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理性的积极力量:怪诞行为学(第二部)-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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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以后,在我出院以后,决定给自己买一只鹦鹉。我选了一只形体稍大一点儿的,非常聪明的亚马逊鹦鹉,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让·保罗①。它长得很漂亮,羽毛几乎都是绿色的,只有翅根部位有点淡蓝色、黄色和红色羽毛,我们相处得很愉快。让·保罗很喜欢说话,无论谁走到笼子跟前,它都设法*卖弄,吸引人和它玩。只要我一走近笼子,它马上靠过来,低下头,把脖子露给我,我一面轻轻地用手指梳理它脖子上的羽毛,一边像哄小孩那样哄它说话。我洗澡时它总是跟着飞进洗澡间,我把水花溅到它身上,它高兴地抖抖羽毛。让·保罗非常喜欢和人交往。如果让它独自在笼子里待得太久,它就用嘴啄自己的羽毛,它感到无聊时就会有这类举动。我发现,鹦鹉特别需要经常进行一些脑力活动,于是我买了几种玩具专门供它玩,帮它解闷。其中有一个游戏叫“寻找美食”,由不同颜色的木块组成,一层比一层小,好像金字塔的形状。木块中间用绳子连起来。每一层上都有数目不等、一厘米深的“美食洞”,里面可以藏鹦鹉喜欢的食物。要找到好吃的,让·保罗必须掀开木块才能发现小洞,这对于鹦鹉来说并不容易。以后的几年里,“寻找美食”和其他类似游戏一直伴随着让·保罗,逗它开心,使它好奇,让它在这个环境里过得更有意思。 那时我并不知道,“寻找美食”游戏后面有一个意义重大的原理。“反寄生”—这个术语是动物心理学家格伦·詹森创造的,指的是他发现的一种现象,即动物宁愿自己去寻找食物,而不愿意吃身边盘子里放着的、现成的相同食物。
反寄生的鹦鹉与饥肠辘辘的老鼠(2)
为了更好地理解劳动换取食物的愉悦,我们一起回到詹森20世纪60年代第一次关于成年白鼠劳动嗜好的实验。我们假想你是参加詹森实验的白鼠,和你的啮齿类朋友们开始在笼子里生活了10天,每个笼子里的白鼠—生活条件与你们正常状态下差不多—每天中午12点(你不知道是几点钟,但是慢慢学会了时间概念)一个很和气的、穿白大褂的人就会准时出现,发给你们每只白鼠10克很好吃的实验室饼干。照这样过了几天,你就习惯了每天中午期待着食物到来,穿白大褂的人快出现的时候,你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作响—詹森正是要把你们带进这种状态里来。
你一旦适应了每天中午12点吃饼干,事情马上就变了。有一天到了你最饿的时候,那个人不来了,一直过了一个钟头,他才出现,把你从笼子里取出,再放进一个“斯金纳箱”里。你简直饿坏了。这个箱子是著名心理学家伯尔赫斯·弗雷德里克·斯金纳发明的,所以他的名字也就成了箱子的名字。箱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和你住过的那只差不多),但有两个地方不同,你还不知道。一是它装有一个喂食器,每隔30秒钟就投放食物。太妙了!另外就是有一根撬杆,不知为什么放了块白铁片,好像是个暗门,把它给挡住了。
开始,你对撬杆不感兴趣,但是喂食器真是太吸引你了,你几乎一直待在它的旁边。它过一会儿就投放吃的,一直到你吃了50个小饭团。然后又把你放回原来的笼子,再把你那一天食物不足10克的部分补发给你。
第二天,午饭时间过了,仍然没给你喂食,下午1点过后,又把你放进斯金纳箱。你不但很饿而且很难受,因为这一次喂食器不投放食物了。怎么办?你在箱子里转来转去,突然发现那块小白铁片不见了,露出下面的撬杆。你不经意地按了一下,喂食器马上投下一个饭团。太妙了。你又按了一下。啊,天哪!又出来一个饭团。你按了一下又一下,吃得兴高采烈,但是忽然灯灭了,同时喂食器不再投放饭团。你很快就懂得,只要灯一灭,无论你怎么按动撬杆,也按不出吃的来了。
就在这时,穿白大褂的人打开箱子顶部,放进来一个小白铁桶。你连看都不看,只希望撬杆赶快恢复正常,能按出吃的来。你按了又按,但是仍旧没有动静。只要灯不亮,按撬杆就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你在箱子里四处转,一边低声诅咒着走到小桶旁边。“喔,天哪!”你自言自语,“里面全是饭团,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在你开怀大嚼的时候,灯一下子亮了。这时你意识到你有两种选择。你可以继续吃桶里的饭团,也可以回去按撬杆从喂食器里得到吃的。
你如果是这只白鼠,你该怎么办?
假定你和詹森进行实验的那200只白鼠中的199只一样,你就不会在小桶里一直吃到底。或早或晚,你终究要回去按撬杆找吃的。如果你和44%的白鼠一样,你就会按撬杆按得更多,从喂食器那里获取超过食量1/2的饭团。还有,一旦你开始按撬杆,就不会轻易回到小桶旁边,尽管桶里满是现成的食物。
詹森发现(随后的许多实验也证实了)很多动物—包括鱼类、鸟类、沙鼠、家鼠、田鼠、猴子,以及猩猩—通常更愿意通过长时间、非直接的途径获得食物,而不愿意通过短时间、直接的方式。①(事实上,已经实验过的各种动物中唯一喜欢不劳而食的—你可能会猜到—是猫。)就是说,只要不是难度太大,鱼类、鸟类、沙鼠、家鼠、田鼠、猴子以及猩猩等,通常愿意通过劳动获取食物。
上述内容再次把我们带回让·保罗那里。如果它是只经济上理性的鸟,并且只愿意少出力多得到食物,它就会直接从它的笼子里的食物盘里找食吃,根本不理会“寻找美食”游戏。事实相反,它一连几个小时地玩“寻找美食”游戏,因为游戏给了它一种有意义的方式,既得到好吃的东西又打发了时间。它不仅非常高兴,还学到了本领,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挣饭”养活自己。②
传统经济学的基本观点是一切生物都力图用最小的努力追求最大的奖赏,“反寄生”的概念与此相左(唯一值得一提的理性动物似乎是猫)。根据传统经济学观点,一切花费包括能量,都应视为成本,这样说来,鱼类、鸟类、沙鼠、家鼠、田鼠、猴子以及猩猩等的表现,都是毫无道理的。它们既然可以不费力气地得到同样,甚至更多的食物,为什么还要工作(觅食)呢?
