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河-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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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她很快和德荣家的孩子们混熟了,而且从孩子们和邻居社员的口中得知包德贵义举动天的行为和品质,不由得对这个孤独的中年汉子产生了由衷的敬慕和同情。
包家收留了个外地女人也引起同村社员的关注,好心的社员对包德贵说:
“德贵,这是老天照顾你,女人都送上门来了,你就讨她做老婆吧,机会难得,别再错过了。”
德贵却说:“那怎么行,这不是乘人之危吗?我包德贵不干这样的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都怨自己是光棍命。”
村里的长辈又对德荣说:“德荣啊,你哥的婚事不能再耽搁了,他至今还打光棍,不都是为了成全你吗?你哥为人厚道重义,说什么不愿乘人之危,我看这事只有你出面说合了。”
德荣说:“我比你们都急,但我小,哥大,你是长辈,我们一块儿出面去说更妥当些。”
在众人的鼓动下,媒很快就说成了,又很快欢天喜地的进了洞房。四十出头的包德贵第一次亲近了女人做了新郎。两口子和和美美同心同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第二年便生了个儿子,取名叫包胜宝,艰苦的小日子更有了盼头。
好容易熬过了三年自然灾害,日子刚有了转机又来了晴天霹雳,包德贵几乎震死了过去。一天,汪惠香和同村的女社员兰嫂,在赶集回家的路上被七、八个壮汉拦住了。他们是开着货车来的。为首的男人叫同伙将汪惠香绑上了汽车,又将兰嫂推倒在地,他操着安徽口音说:
“告诉姓包的,汪惠香是我老婆,三年前逃荒时走散,他占有我老婆是非法的。我也是庄稼人,念他包德贵是个有情重义之人,前面发生的事也就算了。我老婆也帮他延续了一脉香火,算对得住他了。但老婆终究是我的,我得带回去,家中还有三个孩子在等娘呢。”
兰嫂从地上呼的爬起,一把揪住为首的男人说:“你们青天白日抢人,就不怕犯法吗?”
“我没犯法,是你们犯法,不!是包德贵犯法,非法占有有夫之妇才是犯法。”
兰嫂又冲着车上的汪惠香说:“惠香妹子,他们说的都不算!我要听你的真话。”
为首的男人将惠香口中塞的毛巾取出,深情和悦地说:“老婆,我找了你整整三年了,就是铁鞋也磨穿了。孩子们都在家盼娘呀!我已经打听过了,知道包德贵兄弟是个好人,少有的好人;但一个女人总不能同时有两个丈夫吧?那是要犯重婚罪的!我已经问过法官了。你就对这位大嫂说实话吧,人家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泪流满面的汪惠香说:“大牛哥,松绑吧,我不会跑。让我对兰嫂讲明实情,我会同你回去的。”
“可以,但不要说得太久,否则就走不了啦!”大牛又特意补上一句:“不要将我们家的地址告诉他!免生麻烦。”
汪惠香说:“我早料到会有今天的,也想过回家乡,但实在不忍心伤害老实重义的德贵大哥,所以就挨一天算一天了。家乡的地址我过去没告诉他们,今天更不会告诉他们,只是……”惠香悲哀地呜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一走,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苦命的胜宝儿?他才三岁呀!”
天下的穷人是一家,大牛心一软动情地说:“那你就去见见那孩子再走吧。”
“见了还分得开,走得了吗?”
