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河-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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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行李,不就几件换洗的衣服吗,可我一回去就再出不来了。你给我的一千元正好可以作路费。”
“一千元够吗?”
“够了,我自己身上还有两千多。”她用留恋的眼神望了望他,又说:“你是个真正的好人,好人还是有好报的,老天会保佑好人。你决不会知道,‘乐不思蜀’的小姐很多有性病,还有俩名小姐有艾滋病。她俩发誓要疯狂地报复社会,报复臭男人;她俩也是妈咪的秘密武器,只有遇上最坏的男人时,才让她们接待。妈咪答应负责给她俩送终。”
周星大吃一惊,紧张地问:“那俩人是谁,能告诉我吗?”
“我不能告诉你是谁,但你那俩位同伴算是完了。他们太贪,跟了那么多小姐,而且常常不带安全套,以为事先吃点淋必治就万无一失,那药能防艾滋病吗?他们有今天是咎由自取!”绿珠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些话。周星无奈地沉默了。绿珠并不想坐下来,沐浴后的她有些口渴,便将周星凉好的开水咕咚终一口气喝光了,抹了抹嘴才说:“再见了,周大哥,我会永远记住你和你说的话。”她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又回头给了周星一个灿烂的笑脸,说了声:“拜拜!”又抛了一个飞吻。
周星想起身送她,可她已将门咚地一声关上了。
周星今夜再也难眠,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了许多。这世界究竟怎么了?难道物质的空前丰富就一定会带来道德的沦丧,精神的空虚,以及理想的幻灭?不会!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终于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声把周星从睡梦中惊醒:“开门!快开门!我们是公安局的,执行公务。”
周星的心紧张得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出了什么事儿啦?谁出了事,是绿珠还是姜小毛他俩?幸好我让绿珠走了,不然,我今天也麻烦大了。常言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可没做亏心事的他今夜却受惊不小;因为,很多事情一时是讲不清楚的,否则世上就没有冤假错案了。他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确信房里没有绿珠留下的任何痕迹后便去开了房门。他是很小心的,先只侧身开了一点门缝,确认是否真是公安人员。公安人员也是很警惕地,周星还没看清楚外边的情况,眼睛已被手电筒的强光罩住了。进来的公安有三人,后面还跟着“尾巴”罗年保。公安人员非常专业地先将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连卫生间也没放过。为首的公安干警先出示了自已的证件,又检查了周星的证件后才指着罗年保问周星:
“你和他,还有一个姓姜的是一起的吗?”
“是一起的。”
“到枫岭县来干什么?”
“我们是来做枫岭县枫岭宾馆的装饰工程的,也就是那个县工商大楼,赵县长也知道我们。”周星特意提了一下赵县长。
为首的公安人员一边将身份证件还给周星一边继续问:“你们那个姓姜的同事涉嫌在饭店客房中**,你知道这件事吗?”
周星心中无数,不知他俩对干警说过什么,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不知道,我很早就睡了。”
干警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周星,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钟,周星也直直地看着干警毫不躲避,干警这才说:“那位姓姜的人,我们要请他去分局走一趟。很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如果有什么事,我们会与你联系。”
公安干警走后,周星才发现自己的背心已滲出了冷汗。“尾巴”罗年保偷偷地尾随在公安人员后面,直到他们上警车走了后他才回到周星的客房。见面第一句话他就问:
“周工,绿珠小姐呢?”
“我早就叫她走了。”
“还是你有远见,否则你今天也要进局子了。”
“我进什么局子,我又没有跟她干什么。”
“什么,你没跟她干什么?那你留她下来干什么?我倒是什么也没干,姜副总嫌我碍事,将我赶到对面小客房住了。”
“我留她下来就是为了帮她、救她、放她走,她现在已经远走高飞了。”
“远走高飞!飞哪去?”
“回北方的老家去了。”
“尾巴”罗年保并不相信周星的话:“得了,别哄我了,世上没有不吃腥的猫!”
“信不信是你的事,反正我的确是这样做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周星一辈子也不会嫖妓。她在临走时还告诉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尾巴”罗年保挥手打断了周星的话:“我不想和你争,你也什么别说,眼下我俩最重要的事是赶紧收拾一下,快逃!逃得越远越好,否则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要逃?我又没干坏事!”
“你说没干就没干,人家能相信你吗?你又说得清楚吗?呆会姜副总和那个羊贵妃在局子里经不起考验把什么都兜出来,公安局再杀个回马枪,你我就全得进去了。万一公安局再通知一下你的家属,那就更麻烦了。嫂子不找你离婚才怪呢?”
周星心底透过一丝悲哀,这才深悟江湖险恶身不由己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没法子,逃吧,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吧,可深更半夜人生地不熟地往哪儿逃?他这一生也算是经历过大大小小不少的风浪了,但每次心里都那么有底气正气;今天却邪门了,尽管自己没干什么坏事,心里却没了底气,只有怨气和晦气。连“尾巴”罗年保都不相信他,公安局能相信他吗?
“尾巴”又有了主意:“我们到太平镇去,那里有个火车小站,可以乘火车回省城。太平镇离这儿也不远,我们找辆专门在夜里送客的面包车走,只是价钱贵点。”
周星又问:“那姜小毛怎么办,扔下他不管了?”
