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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帝宴-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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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荷心中有个模糊的疑问,朱棣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感觉无关大局,并未多问。

郑和似乎也不想解释,又道:“天子那时候找到了我和上师。”

叶雨荷心中微震,突然道:“纪纲没有参与吗?”她其实一直很奇怪,因为纪纲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天子信任的第三人,没道理不参与此事的。

郑和沉默很久,摇头道:“没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很有几个,但纪纲没有。”他好像在解释缘由,缓缓道:“参与这个计划的人,都是准备去死的!”

叶雨荷没有震撼,反倒冷笑道:“可死的都是旁人,却不是制定计划的人。”

郑和霍然转身,盯着叶雨荷道:“你错了,制定计划的上师,其实也准备死的!”

叶雨荷望着郑和那深沉如海,如有波涛起伏的双眸,一阵心悸,竟说不出话来。她本有疑问,但望见那双眼眸的时候,不知为何,再也无法怀疑,她凭直觉知道,郑和并没有撒谎。

“纪纲不是那种人,因此他无法参与。”郑和眼中藏着几分犀利,接着道,“制定这个计划的是上师,实施这个计划的人却是我。但我其实……”顿了片刻,才道,“并不赞同这个计划。”

“为什么?”叶雨荷追问。

郑和沉吟片刻,避而不答道:“无论我赞不赞同,但很多事情根本无法改变,我为了天子也只能准备。我准备了多年,挑选了四个人来实施这个计划。”

叶雨荷一阵心痛,恍然道:“其中有一个当然就是秋长风?!”

郑和看了叶雨荷很久,这才轻声道:“你猜的不错,秋长风是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人物……”

“他也是最可悲的一个人物……”叶雨荷哑声道,“他在其中随时都会死的!”

金帐辉煌,可在叶雨荷眼中,早灰暗无光。

原来这一切早就命中早定,就像今生的重逢,只为一生的永诀!

怪不得秋长风一直不对她说明身份,秋长风有件事没有骗她,当初秋长风不和她相认,因为那时候已知道终究是永别的结局。

郑和平静地望着叶雨荷道:“不但他随时会死,参与这个计划的每一个人都随时准备去死。比如说沈密藏,他选择那时候去见脱欢,如果不能成功地麻痹脱欢,为我们争取最后的时间,他也要死的。”

叶雨荷木然道:“沈密藏当然也是四人中的一个了?”心中略微有些好奇,暗想郑和说一共有四人,其余的那两个是谁?

郑和似乎看出了叶雨荷的疑惑,缓缓道:“‘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思似密藏。’这句话想必你也听过?”见叶雨荷点头,郑和道:“‘静虑深思似密藏’这句话,说的就是秋长风和沈密藏两人,而‘安忍不动如大地’说的是另外两个人,其中的一个人扮作个和尚。”

叶雨荷心头一跳,回忆往事,一个名字立即迸出口中。她神色满是惊诧,甚至直到现在还带着几分不信,因为那人实在让她无法认为是郑和的人。

“第三个人是三戒……和尚?”叶雨荷终于问。

郑和淡淡地笑了笑,“不错,就是他。不过他不是什么和尚,也不是上师的师弟,他叫做安忍。”

脱欢见到三戒和尚安然无恙地走进来,还向朱棣施礼时,霍然明白了太多的事情。

他如果不是被绑着,如果不是知道就算冲过去也是自取其辱,早就冲过去一口咬死这个三戒和尚了。

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脱欢也早杀了三戒和尚几十次。他狠狠地盯着三戒,咬牙道:“三戒,我对你不薄的,你的良心难道让狗吃了?”

他心中有些痛恨,痛恨自己有眼无珠,痛恨自己直到最后还在怀疑是孔承仁捣鬼,让他万劫不复。他早就怀疑身边有个隐形人一直在暗中活动,却没想到那人是三戒。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

叛徒怎么可能是三戒?脱欢到现在都有些怀疑。

三戒神色平静,只是道:“太师对在下的确不薄,但也算不上太厚,比不过圣上的信任。”

脱欢立即明白过来。“你是朱棣派来害我的?”

