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豪侠-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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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
“你发誓?这我可不信。”虽然看不见,尉凌云也能知道秦少陵正在用力摇头。
“信不信由你!”聂千千语气中毫无动摇。
“不不,我倒不怕你死,你就是舍得这小子,也舍不得你那死鬼师父吧,哈哈!”
尉凌云心头剧震,他知道聂千千此时心智定然被击溃了。他不知不觉咬紧了牙关,他浑身上下唯一的知觉便是唇齿之间的那方宝玉,此时不由得把唯有的真力用在这一咬之间。竟咬得牙齿“格噔”一声,竟自破了。
然而破得似乎不止牙齿,那一缕浸润到他心肺的凉意,倾刻间化作汹涌澎湃的滚滚冰洋。他四肢百骸似乎片刻便被冰水灌满,又瞬间凝结起来。他脑子变得清醒无比,似乎能洞悉身躯内的一应变化,然而脑子和身躯却又都不似自己的。
聂少陵得意地笑,道:“所以这小子,也不必留着了。”
“不!”聂千千愤然冲过去,却依然被卫枫的一剑给挡了回来。安伽在地上摔打着,却一声不吭,似乎处决这小人物,秦少陵也不屑动手,因此指派了两个弟子去做。而安伽挣扎的地方,离尉凌云似乎不足三尺。
尉凌云脑子里剧烈变幻着,只要他还有一丝力气,他一定以以一计“裂冰为水”劈开眼前的沙层,沙尘中和霜燃神功足以震晕那两个寻常帮众,之后他可以趁秦少陵受惊之际,以最后一枚冰封千里一举杀他。
“嗷!”他嚎叫一声后,骤然发觉自己竟然真的从沙层中探出半边身子来,浑身黄沙漫漫,从他发际面颊口唇臂弯往下滑落。这片刻间他如同刚刚醒来,却发现自己正在梦游的人。他挥手而出冰封千里,暗器不假思索地向着秦少陵的方向射去。此时黄尘漫漫,秦少陵的方向又当烈日,只能看到一个在空中极度折扭的身躯。
“神君!”卫枫失声叫道。他飞纵来救,聂千千紧随其后,一连架开卫枫数招,才震惊地叫道:“凌云?”
尉凌云想向她微微点头,可却连支起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头重重地栽回沙层里去,倒在被沙子打晕的天煞盟弟子和安伽身边。
“凌云!”聂千千本来是指望他来救自己的,然而看到他这样子,心胆欲裂。
秦少陵轻扯了下衣襟,将一方染着血的布帛扯落在地,露出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臂膀,他笑得极是温和,施施然向尉凌云行走。
“凌云……”聂千千眼泪“哗”地挂落下来,手中修罗破无力地扎到地上,任卫枫一剑逼近她胸口毫不阻拦。秦少陵站在尉凌云边上,血煞的刃口在他躯上方转动着,似乎是想寻找个最完美的下手。
“哚!”一声佛喝之下,四面尽是呼喝声,秦少陵霍然抬头时,只见数步远处的破屋顶上,出现一个斗戴斗笠的长袍汉子,他左指间闪闪亮亮的,似乎掂着一枚菩提子,右手惊雷宝杖蓄势待发,正是一招“风云疾”,正气凛然,仿如此间万千菩萨天王怒目而立的化身。
“原来,”秦少陵背对着他,却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动,道:“是叶大侠莅临小可之地,却是有失远迎了。”
“神君!”童敢显然是在外面巡逻,这时发觉不对才奔过来,然而见此情形,却霍然停步。
叶笑天居高临下,背对阳光,实是占了及有利的形势。他灵识充沛于此数丈之间,一丝一毫的动静均不能出他意料之外。若是他决意动手,秦少陵方才刚受冰封千里重创,此时任他遁天入地,也不能全身而退。
“你们退!”他简略地吐出这句。
“不许退!”秦少陵厉喝道,他突然全不在意叶笑天紧绷的气势,懒洋洋地掸了掸衣襟,道:“卫枫,他要是动手,你就把聂千千杀了;童敢,你就把这粟特小儿杀了,我呢,自然不会和尉凌云客气,这笔生意,终究是不亏的。”
叶笑天一时想不出如何处置眼前情形,场中局势便僵持了一会。尉凌云迷迷糊糊地侧着头看聂千千,她面上的眼泪慢慢在太阳下晾干了。她目光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他,看到他眼珠略微的转动,颊边便也慢慢地漾起笑意来。
尉凌云想他一生也不会忘却此刻她面颊上娇艳的笑意,象是这荒凉枯涩的世界里喷绽而出的一眼清泉。即使片刻之后就会被烈阳蒸干,然而此时此刻,依然不尽的美好。他一生下来便不曾有过真正发自内心的悲伤,因此也并未感受过什么极致的快乐。他曾怀疑人生混混沌沌,生于世间,究竟为何,生命为什么值得珍惜,而所谓家、所谓国,又有什么实在的意义。然而他此时看到聂千千在利剑之下为他微笑,便觉一生之中,有此一刻足矣。有此一刻,便不觉人世荒凉可悲,而为了守护这一刻,可以不惜一切。
他知这笑容可贵,不会长久,因此无比贪婪地看着看着,只求多看一会。甚至都没有在意秦少陵为何从自己身畔离开,也没有在意他轻蔑地一笑,“这废人,谁在乎他是死是活了?”
