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河-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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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枪声渐渐没有了,可发动机还在响,那位呼叫周明的印度小伙子问周明:
“怎么他们还没走?发动机还在响。”
周明仔细听了听后说:“走了,那是小轿车的马达声。这破车还挺结实的,挨了这么多子弹还唱得欢!”
大家都高兴地笑了起来。周明突然做了个手势说:
“别吵!你们听,好像有人在叫我。”
周明侧耳倾听,屋外远处果然有人在用中国话呼叫,那声音由远而近:“周明!周明!你在哪儿?”
“哦!是项目组的人在找我,我得出去。”周明说。
那印度小伙子关心地说:“周师傅,小心点!”
周明轻轻地打开门,弯着腰挨着墙,顺着声音的方向摸到墙角,终于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陆誉民总经理、任翻译、贺春华,还有二名国友;他们手举着五星红旗,提着应急灯,正心急如焚地寻找周明,红旗也在夜风中着急得啪啪直响。周明激动地回应:
“陆总!我在这儿。”
迎上去的周明紧紧地和陆誉民拥抱在一起,激动得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眼眶也湿润了。陆誉民拍了拍周明的背部,深情地安慰道:
“周明!我的老同学,祖国和我们在一起,大家一块来一块回去,一个也不会拉下。”
伊军入侵后,美国向海湾调兵遣将的同时,科威特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国际大逃亡,几十万待撤的逃难者中自然包括数千名中国人。约旦成了转移这些逃难者的主要通道,仅几天工夫,各方涌来的难民便令约旦这个小国招架不住了。当局不得不采取紧急措施,在首都安曼的远郊开设了临时的难民营,以应付旅馆的不足;并限制外来的难民,在约旦停留的时间不得超过72小时。
中国政府情系海外身处战争危难中的儿女,授权中国驻约旦大使馆,必须全力以赴,做好撤侨准备,整个撤侨工作由大使全权处理。撤侨总指挥部成立了,60多人分成五个小组,分别负责边境接待,食宿安排,机场送行,通信联络和新闻发布。从组织上、思想上、外交上、物质上、撤退线路上全面落实撤侨工作。经过努力,护照的特殊情况解决了,在约旦可逗留时间也由72小时延至7天。短短的两天时间,便将撤退人员的住宿、物质、交通问题都落实下来了。总指挥部明确表示,紧急撤侨,一个也不能少,包括港、澳、台同胞在内。血浓于水,情重于天,要为所有的中国撤退人员提供一切的方便,要和战神抢时间。
遵照大使馆的指示,二八八项目组投入了紧张的准备工作。这是一次颇具规模的大撤退,从科威特城到约旦的首都安曼,将穿越科、伊边境,又穿越伊、约边境,三天三夜的行程近二千公里,是一次千里长征。撤退需要大批的车辆、干粮、水及急救用的药品等。经过大家共同努力、最难办的车辆问题也解决了。车型尽管很杂,有货卡车、大客车、四十吨位的平板挂车,但人心却很齐,人心齐、泰山移,这就是中华民族的精神。那些大客车自然是女士们乘坐的,女士优先嘛。这次大撤退,车行的老板可发大财了,没得讨价还价,平均按200美元一个人收费;从科威特撤出的中国人足有近五千人,该要多少钱?
明天是八月二十日,是二八八项目组出发的时间。周明在整理个人的行装时,没有忘记亡故的国友包胜宝。他把和包胜宝合影的许多照片仔细端详了一遍,感慨万分地说:
“小包,明天我们就回祖国去了,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的鬼,我们都回家去,我们的根在中国。我一定会把你安安全全地护送回家的。”
就在这时,一个周明从未见过的陌生中国人闯了进来,贺春华拦住他问:
“你找谁?”
那人瞪着一双虎眼,直楞楞地说:“我找谁?我找二八八工程项目组啊!我要回国,我是项目组的老国友。我要求回祖国,你们可不能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
周明凑过来问:“你是二八八项目组的人?我们怎么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发急了:“我叫梁猛子,是二八八工地的老班人员,元老辈的。”
“谁能证明你是元老辈的?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梁猛子也不回答周明的询问,只顾心急火燎地在现场的人员中寻找自己熟习的面孔。他突然抓住正背对大家低头打理个人行囊的一个电工喊了起来:
“老田头!你还在二八八,我是梁猛子呀!”说完,他竟像孩子似地呜咽了起来。
五十岁的老田头眼睛不太好使,他往上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架,也大叫一声:“你这个死鬼,怎么还没有死呀!哎哟,胖得我都不敢认了,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是伊军把我从科威特的监狱中放出来的。不仅是放了我一个,几乎把所有的犯人都释放了。我能去哪儿?孩子找娘,一出来我便直奔二八八工地来了。”梁猛子擦干眼泪回答。
在场的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田头便拉开了话匣子:
“梁猛子年龄虽不算大,但他的确是二八八工地的元老辈。在第一批来二八八项目组的国友中,还有一个叫岳冬至的大块头,他和梁猛子同属一个组的钢筋工,原来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岳冬至块头大,力气大,但头脑比较简单,鲁莽,大家都习惯叫他冬瓜。梁猛子脾气和他差不多,但个子矮小结实。他俩在一起常喜欢抬杠,但又喜欢在一起玩。好的时候俩人可以割头换颈,闹起别扭来谁也不肯让谁;轻则脸红脖子粗的相骂一场,重则动拳头,但动起武来梁猛子从未占过上风,总是被冬瓜揍得鼻青脸肿。人家说夫妻吵架没有隔夜仇,冬瓜和猛子的友谊不亚于夫妻,不管吵得多利害,第二天俩人又和好如初。久而久之,项目组的人对他俩吵架也习以为常不愿多事。说起来也挺有意思,这俩没喝过多少墨水的大老粗,那天一边扎钢筋,一边竟谈论起哲学来。猛子说:‘先有鸡后有蛋。’冬瓜说:‘放你妈的屁!当然是先有蛋后有鸡,鸡是蛋孵出来的你都不知道。’这猛子是个孝子,挨打、挨骂、受委屈什么都行,就是不许人骂他的娘。他心中一恼火便回击道:‘放你妈的屁!你妈才是蛋里孵出来的呢!’冬瓜火也上来了,也回敬道:‘我操你妈!你妈才是鸡生出来的。’你们都知道,国内把妓女也叫做‘鸡’,冬瓜无意中骂了猛子的娘是妓女生出来的。猛子顿时火冒三丈,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揍冬瓜。但他哪是傻大个子的对手,冬瓜顺手一推,猛子摔了个仰面朝天,后脑勺碰在钢管上,立即起了个老大的鹅公包。他爬起来,顺势抓过地上一根12毫米的短钢筋,对着冬瓜的头就是一下。完了!出人命了,老大一个冬瓜就这么一下,便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猛子傻子眼,哭没有眼泪,后悔没有药吃。事情发生在科威特,就得按科威特的法律判决;猛子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想不到才服刑三年,这家伙就跑回来了。猛子!现在该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猛子抓了抓后脑勺说:“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犯人都释放了,我也就回来了。”
贺春华好奇地问:“在外国坐牢的滋味好受吧?”
