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河-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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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夜明珠挂在儿子的胸前,
自己却跌落尘埃,
化成了山川、田野、湖泊。
临别留给儿子一句话:
“孩子,勇敢前进吧!
追赶太阳就是追求幸福。”
夜空中只见二道白色的闪电,
向黎明的曙光疾驰而去。
然而,孩子毕竟还未成年,
太嫩的翅膀渐显无力,
面临夭折。
夸父的妻子地母学着丈夫,
在这关键的时刻
从胸口掏出自己还在蹦跳的火热的心,
滚烫的心化成一颗晶莹剔透,
闪着红光的红心宝石,
地母把宝石镶嵌在儿子的额头,
自己却化成了一道彩虹桥。
儿子顿时获得了无穷的力量,
他继承着夸父的遗志,
从地母的脊背彩虹桥上飞越而过。
他不仅追上了太阳,
而且跃上了天堂;
不仅为自己,
而且为人类找到了
永恒的幸福。
理想和现实总是充满了矛盾,这矛盾也是动力,因为穷则思变,要变,要革命。周星走进昏暗窄小的设计室,一间陈旧类似小仓库的小木屋中,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分给自己的办公桌,发现它像个老人腿已经站立不稳了,桌角磨圆,油漆也掉得差不多了。桌面上一条又一条的缝隙像张着嘴在嘲笑自己的新主人:“年轻人,你能有所作为吗?未必!”周星没有理睬这老者的嘲笑,开始自己动手加固了桌子腿,加宽了桌面,将太矮的木椅也用四根短木条加高了。头发已经花白的科长姓牛名劲,块头不小,力气不小,倔劲也不小;他工作勤恳,整整一个人和名字十分吻合,大家才给他一个外号叫牛倔。牛倔为人保守、规范,难以交流,唯领导是从,是自学成材的。他原是聋哑人,经长期针灸后治疗成半聋哑人,所以对他说话要吼,对他说的话要猜,或者干脆用纸片写。设计科摆着几个大学生都得听他的调度,领导自然有自己的考虑。等周星将桌椅收拾好,牛倔给周星配置了一套设计工具。周星清点了一下,几乎全是三手货、四手货。邻坐资格最老的设计师叶路遥开玩笑说:
“这是革命的‘红灯’,要一代一代传下去,这些工具传到你手上已经是第四代了。”
周星仔细一看,气便不打一处来,三角板不光是角钝了,刻度都模糊了;配一根六十公分的长尺也缺了角;绘图仪缺这少那已不成套;调色盒已生锈;颜色十二支、铅笔一支、描笔五支、耗材一律以废换新。周星对牛倔说:
“牛科长,这工具怎么用?三角板刻度也看不清,短尺没有、小三角板没有、小圆规也没有。”
牛倔迷惑不解地看了看周星,又望了一下旁边的叶路遥。老叶打趣地对周星说:
“他说你态度太温柔了,对他要吼叫,否则他听不懂,也不愿听。你见过赶牛耕田吗?就那样大声地吼。”
周星无奈地对牛倔吼道:“牛科长,这工具没法用。”
这下牛倔似乎听清楚了,他嘀嘀咕咕地回答了周星,可周星像听了外星人的话,一句也没听懂。牛倔很不高兴,从自己桌上抄起铅笔,在随时备用的小纸片上写道:
“你的问题我解决不了,自己找厂领导去。”
牛倔满以为这新来的周星和许多驯服的职工一样会怕见领导,没料周星二话不说,拿起工具就走。他一不做二不休,要找就找厂里最大的官廖锡能书记兼厂长。这位老工人提拔没多少文化的老头问清了来意,很不高兴的对周星说:
“牛科长没有错,节约闹革命,勤俭治厂你懂不懂?一滴油、一滴水、一度电、一块抹布都必须节约。旧的工具为什么不能用?不就是刻度模糊了,总还看得清嘛。有了六十公分的长尺,从零到六十公分都有了,还要什么短尺?解放军小米加步枪不一样解放了全中国。你今天才刚上班就提出要这个要那个,还不知道你水平怎么样呢?”
周星一听火也上来了:“水平怎样工作中见,但话不能这样说。照廖书记的意思,我们国家有了小米加步枪,原子弹可以不搞了,或者是有了原子弹,中小型常规武器也可以不搞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来教训我还是来找我磨牙?现在可不是文化革命时期,由不得你胡来。你们这种臭知识分子就是需要改造。好了!念你初来乍到,我也不和你计较,回去吧,一切听牛科长安排。虽然他是个半聋哑人,但他是共产党员,比你们科里每个人觉悟都高。”
廖书记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周星还想与他辩理,被秘书连劝带推赶了出来,问题没解决还窝了一肚子气。
为了促进全市包装装潢设计水平的提高,省市都成立了有关的专业组织“包装技术协会”和“装潢设计委员会”,同行老死不相往来的现象被打破了。设计师们的作品,定期进行季评、年评、大赛,进行新技术交流,新形势分析,不仅加速了整体水平的提高,也加深了同行们的友谊。在一次年度评比会上,周星意外地碰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老邻居,黄金鼎的大儿子黄明轩。文革期间黄伯死后,他们全家便搬走了,邻居间的联系也中断了。今天意外的相逢,大家自然是不亦乐乎。一阵亲热之后,周星问:
“明轩,你原来不是在胶印机上做印刷工吗,什么时候改行搞设计了?”
“去年改的行。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写写画画,在厂里也时常帮出黑板报搞宣传;当然,我是自学的,不能和你这个科班出身的比。现在商品都重视装潢设计了,厂里设计人员就不够用了,我便被厂里调上来滥竽充数了。”
“明轩,我们是穿开裆裤一道长大的兄弟,你就不用谦虚了。”周星话题一转又问:“你妈和家里都好吧?”