三戒大师飞快地瞥了朱棣一眼,说道:“其实是郑和郑大人派小人到了太师的身边。”

脱欢不管这其中的差别,也觉得根本没什么两样,怒望朱棣道:“朱棣,你好卑鄙,怎么不真刀明枪地来,反倒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朱棣背对脱欢,冷漠道:“你何尝不是收买了朕的亲信纪纲想要暗算朕的?”

脱欢一滞,难以置信道:“你……都知道了。”他心中错愕万分,不信这个秘密也被朱棣发现了。朱棣不语,脱欢惶急,“纪纲在哪里?”此刻他终于绝望,因为朱棣的一句话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朱棣淡漠道:“在他该在的地方!”

帐中沉寂若死,只闻脱欢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三戒大师才道:“所以太师也不用喘了,更不用故作委屈,你的所作所为,有纪纲为证,有小人看着,早都被圣上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看着三戒和尚脸上的刀疤都在发亮,脱欢咬牙道:“鬼力失当初一刀,为何没有砍死你这个畜生?”

三戒微微一笑,并不动怒。“我若不是被鬼力失砍上一刀,太师好像也难以就轻易地相信我了。”他到现在对脱欢还是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太师,看起来仿佛卑鄙小人,但双眸中已带了几分超然物外的冷静,“不过我们的这计划并不算成功。”

脱欢咬牙道:“什么计划?”

三戒和尚向朱棣的方向看了眼,见朱棣只是点点头,三戒终于开口道:“将瓦剌和鞑靼一网打尽的计划!”

脱欢握紧双拳,再没有往日的沉着,道:“你……你……”他本来想说三戒和尚痴心妄想,可见到自己如今的情形,如何骂得出口?

三戒轻声道:“不是痴心妄想,而是经过周密的计划。我奉郑和郑大人之命,本来是想接近鬼力失向阿鲁台奉上金龙诀。不过鬼力失权欲之心胜过了对金龙诀的贪婪,终究对我下了手,无意中破坏了郑大人的计划。”

脱欢冷笑道:“鬼力失怎么不砍死你呢?”他到现在十分后悔被秋长风所骗,未对鬼力失之死一事详查下去。

鬼力失之死当然还有内情!

三戒微笑道:“倒让太师失望了,我那时已对鬼力失有了戒备,当然会想保命的方法。不过我挨了鬼力失一刀后,只能逃命。后来偶然碰到了也先王子……或者说,不是偶然,是必然。我有挨一刀的身份后,反倒更容易取得也先的信任,这也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天意,或许这就是天意,三戒说到天意的时候,丑陋的脸上也带了几分唏嘘。他值得唏嘘,他九死一生,但他总算完成了任务。

脱欢望着三戒,想到这些人的深谋远虑、忍辱负重,一颗心忍不住地剧烈震颤起来。

“没什么天意。”郑和望着叶雨荷道,“所有看似天意的巧合,不过是刻意的安排。看似苍天的意思,其实不过是人的心思。你现在当然知道《日月歌》是假的了,其实根本没有《日月歌》。”

叶雨荷重听《日月歌》三个字,满是苦涩,“《日月歌》当然也不是刘伯温写的,是上师写的?那根本不是什么预言,而不过是你们凭已知的内容写了上去,再加上你们的计划,就构成了《日月歌》?”

她现在想想,都感觉那么诡异的《日月歌》竟有些好笑。但她笑不出,反倒带着几分惊恐,因为所有的计划,均经过极为周密的安排,想想都让人耸然。

也先终于猜出所有的一切,但为时已晚。

她叶雨荷也知道了一切,可还有什么用?

