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外传-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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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太夫人双手各拉着一个孩子,惊问:“什么事?”那两孩
子兀在啼哭,叫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胡斐道:“有刺
客!小人保护太夫人和两位公子爷出去。”太夫人多见事故,
一凛之下,心中起疑,喝道:“你是谁?刺客在哪里?”胡斐
不敢多耽,又恼恨她心肠毒辣,下手毒害马春花,当即抢上
一步,反手便是一掌。
这太夫人贵为相国夫人,当今皇帝是她情郎,三个儿子
都做尚书,两个媳妇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出世以来,哪里受
过这般殴辱?胡斐虽知她心肠之毒,不下于大奸巨恶,但终
究念她是个年老妇人,不欲便此伤她性命,这一掌只使了一
分力气。饶是如此,她右颊已高高肿起,满口鲜血,跌落了
两枚牙齿,惊怒之下,几乎晕了过去。
胡斐俯身对两个孩子道:“我带你们去见妈妈。妈妈想念
你们得紧。”两个孩儿登时笑逐颜开,伸出四条小手臂,要胡
斐抱了去见母亲。胡斐左臂一长,一臂抱起两个孩子,便在
此时,已有两名卫士奔进屋来。
胡斐心想,若不借重太夫人,实难脱身,伸右手抓住太
夫人衣领,喝道:“太夫人在我掌握之中,你们上来,大家一
齐都死!”说着抢步便往外闯。
这时几名卫士已将任通武擒住,眼睁睁的见胡斐一手抱
了两个孩子,一手拉着太夫人直往外奔。众卫士投鼠忌器,那
敢上前动手?只是连声唿哨,紧跟在他身后四五步之处,手
中刀剑距他背心不过数尺,虽见他无法分手抵御,但终究不
敢递上前去。胡斐心中也是暗暗叫苦,眼见园中众卫士四面
八方的聚集,自己带着一老二少,拖拖拉拉,哪里能出府门?
敌人纵然心存顾忌,但只要有人大胆上前,自己总不能当真
便将太夫人打死。
无法可施之下,只有急步向前。这一来双方成了僵持之
局,众卫士固然不敢上前动手,胡斐却也不能脱出险地,时
候一长,卫士越集越多,处境便越是危险。一时苦无善策,只
有豁出了性命不要,走一步便算一步,但听得叫嚷传令之声,
四下呼应。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太夫人,行走不快,只
是往黑暗处闯去。
便在此时,忽见左首火光一闪,有人大声叫道:“刺客行
刺公主!要烧死公主啦,要烧死公主啦!”胡斐一怔,听叫嚷
之声正是周铁鹪。但见浓烟火焰,从左边的一排屋中冲天而
起。那和嘉公主是当今皇帝的亲生爱女。若有失闪,福康安
府中合府卫士都有重罪。只所周铁鹪又叫道:“大家快去救火,
莫伤了公主,我来救太夫人。”周铁鹪在福康安手下素有威信,
众卫士又在惊惶失措之下,听他叫声威严,自有一股慑人之
势,于是一窝蜂的向公主的住所奔去。
胡斐已知这是他调虎离山之计,好替自己脱困,心下好
生感激。只见周铁鹪疾奔而至,一刀搂头砍到。胡斐向旁一
闪,喝道:“好厉害!”将太夫人向他一推。周铁鹪扶住太夫
人,负在背上。胡斐一手抱了一个孩子。脚下登时快了,只
听周铁鹪又提气叫道:“刺客来得不少,各人紧守原地,保护
大帅和两位公主,千万不可中了刺客的调虎离山之计。”众卫
士一听“调虎离山”四字,心下均各凛然,不敢再追。
胡斐疾趋花园后门,翻墙而出,却只叫得一声苦,但见
东面西面,都是黑压压的一片,站满了卫士。他抱了两个孩
子,越过一大片空地,抢进了一条胡同。众卫士大呼:“拿刺
客,拿刺客!”自后追来。
胡斐奔完胡同,转到一条横街,只见前面一辆骡车停在
街心。胡斐一跃上车,叫道:“快赶,快赶!重重赏你银子!”
