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女年纪不大,但风致却成熟得很。眼中的笑意,使人见了,不免想入非非。嘴角挂着七分风情,樱口微张,说道:
“我听我们那几个不成材的奴才说,有个高人,用内劲震了他的手。我就说!这小店里怎么来了个高人呀!赶紧走过来看看。那知道……”
她以一声荡人心魄的笑,结束了她尚未说完的话,一口清脆的京片子,使她轻快的语调,更为动听。
伊风奇怪!“这少女是谁,难道也是天争教下的高手吗?”但无论如何,本来他留在口边的伤人之语,此刻却说不出来了。
那翠装少女却又娇笑道:
“我说您哪!高姓大名呀?就凭您那么俊的内功,一定是武林中成名露面的大英雄!”
说着,她竟不等伊风招呼,走了进来。
伊风极为不悦地一皱眉。暗忖:“这少女好生轻佻!但人家话说得那么客气,自己在没有摸清人家来历之前,也不便作何表示。但她的话,却又如此难以答覆。”
他微一沉吟,说道:
“小鄙只略通两手粗把式,那里是什么高人,更谈不上成名露脸了。方才一时失手,伤了贵——贵管家,还望姑娘恕罪!”
那少女的目光,在伊风脸上不停打转,笑容如百合怒放,娇声道:。
“您不肯说,我也没办法。那蠢才受了伤,是他有眼不识泰山,自己活该倒霉!不过”
她轻一笑,又道:
“您肯不肯和我做个朋友哩?”
伊风又微一皱眉,他更发觉了这翠装少女的轻佻。但他昔年行走江湖时,这种事也曾遇到过,是以也并不觉得吃惊。
地冷然一笑,道:
“承姑娘抬爱,小鄙实感有幸。但小鄙此刻尚有要事在身,稍息片刻便得离去,日后如有机缘,再……”
那翠服少女明眸一转,又甜甜地笑了一笑,截住他的话道:
“那你是不是肯交我这个朋友呢?”
语声之娇脆清嫩,更宛如出谷之莺,使人有一种不忍拒绝她任何要求的感觉。
伊风又在沉吟了,不知该如何答覆!
但他却并非被这少女所惑,只是不忍给少女过于难堪;因为无论如何,人家总是对他一番好意,人们常常无法拒绝人家的好意,至于这种好意正或不正,那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何况这少女明眸善睐,虽然显得轻佻些,却绝非淫荡之态。
那少女俏生生立在他面前,突然柳腰一转,向外走去,一边娇笑道:
“您既然有急事,我可也不能多打扰您,可是下次见面的时候,您可不能再不理我了!”
伊风目送她的倩影,走到门口,那时她却又突地回转身来,自怀中取出一物,放到桌上,又娇笑着道:
“这——这是我的名字。”
说完,柳腰微折,轻风似地走了出去。
伊风怔了半晌,目光一转,看到她竟在桌上留下一张粉红色的小纸片,他忍不住拿起一看,却见上面写着:
“天媚教下,稚凤麦慧。”
“天媚教”三字一人目,伊风心头一凛!但那小纸片上所散发出的轻淡香气,却使他神思一阵昏慵。等他发觉之时,已来不及了!
于是,他软软地倒到地上……
第十六章 天媚之教
他醒来的时候,四肢百骸,仍然没有丝毫力气,那虽然近似被人点中穴道,却又和被人点中穴道的滋味,完全不同。
而且,他脑海中也仍然有些昏晕之意,他不禁大骇:“是什么迷药。有着这等效力。”须知他自“督”“任”两脉一通之后,功力比起以前,何止增进十倍,就算以前,普通的迷药也万万迷不倒他。最怪的是,那小纸片看来,丝毫没有一些异状,谁又想得到那其中竟附有如此厉害之迷药!
他睁眼打量四周,人目俱都是粉红色。房间虽殊不大,但是却装潢得绮丽堂皇已极,竟像是什么富家千金的闺房似的。
他心中立刻明白了这是甚么回事,心中不禁厌恶地一唾。立刻试着以内功逼出体中尚残存的迷药,那知眼前突然一暗——
等到光线重明之时,他立刻又发觉一幕奇境,房中竟多了四个身披轻纱的少女,而那稚凤麦慧,赫然亦是其中之一。
这四个轻纱少女,姿容俱都绝美,体态之中,隐含着一种消魂蚀骨之意,婀娜地走到伊风的床前,竟都坐到他的床侧。
伊风此刻真气方凝,那知这四个少女明眸带媚,微微一笑,八只纤纤玉手,竟都搭到伊风身上,玉指轻动。伊风心中,竟猛地一荡,他不禁大骇!