“我妈虽然是白发苍苍,但身体还好,在家中帮我带一带孩子,小轩也参加工作了。嗨!最可怜的是明明妹妹,她现在像一个无忧无虑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明轩不愿扯这个令人伤心的话题,转而问道:“你家呢?周伯该是退休了吧?哪天我去看看二位老人。”
周星接过话说:“我也想去看看你妈,她老人家吃了那么多苦,总算是挺过来了。”
明轩若有所思地说:“来吧,早点来,不久我就要去香港了。”
“什么,我们兄弟才刚见面你又要走了!你香港难道有什么亲人?”周星问。
“周星,现在改革开放,谁不希望能多挣点钱过上好日子,但国内的钱实在太难赚了,只能往外想。以前有海外关系的人都是革命的监控对象,甚至是专政对象;现在香了!许多人挖地三尺都想从祖坟里刨出个港台亲戚来,如果能找出个美籍华人,即便是沾不上光也会感到荣耀。一些家谱中翻不出海外关系的人,骂完祖宗没有眼力后也想出了新招,把女儿嫁到国外去;连女儿也没有的人也有绝招,那就是挺而走险,非法越境偷渡出国。”
周星吃惊地打断明轩的话说:“什么,难道你也想偷渡?这可使不得呀!我们国家不会永远贫穷的。再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有了党的好政策,我们录音机会有的,电视机会有的,电冰箱也会有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世界上真正发达的强国。”
黄明轩宽厚地笑着,拍了一下周星的肩头说:“你把我想到哪去了,我会干那种傻事?我家香港没什么亲戚,但我老婆郑媛媛有个失散多年的父亲联系上了。郑媛媛的父亲郑光禄,是国民党黄埔军校第四期的毕业生,解放前夕已是国军某电台台长了。当解放军快打到南城市时,他准备逃到台湾去。当时,因自己父母尚在,老人又不愿去台湾,他决定只带小老婆去台湾,而留下夫人方慧琼和才满月的媛媛在大陆陪伴照顾老人。他给家人留下了一栋很大的房子,给妻子方慧琼留下一句话:‘慧琼,家中老老小小就全部拜托你了,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这栋大屋你拿去出租有不少租金,维持一家人生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没想到这一别就几十年,郑光禄不仅没回来,音信也全无。二位老人早过,我岳母和媛媛为了郑光禄这层关系真没少受罪。前不久,岳父终于和大陆的家人联系上了,他早已离开台湾的军界,在香港经商了。全家都希望郑光禄能回家看看,可他不愿意回来,只是寄了些港币回家。最近,他又来信说,小老婆林艳芳一直没生育,老来膝下无子,希望媛媛去香港继承财产。我和媛媛、岳母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媛媛先过去,立稳脚后我随后带儿子过去。现在她在香港已立住脚,半个月后我也要去了。”
听完黄明轩的话,周星既羡慕又真诚地说:“明轩,还是你有福气,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走时别忘了通知一声,我好为你送行。”
说到这儿,周星触动了一件心思,犹犹豫豫也不知该不该说,黄明轩看出来了,便问:
“周星,看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兄弟帮忙?有事便说,不必吞吞吐吐。我们哥俩谁跟谁呀,开裆裤玩大的小伙伴。”
周星叹了口气说:“现在港台热浪袭人哪,说来说去是国家和老百姓太穷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规律,不是空谈什么主义能解决问题的。记得毛主席也说过:‘马列主义再搞五十年、一百年,如果还搞不过资本主义,那就要开除球籍了。’现在不仅好人想往香港跑,就是坏人、罪犯也往香港逃。”
“你不会说我是坏人吧!”黄明轩开玩笑地说。
“扯淡,怎么可能说你?我是说我爱人丁小薇的一个堂妹夫,一个十足的流氓罪犯石炳元。他杀死妻子后潜逃了,据说,有人见他在香港露了面。”
“有这么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讲具体点,说不定我能帮你点忙,将石炳元绳之以法。”黄明轩说。
“得了,别夸海口,你没这个能耐!公安局尚且无法结案,你能抓住他?本来家丑是不想外扬的,但你我也是兄弟一般,让你听了半截话憋得难受,我就全讲给你听吧。”
“不!周星,你这观点不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很多事情的成功取决于机遇,说不定到时我就帮你们报了仇。”
周星并不相信黄明轩的话,但还是给黄明轩回忆了一段并不久远的故事:
丁小薇的堂妹叫丁惠妹,是郊区菜农的女儿,贤淑文静不善言,因市公交公司占用土地被安排进六路车队当了售票员。她长得微黑但漂亮,队里同事给她取了个黑牡丹的雅号。wωw奇書网年轻女孩子一长得漂亮,自然会引来许多爱花的蝴蝶,否则古人怎会有“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之说呢。在众多的年轻小伙子中对丁惠妹追得最紧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惠妹车上的司机石炳元,另一个是保养场的大修工宋喜文。惠妹是倾心于宋喜文的,他个子高挑白净,长脸蛋上有一双温和、善良、细心、善体贴人的眼睛,而且爱文学,业务上肯钻研,有空时他常给惠妹和同事们讲那些天方夜谭般的,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同事们开玩笑说:“宋喜文肚子里长的不是五脏六腑,全是故事和技术。”也有人说:“宋喜文是我们工人中的文化馆长,大秀才。”惠妹却从宋喜文热情和追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幸福和安全感,觉得他才是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可以依托终身的人。宋喜文从不叫“黑牡丹”这个雅号,总是像大哥一样亲切地叫她惠妹。这一切自然逃不过久有居心的石炳元,他咬牙切齿地在同事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