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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岁月河-第27章

小说: 岁月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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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团到大苗山去巡回演出时,不也经过这条路嘛。他想起了老艺人秦大爷讲的抗战年代的故事,想起了和苗族兄弟们融洽相处,欢乐一堂的盛况。可我今天怎么了?到自治县去干啥,他心里感到几分酸楚和一种无名的悲哀。唐强想这想那,可万万没想到大祸就要临头了。秀江市革命造反联合指挥部在市区斗不过造反大军,便搞了一套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他们通过舆论宣传统一了观点,建立了八县革命造反联合指挥部。这次,他们得到了内线情报,早已在前面的山坡布下了埋伏。埋伏的主力是自治县的联合指挥部武装。当两辆卡车进入了伏击圈,只听“砰!砰!”几声枪响,车头上的两个轻机枪手还没做出反应就糊里糊涂地倒下了。站在车头两旁踏板上威风凛凛的小伙子有两个也倒在了血泊之中。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即刻就把这支狂妄而又没有军事素养的乌合之众打蒙了。胆小的人就地爬在车箱里直哆嗦,胆大的人赶紧跳下车,钻到车底下作盲目的回击。唐强是个文艺人,幸好胆子还算大,也没有吓糊涂。他见旁边的司机已经被打死了,便借着死者的尸体作掩护打开车门,溜到了车底下。这时的“全无敌”战士,包括王烈在内,心里想的不是作如何抵抗还击,只求快点结束战斗,能保住性命就行了。又是几声手榴弹爆炸,待硝烟稍散时,伏击的联合指挥部人员已经冲下了山坡,明晃晃带刺刀的枪口直指着“全无敌”的幸存者。幸存者们有的跪在地上直喊饶命,有的吓软了腿站不起来,少数态度顽固的重则立即枪毙,轻则一顿殴打。从伏击人员的服装和行动的训练有素看来,其中不少人是受过军训和曾当过兵的。

仗是打完了,俘虏如何处理呢?算一算有十三人。联合指挥部开完庆功大会后,做出个别出心裁的决定:将俘虏在自治县所辖主要地区游街示众。这些俘虏即不用带高帽子,也不用挂牌子,而是手脚倒捆装进猪笼子里游街示众。舒服到也舒服,不用自己走路,有人抬,可这罪不好受。猪笼里一股臊味还能忍受,可队伍敲着锣每走过一段路,抬的人就要歇下来吆喝:

“快来看呀!快来看人猪,快来看反革命武装暴徒。罪有应得,人可诛之。”

每敲一下锣,就吆喝一阵。围观的人唾沫、沙子、小石子、腐烂的食物不断袭来。有一个小孩带头对着猪笼里拉了一泡尿,立即引来了许多小毛孩,一泡、又一泡,拉尿的孩子们痛快之极淋漓至尽。大人们和联合指挥部的战士们在一旁大笑。

唐强紧紧的闭上眼睛,但关不住自己的泪水。他的心在滴血,眼前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能怪得了别人嘛。一个山歌剧团的主要演员,扮演过许多英雄人物,可今天却成了狗熊,成了别人眼中的畜生,是死是活也前途未卜。眼前没有亲人,没有朝夕相处的好朋友和好同事,只有这些形形色色的难兄难弟。但这一切又能完全怪自己吗?他想不通,眼前直觉一片漆黑。突然,热呼呼的童尿淋浴停止了。唐强微微张开一条眼缝,他惊住了,这是真的吗?眼前站着的竟是苗山寨的苗老大和他的女儿灵芝姑娘。他们怎么在这里?唐强羞愧的赶紧闭上双眼。他听到灵芝姑娘说:

“爹,是他,是山歌剧团的唐强。”

