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眼看剑-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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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声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孔先生,你看,那不是李将军来了。”
李先儿忙紧趋几步,来到凉亭中,向嵬名昧勒施礼道:“劳王爷与孔先生久候,先儿有罪,有罪。”
嵬名昧勒忙起身相扶,向孔先生道:“你看这个先儿,又不是在朝堂之上,大家恁地熟,还作这些俗礼,该罚一觥。”
孔先生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一副秀士打扮,他年纪在三十左右,神清气爽,但眉目之间隐隐透出一股忧愁之色,站起身来向着李先儿道:“不错,酒为英雄之气,李将军神勇之人,自该满饮一觥。”
嵬名昧勒亲自执壶,满了一杯与李先儿。李先儿也不推辞,一饮而尽。嵬名昧勒笑道:“好,痛快。”携了李先儿的手坐了,道,“先儿来的正巧,方才我正听孔先生纵论天下大势,实在获益匪浅。”
李先儿虽心中有事,却也不敢稍显不耐,只得微笑道:“啊?看来先儿是有福的,孔先生才冠天下,纵论定然非凡。”
孔先生淡淡一笑:“王爷错爱,李将军谬赞了。我孔仲文一介腐儒,若非王爷收留,天下几无我容身之处,又哪里敢妄度天意。”
嵬名昧勒变色道:“提起这事来就一肚子气,我总有一天要抓赵佶那老儿来与先生出这一口恶气。”
沈先生摇了摇手,苦笑道:“这倒也不全怪大宋皇帝,总是手下一干佞臣贼子坏了大宋的朝纲。”
李先儿听说过孔仲文的身世,知道他是宋朝的翰林编休,不满朝廷奸臣挡道,上疏谏言,不知怎么惹恼的高宗皇帝,削职为民,后来流落到西夏,在镇西王府做了个门客,却是极得镇西王赏识的。见他如此情状,只得好言宽慰道:“先生既来到西夏,便如我西夏人一般,管他什么宋朝、金朝,昏君、明君,只要王爷是个明主不就是了。先生方才高论可否容我这粗野之人一闻?”
孔仲文听了点点头,恢复了先前的沉静,道:“将军说的委实不错。既如此,在下便班门弄斧了,有乖谬之处还请王爷与将军指点则个。”他眼光望向远处,沉声道,“天下之事如风云聚散,瞬息万变,纵观古今,成大事者莫不相机而作,乘时而动。所谓英雄乃时势之英雄,若英雄生不逢时便也不成其为英雄。今群雄并起,天下割据,大理寄居一隅,不足为患;辽国已为金国所灭,止残余几部,游离于塞外荒漠,亦不成气候;土蕃诸部,化外之地,兵勇而无谋,地广而人稀,且人心向背,诸部各自为政,不过散兵游勇,其地虽广博却地产贫瘠,夺之无益;蒙古部族茹毛饮血,不服王化,但居无定所,民风彪悍,非有王圣降世不足以一统。”孔仲文收回目光,见嵬名昧勒与李先儿听的入神,微微一笑,接着道,“大宋积弱已久,又迭经战乱,民皆疲蔽,虽有岳飞、张浚、韩世忠等百战良将,但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奸佞当朝,如今高宗皇帝又是个懦弱无能之辈,眼看大宋江山便要断送在这帮人手中;大金国本女真一部,偏安东北,但自完颜阿骨打始,励精图治,不数年间,南侵大宋,西征大辽,北服诸蒙,大有天下一统之势。但以孔某私心揣度,其势虽大,必不能久。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纵观历朝历代,开国之君或起于草泽,或起于行伍,或起于街市,莫不英雄盖世,四方豪杰但闻一呼,则影集而云从。但自商周至今,止有周传八百年,这是为何?”孔仲文顿住了望向二人。
李先儿摇了摇头,奇道:“这是为何?”