但此刻他四肢软得一丝力气也没有,也无法反抗。那四个少女笑声愈媚,玉指连抚,伊风心中,竟渐渐像是有些把持不住的样子。
但是他功力之深,迥异常人,理智尚未完全消失,心念突地一动,他强自收摄神色,将方才凝集的一丝真气,完全逼到脸上。
那四个少女眼中,只觉他面庞火赤,俊目迷糊,如醉如痴。
其中一个,身材微矮,体态较丰,眉目之间,荡意特别浓厚,笑道:
“行了!”她向稚凤麦慧和另一个少女道:
“三妹!四妹!你们去招呼教主来吧!这小子也不见得济事,还害得我们四个,亲自出马。”
稚凤麦慧望了伊风一眼,笑道:
“他将干七双腕震伤的手法,确实高明得很!我以为他一定蛮有功夫哩!那知道——”她俏哼了一声,又笑道:“也不中用!”
说着,她拉了那身材最高,肤色洁白如玉的少女,悄然走了出去。
伊风心中,根快地闪过几个念头,他暗暗忖道:“这天媚教看来果然有些门道,我若不强自把持,今日恐难免遭此劫难!”一面闭上眼睛,却在暗中调息着。
另外还留在室中的两个少女,却似极为淫荡,言语手脚之间,舂意盎然。
但伊风一经调息,心境立即空灵,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他舌尖微抵上颚,外表虽似痴醉,但其实却不然。
过了一会,室外笑语之声传来,听得稚凤麦慧轻脆的口音道:
“教主来了!”
伊风成竹在胸,倒想见识这“天媚教主”,倒底是怎么样个人物!门帘一掀,稚凤麦慧,和另一少女,扶着一人进来。伊风目光闪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种又好气,又好笑,却也又有些失望的味道来。
伊风先前忖测,这“天媚教主”,说不定是怎么样个绝世美人:那知入目之下,却险些将日前所吃之饭,都呕了出来!
那“天媚教主”,在一个拥肿不堪的躯体上,穿着打扮和那四个少女同样的透明轻纱,在这上面,是一张其丑无比,上面却涂满了脂粉的面孔!见了伊风,就张开她那非常大的嘴,笑道:
“哎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还有这么漂亮的角色!慧儿!你真乖!”
伊风恨不得赶紧掩上耳朵,一个沙哑粗俗却又矫揉造作的声音,其难听的程度,可想而见!
他暗暗奇怪,这种奇丑之人,怎会是“天媚”教主!他却不知道,这天媚教主,万妙仙娘,却生具一副媚骨,与之交台,鲜有不欲仙欲死者!只是,她自己也未尝不知道自己的尊容,是以才会让四个姿色绝美的女弟子,先惑人之心智,然后才——
伊风索性不动,看看还有什么花样。天媚教主一挥手,那四个少女便抿着嘴,退了出去。伊风暗暗皱眉,准备随时出手一击。
万妙仙娘彷佛迫不及待似的,款款地走到床前,往床边一坐,便伸出蒲扇般的手掌,竟要去摸伊风的脸颊。
伊风暗中试一运气,自觉真气已无滞阻,方才的那种昏慵,迷荡的神智,此刻已不复再有。就在万妙仙娘的手,快要接触伊风的面颊时,他头微侧,双手倏然如电伸出,分点那天媚教主的胁下“玉机”和前胸“将台”,两处大穴。
他这一招出手如风,何况是在对方万万不会防备之时击出,竟用了九成真力,立刻将这淫荡丑怪之人,毙于掌下。
万妙仙娘果然大惊,她再也想不到这年轻小伙子在受了她的“迷魂粉”和“蛇女指”两种迷魂之术后,仍能出手御敌。
但是,她也有令伊风想不到的地方,竟在这电光一闪般的一刹那间,伸出去摸伊风面颊的手,竟也倏然划了个半圈,双指如剑,直点伊风鼻下的“闻香”穴。指风凌厉,显然功力深厚,亦臻绝顶!
这么一来,伊风纵然能点中她的两处大穴,自己可也免不了受上一指。以万妙仙娘的这种指力而言,他焉能还有命在!
何况他此刻身在敌窟,只要自己穴道被扫上一点,真力微一受阻,门外那四个少女,显见亦是高手,他也是凶多吉少!
他此时功力,虽增进数倍,但临敌之时,所用的还是以前的招术,对付普通一般江湖高手,虽已绰绰有余;但眼前这奇丑妇人的功力,却绝非普通一般江湖高手,可以比拟的哩!
第十七章 且施妙计
伊风屡获奇缘,竟得到数十年来武林中盛传的奇人——剑先生以先天之真气,为他打通了内家最难贯通的“督”,“任”两脉,而且还得到滇中无量山的藏宝之图。
是以昼夜兼程,由川人滇,期望能得到百十年前一位武林前辈异人在临死之际,藏人无量深山中的秘笈,灵丹和解药,来解救终南山里数百个奄奄一息的终南弟子。
那知天违人愿,他一时大意,竟中了“天媚教”下稚凤麦慧的极妙迷药,昏迷中被掳人天媚教主万妙仙娘的艳窟
此刻情况危殆已极。伊风知道,自己纵然能伤得这奇丑的天媚教主,但自家也难免被点中穴道。
那么一来,自家身处虎穴,穴道若被点,后果岂非不堪设想!