郑和微微一笑。“是谁写的已经不重要,只是要造成这个事实,让那本书看起来是刘伯温写的,倒颇费心思。”

无论如何费心,他们毕竟做到了,叶雨荷望着郑和,心中苦涩,暗想有姚广孝、郑和两人作伪,只怕别人想不信都难。

“但《日月歌》毕竟是个幌子,目的不过是让人相信金龙诀。”郑和轻叹一口气,“在你看来,计划的发动是在初入庆寿寺之时,甚至更早些,在观海连环命案时就已经开始了。”

叶雨荷终于沉静地想了下去。“肯定比这还要早……你们早想对付瓦剌。”

“不止是要对付瓦剌,也可说这计划本不是要对付瓦剌。”郑和突然说了句奇怪的话。

叶雨荷却明白过来,缓缓点头道:“是了,你们的这个计划,本来是要清除内忧外患,对付的并非瓦剌,只是放下了诱饵,对付那些上钩的人。也先自以为得计,却不知道不过是吞下诱饵的第一人……上钩的不止也先,还有东瀛忍者、捧火会、张定边和排教的一些人物。瓦剌因为最急切、最先发动,因此遭受到最彻底的打击。你们这计划,实在……”她实在不知怎么形容这计划,唯有心惊。

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猎人和猎物之间的游戏罢了!

“可是,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启动的这个计划?”叶雨荷脑海中有灵光一闪,“三戒去接近也先的时候,显然就开始发动这个计划了?”

郑和的目光中露出了几分赞许,转瞬带了几分惘然,喃喃道:“计划早就制定下来了,《日月歌》也早就做好,但一直并未启动。所有的一切所以实施,却是因为邱福。”

又是邱福!

叶雨荷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惊诧。

这个邱福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这个惊天的计划有关?

郑和看出叶雨荷的疑惑,感慨道:“几年前,瓦剌作乱,屡犯明境,日见骄横,圣上曾派邱福带兵征伐过瓦剌。结果是……邱福十万大军,一朝尽没。外人都说邱福轻敌深入,导致全军覆没……”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叶雨荷心惊道。

郑和沉默许久,才摇头道:“不是这样,是因为有人泄露了军机,被瓦剌提早埋伏,导致了明军的败亡!”

叶雨荷急问:“是谁泄露的军机,可曾查到?”

郑和望着叶雨荷,许久才说出个答案道:“这人你是认识的……”见叶雨荷蹙眉思索,郑和不再遮瞒,“就是纪纲!”

叶雨荷一震,失声道:“是他,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郑和淡然道:“我曾说过,这世上有些人不想当皇帝,有些人,却是一辈子都想的。”

叶雨荷更是惊诧道:“你们说纪纲想做皇帝?他倒是好大的雄心。”回想和纪纲的几次见面,均觉得这人除了残忍外,还城府极深,喜怒难行于色,叶雨荷却没有想到过此人还有称帝的野心。

郑和轻声道:“当然,在邱福全军覆没后,我们只是有所怀疑,并没有明证,一直暗中观察。但纪纲杀了解缙,又对解缙的家人百般虐待,倒侧面证实了我们的猜疑。”

叶雨荷心中灵光一闪,失声道:“难道说纪纲杀解缙,不是天子的意思,而是因为他要逼问金龙诀的事情?”

若是以往,她绝对想不到这点,但这刻她的脑筋异常地清醒,想到她行刺朱棣时,听到朱棣所言,顿时将所有的一切串了起来。

郑和略带惊奇,转瞬恍然道:“是了,天子对你说过这事。你父叶昭重和解缙都知道金龙诀的秘密,因此可说是……”顿了许久,竟不再说下去。

叶雨荷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替郑和说了下去。“因此我父和解缙,可说是你们放出诱饵后钓到的第一条鱼!”

回忆往昔,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该恨朱棣?还是该恨郑和?抑或是这一切不过是他父亲和解缙咎由自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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