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河-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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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没商量了,我帮不了你,市委贾秘书长也救不了你;他给临阵换将了,过去签的合同也全变废纸了。”
姜小云头上的汗也急出来了,忙问:“他出事了?”
“他倒是没出事,是市政府突然改变了工程招标班子。为了防止腐败和确保工程质量,机场工程在最终拍板前临阵换将,做了三条决定:一。招标办改由严副市长领导和最终拍板。二。此前一切内定的招标对象和方案无效。三。机场工程必须由国家批准的有专业资质的大型企业承建。姜老板,这么一来,你的事情就泡汤了。”
姜小云顿时哭丧着腔调说:“何处长,你可得拉兄弟一把!你是知道的,为了接这工程,我可是花了血本!”
“我说姜总,你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事呢?常言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工程总得做,事总还会有人管吧,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随机应变,懂吗?”
“可我投出去的血本无归怎么办?”
何处长在电话中笑了,又说:“这我就爱莫能助了!如何处理你掂量着办吧。我还想提醒你一句,你不是认识张副省长吗,严副市长可是他一手提拔的哟。”
何处长把电话放了,姜小云心中便盘算开了。这年月干指头沾不上芝麻,得先把贾秘书长拿去的五百万拿回来,下面的事才好办。无功不受禄,姓贾的总不能白收我的钱吧。这可不是一个小数,每天的利息都不少,得马上办。于是,他拨通了电话:
“喂,贾秘书长吗?您好啊!我是姜小云。”
“哪个姜小云?我不认识,你打错电话了。”
一听这官腔,姜小云急了:“贾大人,贵人就是健忘,我就是华鑫集团的董事长姜小云。”
贾秘书长若有所思地喔了一声,许久才问了一句:“姜老板,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机场工程的事进展如何?”
“八字还没一撇,没动头呢。”
“我承接的项目没什么问题吧?”
贾秘书长故意含糊地回答:“好像没什么问题。”
“贾大人,这么大的事可不能好像!”
“那你要我怎么说?”
姜小云知道他在故意绕圈子,便干脆直接了当地问:“市里和招标办没什么变化吧?”
狡猾的贾秘书长反问:“你听到了什么变化?”
姜小云在心里骂道,老狐狸,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瞒着我,不就是明摆着想吞了我那五百万元吗,做你的黄粱美梦去吧!我丢块骨头给狗吃还会摇摇尾巴,五百万元给你,你能给我办什么?不错,昨天我还喊你干爹,今天虽不好叫你孙子,可钱你得还我,我还得认过干爹呢。姜小云知道官场上的人尽量不要得罪,仍旧小心翼翼地说:“贾秘书长,听说机场工程招标办改组了,原先内定的承包单位也不算数了,有这么回事吗?”
贾秘书长心中一惊,知道躲不过去了,便说:“有这么回事。”说完,他又不吭声了。
“那我的五百万呢,我工程没接到,钱,你总该还给我吧!”
“什么五百万?你都把我说糊涂了!我收过你五百万?姜董事长,开什么国际玩笑!”
贾秘书长这一手早在姜小云的预料和防范之中,他懂这种游戏规则,所以也就不感到惊讶,便不慌不忙地说:“贾秘书长,贵人多健忘,这不奇怪;不过,我可以帮助你回忆回忆当时的情景。这是一段摄像中的录音,你尽可欣赏一下。”
贾秘书长冒着冷汗听了一小段录音,终于在电话中说:“姜小云,你想怎么样?”
“贾大人,你放心,我不想怎样,把钱还给我就万事大吉了。你还当你的秘书长,我还办我的集团公司。没事的时候,我还会请您来钓钓鱼,修修‘长城’。”
“可钱已经被我用了。”
“贾大人,你真会说笑话,才多少日子,五百万就用完了,谁相信?退一万步说,你就是吃下去了,也得跟我吐出来,那可是我的血汗钱。好吧,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姜小云放下了电话。
两天后,姜小云又给贾秘书长打去了电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贾大人,钱的事情考虑好了吗?一寸光阴一寸金,这么大的数字,每天的利息都不赖啊。”
“姜老板,我还是那句话,钱的确用掉了,就剩一百万元了,可以还给你的也就这些了。”贾秘书长慢条斯理极小声地说。
姜小云的声音大而理直气壮:“我说贾大人,你不会不懂游戏规则吧?什么事都没办成,就一口吞了我四百万,太黑了吧!当心人心不足蛇吞相。”
“你怎么这样说呢!翻眼就不认人。我又不是不帮你,这天有不测风云的事谁能料到?早知会有今天的变故,你那钱我就不会动用了。姜老板,做事留条线,今后好相见,没准今后我还能帮上你。姜老板,眼光放远点,别小家子气,干大事的人要有大气魄嘛。”
“哎呀,贾大人太抬举我了!我原本就是小人一个,哪谈得上干大事和大气魄。对我来说,钱!就是命,命!就是钱。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出身贫贱,从小就在街上游荡,捡香烟头,翻垃圾桶,啃别人吃剩的西瓜皮,与烂崽打架斗殴。是老娘夏天卖冰棒,冬天做洗衣妇把我养大的。少年以后我又做过徒工、补锅匠、铁匠,甚至还在外乡摆过场子练过把式,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所以,深知钱的重要。为了钱也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贾大人,我们原本就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你的仕途无限;我吗,说好听点是老板董事长,讲难听点,是江湖大混混。我劝你好来好散,把钱如数还给我,一了百了,废话也就别说,玩心计就更没必要了。”
姜小云说了一大箩的话,贾秘书长还是一句:“钱已经用掉了,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姜小云冷笑道:“那好!明天就有我手下的人到市委大院静坐请愿。”
“你敢?政府机关岂是你姜小云胡闹的地方!”