说来虽长,然而当时的情况,却快如闪电。
就在这一刹那,他必需立刻作个明确的决定,而他自身的性命,便悬于他的决定之上。
他心念一转,手中的力道猛捡。
就在他买力回收之际,他的身形也藉势后缩二寸,同时张开嘴巴。
这么使成了那天媚教主如果不也立刻撤招,那么她的一指,便恰好点在伊风的嘴里,甚至可能被他咬上一口。
万妙仙娘裂嘴一笑,身形倏然滑开两尺,口中却说道:
“小孩子功夫不错嘛。”
左手轻飘飘的一扬,似乎有一股迷蒙烟氲,自她那轻纱的阔袖中逸出。
伊风赶紧屏住呼吸。
此刻他已深知人家迷药的厉害,知道自家只要闻着一点,那么又是四肢无力,得听凭人家的摆布。
他毕竟久走江湖,非一般初出道的嫩手可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住自己心神的镇定。
闭目四望。这绮丽的房间中,竟没有窗子。
这使他原先打算先从窗口逃出的想法,顿时落空。
他知道门外必然有那四个女子守候,他若夺门而出,那四个女子怎会放他走!只要稍一耽误,自己就可能走不了啦!
他心思百转,然而并没有费去多少时候,那迷蒙烟氲,也兀自未散。
此刻那天媚教主却也静立未动,心中也在打算着。她已知道这年轻人功力绝高,而年轻人有着如此功力的,必定大有来头。
原来这万妙仙娘一向居于苗疆,涉足中原武林,还没有多久,人虽丑陋,贪淫,然而心思却极缜密,武功也极高。
此刻她倒不是畏惧伊风的武功,而是恐怕他和有关自己的其他教派有所关连,自己若为了这种事而得罪一条线上的朋友,却又何必。?
而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此次能在中原武林创立教派,关系着一个极大的计画,是以她之行事,也格外来得小心。
于是这两人的形况,就变得极为奇特,一个睁着双眼躺在床上,另一个却怔怔地站在床边。两人之间,有一股迷蒙的白色烟氲,久久未散;却给这种不调和的形况,揉合了些调和的味道。两人心中,各有所惧,久久没有举动。
尤其是伊风,他更摸不清这天媚教主的深浅,思虑百结之下,心念也突地一动:
“除了天争教之外,终南弟子受的是“天毒教”之毒,而此刻又多了一个“天媚教”,难道这三者之间,有所关连吗?”
伊风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心中转念之后,就紧紧抓着这一点端倪而追寻下去,以求寻得自己的生机。
他暗暗忖道:
“此刻敌强我弱,何况我有着那么重要的事要做,可不能和这些无耻的女子多缠
“但是以我的力量,又绝不能除去她们,唯一的办法——”
那天媚教主见这年轻人睁着大眼睛动也不动,也没有丝毫被迷的迹象,越发地莫名其玄虚。
伊风双肘一支,上身侧侧坐了起来。口中却朗声说道:“小鄙奉了天争教主之命,有事人滇。不知之中,冒犯了真教,还望阁下,高抬贵手,放过小鄙,日后敝教教主,必有补报。”
原来他方才心念动处,知道自家在这种情况下,只得且施诡计。
是以他抬出天争教的招牌来。
他暗忖:若是这天媚教真的和天争教有着关系,那自是最好;如若不然,对方也可能会卖天争教一个交情。他朗声说罢,天媚教主果然一怔,心中却在暗自得意:
“这年轻人果然是同一线上之人,幸好我没有如何,否则传出去岂非笑话!”
她对中原武林极为生疏,是以伊风误打误撞,才会撞个正着。否则天下那会有这么简单的事。,
伊风见了她的神色,心中暗喜,知道计已得逞。那知脑中又是一阵晕旋,伊风暗叫一声苦也!又昏迷地倒在床上了。
原来他开口说话之时,自然就不能够屏着呼吸,是以又吸进一些,那历久不散的烟氲;而这烟氲,正是万妙仙娘的秘传迷药。
他昏迷之中,忽觉鼻中嗅到一种极为辛辣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于是他就苏醒了。
睁眼一望,一个奇丑的面孔,正望着他嘻嘻而笑,那正是属于天媚教主的。
这奇丑的笑容使得他心里感到一阵恶心,闭起眼睛,不去看她。
然而耳中却听到天媚教主,以一种和她那奇丑面容极为配合的难听声调,说道:
“小孩子!不要怕,张开眼睛好了,本教主又不会吃了你。”
万妙仙娘在极幼年时,就居于苗疆,她虽然没有将中原方言忘去,然而说出来,却生硬得很;再加上她那种如夜枭般刺耳的声调,那种难听,实在是非言语所能形容的。
然而伊风却不得不张开眼来。
万妙仙娘,又嘻开大嘴笑道:
“本教主早就猜到你是天争教下的徒弟,“三天”之外,若还有像你这样的年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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