头顶上的召唤按钮。不久按钮就遭了殃,我老习惯性地去按,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直到空姐站在面前才想到要点什么。最后我终于在印度洋上空某处沉沉入梦,空姐们一定暗自庆幸。
毋庸赘言,我没坐英航的飞机。机场走廊里那几个人,那次稀里糊涂的事故,一直让我惴惴不安。英航想抓我可以理解,令人惊奇的是警察却没利用他们手中的信息跟进。很难设想我过去几个月的荒唐行径还换不来一纸逮捕令,只能假定那班木脑瓜正按部就班层层上报呢。
无疑,很快就会有其他机构加入英航对我的围追堵截。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一来我已经制定了一套新的防范措施,二来最近几次旅行使我信心大增,所以对此事我坦然接受,只当是我又有长进的明证。
那天,几个人放我离开希思罗之后,我去了伦敦,仍旧住在圣马丁。第二天早晨搭火车回格拉斯哥,一路上都在琢磨下一个目的地去哪儿。回到家,才发现家人早就另有打算。吃饭时大家说起,父亲和迪恩将回智利去住一个月。此行半是为了兜风,半是为了拜访卡斯特罗家族不同的支派。
我感到我父亲盯着我。
“你去吗?”他终于开口问道。
他神情紧张,咄咄逼人;这个问题一直让他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