孔仲文叹了口气,道:“周代商祀,汉夺秦鼎,虽朝代更替,却不过以新筑之瓶装陈年之酿。礼乐制度还是沿袭旧制,只除了打天下的几员大将封官进爵之外,其余人等还是一般的纳捐缴税,与他们并无不同。开国的皇帝于马上得天下,征战厮杀半生方才坐得龙椅,心知天下得来不易,必然殚精竭虑,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治国理事上。当其时,天下初定,人心思定,再也没个举旗造反的心思,是以不几年间,天下太平,民皆殷实。众人只道这都是那开国皇帝的功劳,到他死时不免举国悲痛,追思哀悼,把他说得如完璧一般,一丝丝瑕疵也没有。及至传了几世,享国日久,新皇帝便只道天下从来都是自家的天下,便不肯花费诸多心思在国事上。更兼有几个阿谀奉承之徒,专搜罗天下奇珍异宝,绝色美人献于皇帝,此时天下太平,这皇帝也只道消遣一时,谁知这酒色财气却是最易惑人,平日里不理他便罢了,只要沾染了一时,便再也不能得脱。到后来,这皇帝耽于声色犬马,众臣子哪个不要趋奉皇帝?但这一宗物事却又掏不得自家腰包,只好向民间索取,日子久了,便是花团样国家也给弄得穷困不堪。是以唐明皇前有开元盛世,后终弄得民怨沸腾,连个妃子都保不住。”说到这里孔仲文叹了口气。
李先儿击掌道:“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方才先生言道金国不能久,便是据此而言么?”
孔仲文微微摇了摇头,道:“虽是天道轮回,但人力亦有作用,若只依着这番道理而论世事,那便是呆子了。遇着圣贤之君,或可延长国祚,逢着没些根基的,国便亡的快些,这哪里有一定的。但不论迟早,总有些微的迹向可寻。现今金国国势虽雄,攻城掠地战无不胜,这些年,着实夺了不少宋城。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金国连年战祸,自家国库也已空虚。况且金主合剌虽叨承祖业,但其性多疑,又刚愎自用,赏罚随心而定,常因小事而严惩臣下,后又复之身侧,所以金国诸臣中多有怨毒。如梁王宗弼等虽颇有谋略,但年事日高。金国文武虽多,但再无一人似宗弼本事。我敢断言,金国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矣。”
嵬名昧勒双眉渐渐扬起,面带笑意,道:“以先生之见,我西夏该如何自处,是当附宋,还当附金?”李先儿闻言,也紧盯着孔仲文,看他如何回答。
孔仲文微微笑道:“王爷已有成见,这话不过试在下罢了。”
嵬名昧勒故做不解道:“这是哪里话,老夫又有何成见?”
孔仲文看了一眼李先儿,道:“王爷今日请李将军来,不正为此事么?”
嵬名昧勒被他一语道破,不禁仰面大笑,道:“哈哈……,知我者仲文。”顿住笑声,他沉声道,“正如先生所言,我大夏虽处列强之中,但宋、金、蒙、辽、大理、土蕃或鞭长莫及,或无暇他顾,皆不足为虑。我所虑的却是内患,现今崇宗皇帝殡天,当今皇帝又年幼无知,只怕有人乘机作乱,坏了我大夏百年基业。”
李先儿迟疑道:“王爷顾虑的是,请恕末将斗胆。现今李仁孝已成王爷囊中之物,为何不乘机……”说着,他伸手虚空一劈。
正文 第十三章 成仁
嵬名昧勒笑吟吟的不答,却向孔仲文道:“先生可知我为何不杀这小儿?”
孔仲文摇摇头,道:“我在府中听说王爷只遣他去贺兰山守陵,心中也甚疑惑,但王爷自有王爷的道理。”
嵬名昧勒“嘿嘿”一声冷笑,眼露凶光,两手指节捏得脆响:“李仁孝不除,终是我心头大患。此人一日在世,我便一日不能安睡。我岂有不想杀他之理?”李先儿刚要发问,嵬名昧勒却伸手止住,“但此人并非李仁孝。”
“这人与李仁孝模样一般无二,又怎会不是李仁孝?”李先儿吃惊道。
嵬名昧勒冷笑道:“模样虽是不差,但一个人举止作派是几十年养成的,除非自小便找了个替身来行此事,不然总有蛛丝马迹可寻。我是看着李仁孝长大,他的一言一行,我莫不熟稔。这人只好哄骗的别人,却骗不得我。”
李先儿此时也恍然大悟:“怪道我总觉此人哪里不对,王爷一说我倒想起来,这人面貌虽不错,却多了几分江湖气。既是假的,我这就去结果了他。”
孔仲文笑着向李先儿摆了摆手,道:“李将军且莫着忙,王爷既不杀他必然有不杀他的道理。”
嵬名昧勒呷了一口酒,向孔仲文道:“以先生之见,我该如何处置这小儿?”