此时,唐强越发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了。

白天的游斗总算是挨过去了。十三个俘虏被关押在公社养猪场的猪栏里,让他们与猪共寝。这些猪看见一下关进来这么多人,起初是吓得躲到一边去,后来见这些人都被捆绑住了根本没有自由,便放肆起来,反过来欺负人了。胆大妄为的两头大公猪竟用嘴来拱唐强的脸,气得唐强发疯似的大吼起来。你还别说,这招真灵,受惊吓的猪猡立即退却,再也不敢冒渎人类了。猪虽然赶开了,但臭烘烘的气味和稻草中的虱子却叫人难以忍受,加上一点遮盖的避寒之物也没有,早春的寒夜也是十分难熬的。像现在这样活着真是猪狗不如。也难怪,在人家眼里,这伙人本身就是猪狗不如的人,怎能指望对方把自己当人看待。这年月连几十年的老革命都挨批斗,谁还跟你讲俘虏政策。没办法,熬吧!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肚子又不争气了,饿得咕咕直响。折腾了一天,水食未进,白天因为紧张还不觉得饥饿,现在一停下来,饿得人头晕目眩,有的俘虏竟偷偷抹起了眼泪。这时外面门锁响了一阵,进来一位老人,送来一些残羹剩饭,总算还好,没给猪食给他们吃。这些往日威风不可一世的汉子像野狼一样,在几个持枪人员的监视下松开绑绳,瞬间将食物一扫而光。肚里有了粮食,身上也就暖和了一点。老人走后不久,门锁又响了起来,这次进来的是带枪的门岗和苗老大及灵芝姑娘。灵芝称那位门岗为表哥,他名字叫汪景林。汪表哥对苗老大和灵芝说:

“你们不要谈得太久,我先出去了。”

苗老大递了一包食物给唐强,又问:“小唐,你是怎么搞的,活得不耐烦了,跑这里来抢枪。山歌剧团还有谁来了?”

“没有,就我一个。”唐强低垂着脑袋说。

苗老大惋惜地叹了口气又说:“你不在单位好好搞运动,跑到外面参加这种组织干什么?现在好了,不可收拾,没打死算你命大。”

唐强只得惭愧地解释了一下自己如何站错了队,两派都不要他的苦衷。他不敢正视地偷看了一下灵芝姑娘;她还是那么漂亮,但更成熟了。他问道:

“你们父女俩怎么在县里?”

灵芝说:“我们正好到县城表哥家走亲戚。”

这时王烈也凑了过来,和唐强一道恳求苗老大:“苗大爷,想办法救救我们吧!我们永远记得您老的大恩大德。只要我们能出去,今后一定重重报答你们全家。”

其他的俘虏也围了过来,像捞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的哭诉、请求:

“我家上有八十多岁的父母,下有弟妹。”

“我家还有未断奶的孩子。”……

乱哄哄地,说什么都有,无非是想逃生,想活命吧。苗老大非常厌恶地对那些人说:

“现在怕死了!以前的威风、凶悍劲都到哪去了?我一个老人家也没有那么大本事救你们出去。”

苗老大和灵芝临离开前对唐强说:“小唐,看在山歌剧团的份上,我尽力而为吧。能不能救你出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唐强凄凉地望着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往事如烟,令他痛心得用拳头击打自己的脑袋,恨不得撕裂自己的胸膛。

晚上,苗族自治县革命造反联合指挥部开了个会。会上大家认为,仗是打赢了,但形势是越来越严峻,“全无敌”及秀江市造反大军肯定会到县里来找麻烦。眼下县联合指挥部的武器装备都很落后,这十三名俘虏留着也没什么用,还要供他们吃喝,不如还给对方,要他们用一卡车武器弹药换人。但是派谁去交涉呢?这个差事有一定的风险。大家都知道“全无敌”这帮人都是成份复杂,凶暴、反复无常的人。灵芝的表哥汪景林是个小头目,也被叫来开会。他坐在一旁想起刚不久大舅及灵芝表妹的救人委托。当时,他觉得很为难,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头目,大事都作不了主,何况这是原则问题,只好答应看情况办吧;现在机会来了,他见大家一时决定不了人选,便说:

“我看放一个人回去报信,最好是个有点口才,又能作点主的头目。”

大家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主持会议的县联合指挥部头儿便问:“那放谁回去合适?”