车夫位上并肩坐着两人。右边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一提缰绳,
鞭子拍的一响,骡子拉着车子便跑。
胡斐喘息稍定,只觉奇臭冲鼻,定睛一看,见车上装满
了粪桶,原来那是挨门沿户替人倒粪桶的一辆粪车,心想:
“怪不得半夜三更的,竟有一辆骡车在这儿?”回头望时,见
众卫士大声呐喊,随后赶来。
他心念一动,提起一只粪桶,向后掷了过去。这一掷力
道极猛,两名奔在最先的卫士登时给粪桶撞倒,淋漓满身,一
时竟然爬不起来。其余众卫士见状,一齐驻足。这些人都是
精选的悍勇武士,刀山枪林吓他们不倒,但大粪桶当头掷来,
却是谁也不敢尝一尝这般滋味。
那骡子足不停步的向前直跑,但过不多时,后面人声隐
隐,众卫士又赶了上来。须知福康安是当朝兵部尚书,执掌
天下兵马大权,府中卫士个个均非庸手,给胡斐接连两晚闹
了个天翻地覆,众卫士的脸皮往哪里搁去?因此一见粪车跑
远,粪桶已掷投不到,各人踏过满地粪水,锲而不舍的继续
追赶。
胡斐心下烦恼:“倘若我便这么回去,岂不是自行泄露了
住处?马姑娘未脱险境,怎能引鬼上门?但若不回住处,却
又躲到哪里去?”便这么寻思之际,众卫士又迫得近了些,只
是害怕粪桶,不敢十分逼近,各人均想:“咱们便是这么远远
跟着,难道在这北京城中,你还能插翅飞去?”
转眼之间,骡车驰到一个十字路口,只见街心又停着一
辆粪车。胡斐所乘的车子驰着靠近,赶骡子的车夫伸臂向胡
斐一招,喝道:“过去!”纵身一跃,坐上了另一辆粪车。胡
斐抱着两个孩子跟着跃过。先前车上的另一个汉子接过缰绳,
竟是毫不停留,向西边岔道上奔了下去。胡斐所乘的骡车却
向东行。
待得众卫士追到,只见两辆一模一样的粪车,一辆向东,
一辆向西,却不知刺客是在那一辆车中。众人略一商议,当
下兵分两路,分头追赶。
胡斐听了那身材瘦削的汉子那一声呼喝,又见了这一跃
的身法,已知是程灵素前来接应,喜道:“二妹,原来是你!”
程灵素“哼”的一声,并不答话。胡斐又问:“马姑娘怎样?
病势没转吧?”程灵素道:“不知道。”胡斐知她生气了,柔声
道:“二妹,我没听你话,原是我的不是,请你原谅这一次。”
程灵素道:“我说过不给她治病,便不治病。难道我说的不是
人话么?”
说话之间,又到了一处岔道,但见街中心仍是停着一辆
粪车。这一次程灵素却不换车,只是唿哨一声,做个手势,两
辆粪车分向南北,同时奔行。众卫士追到时面面相觑,大呼:
“邪门!邪门!”只得又分一半人北赶,一半人南追。
北京城中街道有如棋盘,一道道纵通南北,横贯东西,因
此行不到数箭之地,便出现一条岔道,每处十字路口,必有
一辆粪车停着。程灵素见众卫士追得近了,便不换车,以免
纵起跃落时给他们发觉,若是相距甚远,便和胡斐携同两孩
换一辆车,使骡子力新,奔驰更快。这样每到一处岔道,众
卫士的人数便减少了一半,到得后来,稀稀落落的只有五六
人追在后面。这五六人也已奔得气喘吁吁,脚步慢了很多。
胡斐又道:“二妹,你这条计策真是再妙不过,倘若不是
雇用深夜倒粪的粪车,寻常的大车一辆辆停在街心,给巡夜
官兵瞧见了,定会起疑。”程灵素冷笑道:“起疑又怎么样?反
正你不爱惜自己,便是死在官兵手中,也是活该。”胡斐笑道:
“我死是活该,只是累得姑娘伤心,那便过意不去。”程灵素
冷笑道:“你不听我话,自己爱送命,才没人为你伤心呢。除
非是你那个多情多义的袁姑娘……她又怎么不来助你一臂之
力?”胡斐道:“她没知道我会这样傻,竟会闯进福大帅府中
去。天下只有一位姑娘,才知道我会这般蛮干胡来,也只有
她,才能在紧急关头救我性命。”
这几句话说得程灵素心中舒服慰贴无比,哼了一声,道:
“当年救你性命的是马姑娘,所以你这般念念不忘,要报她大
恩。”胡斐道:“在我心中,马姑娘怎能跟我的二妹相比?”