“尾巴”把眼一瞪说:“管得了吗?朋友也是同林鸟,大难一到各自飞。他享了一夜的艳福,受点罪也没什么,我们还是回去找姜小云总经理想办法救他吧。”
周星又想去服务台办理退房手属,给“尾巴”拦住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办退房?那不是打草惊蛇,到时走都走不了!逃难要紧,其它什么事都别管。”
周星终于百般无奈地和“尾巴”罗年保像贼一样地溜出了县饭店,又像深夜幽灵一样地钻进了一辆“面的”。
这司机好像是专门守候在饭店门口等他们似的,开始他只顾开车,车开出十分钟后他才问:“两位师傅,听说刚才公安干警在饭店抓了一名省城来的嫖客和一名妓女,现场抓住时还一丝不挂。”
周星没有吭气,“尾巴”罗年保却搭上了话:“这事你怎么知道?”
“这事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只要我的车没开走,饭店进出有多少人我都知道。那婊子我也认识,不就是‘乐不思蜀’的羊贵妃吗。”
“你怎么认识她?”
“这有什么奇怪,这年月司机玩几只‘鸡’是家常便饭。干我们这一行,一年四季没日没夜地接客送客,没客人时还要拉货,辛苦算是到位了,不找机会不时地松散一下筋骨怎么熬得住。”
司机这番自我表白让“尾巴”罗年保如逢知音,禁不住便搭讪起来:“师傅,不瞒你说,今晚被公安带走的那人是我们同来的朋友,我俩怕被牵连才连夜走人的。”周星立即用脚踢了他一下,示意叫他别对陌生人说太多的话,可“尾巴”反而大声地说:“别踢我,这师傅也是道上人,自家兄弟怕什么!”
司机回头打量了一下周星,又一边开车一边问:“跑什么,你们也干了?”
“尾巴”立即解释:“我们没干。”
“没干就更不用跑了。”
“我不是说了,怕受牵连吗。”
“牵连不上的。”
“可万一那婊子乱咬我们一口呢?”
司机轻描淡写地说:“我说兄弟,你把这事看得太严重了,看来你经历还是少了点。如今****包‘二奶’,在中国已算不上什么事儿了,哪个地方没有?这不是毛泽东时代。你用放大镜看看:当官的有人玩,平头百姓也有人玩;干公安的有人玩,罪犯也有人玩;有钱的大款包‘二奶’,钱少的打工仔玩‘垃圾流莺’。抓住了也没什么了不起,最多罚五千块钱就立马放人,也不会通知犯事人的单位和家属。”
“尾巴”罗年保嘴巴张得老大,那样子比吃了大便还难看,惊叹道:“我的妈呀!罚五千块,我半年的工资都凑不够,罚不起!罚不起!”
司机又宽慰道:“蛇有蛇路人有人道,罚不起有罚不起的道法。到你的社会关系网上查查有没有管用的大人物。只要大人物出面一句话,一天的云都散了,一分钱不用罚,至少也可以少罚一半吧。如果你道上没人,那就直接找到经办人的家属,送礼上门,也能减少损失。”
司机一指点迷津,“尾巴”又来劲了,他凑近周星说:“我们打个电话给赵希哲县长吧,让他出面帮说说话准行。”
周星拒绝:“这样的丑事还好意思求人家,想在县里臭名远扬?我可说不出口。”
“那就找工商局的谢德洲局长帮帮忙吧。”周星还是不吭声。“尾巴”又改口说:“你拨电话我来说,这总可以吧?”
电话终于拨通了……
“面的”又开回枫岭县……
第二天,姜小毛回到了饭店,那得意的样子到像是打了胜仗凱旋而归。他这付神气的模样随着当天下午姜小云总经理的到来而迅速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万分的沮丧和痛哭;因为周星已向姜小云汇报了嫖妓事件的全部经过,以及姜小毛和“尾巴”极可能染上艾滋病的事实。毫无疑问,“尾巴”罗年保成了罪魁祸首,成了姜氏兄弟发泄愤怒的替罪羊。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又被抛弃,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作最后的哀求:
“姜总,姜副总,看在我鞍前马后跟随你们多年的份上,把这个月的工钱给我吧,我身上分文全无怎么回家?”
姜小云恶狠狠地说:“狗东西!你还想要工钱,没送你上西天就算便宜你了。”
姜小毛又对他踢了一脚说:“滚!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一脚踢死你。回不了家,你可以要饭啦,一路乞讨回家,恐怕不等你到家你就死在路上了。”
当天夜里,姜小云兄弟俩从外面回来,门厅总服务台小姐交给他们一封信,她说:“你们公司的周先生有急事先走了,要我转交这封信给姜总。”
姜小云出于某种考虑,回到客房后才将信拆开。这哪是信,不就是一张便条吗:
“姜总,很抱歉,我没有当面向你辞呈!从现在起,我辞去在贵公司担任的一切职务。修改后的工程所需一切文件、图纸及预算都放在你房中的床头柜中。
周星。即日。”
姜小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将信给姜小毛看:“你看吧,这都是你造成的后果。”
姜小毛看完信后万分沮丧地说:“哥,我去追周工回来。”
“追不回来了,我比你了解他。”
周星是打了一辆“面的”走的,上车前,他给开始流浪的“尾巴”罗年保缠住了:
“周工,你是好人,世上少有的好人!把我带回家吧,求求你了!看在我老婆孩子的份上。我死不足惜,可全家人都活不了啦,谁来养活他们?周工,救救我吧!救救我的全家!”他的声音沙哑而凄凉,也充满了悔恨。
周星望着这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感慨万分。他只是个下岗工人,为了生存,也为了混出个人样,毫无原则地紧跟姜小毛甘当“尾巴”,结果落了个流落异乡的命运。他的堕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