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河-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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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门去给周星赔礼,从此不准到孙家井闹事。华崽送周明和狗子出门时,大块头不服气地用眼偷偷地瞪了周明一眼,给华崽看见,华崽厉声地骂道:
“钱大块!你他妈的敢瞪眼,老子挖掉你的眼睛!”
大块头赶紧畏缩到后面去了。原来这人真名叫钱大块。
抢水之战过去了。半个月后,这几个打不出的小罗汉又在瞎子家里聚赌。这瞎子的盲眼父母全靠给人算命供养这不争气的独生儿子,家中生活本来就拮据,给逆子一赌一输,常弄得饭都吃不上。这天,已两天没吃上饭的二位盲眼老人被赌徒们赶到屋外的墙根下,相对抹着伤心的泪。路过的周星问明了情况后,叫妻子丁小薇送了些饭菜来,回去时正好碰上邻居赵老大,谈及这两个可怜的盲人和他们的逆子。没想到赵老大把胸一拍说:
“这事好办,包给我了。”
“你有什么高招?”周星问。
“不是高招,是绝招。”赵老大怪异地一笑又说:“我是花了学费、拜了高师学来的绝招。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的师傅是黑社会中的赌王、人称无敌赌王。”
周星吃惊地望了望赵老大问:“哇!赵老大,你什么时候也成赌徒了?”
“什么时候?告诉你,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我不是赌徒,却是赌王的唯一真传弟子。如果我真是好赌,赌王也就不会教我了。让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于是,赵老大对周星回忆了一段往事:
去年腊月,天气异样的寒冷。那晚雪虽然已停住了,但路上行人和车辆仍十分稀少。我从知青点返城时汽车抛了锚,因为不愿花钱留宿途中的客栈,便连夜步行二十多里路赶回南城市。再走几里路就可到家了,我急匆匆地在滨江北大堤上赶路,突然,听见几声嘶哑微弱的呼救声。寻声望去,我发现堤下的沙滩上有个黑影在地上挣扎爬行,脑中立即想起母亲讲的那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立即跑了过去,只见一个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中年汉子在地上作垂死的挣扎。他用求助的目光望着我说:
“朋友,行行好,救救我吧!我被人暗算,杀成重伤丢在这里。如果你不救我,我就死定了。求求你,我已经不行了……。”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昏死了过去。这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将他背起就急步往城里赶。后来,经过医院的抢救,他终于脱险苏醒了过来。这时,我准备去公安局报案,被他制止了。他看看抢救室没有外人,就说:
“小伙子,你就好人做到底吧,别去公安局报案了,我今后会重谢你的。如果你一定要去报案,就请听完我的话再去,我绝不会怪你,行吗?”
我点了点头,那人就开始说:“坦率地告诉你吧,小伙子,我不是个好人,我父亲也不是个好人,我父子是两代相传的黑社会的赌王。自古以来,职业赌徒就没有好下场的,赌王就更别说了。他们大都是黑吃黑死于非命,除非金盆洗手隐居山林,彻底离开黑道赌台。我的父亲生性好赌不务正业,在我三岁那年终于把我母亲气得外出,从此杳无音信。我成了没有母爱的孤儿,但父亲仍不思悔改,更加肆无忌惮的豪赌,并摸出了一整套出老千作弊的方法。因为他百战百胜,江湖上给他送了个绰号叫无敌赌王。父亲的真名叫袁大头,我的名字叫袁通宝。他请了个保姆照料我的生活,却不让我多读书,读完高小就让我辍学上了赌台。他对我说:‘读那么多书有屁用,天下秀才有几个能发达的?跟着我学赌台绝技,做个小赌王,一辈子都受用不尽。’我那时年少,打心眼佩服老爹的淘金手段,很快也迷上了赌博,也如愿以偿的成了小赌王。赌坛的常胜靠的就是出老千玩诈,谁能不知?败家只是无法破解对方而已。倾家荡产的小罗汉和吃了哑巴亏的大亨们,终于采取了报复行动,我那袁大头父亲被他们吊死在郊外的一棵枯树上,颈脖上还挂着各种赌具。如果不是正好碰上解放军解放了南城,恐怕我也在劫难逃。解放后我在商业储运公司参加了工作,靠自己的劳动生活,也成家立业了。没想到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公司的业务没人管,工资收入也没有了保障,加上社会上的无政府主义思潮的影响、打架、赌博又兴起了,我也就重操旧业。不用说,我赌王袁通宝一出山自然是盖世无双天下无敌了!一时间我便财源滚滚,名声大噪,前呼后拥,弟子众多。弟子虽多,但我只教他们一些雕虫小技,真正的看家绝活是不会外传的,否则就会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那些没学到绝技的弟子开始在外面败坏师傅的名声,揭露师傅是靠出老千发财;因此,也就有了昨夜被人暗算的事件发生,这也是报应。”
周星听赵老大说到这儿兴趣也来了,便问:“那你去派出所报了案?”