猛子眨巴着眼睛回答:“还可以!”
“什么,坐牢的滋味还有可以的?这可是第一次听到,你不是关糊涂了说胡话吧?”贺春华不解地问。
猛子固执地说:“是还可以吗!我没说胡话,整天在狱中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不用干活,还有书报看、有空调享受、舒服得很!是名符其实的坐牢。可惜那些外文书报我都看不懂,翻翻公仔图片也就算看了。难办的是劳动惯了的人,歇久了浑身骨头都疼,再这么养下去,出狱时我非成为一头大肥猪不可。有时,我真担心自己,出来时会成为什么都不能干的废人。”
“狱警会打犯人吗?”贺春华又问。
“你不违反狱中的监规,谁也不会碰你。和我关在一起的科威特犯人个个有钱,家中每次探监都会带来许多好吃的,我成了大家救济的对象,‘五保户’。”
猛子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他一得意,又从身上摸出一迭科威特第拉尔说:
“啰!我还有这么多第拉尔。”
“你是在狱中偷别人的吧?”贺春华故意逗他说。
“扯淡!我猛子一生一世从未偷过别人的一分钱,这钱都是我省下来的。狱中每天有一第拉尔的零花钱,给犯人买日用品的。号子里呆久了朋友也多了,日用品我都用他们的,自己的全省了下来,日后好带回家。你们一批批劳务人员都赚了钱回去,我多少也得对家里人有个交待吧。你们在外面一天也不就赚二、三个第拉尔吗?”
贺春华故意嘲笑道:“猛子!别得意,你手中的钞票全是废纸一迭,不信你到市场上去试试,什么也买不到了。现在谁还认科威特第拉尔,都只收美元。”
猛子的脸一下耷拉了下来,没劲地问:“真的?”
老田头说:“真的!没骗你。”
垂头丧气的猛子立即要撕掉手中的第拉尔,被一直站在旁边的周明制止了:
“傻瓜!你怎么还这么冲动,关都关不改。这仗不会打一辈子,说不定仗打完了这钱还有用,那时,你又后悔不及了。”
“还是这位大哥说得对,差点我又犯糊涂了。”猛子说着话将第拉尔收了起来,又问:“现在项目组是谁负责?我可以和大家一道回国吧?”
周明回答:“现在项目组的总经理是陆誉民。你能否回去的确是个问题,第一,你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护照呢?第二、你现在还是未曾刑满的犯人,即使按战时的特殊情况处理带你回去,很有可能回国后还得继续服刑,你想过吗?”
猛子一拍胸膛说:“只要能回国,继续服刑也行,再怎么也比在外国做孤魂野鬼强。”
经过请示和研究,猛子被同意先回国再待处理。
最后一项准备工作是由任胖子和周明、还有一位叙利亚司机一道去完成的,任务是将巨大的油罐车加满油,以满足撤退车辆的途中加油。三人把车开到加油站,没想到站前停了那么多等待加油的伊军军车,照秩序等下去要等到何年何月?周明用胳膊撞了撞任翻译说:
“任胖子!等是不行的,这下得要你露两手,发挥一下你的外交才能了。”
任翻译满不在乎地说:“小菜一碟,包在我身上。”他用眼睛搜索了一下四周,认准了目标后对周明说:“你跟我来。”又对那个叙利亚司机说:“你去准备把油罐车开过来。”
加油站旁停着一辆小车正在加油,一位伊拉克的高级军官正和自己的下属在聊天。任翻译颇有礼貌和风度地走过去与他们打过招呼,又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任翻译那罗汉菩萨般地灿烂一笑总是那么具有魅力,立即获得那高级军官的好感。他不急于说出自己的目的,先递过自己的雪茄烟,军官却连连摇手说:
“谢谢!这雪茄太呛人,我不喜欢抽。”
旁边的一位下属军官插嘴:“我们首长喜欢中国烟,特别是高级中华香烟。”
任翻译是何等精明的人,为了避免和解决沿途可能出现的麻烦事,他早就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哟!我说首长真有口福,正巧我那油罐车上还放了两条中华香烟,是朋友送的;我只抽雪茄,这两条高级中华香烟就送给您抽吧!”
那高级军官说:“这怎么好意思!我到过中国,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