聂千千在卫枫和童敢的挟持间走出他的视线,踉踉跄跄时不忘回顾再三。黄尘漫漫中,她的面孔越来越模糊,最后竟被一大片鲜亮的血色遮蔽了。血色中,变换成了叶笑天惊骇的眼神。
尉凌云不太明白他为何骇异至此,直到他嘴唇边上尝到一丝咸味。这是眼泪?不,他突然明白了,他眶中淌出来的,是鲜血!
第十一章 十日惊情
“你竟然中了‘十日情’之毒!”叶笑天震骇不己,他收起运功的手,盯着尉凌云上看下看。
尉凌云微微蠕动着嘴唇,眼角略带嘲笑的意味,似乎想告诉他他早就知道了,然而归究没有一丝气力说出话来。
叶笑天在室内踱步,只觉得为难之极。尉凌云经脉尽碎,灵识涣散,然而他似乎服食了什么稀世灵丹,一时倒不得死,慢慢调养倒也有望复原。然而他身上五脏六腑间尽纠缠着十日情的剧毒,此毒侵肌蚀骨,一入丹田,中毒者必受尽折磨而亡。第一日只是身上如虫噬蚊爬;第二日目迷五色;第三日七窍流血;第四日四肢剧战;第五日发落齿烂;第六日肌肤溃裂;第七日肝肠寸断;第八日骨髂酥软;第九日心肺尽呕;第十日血尽而亡。
也幸得是尉凌云自绝经脉,毒性才蓄积在肌理,未入丹田,然而这七窍流血的症侯,却是第一天便出现了。这十日情的药性,他记得再熟不过。是因当年他师父空信大师在他面前活生生受此荼毒而亡,其情之惨,令他至今念起,仍然如五内俱焚。当时他尚在唐王军中,得知消息后换人不换马地赶了三日三夜来到师尊床前,只看了一眼那具床上不成人形的骨骸,就一头栽倒在地。空信大师圆寂后,他随师叔前往岭南百花宫讨问十日情的来由,百花宫拒不承认。他正悲愤,想要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冲杀进去再说,却被师叔弹压下去。此事至今犹是迷案,然而他从此便痛恨那些使毒的人。本来佛家弟子菩萨心肠,杀生是重戒,然而他见到使毒者必斩无疑。他一直暗地查探当年之事,只是这些年来,江湖上便再也没见过十日情之毒。倒是有些无耻之徒传言,说空信大师与女子有私情,方才会中这种毒。令举寺上下,都愤怒无比。不过,这说法却也自有来由。
此毒据称是岭南女子所制,用来报复负心男子,这每日症侯便也拟同钟情人伤心而死。后来百花宫南居后,获得此药秘方,并加以精心配制,毒性更烈,并且无药可医。当年冷慕庭移情别恋,弃百花宫方舞情而娶梁朝公主萧飞燕为妻,方舞情忿恨之下,大闹婚宴,在萧飞燕下了此毒。冷慕庭心中有愧,这才率门人子弟北居苦寒之地,以天然寒气压制住萧飞燕身上的毒性,然而终其一世,亦不能清除此毒。萧飞燕最终没活到四十岁,冷慕庭以绝世武功之身,心伤爱妻之死,亦不长寿。甚至他们的后人,每一代都体质孱弱不能练武,可见这毒性之烈,可称遗祸百年了。
叶笑天想,十日情虽说举世无人可解,然而冷慕庭花了二十多年为萧飞燕解毒,总该有些心得,不如把他带回寒冰门去。他便让安伽雇了乘大车,驱车往东北去,自己整日在车里为尉凌云调理经脉。所幸尉凌云服下的那种灵药似乎对毒性天然便能排斥,尉凌云除了剧痒,眼盲,七窍出血以外,其余重症侯都没有出现。接近东北方时,一天天冷下去,整日冷雨不绝,到寒晶池附近时,已飘飘扬扬地落下今年的第一阵雪。
