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战地浪漫-第2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次领导让他俩留在俘虏营采访,更引起耕耘的警惕,除了创作需要,会不会是领导在有意考验他呢?他看到思秋生气跑了,他不敢去追,在这空旷的山野,周围没有一个同志,这对一个年轻的男人,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带,万一自己控制不了怎么办?还是让思秋误会,让思秋生气,能恨自己就好了,这样,她就会是安全的。
诗,被领导收走了,有点可惜,但早就无需再看了,时不时的,会从耕耘心里冒出来。
“我的思念在遥远的天边,黑夜里,他为我燃烧成蓝色的火焰……”
耕耘想:思秋离我近在咫尺,却真像星星,远在天边,看得见,再也不敢挨近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远去的战地浪漫 第四部分(1)
1
“铃,铃,铃!”
思秋还在“绍兴宾馆”七楼睡眼蒙眬中,电话铃响了。
田田在电话中说:“思秋,今天你别走了,老波、洁如,小羊羔他们从慈溪特地来看你。”
“哦?白洁如和杨文高还真想见见他们;这个老波,恨死他了,他还有脸来见我。”
“算了,都老了,几十年前的老账就别算了,人哪里还再有一个五十年,你也看看老波变成什么样子?”
思秋略微停了一下说:“行啊,我等一会儿把包车退了。这也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晚餐’了。”
“那你起床就来啊,他们大概八点多就到了。”
老战友聚在谢可家,三个女同志在一起特别地热闹,笑声把这个小小的客厅都挤炸了。
艾米笑着对杰克说:“没有想到这些中国老太太,比美国人还疯狂。”
思秋对孩子说:“过去在朝鲜战场我和洁如阿姨常常去前沿向美国兵喊话,叫他们快投降。阿姨年轻的时候嗓子可好了,她还用喇叭筒对美国兵唱英文歌曲。”讲起过去,思秋眼睛闪烁着青春的光芒。
洁如说:“我和你外婆还爬到美军鼻子底下去抢修喇叭,你外婆可勇敢呢。”
老波穿一套米黄色西装,没打领带,露出了脖子上一条很粗的金项链。他好奇地打量杰克说:“小家伙,你听得懂中国话吗?”
杰克点点头。
老波嬉皮笑脸地说:“这杂种就是漂亮。”
洁如没好气地说:“老波,你会不会说点人话?”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我和鲁迅一样爱说实话,可实话常常没人爱听,爱听装腔作势包装过的漂亮话。”
杨文高说:“老波金牙金项链还不够,还爱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以为在鲁迅的故乡,癞蛤蟆也可以当文豪……”
田田笑嘻嘻地打岔说:“都来帮忙,今天我们一起包饺子。”
老波兴高采烈地说:“田田,你就别忙活了,思秋是贵客,还有外宾呢,咱们到馆子里好好撮一顿,我请客。”
谢可队长说:“不用不用,我看还是在家里热闹,都准备了,我这就买酒去。”
“思秋,你不知道,现在老波是大款了,你看他脖子上那条金项链有多粗,他家那房子盖的,跟一座大庙一样,你猜猜,他靠什么发了?”杨文高穿了一套便装,还是小模小样的,一点也不显老。
“靠什么,我可猜不着,不过,我们部队文工团这些人,我想老波肯定会发财,只有他最会算账,从来不吃亏,死人也能说活了,也一定最有经济头脑。”
“光有经济头脑还不够,还得有贼胆,蝎子别人敢碰吗,老波就能养蝎子赚钱。”
“养蝎子,吓死人了。”
“要被蝎子尾巴那个毒钩钩上,人就别想活了。”
老波亮出一颗金牙说:“你就不会想办法不叫它钩啊,吓死胆子小的,才会撑饱我们胆子大的。蝎子是名贵药材,我这是为了治病救人。”
“蝎子还能治病?怎么治呀?”艾米太好奇了。
老波说:“解毒消肿镇痛解痉挛,谁要是抽风,一吃就好,可管用了。”
“上帝啊,中国人真是没有不敢吃的东西。”
“中国的老祖宗教会我们怎么吃蝎子,中医叫以毒攻毒啊!”
杨文高解释说:“你不知道这个老波叔叔是什么人,你妈妈知道,蝎子敢咬别人,就是不敢咬他。”
“为什么呀?”