“没有,我看他浑身是伤可怜巴巴的样子就犹豫了,便问他今后打算怎么办?他斩钉截铁地说:‘我死里逃生还能怎么样!只有金盆洗手重新做人,否则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家中的妻子儿女。’”
周星又问赵老大:“你相信他的话?这种人恶性难改呀!”
“我当时也表示不相信,他一激动便抓起床头柜上的盐水瓶去砸自己手指自残,被我抢了下来。”
“那后来呢?”周星再问。
“我们成了朋友。出院后,由于好奇我要袁通宝露了两手扑克牌技给我看。我提出要学一点牌技,他脸上顿时现出难色说:‘兄弟,不是我不愿教你,这不是好技艺,教你是害你,我总不能恩将仇报吧。’我当时再三表示只学几招,决不做坏事,只是为了好玩而已。袁通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技艺学去了,我也约束不到你。今天话说在明处,学了牌艺只能帮人、救人,不能害人。如果你做了坏事,我不能对你怎么样,因为你是我的恩人;但我会死在你面前,以死相谏。’就这样,我也就成了赌王袁通宝的关门弟子,学了牌艺绝招。”赵老大不等周星再问,便接下去说出自己的主意说:“我想对瞎子这一伙小罗汉来个以毒攻毒,即帮助了二位盲眼老人,也或许可以挽救他们的儿子。”
这时狗子迎面走来,三人便在周星的小屋商量准备了一个方案,又设法凑了些钱,然后由狗子陪赵老大去会战。周星开玩笑地说:
“赌虫遇赌王,输个精打光,天外还有天,教训小流氓。”
赵老大和狗子走进瞎子家,只见瞎子正跪在地上对钱大块求情。钱大块左一耳光,右一耳光一边抽打瞎子一边骂道:
“你他妈的愿赌服输,欠账还钱知道不?你已经欠老子二千块了,还想拖,没门!如果不是念在往日兄弟一场,老子今天非放你的血不可。现在给你最后机会,只有三天,三天后还不出钱,把你家的住房抵给我。”
瞎子吓得拼命在地上给钱大块磕响头:“大师兄,钱我一定会还你,但房子不能抵押,没了房子我那瞎眼的父母住到哪去呀?”
“那是你的父母,关我屁事。没有钱你可以去想办法,去偷、去抢,天无绝人之路,这还要我教你。”说话间钱大块一脚将瞎子踢倒在地。
“住手!折腾一个没用的瞎子算什么本事!你有量的话,我们来赌一赌。”
赵老大突然地一声吼叫着实把钱大块吓了一跳。他定神一看,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进来的人铁塔般的身材比自己还高出半头,四方大脸,眼如铜铃,虎虎生威。那个一同进来的黑瘦单薄不起眼的狗子他是认识的。钱大块是闯过大阵的人,自然不是一声吼能惊趴下的,他顷刻换成蔑视的神态问:
“你是哪路的和尚,敢管老子的事?”
