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河-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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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误伤人命想戴罪立功的薛中锐,和文艺红总洪焱接到造反大军红卫师的命令:“拔掉联合指挥部设在市区的重要据点秀江饭店。”饭店正面是一片开阔地,再往前是天然障碍南湖,湖上狭窄地段有一道贯连市区南北交通的石桥。联合指挥部从秀江饭店据高临下地封锁着桥面,切断南北造反大军的联系。饭店的背面有一道长长的围墙,围墙外是密集的民房,百姓都逃光了。据点三面受围,只有一面能保持联合指挥部各部之间的联系;然而,它的守卫是顽强的,对造反大军的威胁是巨大的。薛中锐和洪焱从正面进攻了几次,都被密集的火力打了下来。伤员被救护下去了。薛中锐和洪焱找了几个在野战部队当过兵的分队长一道来研究对策。最后决定,正面强作佯攻,后面由参加红卫师的文艺红总人员翻越围墙偷袭和爆破,侧面在暗中埋伏许多优秀的射手,待机攻击。
文艺红总的突击队员是由一些血气方刚、年轻灵活的剧团学员,及从部队复员分配到文艺界的年轻人组成。在夜幕的掩护下,突击队很快便穿越了民房来到了围墙下。第一个学员踏着同伴的肩膀,带着炸药包翻过去了。第二个学员也无声无息的翻过去了。第三个学员刚翻上墙便弄出了响声。据点后卫的机枪立即扫射过来,学员“啊!”了一声从墙头栽了下来,死了。正面的佯攻到这个时候才迟迟的开始了。先翻过墙的两名学员没被发现,他们迅速潜到大楼的墙根,选好位置,点燃了炸药包的导火索。“轰!轰!”两声巨响之后,四层的大楼被炸垮了一个角。据点中没被炸死的人,一部分在混乱的抵抗,一部分从窗口跳出逃命。这时,埋伏在侧面的特等射手在薛中锐的指挥下,进行了弹无虚发毫不留情的杀伤射击。人的生命在此时只不过是一场特殊的“实弹演练”中的活靶子。正面的佯攻开始变成了真正的进攻,战斗也很快便结束了。饭店在呛人的硝烟中熊熊燃烧。这是一座老楼房,是抗战时在日寇狂轰滥炸中幸存的数座楼房之一;它,终于在文化大革命动乱的年代中化成了废墟,寿终而非正寝。
被攻下的秀江饭店虽然已是废墟一般,但战略位置决定这里仍必须是造反大军红卫师坚守的临时据点。薛中锐在据点中设了一个临时太平间。太平间的地上,并排地躺着十几具战斗中牺牲尚来不及处理的红卫师战友遗体。死者身上盖着白色床单。今夜值班看守这些遗体的是红卫师中文艺红总的学员小李子。这些学员都是文革初期从秀江市各中学选拔的艺术新苗。大眼睛的小李子,圆脸上一对大大的酒窝,举止仍带几分大孩子气,是舞蹈演员。他和王蓉蓉曾是同班同学。蓉蓉的死让他悲哀了好一阵子,现实还不待他从痛楚中舒缓过来,又有日夜相处的学员死了,小李子活泼的大眼睛一夜间便灌滿了忧郁。战争状态中的据点没有电灯,只有蜡烛像鬼火似的摇曳着,散布着恐怖的气氛。还有,王蓉蓉死后曾在原先那个据点中开过一个简单的追悼会,会上那张放大的遗照竟也放在太平间中,令小李子欲看又不敢正视,好像王蓉蓉的幽灵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似的。在这昏暗的地方,一个人守着这么多死尸的确有些害怕,但他不敢说出来,因为他是一个造反派红卫师的战士。于是,从不抽烟的他一根接一根地抽起了香烟。这一个夜班他得守四个小时,看看手表,再过半小时就有人来接班了。这时,心中略感轻松的他准备去小便一下。突然,屋内“咣!”的一声响,小李立即警惕地把腰带中的驳壳枪拔了出来。他在停尸房仔细检查了一下,又没有发现什么。无意中他又看到了同学王蓉蓉那张放大的遗照,心中不由地有点毛骨悚然了。凉嗖嗖的夜风从窗外吹进来,更让他忐忑不安。于是他把驳壳枪的保险打开,以求得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自卫感。五分钟过去了,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情况,他把枪插回了腰间,但忘了把保险关上。情绪一稳定下来,他又想上厕所了,刚走了几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自己的鞋带松散开了。小李子弯下腰准备把鞋带绑好,就在这弯腰的瞬间,衣服不知什么地方牵挂住了枪的扳机,子弹“呯!”的一声射进了小李子的腹中。他“哎哟!”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等其他人闻声赶来时,躺在血泊中的小李子已经停止了呼吸。残酷的内战,就这样以不同的方式吞噬着人们的生命、破坏着国家的稳定和安全。
西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它和附近的几个山头阵地遥相呼应,有力地封锁着通往秀江市的道路。背面山脚下是一座解放军的陆军学校。守卫西山阵地的是一百多名造反大军红卫师人员及红卫兵。正副队长是刚从文艺红总调过来的洪焱和红卫兵李晓冬。周星的好友谢红卫和一些男同学也在这山上。谢红卫自从岩洞中救出伤痕累累的母亲后,一直不敢离开那残破的家,而守护在母亲身边。就在母亲伤情渐好的时候,五保户杨大爷告诉谢玉英家中一个意外的好消息,企图害死玉英的造反派头头在一次派性冲突中死了。谢红卫一家似乎可以得到暂时的安宁,她又牵挂起市里和学校的文化革命来。于是,她用毛主席“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的教导说服了母亲,又毅然回校参加运动,接受大革命的洗礼,来一次脱胎换骨的改造。就在这硝烟弥漫的西山战场上,小谢的职责是战地卫生员。阵地基本是轻武器配制,但布局还是严谨的。山脚下埋有地雷,从山腰到山头各峰,都充分利用地形、树木,由下而上的修建了层层工事,设下了明暗的火力点。