“他对蝎子也是以毒攻毒啊。”
这样的话艾米当然听不懂。
田田还是像个老大姐:“好了好了,闹了一辈子,还没有吵够。咱们还是在一起包饺子热闹,小杨和洁如还提了两串大闸蟹,美味着呢。”
“哎呀,早知道你们不肯下馆子,蟹呀、鲍鱼什么的,我家里多的是。”
“你就留着吧,你家里东西多,家也多啊,二奶、三奶、四奶还不够分的。”
。 最好的txt下载网
远去的战地浪漫 第四部分(2)
“胡说八道,你这个小羊羔,真是又欠揍了,洁如就没有好好管教管教你呀,让你有点点长进。”
这时候进来两个女孩子,把艾米母子俩带出去玩了。其余的人围着一张圆桌包饺子,很像部队节假日改善生活一样,亲亲热热地你一言我一语,大多谈着一起在朝鲜的日子,过去那些艰苦的战争生活,现在都变成快乐的回忆。一群十几岁的年轻男女,转眼都已是老头老太太了,一个个细数过来,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各人有各人不同的命运。
田田说:“依我看,现在最潇洒的要算小杨和洁如了,开一个儿童服装玩具店,赚了点钱,店门一关,就出去旅游。先是国内风景区,后来是东南亚,再后来是欧洲、非洲各个国家溜达,最近还去了一趟莫斯科、圣彼得堡。”
洁如说:“哎呀,这个当年的老大哥,现在别提了。旅行社的合同说,进入俄罗斯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单独行动,晚间不能外出,不能带贵重的东西,不能带超过五千元的照相机、摄像机。,遇到警察不能同他争辩等等等等。给人的感觉很紧张,好像随时有被偷被抢的可能。”
思秋问:“我们过去羡慕死苏联了,感觉他们太富了,说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旅客问导游,旅行社在合同的备注中说,‘遇到警察不能同他争辩’是什么意思?导游是一个出来打工的中国留学生,他说,这里的警察很可怕,他们专找中国人的麻烦,他们知道中国人有钱,并且习惯身边带现金,不用信用卡。警察经常以检查护照为名,查看你的手提包,看见钱或贵重东西就这样拿走了。如果你跟他争辩,就把你带到警察局,那麻烦就大了。导游告诉我们的‘秘诀’是:遇到警察要查看你的护照时,如果你一句俄语都不会,你就在护照里夹二百美元一起递过去,警察拿走了美元就还你护照,一走了事;如果你会几句俄语但不流畅,你就夹一百美元,用俄语向他问个好,一般也能过关;如果像我们这些留学生,也得给五十美元意思意思。”
“那不是变强盗了吗?要拦路钱。”
谢可说:“我们过去处处学苏联,越学越左,幸好有了改革开放,不然,我们现在比他们还穷。邓小平真是了不起,‘文化大革命’以后那么个烂摊子,他力挽狂澜。我看现在的中国,是这一百多年来日子最安定、最富强、世界地位最高的时期,很多年轻人还不知足,别看我日子过得不怎么样,我是很满意了。”
洁如笑笑地说:“可惜我们还没有去美国,不然我们早就去看看思秋姐了。”
“美国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要风景没风景,要历史没历史。”
老波说:“啧,啧,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少人羡慕美国,人家都说那里是人间天堂啊!”
“天堂原就没有人间好啊,天堂太寂寞。”思秋淡淡地说。
“别矫情了,你要是嫁给柳耕耘,当右派家属,你就下地狱去。”
小杨说:“那也得谢你老波呀,没有你告密,他就打不成右派,拆不了人家这对鸳鸯。”
“你看看,你看看,组织上信任我,我是党员,我是班长,我见到违反军纪的事,能不汇报吗。”
思秋懒得和老波计较,她忍不住地问:“老波,你知道耕耘后来到哪里去了?”
“这得问谢团长才对,他是我们的头啊!”
谢可说:“我也到处打听,就是没有他的消息,唉!多好的同志。”
洁如说:“他离开朝鲜的时候,我和谢团长、小杨还偷偷去看他,送给他一把二胡,我们都哭了,后来谢团长为了这把二胡没少挨批。”
田田说:“我回国后在浙江师大读书,一九五七年放暑假想去朝鲜看老谢,但当时不准探亲。我打听过耕耘的事,听说在鸣放的时候,他提意见说文工团留的人太少,只能演些小节目,土得像个战士演出队。还说朝鲜人民军一表现中国,就在腰上扎一条红绸带扭秧歌。他建议组建兵团文工团,提高文艺节目的质量。”
远去的战地浪漫 第四部分(3)
老波说:“嘿,耕耘要是就这样说,大概还没事,编制小了就说编制小了,耕耘打了个比方,他说好好一块布可以做一件漂亮的衣服,干什么都撕成一块块包脚布。”
“就这样一句话就打成右派啊,还开除党籍军籍劳改?”
老波说:“有人上纲上线,说耕耘攻击部队文艺为兵服务是包脚布,嫌战士演出队太土,就想搞大的、洋的资产阶级一套;还有就是你思秋惹的祸,战火连天的朝鲜战场,写什么情诗啊,明摆着的资产阶级思想证据。这是拔起萝卜带出泥,证明耕耘政治上、生活上、思想上一整套的资产阶级劣根性。”
田田说:“唉,耕耘一句话蒙受了二十二年的不白之冤。”
老波挺自负地说:“耕耘这个人怎么说呢,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嘻嘻哈哈,一辈子没有政治头脑,一九五七年大鸣大放,让大家提意见,耕耘就大提意见,傻了吧,哪个领导会真正喜欢听意见的?自己显得比领导高明,那领导往哪里摆?他总瞧不起我,以为是他把我带到部队来的,其实最听共产党的话是我,组织上怎么说,我就怎么干,你说说……”
杨文高又忍不住了:“是啊,是啊,我们老波最能顺着领导意见,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国民党吃香,在国民党;共产党胜利了,到共产党,贫农出身还要过饭,苗红根正入了党;‘文化大革命’当造反派;改革开放又当专业户,又最早发财致富。老波真是与时俱进啊!”
“你还别说,我贫农出身,对共产党的感情就是不一样,就是听话。人家批判耕耘说他,国民党军官的儿子,父亲被打成历史反革命,母亲和弟弟妹妹也都死在解放军夺城的炮火下,他哭天喊地的,所以人家说他是混进革命队伍的假革命,骨子里还是国民党,思想上、生活上还是资产阶级的一套。”
“老波,你会不会编得太离奇了?”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耕耘家里这些事,思秋听了吃惊不小。
“我编的?你叫田田说,她知根知底。”
田田说:“耕耘是东北人,父亲是国民党东北军的军官。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军全部撤到关内,他母亲带着刚出生的耕耘也流落到关内投亲靠友。抗战胜利时候,耕耘母亲正带着他们兄妹三人到安徽泗县找他父亲,耕耘就是那时候参加解放军的。不久,国民党发动内战,打进泗县,耕耘的母亲和弟妹都还在泗县。后来我们部队又把泗县夺了回来,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