程灵素在黑暗中微微一笑,道:“你求我救治马姑娘,什
么好听的话都会说。待得不求人家了,便又把我的说话当作
耳边风。”胡斐道:“倘若我说的是假话,教我不得好死。”程
灵素道:“真便真,假便假,谁要你赌咒发誓了?”她这句话
口气松动不少,显是胸中的气恼已消了大半。
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只见跟在车后的卫士只剩下两人。胡
斐笑道:“二妹,你拉一拉缰,我变个戏法你瞧。”程灵素左
手一勒,那骡子倏地停步。在后追赶的两名卫士奔得几步,与
骡车已相距不远。胡斐提起一只空粪桶,猛地掷出,噗的一
响,正好套在一名卫士的头上。另一名卫士吃了一惊,“啊”
的一声大叫,转身便逃。
程灵素见了这滑稽情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便
在这一笑之中,满腔怒火终于化为乌有。
胡斐和她并肩坐在车上,接过缰绳,这时距昨晚居住之
处已经不远,后面也再无卫士追来。两人再驰一程,便即下
车,将车子交给原来的车夫,又加赏了他一两银子,命他回
去。各人抱了一个小孩,步行而归,越墙回进居处,当真是
神不知,鬼不觉,却有谁知道这两人适才正是从福大帅府中
大闹而回?
马春花见到两个孩子,精神大振,紧紧搂住了,眼泪便
如珍珠断线般流下。两个孩子也是大为高兴,直叫“妈妈!”
程灵素瞧着这般情景,眼眶微湿,低声道:“大哥,我不
怪你啦。咱们原该把孩子夺来,让他们母子团聚。”胡斐歉然
道:“我没听你的吩咐,心中总是抱憾。”程灵素嫣然一笑,道:
“咱们第一天见面,你便没听我吩咐。我叫你不可离我身边,
叫你不可出手,你听话了么?”
马春花见到孩子后,心下一宽,痊可得便快了,再加程
灵素细心施针下药,体内毒气渐除。只是她问起如何到了这
里,福康安何以不见?胡斐和程灵素却不明言。两个孩子年
纪尚小,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第十七章天下掌门人大会
转眼过了数日,已是中秋。这日午后,胡斐带同程灵素、
蔡威、姬晓峰三人,径去福康安府中,赴那天下武林掌门人
大会。
胡斐这一次的化装,与日前虬髯满腮,又自不同。他剪
短了胡子,又用药染成黄色,脸皮也涂成了淡黄,倒似生了
黄疸病一般,满身锦衣灿烂,翡翠鼻烟壶、碧玉搬指、泥金
大花折扇,打扮得又豪阔又俗气,程灵素却扮成个中年妇人,
弓背弯腰,满脸皱纹,谁又瞧得出她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胡斐对蔡威说是奉了师父之命,不得在掌门人大会中露了真
面目。蔡威唯唯而应,也不多问。
到得福康安府大门口,只见卫士尽撤,只有八名知客站
在门边迎宾。胡斐递上文书。那知客恭而敬之的迎了进去,请
他四人在东首一席上坐下。
同席的尚有四人,互相一请问,却原来是猴拳大圣门的。
程灵素见那掌门老者高顶尖嘴,红腮长臂,确是带着三分猴
儿相,不由得暗暗好笑。
这时厅中宾客已到了一大半,门外尚陆续进来。厅中迎
宾的知客都是福康安手下武官,有的竟是三四品的大员,若
是出了福府,哪一个不是声威煊赫的高官大将,但在大帅府
中,却不过是请客随员一般,比之童仆厮养也高不了多少。
胡斐一瞥之间,只见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