早上十点钟,由秀江市和数县农民混合组成的联合指挥部武装开过来了。解放牌军车没有直接进入伏击圈,而是在距西山约一公里的路边小村停了下来。村中有许多富有南方风情的树木环绕,有一定隐蔽性,成了他们的临时指挥部。西山设有埋伏似乎早在联合指挥部的预料之中。指挥官用望远镜对西山和附近的地区进行了仔细的搜索侦察。最后,他决定派出一个排对西山阵地进行试探性进攻。这村子小,实际上也就十来户人家,为避战乱村中早已十室九空。联合指挥部以小村为依托,把阵地向前推移到适当的位置,便对西山阵地进行火力侦察,然而西山没有任何的反响。就在派出的三十余人接近西山阵地的最佳杀伤范围时,山脚的地雷、山腰的机枪等一齐发挥巨大的威力,瞬间便死伤了一片。没死的赶紧往回撤,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不过倒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而已。面对伤亡,联合指挥部的头头调整和增强了火力,轻、重机枪和迫击炮进行了猛烈地扫射和一波又一波地轰击。造反大军的山腰阵地难以坚守了,开始逐步地往山上转移。下午三时许,联合指挥部占领了山脚及山腰的所有阵地,但山头造反大军的火力仍然严重地威胁着他们。山上的优势是地形上居高临下,山下的优势是武器和火力。虽然是外行打仗,真干起来也够狠的,双方的伤亡都不小。联合指挥部的头头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政治攻势和武力进攻相结合,他们开始用电喇叭向山上喊话:
“造反大军受蒙蔽的群众和学生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但你们大多数人是要革命的。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我们真诚地希望你们能回到毛主席革命路线上来。……”
然而,对于联合指挥部的宣传,山上造反大军和红卫兵的回应是激昂的大合唱毛主席语录歌: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歌声之后,山上的机枪、手榴弹便向山下一顿猛砸猛打。联合指挥部的人被打恼火了,便用迫击炮又一次次地向山上轰击。
天色已近黄昏了,造反大军的洪焱数一数山上连伤员还剩下不足三十人。包扎用的绷带、药品也没有了,弹药所剩无几,又没有现代化通讯联络设备,无法得到后续支援。再说,战事发生前,造反大军红卫师总部也没有明确指示他们究竟要坚持多久。洪焱和李晓冬商量了一下,决定撤出战斗。撤退分成两部分进行,洪焱率领包括伤员在内的二十余人,用绳子从后山的悬崖上吊下去,然后穿过山下的陆军学校撤退。另一部分由李晓冬率领四人在山上监视情况,必要时作掩护工作,完成任务后再撤退。没想到李晓冬的同学谢红卫坚持要留在阵地上等第二次撤退,其理由是万一有伤员,她可以发挥作用。二位队长都不同意,特别是副队长李晓冬认为这么危险的任务不能留女同学下来。但谢红卫说什么也不肯先走,洪焱队长发火也没用。李晓冬了解自己的同学,他看看天边太阳快下山了,山下似乎也没有进攻的迹象,终于松口说道:
“算了,洪队长,我这个同学顶倔地,就让她留下来吧。不会有什么事,我们是同学,我会注意她的安全。”说到这里,他又回头严肃地对小谢说:“在山上一切要听从命令,这是战场,不是在家里。”
谢红卫立即立正,行了一个红卫兵式的军礼说:“坚决服从命令。”
在后山脚下的步兵学校里,部队的首长和军队学员都在警戒,和全天候的关注着西山的这场战事。首长们非常地着急和担忧,因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是祖国的长城,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柱石,他们有扶危定倾,维护国家和人民安宁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没有接到上级指示之前,是不能擅自作主采取行动的。他们目前能做的工作就是监视事态变化,不断地把情况向上级汇报,和在现有条件下尽最大可能减少国家和人民的损失。学校办公室里所有通讯设施都在忙碌,几位首长正在分析情况。在外负责监视情况的排长进来报告:
“报告首长!后山发现情况,有武装人员从悬崖上垂吊下来,大约有二十余人,其中有部分伤员。据观察,大概是山上的造反大军红卫师及红卫兵在撤退。”
听完报告,首长及警卫人员到外面用望远镜对现场进行了仔细观察,心中已有数了,便立即对下属做出几点指示:第一、继续监视、随时报告。第二、加强警卫、准备实施原定的应变措施。第三、派联络人员过去。……
十几分钟后,警卫排长带着造反大军的洪焱来到步校的首长面前。首长对他们的人员、伤亡等各方面的情况作了严肃仔细的询问。洪焱提出要借路撤退,希望首长能帮助一下。首长最后说:
“可以让你们借路撤退,但必须放下武器不再武斗。至于安全问题,部队可以护送你们到安全地带。我们这样安排决不是对派别、派性的支持,而是出于人道主义。武斗本身就是严重的错误,甚至是犯罪,历史将会有公正的判决。……”
洪焱这时也听不进许多,他所关心的是安全撤退,至于放下武器也没什么关系,回到总部还可以再领,所以便答应了条件。于是撤退便顺利地进行。
首长紧锁双眉望着这些伤残人员和那些还像大孩子一样的红卫兵,心情极其沉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