赵老大两眼射出灼人的光逼视着钱大块说:“我即不是哪路的和尚,也不是哪路的神仙,是个赌徒,江湖人称赵老大,既然找上门来自然是为个赌字。我信奉赌行的规矩:胜者为王,愿赌服输。至于管你的事,说管也管,说不管也不管,玩玩而已,但得立个协议。”说完话,赵老大将一迭钞票往桌上一丢说:“现金五千,不够,叫我这位兄弟回家再取。”赵老大指了指狗子补充道。
钱大块眼中即刻放出贪婪的光,嘴角往下一拉冷笑道:“你打算立什么协议,如何玩法?”
“协议是赖账者断指,玩法是我和你二人梭哈,只赌三盘,金额不限,当场结清,无钱还账留下右手五指。钱大块,你有这个胆量吗?”
赵老大这几句话让钱大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爱钱如命但又怕死,万一败赌被砍去五指,这人还活得有什么劲。可转念一想,这赵老大真有三头六臂一定赢我?自己赌场上混这么久也没逢过几个对手,常胜的赌王根本就没有。钱大块一咬牙在桌上猛一拍说:
“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了!”
那跪在地上的瞎子得到暂时的解脱,慌忙爬起身张罗起来。赵老大抽空用眼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只见破败肮脏的内屋中,二位盲眼老人蜷缩在长凳架起的板床一角不断的颤抖抹着眼泪。他的同情和义愤之心勃然升起,又默默地祈祷上苍保佑自己旗开得胜。第一局就要开始了,钱大块问:
“如何发牌呢?”
“任你的马跑,什么方式都行。”赵老大回答。
钱大块心想如果轮流发牌,又怕赵老大做手脚,这高手出老千只在瞬息之间,只有自摸和请第三者发牌可靠,不至于使第一张扑倒的底牌泄密和出问题。这梭哈赌博第一张保密牌特别重要,一旦泄密十有九输,因为后面四张都是翻开的明牌;有如战争的双方,一方的全盘情报、兵力、计划都公开泄露给了敌人,哪有不败的道理?除非对手是个傻子或是完全没有战斗力的人。钱大块是个流氓赌徒,对外他与同伙欺负别人,为非作歹;对内他也常欺负自己的兄弟,口碑不好。因此,有自知之明的他也随时提防自己人。他赌场上赢钱靠的就是玩诈出老千,并总结出了一整套的方法。现在他遇上了对头,是不是高手还难说,但够狠是明摆着,自己得小心提防点,不要在小河沟翻了船,反到给别人出了老千。他迅速在大脑中将可能出问题的环节理了一遍后说:
“我们就先让狗子发牌吧。”
“行!就这么办。”赵老大大度而干脆地回答。
“狗子拆开一副新牌,将二人梭哈不用的牌清除掉后就开始洗牌。钱大块唯恐狗子做什么手脚,两眼直勾勾地死盯着狗子的每一个洗牌动作。赵老大则若无其事地掏出一包时兴的上海高级精装牡丹牌过滤嘴香烟,和一只不锈钢的高级打火机。他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发了一轮,最后又给钱大块点烟,紧张的钱大块居然将香烟拿反了头。赵老大讽刺道:
“别这么紧张,不就是几个钱吗!要有点大将风度。”说完,赵老大将那精亮的打火机顺手丢在狗子面前。
第一张牌发了过来,赵老大没有接,也不去看,只让它自然的反扑在桌上。钱大块则神神秘秘地将第一张牌与刚发到的第二张牌迭在一起,缓缓地抡开一只牌角,看了一眼又迅速合上,脸上露出了喜色。但很快他就不自在了,因为赵老大直到发完第五张牌止,一直没翻看自己的第一张底牌,在叫下赌金数额和“跟”与“不跟”时都是那么随意和自信。此时金额已达一千元,但赵老大竟像玩一元钱似地毫不在乎,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