孔仲文微一沉吟,旋即道:“这个李代桃僵的计策,不过要保全那真皇子。王爷所忌的也是那真的,这个假的,便有成百上千,也不足为患。孰不知假作真时真亦假,王爷却正可了此心事。”
嵬名昧勒大笑道:“先生真神人也,竟能看穿我肺腑,当浮一大白!”满了酒,一饮而尽。孔仲文微微一笑,也干了杯中酒。
李先儿看着两人神态心中却不解,道:“末将糊涂的紧,还请王爷明示,该如何处置这假冒的皇子。”
嵬名昧勒道:“朝堂上既把假的认作了真的,那真的自然便是假的,我已传下将令,我大夏诸州中若有人冒充皇子,不必奏报,可就地正法。”
李先儿听了恍然大悟,道:“王爷神机妙算,末将心服口服。”
“诸州郡既知真皇子已归了朝廷,自不敢再容留那假的。”嵬名昧勒面有得色,“虽是计已定了,但那假的却不可掉以轻心。老夫在城外迎他之时,便已察觉其身负武功,是以在金殿上老夫力荐先儿护送他去守皇陵,一者怕他逃脱,再者朝中逆臣贼子得知皇子所在,必倾巢而出。今日在城门外沈远谦虽已伏法,但城中如此辈之流甚众,须得一个能征惯战的将佐前去,老夫才能放心。”
孔仲文向李先儿一拱手,道:“李将军此番如能把乱党一网打尽,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劳,有此一功,足可名垂青册。”
李先儿至此方才猛醒过来,忙离了座,向嵬名昧勒拜将下去,口里只道:“多谢主公与我这个机会,乱党不来便罢了,只要敢来先儿决不让他走脱一个。”
嵬名昧勒忙伸手相扶,口中道:“如干成此事,先儿便是我大夏国第一功臣。”
李先儿听了,热血沸腾,再也坐不住,道:“王爷,小将这便去调拨人马,布下天罗地网,只待雀儿来送与王爷佐酒。”
嵬名昧勒点点头,斟了三杯酒,对李先儿道:“这三杯酒是老夫与将军壮行,满饮了此酒,再去不迟。”
李先儿也不搭话,一口气把三杯酒倾入口中。嵬名昧勒笑道:“好汉子正当如此。先儿,我与孔先生备好接风酒,只等你凯旋而归。”
李先儿施了一礼,转头大踏步而去。嵬名昧勒望着李先儿的背影,喃喃道:“先儿实是一员虎将,若我大夏多几员这般战将,何愁天下不定?”
孔仲文看着李先儿消失在小桥后,脸色忽然凝重起来,缓缓道:“虽然能除去李仁孝一支,但王爷切莫以此为喜,还须提防变数。”
嵬名昧勒收回目光,诧异道:“仁孝小儿自幼颖惠过人,我只担心他日后为患。其余人等再无人可掣我肘腋,先生这话从何而来?”
孔仲文走到亭边,手扶着漆柱,指着远处道:“王爷,你看前面那只鸟儿。”
嵬名昧勒走上前来看时,只见花木间一只黄莺正在啄食一只小虫,便道:“莺儿食虫,有甚稀奇处?”
孔仲文只微微一笑,轻声道:“王爷再看。”
嵬名昧勒仔细看时,却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正待说笑,忽见高空一只大雕急冲下来,张口衔了那莺儿冲天而去。孔仲文沉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兵相争,只道尽在自己算计,岂料情势瞬息万变,没有个能料的尽的。便是自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也难说没有非常之变,况虽王爷现今大权在握,但外有强敌环伺,内未能一统