“那就试试看吧!”姜小云乓地一声,愤然放下电话筒。
当晚,贾秘书长主动从家中给姜小云打了个电话,口气分明软了许多,意思是只能还三百万元,被姜小云一口拒绝:“晚了,贾大人,现在少一分也不行!”
第二天,贾秘书长心中忐忑不安,如坐针毡一般地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时地朝窗外望望,唯恐这市委的大院中真地出现什么异常事情。姜小云这种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企业家,分明就是社会上为了私利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大罗汉,大赌徒,自己和他赌一把值吗?可面对已经到手的五百万就这么放弃,自己又心有不甘。昨晚一夜他都失眠,眼圈都发黑了。他怀疑市委有人在背后搞自己的小名堂,又确实害怕姜小云这样的人断送了自己的仕途。常言道,来者不善,没准这家伙还真有点背景。他正在胡思乱想,窗外大院中传过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紧张地朝外一看,我的妈耶!大院中还真进来了一些要静坐请愿的人,模样像是一些工人,足有三四十人。大院的警卫人员正在做工作,劝他们离开。突然,有几个人展开一条长长的条幅,上面写着:“华鑫工人要吃饭,讨要工钱!”贾秘书长全身一阵发热,汗也渗出来了。别人看不懂,他还能不明白?姜小云不就是在含沙射影借题发挥敲山震虎吗!办公室也没有其他人,他不由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声:
“混账王八蛋,真歹毒呀!好,算你狠,老子今天让你,先记下这一箭之仇。”
他迅速拨通了姜小云的电话:“喂,是姜大老板吧?”
“大老板不敢当,本人原就是小人物一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一定是贾秘书长。贾大人,我都等你许久了。”
“姜小云,你还真能干啊,把你的人都派到市委的大院来了。”
“贾大人,你这就冤枉我了,我有那么大的能耐吗?我现在都想哭了;公司账上没了钱,发不出工人的工资,他们硬要闹到市里去搞什么请愿,我挡都挡不住,就差没向工人下跪了。贾大人,你可要救救我哟。”
贾秘书长厌恶地说:“好了,你别再装模作样跟我演戏了!钱,我今晚如数还你。现在,你立即把华鑫的人撤回去。”
“行!贾大人挥手我前进,贾大人指示我照办,……”姜小云还想说几句,贾秘书长已经愤恨地将电话挂上了。
当晚,姜小云如愿地收回了自己的五百万元钱。然而,他仍旧彻夜未眠,不死心的姜小云,还想请省里的大靠山张副省长帮忙出面揽工程,那怕能接到外围附属工程也行。可从何下手呢?中央的反腐风暴越刮越猛,听说现在的张大人谁的钱也不接,只有字画古董之类例外;因为他本人就爱好书法,还三天两头地为不少企业、宾馆、大酒店题字呢。当然,这润笔费也不低,但接工程用这办法送礼,份量就太轻了,自己得进贡一些名字画及古董之类的宝物。可是,拿得出手的宝贝一时又从哪去找呢?
你还别说,这姜小云人品虽不怎么的,可“棉花手”就是“棉花手”,硬是有些福气,一位帮他寻宝的人正不早不晚的从“号子”里出来了。
在孙家井生活了几十年的名老中医洪济生大夫早已作古了,他的遗孀刘老太却还健在,有滿堂的儿孙前呼后拥着,老太的晚年还挺幸福。她继承着丈夫乐善好施的美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常有善举。昨夜,刘老太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邻居狗子妈那正在服刑的儿子狗子在狱中死了。刘老太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醒来时脸上还挂着泪珠,后半夜怎么也睡不着,思量着如何安慰帮助一下才失去丈夫又失去儿子的狗子妈。
一大早,刘老太的儿子及媳妇上班去了,老人硬行叫醒正好在家休息的小孙子:“春春,起床了。”
春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说:“奶奶,这么早就叫我起床干什么?”
“乖孙子,帮奶奶背三十斤大米,送到对过的狗子叔叔家去。”
“狗子叔叔不是在服刑吗。”
“不错,可他死了。剩下他妈孤苦伶仃,老年丧子,怪可怜的!我们送点米过去,安慰安慰她。”
“你怎么知道狗子叔叔死了?”
“昨晚他托梦给我了,被人从大火里抬了出来,整个人烧得黑炭一样,好惨啦!”
刘老太这么一说,把春春的瞌睡也赶跑了。他失声笑了一通后说:“奶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做梦也当真!一大清早你跑到人家家里说狗子叔叔死了,不怕人家生气骂你?”
刘老太固执地说:“孙子,错不了!奶奶的梦从来就准得很。爷爷死前三天,我梦见家中堂屋里放了一口漂漂亮亮的寿材,一群仙鹤在屋顶上面盘旋,天上还有音乐声,后来不就应验在爷爷身上了。爷爷一生治病救人行善积德,被接到天上去了。”
“奶奶,这事你都说过一千遍了,反正我不信。今天我不去送米,会挨人家骂的。”
刘老太这下生气了,把手中的拐杖敲得咚咚地响,骂道:“你这个不孝子孙!你爸,都不敢这样顶撞我。你今天再不起来帮我,我就用这龙头拐杖揍你!”
春春只得起床,无可奈何地估摸着背上三十斤大米,随奶奶来到狗子家。狗子妈见德高望重的刘老太颤巍巍地手扶拐杖登门,慌忙让坐,还端上一杯刚买的热豆浆。然后才问:
“你老人家有什么事吗?其实,有什么事叫春春过来一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