汪惠香把心一横抹去眼泪,把要说的话,要留给德贵和儿子的东西一古脑儿全交给了兰嫂,又向大牛要了一百元钱,并脱下身上的毛衣一并交给了兰嫂:
“兰嫂,这钱交给德贵,算是我的一点谢意,否则我早死在野地里了。这毛衣,就麻烦弟媳改给我胜宝儿穿。”
惠香挂着泪,带着割不断的牵挂跳上了车,兰嫂无可奈何地只得让道。黄土路上蓬起一股尘烟,她走了,心口上又添了一道伤痕。从此,德贵、惠香和胜宝只能在依稀的梦中相见。
儿子包胜宝是争气的,他在对母亲的思念中长大成人,又考上了建筑工程技校。毕业后,他被分配到新时代彩印厂当了电工。
包胜宝请了长假,可往后的工作并没有着落;他仅凭着一个信念,自己年轻有技术,人又勤快,这世界不会没自己的容身之地。话虽这么说,找个较理想的工作还真不容易。下海经商自己没有头本,也没有适合自己的项目;学别人来个“孔雀东南飞”,去广州深圳打工,眼下还没拿定主意。他突然想起设计科的周星,平时常去设计科修理电器,得知周星的弟弟周明是文化革命初期的建筑工程技校毕业的。周明的年龄比自己大十二岁,可以做自己的师傅,但也是未见过面的校友。说不定老校友能帮上一点忙,即使帮不上忙,出个主意也好。想到这儿,包胜宝决定晚上去周星家串门。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胜宝踏进周星的家门,正巧周明在和哥哥商量出国的事情。经周星一介绍,二位从未谋面的同学很快就谈得很投机了。眼下国内的国营企业大都面临许多困难,不仅是效益低下,而且有生存问题,因而工人致富更是个遥远的梦。工人们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有办法的纷纷走了出去;没能耐的、胆小的、老弱病残的,只有待在厂里熬日子,等着吃大锅饭。周明有个同班的老同学叫陆誉民,正巧在南城市对外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工作,现在担任科威特项目工程组的负责人,正组织挑选第二批赴科威特参加施工的工人。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仅可以圆出国梦,而且可以挣许多美金回来。周明在同学的帮助下被选中了,他此刻正和哥商量一些出国后家中的事情。包胜宝也真会见机行事,抓住这个机会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周明师傅,我正好从彩印厂请了长假,一时又没有合适的去处,你问问项目组的陆誉民经理,还需不需要电工?帮个忙吧!陆经理和你是同班同学,和我也是隔届的校友呀。要不,我买点东西去他家走一趟。”
周星一笑插话:“你以为陆经理是梁旺一样的人?他要帮你,便不会要你的东西,如果不需要电工,你想要他帮也没门。他是很讲原则的人,连周明的体检表他都看了又看。”
一句“讲原则的人”又使包胜宝担心了,因为梁旺为打架的事给了他一个警告处分。周星从包胜宝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担心,宽慰道:
“怎么,又担心你那点事了?没事!梁旺这家伙是滥用职权胡作非为,发展下去,他倒霉只是时间问题。真正正直的干部是分得清是非,分得出好人坏人的。”
周星接着便将梁旺的一些丑闻和腐败行为,以及对包胜宝警告处分的来龙去脉对周明叙述了一遍。
不久,包胜宝也很顺利地参加了赴科威特的项目施工组。
一架波音飞机在云层的上空飞翔,载着一群炎黄子孙愚公的后裔飞离养育了自己几十年的母体,怀着割不断的愁肠,带着亲人的期盼,去异国他乡寻找一个新的梦想,一个崛起的梦,一个富裕的梦。这些远门都没有出过的工人弟兄们第一次乘上了飞机,飞得那么高那么远。机翼下翻滚的白云把大家带入了一个无边的、神话般的、孩童般的遐想。神仙就是这样腾云驾雾的吗?我们都做神仙了!天外的天又是什么样?果真有神仙佛祖就好玩了。外国是什么样?外国人是什么样?那儿好玩吗?遐想过后,周明第一个回到了现实世界,他问坐在旁边的领队陆誉民:
“誉民!科威特是个世界级富国,你估计我们这趟出国能赚多少钱?”