汪景林说:“一不做二不休,要放就放那个宣传部长唐强。唐强原来是山歌剧团的,在我们县里也演出过,是演《补锅》一剧中的男主角。”

“那不行!他是俘虏中最大的官,是‘全无敌’的副司令兼宣传部长。常言道擒贼要擒王,我们抓到了王又放了,那不是放虎归山,留几个小卒子做人质有什么用?”汪景林的提议立即有人反对。

灵芝的表哥汪景林还真行,他又说:“你没听说过诸葛亮七擒孟获吗?头儿也是可以放的。他是‘全无敌’的二把手,是里面的秀才、军师,那个叫张豹的司令很听他的主意,我看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时,又有人提出:“唐强这小子放回去后变了卦怎么办?”

汪景林肯定地说:“我敢肯定他绝对不会变,放着自家兄弟不救,那今后还带得了兵?谁会听他们指挥?”

这时,主持会议的头儿才做出决定:“我看老汪说得也有一定道理,这件事就这么办,让唐强回去报丧,叫张豹用枪来换人。”

山歌剧团在大苗山地区的口碑很好,这个好名声这次到救了唐强;当然,这也得感谢苗老大和灵芝姑娘。放唐强的意见通过后,第二天,唐强便被放回了秀江市。这次血的教训使唐强清醒不少,他决心不再参加任何造反组织,不参加任何武斗;但为了完成使命,他去“全无敌”报了丧,传达了放人条件。他本想从此隐藏起来做逍遥派,但张豹不答应,理由是:“那十二名俘虏一天没回来,你唐强就一天不能走,否则后果自负。”

“全无敌”造反团的胡作非为引起了支左解放军和市造反大军的严重关注,到了非解决不可的程度。解除他们的武装,解散“全无敌”组织的行动终于开始了。这天,十几辆载满解放军和造反大军全副武装人员的卡车呼啸而来,又迅速将“全无敌”司令部所在地市工人文化宫团团包围起来,紧接着路面实行了戒严。群艺馆“无限风光”战斗队受命担任宣传车上的政治攻势,广播员正是周星。宣传车开了过来,周星洪亮而浑厚的声音穿透沉闷膨胀的空气在向市民宣传:

“革命的同志们,造反派的战友们,在最近一个时期,“全无敌”造反司令部打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旗号,干下了许多令人发指的坏事,严重的破坏了社会秩序,干扰了人们的革命和正常生活。他们到处殴斗、打人、抢劫、抢枪,甚至污辱妇女,引起了极大的民愤,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进入到了关键的时刻,两种力量的大搏斗一触即发。在这个危险的时刻,我市造反大军和支左的解放军部队应广大革命市民的请求,决定肃清隐患,勒令‘全无敌’造反司令部在两小时内全部缴械并解散组织;如胆敢抗拒,坚决消灭,严惩不贷。广大的革命市民,革命干部和造反派的战友们,现在市中心地区已实行戒严,战斗即将开始。为了你们的安全,请大家在听到广播后,立即回到各自的单位和家中……”

高音喇叭一遍一遍的播放,路上的行人立即稀少起来;但一些胆大好奇的年轻人和部分红卫兵小将赶也赶不散,有的人还想往戒严区里闯。

大军突然兵临城下,“全无敌”造反司令部里顿时乱成了一团,一片恐慌。司令张豹拿着解放军和造反大军代表送来的最后通牒不知所措。尚未走成的副司令唐强除了紧张便是后悔和无奈。张豹和唐强及参谋长吴云商量了一下后,情绪稍稍镇定。他一面命令下属加强防卫,把轻重机枪全调了上去,一面采取缓兵之计,以求伺机突围。他又派出吴云与解放军和市造反大军代表谈判,意思是可以交出大部分武器及重武器,留下少量武器作为自卫用,但遭到严正拒绝。特别是解放军代表严肃地告诉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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