寒冷果然能克制十日情的剧毒,尉凌云多日来第一次清楚过来。他张合着枯涩的嘴唇,先谢过叶笑天,才问道:“叶大侠,你是怎么去了莫高窟的?”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叶笑天想起自洛阳一别后的三月间发生的事,不由得眉头紧紧拧到了一起。
叶笑天拿到属于他的“惊雷”之后,没多久便发现其中奥秘,他对于是否要告诉尉聂二人之事有些犹豫。他自然希望大家都早日得出那里面的线索,顺利地找到《炎黄录》藏宝之处,然而对尉聂二人的身份和想法,终究有顾虑。因此他便折中地提点了尉凌云,至于他是否能领悟,就看他的造化了。
然而所料未及的是,蜀山派的那枚宝剑,却是在宁婉儿手中,而宁婉儿当日江上负气出去,便再也没与同门联络。叶笑天只得传简江湖各门各派,为他搜寻宁婉儿踪迹,一直过了快一个月,才得知她似乎在往梨花谷一带出现过。叶笑天自然一面托人给她传话,一面急急赶去。没想到宁婉儿却不肯等他,行踪飘忽,他又费些时日,才在岭南毒瘴林见到她。
只是见到她的时侯,她躺在地上,只剩得一口气了,叶笑天急忙运动护住她灵识不灭,追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却不肯将灵识尽数向叶笑天敞开,只是不停地说:“师,师……”片刻之后,她咽了气。
叶笑天悲悼之余,发觉她临死前用的一招天劫无尘,剑尖尤自颤动,深深插在面前三丈处的石壁上。叶笑天见那剑没至柄,有些古怪,过去一看,那山石果然是空的。他正运功想要打破石壁看个究竟,却不想身后有人偷袭。
那人身法极是诡谲,遁化伪装之能尤胜于聂千千的西域幻术,他偷袭叶笑天不得,便寻机遁走。然而叶笑天却不肯罢休,一路追蹑他而去。这么一追一逐,两人竟不知不觉从岭南至成都、从成都至长安、从长安至西域。这一场万里追踪耗时有一个多月,饶是叶笑天功力浑厚,却也筋疲力尽,再加上他对西域地势不熟,便在哈尔和林附近,终于把人追丢了。然而他起自己从“惊雷”中得到的线索,藏宝之处,似乎与莫高窟相关,便搭了一个商队,向莫高窟而去。
“是叶大侠杀了那些黑风寨的人?”尉凌云听了这么大一段讲述,体力渐渐不支,头脑又开始昏昏沉沉的,他抓紧时间追问道。
“是,本来他们抢掠商团,倒也罪不致死,然而在刀上用毒,却是犯我大忌,我使下杀手把他们除了。”
“可是,还有一个,跑得很东边的……”
“唉!”提到这个,叶笑天神情开始激愤起来,“好歹毒的人呀!起先他混在黑风寨的匪人里面,我还没发觉他。后来他们两个逃走,我追上去时,发现有个匪人倒在地上。我过去验看的一刻,匪人竟向我出击。我不得已用上十成大般涅磐神功,那匪人尸首被我震至寸寸俱裂后,竟然从心窝里探出把刀来,险险教我丧命。后来才想明白,此人杀了黑风寨的匪人,然后自埋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