这问题是大家最关心的,立即有几个人头凑了过来。陆誉民虽多次出国,但仍是很谨慎地回答:
“这很难说,每个国家情况不一样,每个工地情况也不一样,国际上的生意还会受国际政治气候的影响。反正我们既然出来了就努力干吧,不要期望值太大,但希望还是有的。中国的佛祖会保佑我们,科威特的安拉也会保佑我们。”
陆经理的两个“保佑”把大家都逗乐了。周明又提议:“老陆,你到过好几个国家施工,能不能给我们讲点异国见闻什么的?”
“你们要听科威特的,还是听其它国家的?”
“都想听听。”周明回答。
陆誉民略微思索后说:“那这样吧,我给大家先讲一段中国工人智斗日本工头的故事。”
这事发生在前几年,中国没有自己的海外建筑工程公司,而一些国外的老板盯住了中国廉价的劳动力市场,纷纷到中国招聘工人为他们赚钱。我当时是施工员,和近百名建筑工人应招来到了中东地区。老板是日本人,工头也是日本人。这地区年平均温度33℃,到七、八月份气温平均在40℃以上,阳光直射下的地方能达到60℃。在如此炎热恶劣的高温条件下,躲在室内的人们都开着空调,而我们中国工人、印度工人、孟加拉工人却奴隶般的趴在高架上施工。艰苦尚且不谈,日本工头只要稍不满意就进行辱骂责打,越是挨过打的工人越老越打,几乎成了家常便饭。这一切对于在国内处于主人翁地位的中国工人阶级来说,无疑是难以忍受的。但此一时彼一时,日本老板的工地上没有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就连为工人主持公道说话的工会也没有,大家第一次尝到了被剥削被奴役的滋味。没办法,只有先忍着吧,但愿这日子能快点熬到头。
工地上有个电焊工叫卢厚田,是农民出身的中国工人,个子虽然长得高大肥壮,但人特别憨厚老实,外号叫“肉堆”。人一胖行动便显得迟缓些,尽管他干的活不比别人少,但胖子怕热,时刻要擦汗。日本工头宫本便总是看不顺眼,常拿他开刀,挨打挨骂就成了卢厚田的家常便饭。好在卢厚田肉多身体好,短棒打在他身上如打皮鼓一般,他并不在意。但人是有尊严的,同胞挨打,大伙心中有气。我是施工员,也是中方工人的副领队,工人们把心中的愤懑向我和胡平领队宣泄,要求我们俩出面交涉。我俩从未处理过这类事情,但凭着正义感我们与日方交涉了,没想到日方老板竟十分傲慢无理地说:
“这是我们的制度,没有严格的制度和非常的手段,你能保证工程的质量和进度吗?
我当时心中十分气愤:“你这不叫制度,是侵犯人权,是违反国际劳动法。”
日方老板蔑视地说:“你别跟我来这一套,这是我的工地,我做老板,不是在中国。”
面对如此蛮横的老板,我们的交涉失败了,而日本工头宫本却更加肆无忌惮了。这天,“肉堆”正在架上电焊,宫本出其不意地出现在“肉堆”身后,他用手中的木棒敲了敲已焊好的钢管,操着夹生的中国话说:
“你焊的东西?质量的不行!返工的干活。”
卢厚田听了心中很不高兴,他已经干了十八年的电焊工了,对自己的技术不仅自己有信心,在整个工程项目组技术也是数得上的。因为人胖动作显得迟缓是事实,但活不比别人干得少也是事实。平时为了顾全大局受点委屈也就算了,现在宫本又在鸡蛋里挑骨头,他心里便不能接受了。生性忠厚的卢厚田有理有节地说:
“宫本先生,我返工可以,但你总得说个明白,我什么地方焊接得不好,你检验质量的标准是什么?”
“我说你焊得不好就是不好,你的,不服从管理的不行!”
“宫本先生,如果你要蛮不讲理,你做给我看看。”
宫本没想到平日给他吃靠了的最软弱的人竟敢顶撞,不禁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