我把“反寄生”现象讲解给一位理性经济学的朋友(不错,我还有几个这样的朋友)听,他立即向我解释詹森的实验结果实际上与传统经济学理论并不矛盾。他耐心地向我讲解为什么詹森的实验与经济学问题无关。“你看,”他说,就像对小孩子说话一样,“经济学理论研究的是人类的行为,而不是老鼠或者鹦鹉的行为。老鼠的大脑很小,几乎不存在新皮层①,因此毫不奇怪,这些动物意识不到它们可以白白得到食物。它们弄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他接着说,“我确信如果找正常人来重新进行詹森的实验,你就不会发现这种‘反寄生’效果。我百分之百地肯定,如果你用经济学家来进行实验,就会看到他们绝不会白出一点力气!”
最后一句他算说对了。我一方面感觉,把我们关于动物的研究结果推断到人类与工作的关系是可能的,另外,我明白对成年人的“反寄生”现象进行实验也是可能的。(我还明白我们无法拿经济学家进行这一实验。归根结底,我们无法把对经济学家的实验结果推断到非经济学家身上。)
你怎样认为?人类总的来看会表现出“反寄生”特点,还是更加理性?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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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的激励作用不可小觑
戴维走了以后,我开始思考他和德芙拉的失望现象。工作成果是否有机会被人们看到和欣赏(即激励),对他们的积极性有巨大的影响。我想弄明白,除了薪金,还有什么东西能赋予工作意义?是集中参与产生的微小满足吗?事实上,我们和让·保罗一样,不管从事什么工作都能较好地完成,即使有困难。我们喜欢的是不是这种挑战的感觉(这种感觉产生的意义比较小,可以称做一般的意义)?或者只有重大事情才会使我们觉得有意义,我们可能希望别人—特别是我们比较看重的人—对我们的努力成果给予高度评价?可能我们需要幻想我们的工作将来某一天会影响很多人,它会在更宽广的环境里具有价值(我们是否可以将它称做重要意义,或者意义)?这些因素非常可能存在。但是从根本上说,我认为即使普通意义也足以刺激我们的行为。只要事关自我形象,就能够激励我们作出更大的努力。
我们考虑一下写作的例子:很久以前,我写作学术论文是为了晋升。但我也希望—现在仍然希望—我的论文能在世界上产生一定影响。如果我在写论文时,知道根本不会有人看,我还会费神费力地写吗?(阅读学术论文的人确实不多,但教授总是希望除了学生外,还会有人读。)如果我明明知道这本书根本没有人读,那会怎么样呢?我还会写它吗?
我真的喜欢自己从事的研究工作,我认为它非常有意思。亲爱的读者,一提到20多年来我是如何度过的,我就感到非常兴奋。我肯定我的母亲一定会阅读这本书的①,我还希望至少另外几个人也会读。不过,要是我明知道不会有人读,会怎么样?如果克莱尔·瓦赫特尔(哈珀–柯林斯出版社负责我这本书的编辑)决定把我这本书塞进抽屉,不出版了,然后把稿费付给我,会怎么样?我还会在灯下忙到深夜,赶着写这一章吗?绝不可能。我生活中做的很多事情,包括写博客、写文章,还有你正在读的这本书,都受到自我激励的驱动,它把我的努力与某种意义联系在一起,我希望读者从我的字里行间找到它。没有读者,我不可能有目前这样的工作积极性。
博客的魅力
现在我们来看博客。博客的数量实在惊人,好像人人都有博客或者都打算开博客。为什么博客这么流行?不仅是很多人有写作的欲望,因为早在博客出现之前人们就在写作了。但是博客与其他形式的写作相比较有两大显著的特点。第一,人们有了一种希望或者错觉,一个人的博客总会有人看到。不管怎样,只要博主点击“发表”,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看到,那么多的人都在网上,有的人—起码有几个人—会不经意地点开这篇博客。的确,博客的“点击率”在博客世界是个巨大的激励因素,因为博主可以确切地看到有多少人读了他的帖子。博客还让读者能够发表意见和提出评论,使博主有了确切的读者,使读者成为作者,双方都感到满足。多数博文的阅读量都很少—可能只有博主的母亲或者最好的朋友才会读—不过即使给一个人写,与根本没人看相比,似乎也能促使千千万万的人写博客。
你愿意组装多少个乐高玩具?(1)
和戴维见面的几个星期后,我和埃米尔·卡梅尼查(芝加哥大学教授),还有卓瑞森·普雷勒克(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见面。我们讨论了几个项目的可行性,最后决定研究工作积极性减退的效应。我们原本可以探讨更具重要意义的研究—就是说测试从事癌症的治疗、帮助穷人、建造桥梁,以及其他担负人类存亡的重要任务的人们对自己工作意义的评价。但是,我们还是决定(可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